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吴阶平牵线促良缘

1941年秋，做了一年的住院医师、事业正处于上升期的曾宪九，结识了他的终身伴侣葛秦生。

从1935年到协和，此时的曾宪九已经在这里度过了6个春秋。协和医学院及协和医院的打磨，使他逐步成长为一位耀眼的医学新秀。年轻有为而又阳刚帅气的曾宪九，受到了不少年轻姑娘们的青睐，曾有一位护士的身影进入了曾宪九的视线，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曾宪九的爱情故事就要改写。机缘巧合，葛秦生来到了曾宪九的身旁。那个牵线的“红娘”就是葛秦生的同班同学吴阶平。

吴阶平是北京协和医学院1942级毕业生，是比曾宪九晚两年的学弟，当时协和的又一颗耀眼新星。他因患肺结核休学一年，与葛秦生成了同班同学。

2008年，91岁高龄的葛秦生仍然清楚地记得与曾宪九初识的那一幕。那是67年前的一个初秋的傍晚，晚霞洒在协和老建筑群绿色琉璃瓦屋顶上，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忙碌了一天的吴阶平来到院内散步。当他走到6号楼附近时，远远看到6号楼2层一个房间窗前的葛秦生。当时她正坐在窗前的书桌旁凝神读书。灯光下，她的神态是那样的平和、安详。这个身材窈窕、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子曾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这是一个非常出众的女孩子，热心肠的吴阶平心想，应该给她介绍一位同样出众的男士为伴。谁合适呢？曾宪九，一个才华横溢的“博士”形象立刻闪现在他眼前。这是一个绝佳的搭配!有了这个想法，吴阶平马上分别找到了曾宪九和葛秦生，向双方介绍情况。没想到，此前曾宪九和葛秦生虽然从没说过话，但早已互相知晓并默默关注对方了。像葛秦生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孩子，在当时可谓凤毛麟角。

葛秦生1917年2月24日出生在上海一个牧师家庭。父亲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之后一直从事教会工作。母亲毕业于苏州一家教会学校医学班，之后在上海广仁医院当医生。葛秦生在家排行老二，有一兄一弟。她出生的时候父亲正在陕西组织教会工作，因而为她起名秦生。葛秦生4岁那年，父亲在上海淞江县开办教会学校并担任英文教师，全家随父亲搬到淞江，葛秦生就在父亲办的学校里读书。母亲婚后虽再未工作，但在自家的一间小屋里安置了一个药柜，常为前来求医的病人看病，从不计报酬。母亲的行为，使葛秦生从小就对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充满了向往。葛秦生10岁左右，父亲办的教会学校受军阀统治所累关门，举家逃难回到上海。读到初中二年级时，葛秦生由培成女校转入上海著名的教会学校圣玛利亚女中，接受了七年的西式中学教育。葛秦生学习非常刻苦，1935年毕业时拿到了英文、中文及钢琴三个文凭，当时全班拿到钢琴文凭的只有三人。在校期间，葛秦生最喜欢上的是生物化学课，这对培养她对医学的热爱和今后从事严谨的医学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学校向每位毕业生征询志愿时，葛秦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学医，立志像母亲那样当一名造福人类的医生。1936年，葛秦生考入国立上海医学院，开启了学医生涯。1939年，因时局动荡，学校要迁至四川重庆歌乐山。因不愿前往重庆，葛秦生经人举荐，由北京协和医学院接收她来校借读，学习结束后领取上海医学院毕业证。就这样，葛秦生1939年北上协和，插班到协和医学院三年级，在协和度过了两年半的临床见习、实习时光。1940年，从美国芝加哥大学医学院进修归来就任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的林巧稚在院里作“胎儿宫内呼吸”的报告。林巧稚大夫是协和第一任中国籍妇产科主任，其流畅的英语、美丽的词藻和学者的优雅气质，深深地打动了葛秦生。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名像林巧稚那样优秀的妇产科医生。

曾宪九对葛秦生的赏识始于一次病例讨论会。葛秦生到协和后，学习非常刻苦，工作又极其认真，再加上有良好的医学基础，很快在同学中崭露头角。在病房见习轮转期间，科里组织每周一次的病例讨论会。一次，会议讨论一个梅毒病影响心脏的病例，一位外国籍教授主持会议，会场像往常一样座无虚席。葛秦生在导师张光壁教授的帮助下，事先对这个病例进行了充分的准备。讨论时，主持人多次向葛秦生提问，葛秦生都对答如流。她那流利的英语、敏捷的思维、准确的表述令在座的同仁们无不惊叹。从此，大家都知道了有一个从上海来的女孩在三年级插班学习，而曾宪九恰恰就是那天在座的听众之一。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不仅对葛秦生刮目相看，一缕情丝也在他心中慢慢滋长。没想到，今天吴阶平主动找上门来为他俩牵线搭桥，曾宪九喜出望外。

而葛秦生对曾宪九的感觉可以用“仰慕”二字来形容。到协和学习不久，她就知道了人称曾博士的曾宪九，知道他在当时外科的七八位青年医师中是最突出的一位，不仅业务拔尖，待人也很谦虚诚恳、和蔼可亲，在同事当中有极好的人缘，教授们也都很喜欢他。当吴阶平向她提起此事时，她暗自思忖，这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吗？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傍晚，手头的工作忙完了，他们相约来到这家餐馆，曾宪九点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其中有一盘是炒鸡蛋。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已是繁星满天，都有相见恨晚、依依不舍的感觉。之后，曾宪九一有空就到6号楼2层找葛秦生聊天，周末还经常相约去北海公园划船。爱情的种子，在两个年轻人心里迅猛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