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癌症并不低人一头。你得放下思想包袱，笑对人生，积极地应对各种情况，这对癌症治疗是大有好处的。

我走进了晏教授的办公室。我的倾诉打动了他，他认真地告诉我，他一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疼，我疼。”听到她说出平常从未说过的话，我的心在发紧。7月28日上午，预交了2.5万元费用后，我们办好了住院手续，来到住院大楼(2号楼)的10楼，这一层是肝外一科的病区，董桂香是在35床。

东方肝胆医院的几幢建筑顺着长海路一字排开，马路对面就是第二军医大学附属医院——长海医院。东方肝胆医院全称是“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前身是长海医院肝胆外科。1958年成立以吴孟超为首的肝胆外科三人研究小组，1978年列编为肝胆外科，1993年发展成为东方肝胆外科医院，1996年经总部批准正式单独列编，直属第二军医大学领导。站在病房窗口向南望去，马路对面是长海医院建筑，再远些则是第二军医大学的建筑，蔚为大观。

肝外一科的病区都是普通病房，我们住的是三人间的，每日床位费45元，还有4间病房是四人间的，每日床位费40元。住院后才知道，医院还有“特需门诊”，住在“特需病房”的，是两人一间，配沙发、电视，每日床位费最低是200元。

董桂香住35床。南面36床是上海当地人，因胆结石较严重来开刀的。北面34床是一位60多岁老太。我们住院后问及34床病人是什么病，家属含糊地讲，肝上长了个东西，是什么还不清楚(其实已开过刀)。后来我们说我们是肝癌，有两个，还比较大，34床老太听后笑了，说她也是肝癌。还有一些其他肝癌病人也是这样，不大愿意说自己是肝癌病人，直到董桂香说了自己的情况，这才爽快地承认大家都一样。这使我们感到有点可笑，都到这一步了，还讲什么面子。其实，住在这里的肝上有毛病的人患的都是肝癌。

我们发现，大多数癌友能直面现实，以开放的心态大胆交流，取长补短。有两位癌友认为和我们谈得投机，甚至有些和家人没说透的话也和我们说。通过交谈，大家的心态进一步平和、放开，都增强了斗志和信心，对自己的癌症治疗起到积极的作用。

但是，我们也看到在少数癌友身上表现出的是郁闷和关闭的心态。他们连患什么癌都不大想和别人说，也不想和别人谈心交流。

我们觉得癌症病人首先应该明白：得了癌症并不低人一头。如果心态不能放开，不能经常与人交流，关闭的心态会使你精神更为抑郁，好人都能憋出病。反之，你得放下思想包袱，笑对人生，积极地应对各种情况，这对癌症治疗是大有好处的。

住院的头几天是入院后的检查。每天上午做检查的二楼都挤满了人。验血、B超、心电图、肺功能、胸片、胃镜……每个病区的病人均集中起来由护工带队检查，每个项目都要排队、等候。

病房每天医生查房两次：一次是早上八点左右，一次是晚上五点左右。每次查房我们这一片由晏主任带队，沈军及另外两个小医生跟着。医生进来查房时我总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觉得这是基本的礼貌，表达我们病人家属对医生的敬意。后来，我们病房的各位家属，在医生来查房时也都站起来了。

董桂香头几天住院是检查，我每天晚上和董桂香一起吃过晚饭就一个人回姚忠毛家睡觉。一大早(7点以前)必须赶到病房，否则门卫就不让进了，除非有陪护证才能进入病房。而陪护证是动手术当天起才发给病人家属的，且每个病人只发1张陪护证，也就是说，只限一人陪护。

离开东方肝胆医院向南走300米左右就是公交车站(中原路翔殷路站)，在这里有28、870、577等好几路公交车均可乘坐，到隆昌路控江路站下，再转6路车，两站即到姚忠毛家韵都城小区大门口。这是后来摸索出来的最佳路径。但在开始，我是在隆昌路控江路站下以后，顺着延吉东路一直走到敦化路到姚忠毛家。

步行对我来说并不是苦事。我从小就习惯走长路。现在一般只要脚下的两个“鸡眼”不发作，走再长的路我也不怕。只是走在上海的马路上，想着在医院病床上的董桂香，可以说，我每天这一段的走路时间都是流眼泪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一段时间里，周围的路人及店家没有一个人认得我，是我率性宣泄情感的时光。在姚忠毛家，我都尽量地克制住自己；更不用说在病房里，我再怎么也不能影响董桂香的情绪。

姚忠毛和杜秀芳要我在他们家吃晚饭，我说要陪陪董桂香一起吃晚饭，也好照应一下，他们就不好再劝了。早饭也不在家里吃，在东方肝胆医院大门口对面就有一些早点摊。

医院的后勤我们是基本满意的。病号服每天换一套，这在大热天简直是太必要了。每天家属或病人自己到护士站跑一趟，就可以拿到一套洗干净、叠整齐的病号服了。

至于医院的伙食安排，也比我们想象得好。伙食每天预订第二天的。病人中、晚两顿的菜可以在几种菜肴中选择。此外还有琳琅满目的菜单，一是家属也要吃饭，二是病人还可以改善。最方便的是有各种煲汤，不需要病家自己煲汤了，这一点让我们感到特别好。伙食收费还不算贵，例如18元的葱爆牛肉片就够我们两个人吃了，一整只鸽子的煲汤(还有点枸杞)也就是30元左右。我隔三岔五地还可订个水饺，一份是7元钱。

离医院不远有个很大的欧尚超市，因董桂香喜欢吃鸭子，我也经常去买几块钱鸭子，或是3块钱的烤麸，调剂调剂她的口味。

晏主任对董桂香的病情十分重视。他到病房来要过两次董桂香的片子，我告诉他给住院医生拿走了。为此，晏主任还在一次查房时当着我们的面要住院医生赶快把片子送给他做仔细研究。

董桂香本人倒很淡定。她和我一样，对上海东方肝胆医院有一种莫名的信赖。36床病人做完手术推回病房时，我和34床的家属都不在，36床家属就请董桂香帮忙。董桂香顾不上自己就是即将开刀的肝癌病人，毫不犹豫地就去帮助36床家属把病人抬上病床。

我找了一个晏主任空闲的时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我向他表达了几个意思：一是董桂香的病情是比较重的，我们家属十分揪心；二是董桂香和我结婚多年，我们夫妻感情十分深厚，我不能失去她；三是我们完全信赖晏主任的水平，请他尽量能手术就手术，全力救救我的爱人。

我的倾诉打动了他，晏主任的神态从一般的客气逐步变成真诚的关心。他认真地告诉我，他一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请我相信他。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直觉告诉我，像晏主任这样充满才气的专家，只要重视，手术就不是问题。

8月1日是星期六。我儿子思母心切，带着媳妇和刚刚3个月的孙子乘动车从南京来到上海。我和董桂香心疼孙子，埋怨儿子不该带孙子过来。孙子这么小，不宜待在火车和医院这类公共场所。儿子傻笑着说，奶奶要手术了，带孙子来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过说归说，大家都十分高兴。

儿子把我拖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这是平时我自己存的8万元钱，拿出来给妈妈用。”当时儿子的工资并不高，平时基本上也舍不得花钱。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认真地点了点头。全家人一条心，我们一定能争取胜利。

东方肝胆医院的营区北侧，已建好了一个招待所(宾馆)，名字叫“东方园”，主要配套医院，方便全国各地来此就医的病人和家属住宿。我在四处“侦察地形”的时候，看到楼外悬挂的庆祝东方园开张的大红条幅标语，进去一问才知是这回事。儿子这次来，要解决住的问题，恰逢东方园当天开业，我们就成了东方园的第一位主顾。以至于后来住了几次，总台小姐都能记得我们。

第二天星期天下午，我们催着儿子回南京。儿子恋恋不舍，我告诉他，等确定手术时间后，会及时通知他再过来。

眼看就要手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送来的胸片报告上写着：“右下肺野高密度影，建议胸部CT检查。”胸片报告是7月29日上午就出来了，为何拖到8月3日才和我们见面？这也暴露了东方肝胆医院管理上存在的问题。尽管8月1日、2日是周六、周日放假，但29、30、31日完全可以安排做CT嘛。这就是管理问题了。

得知这一情况，晏主任发了两句火以后，对住院医生说：“董桂香的手术时间照旧排在8月4日(星期二)，胸部CT赶快抓紧时间做。”晏主任对我们说，如果肺部有问题，手术是不能做的，就要取消；但是手术要“排队”，不排不行，否则又要拖几天。于是当天(8月3日)中午，我带董桂香又到CT室做了一个胸部CT。

真是想不到一开始还在考虑、犹豫是否做手术；等下了决心做手术后，还不一定做得成呢。

在等着做CT的时候，碰到一个从东北大庆过来的病友，他告诉我们：“3个月以前做CT还什么都没有，3个月以后就3公分了。”让我们知道了肝肿瘤成长之快。

因CT报告要第二天才能取，就来不及了。到了下午，住院医生直接打电话给CT室，询问董桂香胸部CT的情况，答复是董桂香肺部做CT结果没有问题。这样就可以做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