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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安南代表到法后之安南自治问题

高振霄三部曲:文集 作者:王琪珉,高中自,裴高才 著


五十、安南代表到法后之安南自治问题

(巴黎通信)

独立运动之大势,自一般人所认为一线曙光之和平会议开会以来,与自由福利隔绝之弱小民族,无不欲乘机自拔,以尽去其债压束缚之权势。东之韩国,西之爱尔兰,其尤著者也。然以大会在法之故,曾无人能料及安南人亦有公开之动作者。乃不料会将闭幕之时,忽有安南代表,阮爱国氏辗转自美来法,旗帜鲜明,行为公开,欲倚其坚苦勇毅之志,以达到其最大之目的。今在和会,虽无希望,但彼仍继续向各方面进行,而与法下院联络尤著效果。此固亦远东和平关系极重之事,兹特详述其运动大势,并殿以请愿书及阮君之谈话。

法人虽尚自由,重博爱,其治理安南,则向不适用此原则。对于政治,仍专制,教育尚大行其愚民方术。对于经济生计财政方面,尤肆意吮吸以自饱。其思想言论更防范极严,故关于安南独立运动之消息,外闻至少传术。然在其国内流血之举,无时无之,今春其北部,尚有可惨之战事。至安南人之在法国,除供职营生外,纯粹留学者,有数百人,开战以来,曾有种种运动。其为首之富翁范某,因此为法政府软禁于巴黎。记者日前曾就范君详谈,以颁白老叟,其勃蓬雄心,固未常削减也。就彼等运动之全体观之,其难处尤有甚于韩国。第一即法人制驭过久,一切设施,皆根深蒂固,凡足以危及法人之统治者,皆丝毫无存。故彼等于平时之预备,及临时之发动,皆无所承借荫蔽。第二凡四五十岁以下之安南人,久受法人固闭愚蒙之教育,故国之思想,已随知识与俱去,即有少数有志之士,亦有独力难持之感。第三法国政帝骂人,自共和以后,均逐之海外,彼等得此乐土,因即尽情发挥其腐败残毒之手腕,使安南人积久成愤,弹力性已自消灭。第四即安南人受法人经济上之吮吸,以致生计艰难,一般人终日营生,尚惧不能免于饥寒,更无心思余力奔走恢复之事。有此种种原因,故安南独立运动,较之其他民族,尤为困难。因此其国内志士第一步亟欲先获得教育及言论种种权利,使人民知识日有增进希望,然后再谋完全之自治与独立。彼等亦深知与韩国地位不同,故所取之途径,亦稍异。今尚能在巴黎向议院运动,即可知其地位之不同,及用心之苦矣。

代表阮爱国君,係受安南国民团之委托,到巴黎后,即将其请愿书印刷分送法国各界要人并向下议院社会左党为诚挚之联络,兹将其请愿书节译如下。

安南人民请愿书:自协约战胜,世界民族之被屈服者,于此正谊人道大明之日,皆抱绝大希望。以为各强既为全世界除强暴,谋进化,则此次永久之人类幸福,必不斩于屈服之民族。民族自决之说既倡立,得世人之赞颂。于是国际及民族间之不平,于此稍得一吐,故吾葛日安南帝国之人民,即今日法属印度支那之人,亦能向贵协约政府及法贵政府敬陈所愿如此。(一)解放安南一切政治犯。(二)改组安南司法制度与欧洲各国相等,完全取消特别法庭,因此种法庭,实虐待安南人之唯一武器。(三)意思与言论自由。(四)集会结社自由。(五)居住与游历自由。(六)设立各省专门学校与土人职业学校之自由。(七)改命令勒令制度为法律制度。(八)得在法议院,派本地人为长期代表,以便陈诉与请求改良各种缺点及不公平之处。上所陈请安南民族,自信合于列强所主张世界之公理及人道主义,并合于司吾人命运,保吾民幸福之世界先进共和国之法兰西人民之心理。自法兰西宣布保护安南,安南人民了解法兰西人之美意,不但不以为屈辱,且以为光荣,其故以为托庇于爱自由公理之法兰西,人民必能实行博爱主义,以福利吾人也。但吾人所受者,则全异于是,望法人听此被压制者之哀音,对于人道,而尽其素信之天职也。

代表阮君之谈话,其请愿书措词虽甚哀婉,亦代表等所处地位使然,彼等衷心同朝夕来常忘完全之独立也。记者因韩国临时代表金仲文君(金奎植)之介绍,得与阮君晤谈。阮君为三十许沈毅少年人,颀长,能法英语,略通华语,识汉字颇多,能笔谈。过美国时因韩人某君之介绍,得识金君,常与金谈及两国恢复事业,而深慨安南之远不逮韩国,故手续亦稍异,至韩国式之革命,则无时不羡艳之。阮君到巴黎后,即与范君同奔走。范在法十余年,法语极好,记者与金君往访,未遇,次夜阮范君来社纵谈,兹纪其大略如下:记者闻君此来目的何在,阮君答谓为求吾人所应享之自由。又问进行方法何如,答谓唯力是视,终朝前进。记者又问其国内之预备,及今春以来之武力运动,阮君答谓国内之事。言之至为可悲,以云预备,除吾人心志之外,几等于无。最近虽常有武力运动,但百不备具,其结果仍无所影响。法人统治之目的大异于日本之于韩国,日本之心,係欲全变韩人为日人,法国则始终视安南人与法人无平等之日。唯以安南土地肥沃物产丰腴之故,即利用安南人之劳力,以供彼等永久之吮吸,而用种种方法,不使安南人能在经济上占有地位。故其种种税制,以及生计教育,皆以此为标准,既不愿吾人之同化,又防止吾人之进步。盖必使吾人永久生存于世界文明以外,困苦之中。对于彼无厌之要求,为无限之供给。近年以来,国内生气,均剥蚀罄尽,亡国之惨,盖未有如此其深且钜者。记者又问其到法后之进行各事,阮君答谓余除议院活动外,唯有广求同气为心志上之联络。此间社会党,对于其政府设施,亦不满意,乐为余等赞助,此即余等在法之唯一希望。至其他各地之活动,则以贵国为多。此外满地荆棘,到处强权,余等失家人,殊鲜立足地也。阮君又为述其国,教育经济生活状况,无非一片哀者,范君又述其经历甚悉,同座有金仲文君,及同社诸子。

文章来源:《惟民》第七号,1919年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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