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交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达尔文的朋友中,有一个是魏尔纳派地质学家,叫恩斯瓦斯。恩斯瓦斯能说会道,对很多问题都懂得一些,但他还是学识肤浅。
另一位朋友医学博士科尔斯屈里姆则与恩斯瓦斯性格完全不同。科尔斯屈里姆笃信宗教,对人彬彬有礼,十分善良,一本正经。他对海洋生物学很有研究,后来还发表过几篇优秀的动物学论文。
达尔文还有一位比他大十多岁的朋友格兰特,他也是医学博士。他在各个方面都显得很有主见,更具有活动能力。他在无脊椎动物学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他曾考察了苏格兰和爱尔兰海岸,在爱丁堡附近的福斯湾海岸上对海绵动物做了大量的观察,专门研究海洋无脊椎动物。
达尔文经常同这位精力充沛的年轻的博物学家去游览,帮助他在落潮后的水坑里搜集动物,而他自己也尽力去研究如何对这些动物进行解剖。
达尔文曾在笔记中写道,他在福斯湾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海雀鱼”,并与格兰特博士一起对这种鱼做了解剖。他们对鱼的内部器官,包括心脏和心瓣几乎进行了全面的研究。
达尔文发现,格兰特表面上看起来显得冷淡和拘谨,但内心却极其热情。这个人对人态度冷淡而且刻板,不是相知,定会感到很难打交道。但是在这种外表下,却包含着火一样的热情。
有一次格兰特在同达尔文一起散步时,忽然热情奔放,竭力赞扬拉马克及其进化观点。他说:
“我认为,这是到现在为止,关于生物进化的最重要的一部著作,拉马克用环境的直接影响、器官的用进废退和获得性状的遗传解释了生物的进化。实在太妙了!”
达尔文听了,十分惊讶。
其实,达尔文的惊讶倒不是格兰特所赞扬的进化观点,因为达尔文早就读过类似观点的他祖父著的《生物规律学》,以及其他人的进化观点和对进化观点的赞扬,而是格兰特谈起这些,那眉飞色舞的神态与平时的刻板冷淡,让达尔文觉得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年里,达尔文主要研究了某些软体动物的产卵情况和软体动物的幼虫,并简要地了解了珊瑚虫和海鳃。
达尔文同另一位同学科利茨特里姆一起观察过一条鱼往圆盘和桡骨基之间特殊分泌囊里产卵的情况。笔记本中保存有几份动物统计表,显然他是把这些统计表放在笔记本内,旅行时随身带着的。
动物统计表一份是福斯湾和苏格兰其他地区的蠕虫,另一份在上述地区所找到的各种鱼类的统计表,还有两份用以确定从各产地捕获来的鸟类的详细说明。
对研究水生生物的共同兴趣,把达尔文、格兰特、科利茨特里姆三个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他们经常到潮水退落的海边去采集海生动物标本,并且和纽黑文一带的渔民交上了朋友,有时候还登上渔船帮助他们捕捞鱼虾和牡蛎。惊险有趣的海上生活,不断增加的动物标本,不但把达尔文一年来在爱丁堡大学的忧愁和烦恼一扫而光,而且使他童年时代对生物学的热情复活了。
达尔文虽然比格兰特小得多,可是采集标本却不甘落后,在那架简陋的显微镜下观察微生物也很认真。达尔文在解剖海蚌的时候,开始认识到自己由于害怕解剖人体而没有认真学习解剖学是不对的。
在这个时期,达尔文还向一个黑人学习制作鸟类标本,这个人曾同鸟类学家沃捷尔通一起工作过。这些都加深了达尔文对鸟类研究的兴趣。
达尔文在同学中又结交了许多像自己一样热爱自然科学的新朋友。他积极参加普利尼自然史学会的工作,拉近了他与这些朋友们的距离。他几乎每场必到地参加该学会的会议,不止一次地在辩论时发言,其中有一次他就自然分类问题和种类特征问题发了言。
达尔文最喜欢的还是打猎,他经常到舅舅乔赛亚的庄园或到奥温先生的武德高兹去打猎。有时达尔文也会去梅庄的舅舅乔赛亚那里和亲戚朋友们一起聚会。
对达尔文来说,舅舅乔赛亚这里是非常诱人的。一幢古式的房屋坐落在小湖岸边,亲戚朋友们经常聚集在这里。青年们组织游玩、演戏。
当时撰写了《英国革命史》的哲学家和历史学家詹姆斯·梅金托什也到这里来做客,他经常举办的那些有趣的座谈使达尔文很难忘怀。
有一次,达尔文问他:
“尊敬的梅金托什先生,您是一位著名的哲学家。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什么是哲学?它的任务是什么?”
“你这个问题要写一本厚厚的书才能讲得清楚。”62岁的梅金托什为难地回答。
“不能用几句话来概括吗?”达尔文双眼闪耀着求知的火焰。
“概括地说,哲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知识的总和,是科学的科学。它的任务是帮助人们认识世界、改造社会。57年以前,法国的塞吉埃就说过:‘哲学家们改变舆论,从而动摇了王位,并且推翻了神坛。’”
达尔文勤学好问,他从哲学、历史、政治、道德等方面向梅金托什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这位哲学家谈兴正浓,越谈越起劲。达尔文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打心眼里钦佩这位哲学家的知识、勇气和智慧。
梅金托什凭着他哲学家的眼光,在短暂的接触中发现达尔文和一般人大不相同,他求知欲相当旺盛,提出的问题富有哲学意味,而且总是虚心地多听别人讲,自己却从不夸夸其谈。因此,梅金托什说:“在那个青年身上有一些东西使我感到兴趣。”
后来,达尔文在自传里回忆说:
听到伟大人物的赞赏,虽然无疑地容易或者一定可以引起虚荣心,但是我想这对于青年人还是有好处的,因为可以帮助他们循着正确的道路前进。
达尔文一生中能够沿着正确的道路不断前进,同他善于从每一个所遇见的优秀学者身上吸取思想养料是分不开的。
在乔赛亚这里,夏天,全家人和客人们常坐在柱廊的台阶上,面前是花坛和小湖,对面那陡峭的、树木繁多的湖岸倒映在一平如镜的湖面上。
达尔文十分喜爱和尊重舅舅乔赛亚。他十分喜欢舅舅乔赛亚那清晰的头脑和坦率的性格。
尽管大学的必修课程对达尔文来说仍然是呆板枯燥的,但他那早在童年时代就表现出来的对自然科学的兴趣,却得到了进一步的培养和发展。
达尔文结交了一些年轻的自然科学家,考察并研究了分布在海岸边的动物群,学习并掌握了一些研究自然界的新方法,参加了由大学生们组成的普利尼自然史学会,并且访问了其他一些自然史学会。
达尔文的校外兴趣——打猎,以及在游玩和旅行中所得到的锻炼,为他成为一个野外博物学家打下了基础。
这一年的暑假使达尔文感到特别甜蜜和难忘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由于有比较多的时间和他的小表姐埃玛在一起。
每天打猎回来,吃完晚饭,达尔文只是坐在埃玛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红色的葡萄酒,欣赏着埃玛弹奏巴赫、韩德尔、莫扎特、贝多芬的作品。
当埃玛弹奏贝多芬的《英雄》、《命运》、《热情》等乐曲的时候,达尔文简直如醉如痴,完全沉浸在贝多芬用音符所表达的激情和理想之中了。
埃玛已经19岁了。由于她出身名门、才貌双全,远近的豪门子弟都争着向她求婚。那些家财万贯、头脑简单的求婚者把她当做女神和皇后来崇拜。
他们颂扬她是希腊神话中爱和美的女神阿弗洛狄忒、智慧女神雅典娜、主神宙斯和仙女勒达的女儿海伦以及中古时期法国的美貌才女爱娄依沙。
埃玛断然拒绝了那些纨绔子弟的无聊追求,因为她深深地爱上了达尔文。每当达尔文坐在身边听她弹琴的时候,她总比平常更加高兴,神采飞扬,琴声也显得更加动听。
但是,每次埃玛弹完琴,达尔文除了像尊重表姐一样说几句客气话以外,就回房间休息去了,他好像没注意到埃玛的深情。
埃玛不明白达尔文内心的想法,陷入了一般少女常犯的初恋的不安和苦闷中,晚上久久不能入睡,想着她和达尔文的关系,联想起了他们家里举行的牛顿逝世100周年纪念会,梅金托什先生在会上讲的关于牛顿和他表妹的恋爱悲剧:
牛顿有一位漂亮的表妹。青年时代,她常到牛顿家帮忙干活。他俩常到野外散步、谈心,感情很好。后来不知道是牛顿过分专心于自己的科学研究忘记了求婚,还是表妹嫌他太穷,反正是她另嫁别人了。牛顿终身未娶,晚年是在侄女(他异父同母的妹妹的女儿)照料下度过的。
埃玛想到这些,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达尔文和我会重演牛顿和他表妹的悲剧吗?
达尔文是怎样想的呢?他自己的学业没有完成,事业没有开始,还不能考虑婚姻问题。他想的是两年来自己在生物学上积累了一些有益的知识,也有一些小小的发现,但这仅仅是个开头。他正在制订新的计划,准备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