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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处理遗留问题

我在挪威做木匠 作者:[挪] 奥勒·托斯滕森 著,王敏 译


[7]处理遗留问题

项目简介中有一个大漏洞。我第一次浏览那个站点时并没有发现这个漏洞。平面图展示了一个漂亮的浴室:一面长长的墙壁前安装一个长条工作台面,对面墙前安装一个水槽柜。浴室一端是淋浴器和抽水马桶,另一端是一个浴缸。

如果建筑师考虑到支撑屋顶椽子的支柱和纽带,那这将是一个很完美的浴室。这个阁楼和其他同类的阁楼大同小异,那些构件的存在都是有原因的。它们起着支撑屋顶的作用,但如果要给浴缸留下位置,那么这些构件就必须拆除。

如果要改变格局,就得加固屋顶。鉴于现在我们已经计划采取顶楼隔热措施,通过阁楼散发的热量会少得多。这意味着,屋顶积雪的融化时间会更长,阁楼需要承受多余重量的时间也会更长。在重建阁楼时,应符合当代的承重标准,而现在的标准比过去严格多了。

工程师已经考虑到了这点,也附上了加固屋顶所需的工程和费用,但具体所需还取决于保留下来的承重物的多寡。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几乎可以肯定彼得森夫妇或他们的孩子得躺在一根横梁下面沐浴,毫无疑问,他们一定会抱怨的。这样是挺不方便的,但至少在浴室的另一头,他们不需要坐在一根横梁上面上厕所。

建筑师和工程师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需要新的支撑结构解决方案,工程师得返工。

支撑结构的原理很简单:一切必须依赖地面承重。牛顿的苹果是万有引力的第一课。建造阁楼并不像在哈当厄尔峡湾(Hardanger fjord)上建一座新的桥梁那么复杂,但也没有一眼看去那么简单。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兼顾成本、美观度、施工便捷度的同时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首先,我得找到解决之道,然后再解释问题出在哪儿。这样做的话,我就能给彼得森一家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在考虑请承包商时会优先考虑到我。

我思索了一番,想到了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无论我是否能够接到这个项目,我都希望他们能用这个办法,因为它真的太简单了。

我画了一张草图,打电话给约恩·彼得森,告诉他目前存在这个问题。在彼得森为此沮丧郁闷了一天,并和建筑师通完电话后,我再次联系了他。我告诉他,我有一个主意,但还得花点时间才能画出草图。虽然事实上我早已画好草图了,但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为此耗费了不少工夫。我问他是否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我做,接着又问他,是否愿意让我和建筑师、工程师谈一谈。如果他愿意的话,能否先给他们通个电话,好让他们知道稍后我会跟他们联络。

“当然了,好的,好的,谢谢你。”

接着,他们问起了费用。

“呃……这个得付多少钱?”

“是免费的,”我说,“就当是我的免费服务好了。我需要这个工作,我希望这样做对我有帮助。”

我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仍然觉得,我把自己贱卖了,就算我高昂着头,仍然卑躬屈膝。我早就得到过教训了——你得把自己当成一件商品,你得学会自我推销。我以前不会这么算计,或者也可以说没有这样狡猾。这样做我自己也觉得不舒服。但如果你上过几次当,被愚弄过几回之后,你就能理解。我也渐渐学“乖”了。

彼得森已经和建筑师通过话了,现在该轮到我了。这位建筑师名叫克里斯蒂安·赫洛夫森,是一家小公司的合伙人。在参加这个项目的竞标之前,我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我在网上搜索过他了。他已经接触过好几个类似规模的项目,所以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能理解问题出在哪儿,并有兴趣找到解决办法。我和他聊了一会儿,最后他终于问我对此有什么建议,于是我把我的方案告诉了他。

现在这位建筑师不再轻视我,但仍然很难让他承认我是对的。也许,即便让他夸赞我几句,说我发现了问题,并且花时间去寻找解决方案,也是难而又难。

我向他解释了我的想法,最后他终于同意了。现在我该打电话给工程师了,再多提供些免费咨询。我发信息给彼得森,确认他已经和工程师打过招呼,而工程师知道我将打电话给他。我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彼得森看到我在为他的事操心。

这个过程真有意思。不过,如果我们不再捉迷藏,而是真的开始一起工作(最好是我能得到报酬的工作)那一定更有意思。我只花了几个小时来做这些事。这种体验有点类似于既当老师也当学生。同样,我再次验证了供求关系的永恒真理,尽管我只是站在建筑行业的底层。

虽然彼得森已经预先告知建筑工程师哈尔沃森,但接到我的电话时,他依旧显得很吃惊。我们约好第二天通过电话详谈此事。

第二天上午,我和工程师开电话会议。尽管我认为面谈更易于全面思考解决方案,但他不可能和我见面。我怀疑他只看过建筑师的图纸,而且他认为现在进行现场勘察毫无必要,毕竟图纸上说得已经很详细了。

我把问题和解决方案简单叙述了一下。他也同意需要拆除墙边的支撑结构。于是,我说出了我的解决办法:

“我们可以重建承重结构,建一个带有屋脊横梁木的三角形桁架。在山墙那一侧,我们将横梁放在一个洞里,四周砌上砖。在另一侧,我们把横梁放在楼梯井墙面上的一根柱子上。”

“这样应该能奏效,对吗?”

思索片刻后,哈尔沃森表示同意。

“唯一的问题是,在我们拆除原来的支撑结构后,这些椽子的力量就会被削弱,因此需要加固。”他说。

“是的,”我说,“我们可以黏合并钉上一些2厘米×9厘米规格的木板,加固它们。然后再在原先那些椽子的基础上,添上新的椽子,让屋顶的椽子数量成倍增长。这些椽子也使用2厘米×9厘米的规格。”

他想使用Kerto(克托)品牌的横梁。我告诉他,2厘米×9厘米规格的就可以了,但他得计算出需求的数量。我们需要用C30质量的椽子,与普通的C24质量的椽子不同,这种椽子要坚硬得多。地面上需要动工的地方也是如此。这种木材价格公道,非常合用。

“是的,当然。”他说。

我们一步步达成了一致。

“为了方便把新的椽子倚靠在支撑墙上,我们要在下面垫衬一块2厘米×9厘米的木板。我们把它架在墙上,这样它就能承重了。”

他同意了,但他说需要再测算一下是否需要两块木板。

“那么就能拆除原来的支撑结构了,对吗?”

可以,这个答案让我俩都很高兴,但我还没有说完。

“如果我们能把横梁移到屋脊一侧,那么客户就能得到一个更佳的夹层布局。那就无须将横梁及其下面的支柱安排在那一侧,可以把它们安排在上楼的台阶区域。屋顶中央下方的过道区域很高,因此,如果因为那根横梁让净空高度变低,那就太遗憾了。楼梯的弯道必须置于屋脊的正下方,因为不能让它挡住通往楼梯井的那扇门,而那扇门并不在屋脊的正下方。”

“当然。”现在他又活跃起来了。

很快这个解决方案就被他采纳了。他大致说明了一下,那根横梁需要延伸到离屋脊多远的地方。他还花了一点时间解释,如果我们以那种方式移动横梁,会对屋顶施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临界点会出现在哪儿,哪儿的负荷更重。

“除此之外,我今天学到了不少新知识。”我说道。

哈尔沃森心情也不错。现在他似乎很喜欢和我交谈,他甚至还有时间跟我聊点别的。我们又聊了一些关于建筑业的事情,还聊了会儿人生,然后才在电话中相互道别。

现在他将做一份图纸,把它交给建筑师赫洛夫森,赫洛夫森会将新的方案整合到施工说明书中。

今天是星期五,是个好日子,晚上我想给自己放个假,明天再研究那些预算价格。明天,明天和今天只隔着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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