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尊者是我见到的第二位圣人。

我很想见见这位尊者，据说在他出家为僧之前，曾多次徒手制伏猛虎。我的高中同学姜蒂说知道老虎尊者在哪里。

我们去见老虎尊者的时候，他就坐在卧室的床上。见到尊者的身材，我们都羡慕不已：他身材魁梧，胸膛宽厚，手臂肌肉隆起，一看就十分有力量。他的脖子粗壮，周身裸露，只在腰间围了张虎皮。此刻他的神情极为平静，我便向他询问起制伏猛虎的技巧。

尊者露出孩子般纯洁的笑容，对我说：“孩子们，征服老虎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无论当初还是现在，我都能制伏老虎。很多人认为老虎凶猛，但在我眼里，它和家猫没什么两样。”

“尊者，所有人都能把老虎看成家猫，可这并不是事实。”

“这就要靠手的力量。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婴儿把老虎当成家猫就能够制伏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对我来说，我的双手就是伏虎的法宝。”

尊者把我们领到天井，展示了手的力量。他一拳打在墙上，砖头应声而碎。可想而知，这一拳要是打在老虎身上，老虎必然也会粉身碎骨。

尊者解释道：“世上有我这样体格的人并不少见，可他们没有自信，一旦发现丛林里的野兽就吓晕了头。要知道，大自然中生活的老虎和马戏团中训练过的老虎是不一样的，前者为生存而变得有心机，异常凶猛；后者用鸦片喂养，非常温驯。”

我们请求尊者讲述一些他的故事，迫于无奈，尊者讲了下面的话。

尊者说：“年轻的时候，我就有征服老虎的想法，只是当时我不如现在强壮，甚至可以说非常虚弱。后来我努力培养自己，终于获得了力量，使内心强大的力量。”

我暗自奇怪：中年尚且如此健壮的男人，年轻的时候竟然十分虚弱？

忽然，我很想知道自己能否制伏老虎，于是便向尊者提出了疑问。尊者解释称：“当然可以！你知道猛虎有许多种，有生活在大自然中的，也有生活在人心中的。生活在自然中的叫猛兽，生活在人心中的就是欲望。”

“那么，尊者，既然您制伏了自然中的猛兽，后来又是怎样制伏心中可怕的欲望呢？”

尊者沉默许久，似乎陷入了回忆。接着，再次说道：

“这完全归功于我的父亲。

“我曾经是个名人，性格很傲慢。在各地做巡回演出，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一天夜里，父亲走进我的房间，意味深长地说：‘儿子，我想和你谈谈。告诉我，你有没有想过因果报应？’

“‘爸爸，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呢？’我很困惑。

“‘唉，我这哪里是迷信！我虽不信命，但古书圣典中记载的因果轮回之道合情合理，让人不得不信啊！儿子，你会遭到报应的。’

“‘您的意思是我根本就不该制伏那些猛兽？’

“父亲终于说出了实话：‘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在打坐时，看见了一位圣人，他告诫我不要让你再与猛虎搏斗，否则就要受伤。在6个月内你还会罹患绝症，随即脱俗出家，变成僧人。’当时，我只是随便一听，根本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几天后，我去了库曲比哈尔旅行。一天晚上，我刚要睡觉，听到外面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朝我的住所靠近。不久，有人敲我的门，是一群警察，他们向我鞠躬，对我说：‘贵客，我们代表库曲比哈尔的王子欢迎您。王子吩咐，邀请您明早入宫。’我沉思片刻，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我受到王子殿下的隆重欢迎。他并未坐在黄金宝座上，而是坐在一张朴素的椅子上，在皇宫门口迎接我入宫，王子面带微笑地问我：‘城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您仅凭双手就能制伏老虎，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这太不可思议了！您是城里人，吃白米饭长大，一般这样的人没什么力气才对。想必与您搏斗的是那种动物园里的老虎吧？’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辱我的人格。

“王子接着说：‘我有一只孟加拉虎，十分勇猛，叫雌雄王。如果您能战胜它，用铁链将它拴牢，最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我就把它送给您，同时还会馈赠您几千卢比和其他的礼物。如果您不接受这次挑战，我就向国民宣布您是个大骗子。’

“王子的话激怒了我，我一咬牙同意了。

“我们约定7天后进行比赛，但是比赛之前，我不能接近那只孟加拉虎，可能是王子怕我事先搞鬼。

“7天后，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仆人告诉我，王子命人搭建了一座观赏大厅，可以容纳上千人。雌雄王被关在大厅中央巨大的铁笼子中，它不断地咆哮着。为了刺激它的食欲，人们基本上不给它喂食。”

我和姜蒂认真听着，既兴奋又紧张。

“我拉开安全室的门闩走了出来，把自己和雌雄王反锁在屋子中，我神情平静，但老虎嗅到人的气味却激动万分，全场也忽然安静下来。

“在我关门的一刹那，雌雄王猛地一跃，朝我冲过来。眨眼的工夫，我右手的肌肉就被它的利爪撕开了，鲜血喷涌，老虎闻到了血腥味，眼神贪婪地盯着我。

“‘我心中大惊，不敢怠慢，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我把流血的手裹进腰布，左手猛然出击，一个重拳打在猛虎身上，它连连后退。我听到了骨骼断裂的脆响，但没等我反应过来，老虎已经突然转身，再次向我猛攻过来。我的拳头像雨点一般不断击打着它的头部。

“闻到血腥味的雌雄王，更加猛烈地朝我扑来。在它尖利的爪子和牙齿攻击下，我只能用左手抵挡。我和它的身上都是血，地上也都是血，它绝望地吼叫着。

“‘快用枪打死老虎呀！’观众建议。可我与雌雄王搏斗的动作过于激烈，每一个招式都出得非常迅速，子弹从濒临疯狂的老虎身边擦过，没有打中。我用尽全力，大叫一声再次出击，雌雄王倒了下去，观众又忽然安静下来。

“‘它就是一只家猫！’我得意地说。”

尊者向我们羞涩一笑，继续说道：“击败了雌雄王，我用右手，就是那只受伤的手掰开了它的嘴，把头伸了进去。我在地上的一堆铁链中摸索出一条套住它的脖子，又把它拴到笼子的栏杆上。我走向门口，哪里知道，此时的雌雄王竟恢复了一些力气，扯断铁链扑到我的后背，将我扑倒在地，张口就要咬我的肩膀，但它马上就被我压在下面，我抡起拳头一番捶打，它昏死了过去。我重新拴牢它，安全离开。

“我成功了！王子遵守了诺言，无数金叶子散落到我身边，整座城市开始狂欢，人们议论纷纷，雌雄王也是我的了。但这一切并没有让我感到快乐，我的内心开始产生变化，不想再打虎了。6个月后，我得了败血症。病情好转后，我收拾行李离开库曲比哈尔，回到了家乡。

“我对父亲说：‘那位预言我未来的圣人一定是我的古茹，我很想见见他。’

“一天，圣人真的来了。他态度温和地对我说：‘还想驯服老虎吗？跟我走吧，我传授你强大的瑜伽心法，它能让你征服心中的猛虎。我知道你习惯了观众的热捧，以后，天使会做你的观众。’

“我的古茹开启了我的灵魂，让我踏上追寻圣主的道路。此后，我追随古茹在喜马拉雅山修行。”

我和姜蒂跪在尊者脚边，品味他非凡的人生经历，再次感谢他为我们讲述了波澜壮阔的人生历程。

1. 尊者的法名叫瑟泓，“老虎尊者”是人们对他的敬称。——原注
2. 库曲比哈尔：它曾经是印度的一个省，在东北部，如今并入西孟加拉省。
3. 雌雄王：王子选用这个名字是象征这只老虎不仅具备雄老虎的刚猛习性，也具备雌老虎的凶猛之处。——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