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鸿度》（页1180）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曾予著录，略谓：“《曲录》著录。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著录。”[166]然未叙及该剧本事。
按：清沈起撰、汪茂和点校《查东山先生年谱》附录一《东山外纪》载曰：“《鸣鸿度》之作，存梅福门卒事。汉史以刘向故，宽其子歆。作者深求歆，为歆傅粉登场，鸿能知运，甚歆之不能知运也。书且就，偶简得梅子真得道飞鸿山，遂曰：‘吾何知神合如此，鸿飞而天下定矣。’其开场以北音集《易》为填词，长短平仄如谱，且用韵最奇，体亦创见。”[167]梅福，史有其人，事见《汉书》本传。
又，《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卷一五《梅福》载曰：“梅福，字子真，九江寿春人也。少学长安，明《尚书》《谷梁春秋》，为郡文学，补南昌尉。汉成帝委任大将军王凤。凤专执擅权，而京兆尹三章素忠直，讥刺凤，为凤所诛。王氏浸盛，灾异数见，群下莫敢正言。福复上书，讥切王氏，上不纳。又成帝久亡继嗣，福以为立建三统，封孔子之世，以为殷后。复上书，终不见纳。是时，福居家读书养性为事，至平帝元始中王莽专政，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为吴市门卒云。”[168]该剧并杂以当时事。
《东山外纪》又载：“初，先生家鲁生子久不遇，愤卧病六昼夜，见道者自称呆庵，言：‘人心如日，不可使着纤翳。上天降鉴，些子不差。’醒而自号日庵。壬午忽告先生：‘秋隽，吾家二人。’自署名第几。先生以其病语，不然之，姑曰：‘即可知闱题目？’应声‘君子务本’云云。已而一一不爽。从此病且愈，辄好讲道，自以为病中神人教之。与先生议道不合，至戟须眉曰：‘神人之言，乃不如敬修老子？’嗣有及门数人某某，坐酉戌之故，感激如鲁生病，好言未然，事多不恭，家人闭室中，不令出见人。先生曰：‘此病第一念在诚，或通神。’因以汉狂女子碧入《鸣鸿度》剧中，云碧故能先知，本鲁生事，以为或有然也。”[169]由此可知。
◆《白门柳》（页1191）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于龚鼎孳名下著录此剧，曰：“此戏未见著录。《众香词》云：顾媚，字眉生，善画兰。归龚尚书芝麓。客有乞画兰者，画款所书横波夫人是也。以病死，敛时现老僧相。尚书撰《白门柳》传奇行世。佚。”[170]
按：余怀《板桥杂记》亦曾叙及，谓：
顾媚，字眉生，又名眉。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支轻亚。通文史，善画兰，追步马守真，而姿容胜之。时人推为南曲第一。家有眉楼，绮窗绣帘。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丁当。余常戏之曰：“此非眉楼，乃迷楼也。”人遂以“迷楼”称之。当是时，江南侈靡。文酒之宴，红妆与乌巾、紫裘相间，座无眉娘不乐。而尤艳顾家厨食，品差拟郇公、李太尉，以故设筵眉楼者无虚日。……未几，归合肥龚尚书芝麓。尚书雄豪盖代，视金玉如泥沙粪土。得眉娘佐之，益轻财好客，怜才下士，名誉盛于往时。客有求尚书诗文及乞画兰者，缣笺动盈箧笥，画款所书“横波夫人”者也。岁丁酉，尚书挈夫人重过金陵，寓市隐园中林堂。值夫人生辰，张灯开宴，请召宾客数十百辈，命老梨园郭长春等演剧。酒客丁继之、张燕筑及二王郎，（原注：中翰王式之、水部王恒之。）串《王母瑶池宴》。夫人垂珠帘，召旧日同居南曲呼姊妹行者与燕，李六娘、十娘、王节娘皆在焉。时尚书门人楚严某，赴浙监司任，逗留居樽下，褰帘长跪，捧卮称：“贱子上寿！”坐者皆离席伏。夫人欣然为罄三爵，尚书意甚得也。……嗣后，还京师，以病死。敛时，现老僧相。吊者车数百乘，备极哀荣。改姓徐氏，世又称徐夫人。尚书有《白门柳传奇》行于世。顾眉生既属龚芝麓，百计求嗣，而卒无子。甚至雕异香木为男，四肢俱动，锦绷绣褓，顾乳母开怀哺之，保母褰襟作便溺状。内外通称“小相公”，龚亦不之禁也。时龚以奉常寓湖上，杭人目为“人妖”。后龚竟以顾为亚妻。元配童氏，明两封孺人。龚入仕本朝，历官大宗伯。童夫人高尚，居合肥，不肯随宦京师。且曰：“我经两受明封，以后本朝恩典，让顾太太可也。”顾遂专宠受封。呜呼！童夫人贤节过须眉男子多矣！[171]
可资参看。
◆《女开科》（页1193）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收有叶稚斐《女开科》传奇，并称：“《今乐考证》著录。《新传奇品》《曲考》《曲海目》《曲录》并见著录。本事未详。”[172]
按：清代小说有《女开科传》（又名《花案奇闻》），题“岐山左臣编次”“江表蠡庵参评”，叙书生余梦白，苏州人，意欲寻一才美双绝之女子为配，与梁文昭、张眉为同调，分别与青楼名妓倚妆、娟、弱芳结好，并互订婚约。青楼结社吟诗，梦白出资千两相助，仿朝廷科举之仪，作女开科，让众妓试诗。恶少诬以谋反告官，梦白等闻讯出逃。倚妆逃亡中落水遇救。梦白以为其已死，中进士后矢志不娶，后与倚妆相逢，始成婚。书中对科场弊端多所责斥，谓：“如今世道凌夷，斯文扫地，上官不肯作兴士子，把考试当作一市生意。原价多少，新价多少，凭中说合，现银交易。”[173]愤世嫉俗之情可见。本剧所叙本事，当与小说大致相同。
◆《杨椒山传奇》（页1245）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为《忠愍记》，题作者为吴绮。谓：“《曲录》著录。《曲录》据杨恩寿《词余丛话》著录。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著录。演杨椒山事，与丁耀亢《蚺蛇胆》同时奉敕所谱。”[174]
按：此剧初名为《杨椒山传奇》。吴绮《林蕙堂全集》卷一七《亭皋诗集》收有《入署拜椒山杨先生祠》二首，其一谓：“排云宁计九重赊，犹剩清风满署衙。触佞角应同獬豸，驱奸胆不借蚺虵。当年臣节何须补，异代君恩更有加。欲谱遗忠难握笔，先生原是古夔牙。”诗后注曰：“时奉命谱《椒山传奇》。”其二谓：“留将正气与乾坤，俎豆千秋此地存。筹国不堪言已验，捐躯益信舌难扪。谁夸龙比为僚友，已见鸾嵩少子孙。苹藻托交吾未敢，圣朝无事赋招魂。”[175]阮元《广陵诗事》曰：“吴薗次绮顺治九年以拔贡生授中书舍人，奉诏谱《杨继盛传奇》。称旨，即以杨继盛之官官之，时以为荣。薗次有《入署拜椒山杨先生祠，时奉命谱椒山传奇》诗。”[176]顾景星《白茅堂集》卷六收有《无锡舟中大风雨听张燕筑歌》三首，诗写于顺治五年（1648）戊子，其三谓：“椒山封事论河套，乐府流传万历初。昨日当场生意气，停杯叹绝老尚书。”句后注曰：“昨看燕筑演《椒山》。依本剧，尚书者，牧斋也。”组诗之小序曰：“（燕筑）金陵人，年八十三。”[177]张燕筑以八十三岁高龄，尚能演《杨椒山传奇》，可谓一奇。
◆《琼花梦》（页1246）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据钞本、乾隆刻本著录为《江花梦》，并谓：“《今乐考证》《曲录》著录作《琼花梦》，《居易录》亦作《琼花梦》。周氏言言斋有《江花梦》精刊本，存上卷。吴晓铃藏有刊本，完整无缺。署雷岸居士填词，有赵士龄、蒋士铨序。凡二十八齣，系作者自传。叙琼花观花神托梦于江霖，手持一笺一剑。终于与持笺者袁餐霞、持剑者鲍云姬，演成一夫两妇团圆。”[178]
按：该剧在康熙间流布歌场时，当题作《琼花梦》。尤侗《龙石楼金陵纳姬四首》（之三）谓：“旧梦扬州后土祠，十年解佩讶来迟。天风吹下琼花种，开作人间连理枝。”诗后小注曰：“石楼感梦，曾制《琼花梦》乐府。”[179]王士祯作有《观演〈琼花梦〉传奇，柬龙石楼宫允八首》，其一谓：“歌舞并州暂许窥，心如墙壁阿谁知？尊前唱彻销魂曲，不奈横陈嚼蜡时。”其二谓：“歌似游丝袅碧空，舞如洛浦见惊鸿。三乡陌上闻风水，偷入《霓裳》曲调中。”其三谓：“临川遗迹草萧萧，绝调荆溪（原注：谓吴石渠）又寂寥。自掐檀痕亲顾曲，江东惟有阿龙超。”[180]田雯《古欢堂集》卷一三“七言绝句”收有《冬夜招揆哉石楼鲁玉彦来文子小饮五首》，其四谓：“一串珠成夜若何，款冬花放傍檐阿。小伶按板无新曲，未谱蕃厘观里歌。”诗后注曰：“石楼著《琼花梦》传奇，都下梨园争演之。”[181]同书卷一四《乙亥除夕前四日偕诸子陪渔洋先生宴集，陆揆哉郎中寓斋，即事漫题四绝句。先是殷子彦来，以石花鱼见饷，故篇首及之》（之三）谓：“乐府风流竟绝伦，谱来宫徴亦清新。蕃厘观里游仙梦，羡尔嵚﨑磊落人。”诗后注曰：“演《琼花梦》传奇。”[182]徐
《南州草堂集》卷一三《戏柬雷岸》谓：“荳蔻初薰香已残，久将团扇箧中看。知君未醒琼花梦，天上还来问彩鸾。”诗后小注曰：“雷岸撰《琼花梦》剧。”[183]雷岸，即雷岸居士，乃龙燮别署。孔尚任亦有《燕台杂兴》组诗三十首，其三谓：“压倒临川旧羽商，白云楼子碧山堂。伤春未醒朦胧眼，又看人间梦两场。”诗后注曰：“玉池生作《扬州梦》传奇，龙改庵作《琼花梦》传奇，曾于碧山堂、白云楼两处扮演，予皆见之。”[184]改庵，亦龙燮别号，诸家诗作均题为《琼花梦》，可证。或至乾隆间刊行时，始改题《江花梦》。
郭英德谓：“《江花梦》，一名《江花乐府》，又名《琼花梦》《琼华梦》。”[185]陆林在考证《琼花梦》的版本和题名时认为：“应该指出，现当代学者评述或著录该剧时，均以《江花梦》为本名（谭正璧例外），这是错误的”，“改为《江花梦》，当为作者身后之事。”[186]陆氏所论确当。
◆《虎媒记》（页1248）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有顾景星所作此剧，称：“此记一说嘉兴卜大荒作，顾景星为之序，不知孰是。见《剧说》。”[187]
按：清顾景星《白茅堂集》卷三五收有《虎媒剧引》一篇，谓：
封邵宣城太守不仁则化虎，左飞龙编工曹不职则化虎，郑袭为门下驺无状则化虎，游章、范端为里役苛人受钱则化虎，谯平不孝则化虎，牛哀不弟则化虎，蔺庭妹、袁州僧好窃盗则化虎，李积私孀杀命则化虎，人之不忠孝、诈狠无厌者，往往形未化而心已虎矣。至于本虎也，反若知仁义，邑有贤吏，则渡江，则出境；有高士，则负簏受骑，则衔鹿供食。襄阳秦孝子病，则往乳之。今黚峡间虎媒神祠者，相传乾元初尚书张镐女事也。又天宝末漳浦勤自励妻杜氏，大历中郑元方妻卢氏，亳州人，聘舅氏女，皆父母夺志，磨笄待死，向非虎驮，必至玉碎。而镐女不过远谪諐期，何劳於菟？惟是时，猪龙作旤，士女仳离，堕虎狼之口，不可枚举，而神灵变化，使人知虎狼中犹有仁义者，此造化之用心，而吾友卜子传奇之所繇作也。玄宗幸蜀未归，剑州葭萌永归，益昌界多虎，嘉陵江忽有老妇人自称十八姨，恒来民家，不饮不食，每教谕曰：“但作好事，莫违负神理。若为恶事，我当令猫儿三五个巡检汝。”语毕，辄不见。然则以卜子当十八姨，以虎媒作猫儿，巡检可乎？庚戌牛女渡河夕虎头公笔。[188]
则明言该剧为其友卜子所作，《庄目》却归之顾景星名下，显误。顾氏《白茅堂集》卷一二又收有《虎媒篇题赠张子》一诗，谓：
扆州司户张尚书，萧条郡廨山林居。尚书幼女十五余，就中娣妹色最殊。谁家君子罗敷夫，蓝田裴尉玉不如。摽梅欲赋愁踟蹰，裴郎百两憾路迂。尚书宴女张绣裯，荒园日暮噪老乌。瞥见花下黄氍毹，一虎跃出众走呼。可怜阿女千金躯，裴郎锦缆已在途。路傍有女啼呜呜，双环丽婢争相扶。爪牙不伤花雪肤，兰膏列照黄金炉。今夕何夕六合符，虎媒异事真有无。至今黔峡纷女巫，当时安史屠东都。翟衣红袖遭泥涂，乾元天子德政敷。三千怨女归乡闾，仳
兵革代不殊。人事错迕良缘徂，张郎感激胡为乎？灯前夜雨长欷歔，新翻乐府调吴歈。彩笔欲与云霞纡，东家倭傀歌将雏。卫娘鬒发秋已疏，呜呼张郎亦丈夫。高才蹭蹬无欢娱，吾闻王母虎齿金，天隅有三青鸟为之奴。为君锦字通麻姑，代问下色何足污。[189]
亦似在称说他人。卜子，或以为是晚明剧作家卜大荒，然证据不足。据《槜李诗系》：卜世臣，字长公，号兰史，秀水人。万历间文学。有诗未刻而殁。自题云：“正平简傲乏人知，此日并无大小儿。鸿宝著成谁鉴赏？好镵禹穴葬吾诗。”又：“岁月苍茫事转非，欲逃海上筑渔矶。独留艳句三千首，尚有精光烛少微。”[190]亦自负甚矣。顾景星出生于明天启元年（1621），卒于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而卜大荒万历间已以文学知名，年长顾氏数十岁，不可能以“吾友”称之。
◆《节义全》（页1265）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有毛维坤《节义全》一剧，并谓：“此戏未见著录。《传奇汇考标目》别本于毛氏名下补有此目。《曲录》无名氏中著录作《节义先》，‘先’字疑音讹误，当即此本。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记载，本事亦未详。佚。”[191]
按：《节义全》当为《节义仙》，庄氏推测“‘先’字疑音讹误”，实则“先”当作“仙”。清初何洯《晴江阁集》卷八“七言绝句”收有《拜海烈妇祠》三首，其一谓：“花龛高坐素罗裳，密密针缝旧样装。欲把湘东银管记，殷勤为献瑞麟香。”其二谓：“青青孤塚傍祠边，来往争传节义仙。（原注：有《节义仙》传奇。）忽遇盈盈垂髻妇，琵琶击断锦丝弦。”其三谓：“新碑七尺竖河干，博得行人拭泪看。我独云霞深处望，贞魂应驾旧青鸾。”[192]当演海烈妇事。清初陆次云《海烈妇传》载曰：
海烈妇，徐人陈再益妻也。陈质而愚，海秀而慧。康熙六年，时因秋涨，水没荒庐，无所得食。有所知宦云间，谋往寄迹。海曰：“人事不常，千里投亲，未知何似？不如休矣。”陈强之，同适毗陵，而闻所知者迁于闽矣。遑遑无倚，侨僦于常。
有杨二者，常之无赖也。偶窥见海，托交于陈，因其窭，济以金。陈甚德杨，结昆弟。海曰：“杨非善类，无近也。”陈弗听。杨窥伺多方，海益闭影，不得间。
林显瑞者，运丁之豪滑也，素与杨善。杨遇之，告以遇一国色，不得近。林曰：“子何不说，彼再益者，为我掌书记，而使其挈妻附舟以归，则我与若，皆可得志矣。”杨以告陈。陈悦甚。海不可，曰：“杨非端人，则林亦必杨之类也，杨尚不可近，矧就林以处乎？”陈愠曰：“非是便，安能归？未见之人，子何必其不善也。”又强之，甫登漕艘，而林遽遣陈适吴门矣。
海在舟，正襟孤坐，颜虽似玉而冷严过霜雪。杨与林相计于舟中，张乐演淫艳戏剧，希动之。命舟妇邀海，海不视。是日，命舟师蓝九持牲醴，祀河神。蓝至神庙，牲血忽自溅，跃盘盂外，盖神怒林行勿享也。林以为蓝勿戒，甚怒詈，蓝恨之。林视海无如何，杨劝以操刀往劫之。至夜半，林往劫海，海大呼，邻舟以为逐贼，共喧起，林急遁。海遍拽窗，窗并钥，闭不得出，乃自缢。林大惧，杨为匿尸米中，欲俟人静投诸河。
林与蓝九金，求其潜往姑苏，谋再益。约谋成，当厚值。蓝夙恨林，鸣之官，令即捕林。随于米中觅海尸。尸出，而察其眉宇，见其愁瘁之中含正气，凛然肃然神奕奕，衣裳衾带之间，密纫层缝无少罅也。其为死计审矣。陈归哭，悔已无及。林完辟，杨二猝思免脱，为同舟之人擒，击毙于石。[193]
《广虞初新志》卷一○收有周筼（字青士）所撰的《海烈妇传》，文字略有不同，前者海夫名曰陈再益，后者为陈有量，且后者有“郡人为建祠，像烈妇于死所祀焉”[194]，前者未有。事发生于康熙初年，影响颇广，故时人为剧以演述之。
此剧今存清康熙间刻本，藏上海图书馆，“惜剧末有阙失”[195]。署名楚僧灰木撰，晋陵钝斋订。有论者认为“《海烈妇》也可能是《节义仙记》的别题”[196]，作者为湖北荆州人黄光业。黄仕忠编校《明清孤本稀见戏曲汇刊》（下册）收有《节义仙记》，剧本前之“说明”可参看。
◆《小忽雷》（页1273）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于顾彩名下著录《小忽雷》一剧，并谓：“此剧为孔尚任立案，系顾彩所填之曲，见顾氏《桃花扇序》。”[197]
按：孔尚任《燕台杂兴三十首》之二十谓：“南部烟花劫后灰，曲终人散老相催。昆山弦索姑苏口，绝调谁传《小忽雷》？”诗后小注曰：“予《小忽雷》填词成，长安传看，欲付梨园，竟无解音。后得景云部，始演之。”[198]顾彩《桃花扇序》则谓：
犹记岁在甲戌，先生指署斋所悬唐朝乐器小忽雷，令余谱之。一时刻烛分笺，叠鼓竞吹，觉浩浩落落，如午夜之联诗，而性情加鬯。翌日而歌儿持板待韵，又翌日而旗亭已树赤帜矣。[199]
刻烛，《南史》卷五九《王僧孺传》曰：“竟陵王子良尝夜集学士，刻烛为诗，四韵者则刻一寸，以此为率。（萧）文琰曰：‘顿烧一寸烛，而成四韵诗，何难之有。’乃与令楷、江洪等共打铜钵立韵，响灭则诗成，皆可观览。”[200]后借以形容诗才敏捷。分笺，即分头填词作诗。笺，古用以题咏。宋严羽《沧浪诗话》“诗体”谓“有分题”，自注曰：“古人分，或各赋一物，如云送某人分题得某物也，或曰探题。”[201]顾彩序中运用此典，显然是说此剧乃二人共同创作而成。《庄目》将此作归于顾彩名下，虽略加说明，仍觉不妥。
◆《祝英台焰段》（页1283）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有张雍敬《祝英台》剧，曰：“此戏未见著录。张氏《醉高歌》剧中《舟晤》齣评语，注云‘焰段’，不知是否仿院本体裁。佚。”[202]
按：作者既将《祝英台》称“焰段”，当为短剧，应归入杂剧之列。马廉在叙及《醉高歌》“舟晤”折评语时，称作“杂剧《祝英台》艳段”[203]，甚是。
◆《梅花诗》（页1291）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有李荫桂（刊本题作李应桂）所作《梅花诗》，未注明本事[204]。
按：郭英德《明清传奇综录》谓：“其事或有所本，待考。”[205]其实，本剧当据清初署名南北鹖冠史者所编才子佳人小说《春柳莺》而改编。小说叙才子石液（号池斋）与梅翰林之女梅凌春、毕监生之女毕临莺因诗联情之事，中间插入假名士铁不锋、田又玄诸小人拨乱，后以二女共嫁一夫作结。小说首有康熙元年（1662）吴门拚饮潜夫所题之序和南北鹖冠史者自识凡例。而本剧，有项度所题《〈梅花诗〉序》，中称：“李子叶梦，余别六七年。己酉，余访叶梦于燕邸，读其诗文外，更出其所作《梅花诗》传奇示余。余诘之曰：‘石生与毕、梅二女，何以足传耶？’……余因其付梓，遂述其言而为之序。”[206]己酉乃康熙八年（1669），知其产生于小说之后。作者盖为明末清初人。
◆《诗中圣》（页1318）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有夏秉衡所作此剧，未叙及本事[207]。
按：夏氏《〈诗中圣〉自叙》谓：“少陵不独为一代之诗人，实亦一代之忠臣耳。余撮其生平颠末，播为歌词。其中略有润色，以合传奇家关目，而姓名事实，悉从本传脱胎。”[208]此作叙杜甫事。事见新、旧《唐书》本传。
◆《万寿图》（页1320）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有许绍珣所作《万寿图》，曰：“《今乐考证》著录。《明清传奇钩沉》辑有佚曲。《曲录》据《南词定律》亦著录之。本事未详。”[209]
按：马廉《鄞县李氏萱荫楼藏曲解》著录此剧，题《啸月楼万寿图》，“五十四出，清临川许绍珣采亮撰，每半叶九行，行二十字，中型。”[210]据此可知，此剧马隅卿曾寓目，当时尚传世。
◆《再生缘》（页1332）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著录，谓：“此戏未见著录。《曲录钩沉录》引蒋士铨《铜弦词》之《贺新郎·南昌判官程十七北涯浮香精舍小饮酒阑口占杂纪》四首之三自注：‘北涯为姬作《再生缘》乐府。’又其前自注：‘北涯姬人赵兰徵能诗。’佚。”[211]
按：蒋士铨《忠雅堂词集》卷上“铜弦词上”收有【贺新凉】[212]〈南昌判官程十七北涯浮香舍小饮酒阑口占杂纪〉四首，其三谓：
帐冷香销夜。断肠吟、生平一事，最伤心者。记得琉璃为砚匣，新咏《玉台》频借。春去矣、小楼花谢。诵偈朝云曾现影，怨东风、两次吹兰麝。看燕燕、香泥惹。（原注：北涯姫人赵兰徵能诗，亡后廿余日，八月十三夜，夫人将产。北涯时共友人露坐庭戺，见姫魂冉冉外来，入夫人卧内，遂生子。七日而殇。姬复见梦曰：“本非乐生者，聊归视家人耳。”） 判官自判氤氲且。白尚书、歌填《长恨》，再生缘也。（原注：北涯为姬作《再生缘》乐府。）世味从来皆嚼蜡，情绪偏同啖蔗。梦断了、浮香精舍。君语如斯吾怕听，便英雄、泪也如铅泻。儿女恨，那堪写！[213]
藉此，可知该剧写作之缘起，并补《庄目》之不足。
◆《碧天霞》（页1348）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徐昆名下著录此剧，谓：“此戏未见著录。乾隆间贮书楼刊本。”[214]未叙及此作本事。
按：乾隆丙戌常庚辛《〈碧天霞〉序》谓：“丙戌夏，徐子后山（按：昆字后山）侨寓历下，因《锦书亭》小说（按：系《锦香亭》之误），作《碧天霞》传奇，……如钟、葛之过也，碧霞之散也，雷、郭之联络其间也，此全依粉本者也。”[215]《锦香亭》小说，题古吴素庵主人编，凡四卷十六回，叙钟景期与葛明霞爱情故事，中间穿插卫碧秋设计救明霞、雷海青金殿骂贼，郭子仪兴师平叛、张巡等守城殉国诸情节。剧本此而作。
◆《七夕圆》（页1348）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刘阮山所作此剧，称：“此戏未见著录，乾隆间钞本。一名《槎合记》。凡二卷三十四齣。见《北平图书馆戏曲展览会目录》。”[216]
按：此剧又称《七夕圆槎合记》。刘阮山《自序》谓：“丙午岁，余砚食莆城。于闰七月初七夜，偶阅彭羡门《闰七夕词》，……因思发抒胸臆，托兴填词，以凭空结撰之人，作本传实叙之事，又博采史迁所记《封禅》《平准》《河渠》三书，及司马相如、张骞、外戚、滑稽、酷吏、大宛、南越诸列传，为曲中之波澜，三阅月而成三十四齣，其大旨以守礼别欲，为情场竖泛澜之砥。”[217]所叙之本事缘此可见。
◆《海岳圆》（页1349）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礼亲王永恩所作此剧[218]。
按：宫敬轩《〈海岳圆〉题辞》谓：“客岁游滇南，得与永恕庵订交，嵚奇磊落，非常人也。一日，手出《海岳圆》一册示余，乃志宋室一时之奇遇，或文韬，或武略，或义侠，或忠贞，余雒诵循环，嗟赏无已。恕庵慨然起曰：‘世有如是人，而不付之梨园当场演出，以快人心目，殊觉耿耿于中，如韩文公之梦物咽也。’因嘱余填词。闻命之下，汗颜久之。移时色定，觉不勉应，又非所以报知己。旋袖记回寓，灯前月下，搜索枯肠，两阅月而草创三十八折。”[219]据此可知，永恩，号恕庵。《海岳圆》剧，乃吴陵人宫敬轩作。蔡毅《中国古典戏曲序跋汇编》卷一三，于此目下注曰：“据《题辞》所述，则《海岳圆》传奇当为宫敬轩作无疑。永恩之《海岳圆》，则为历史人物之实录而已。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作永恩著，疑误。”[220]所言甚是。
◆《鹔鹴裘》（页1351）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许树棠此剧，谓：“此戏未见著录。钞本。凡二卷二十四齣。见《北平图书馆戏曲展览会目录》。袁于令、吴孝绪俱有同名杂剧传奇。”[221]
按：马隅卿据管廷芬《一瓻笔存》著录此剧，曰：“《鹔鹴裘》传奇稿，二卷，题许树棠撰，见管廷芬编《一瓻笔存》。按《一瓻笔存》系丛书（海志载其手写本），未刊本，道咸间抄，今存天津图书馆。”[222]又谓：“管廷芬字培兰，又字子佩，一字芷湘，海宁诸生。博学载籍，兼工绘事，尝佐不泰吉纂修《海昌备志》，著作甚宿，均见《海宁州志稿》十五之一。”[223]
◆《鹦鹉媒》（钱维乔撰）（页1363）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钱维乔所作此剧，称：“乾隆刊本”，“凡二卷四十一齣。”[224]未叙其本事。
按：钱氏《〈鹦鹉媒〉自序》称：“鹦鹉媒者，其事本诸般阳生《聊斋志异》，而益以渲染成之。”[225]其兄维城《〈鹦鹉媒〉传奇题词》谓：“精诚只愿感苍穹，几上淋漓血指红。”[226]事见《聊斋志异·阿宝》，谓粤西孙子楚，生有枝指，性迂讷，人以“孙痴”呼之。富室女阿宝，有绝色，日择良匹，终不当意。子楚从人戏言，央媒议亲。宝戏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227]生果以斧自断枝指，血流如注。清明出游，得见宝，魂随之而去，坐卧依之，甚相得。后又化身鹦鹉，直达宝所，自称孙子楚，随女坐卧。宝为情所感，曰：“君能复为人，当誓死相从。”[228]鹦鹉衔其履飞去。宝阴使人
之，知其僵卧三日，方苏醒。宝终嫁之。
◆《六如亭》（页1364）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张九钺所作此剧，曰：“《今乐考证》著录。道光赐锦楼刊本。《曲录》据全集本著录。凡二卷三十六齣。演苏东坡、朝云事。有谭光祐序。称作者曾游惠阳，访白鹤居六如亭，因取坡公岭南海外旧闻，及侍妾朝云诵经栽茶、偈化建亭事。……合为三十六齣，总名《六如亭记》。”[229]
按：谭光祐，当为谭光祜（1772—1831），字子受，号栎山，江西南丰人[230]。一号午桥。“祜”，因字形相近，误作“祐”。张九钺又号罗浮花农。谭氏《六如亭序》谓：“先生以梦入罗浮，自署罗浮花农。”[231]云门山樵《六如亭序》亦谓：“罗浮花农以芳芷骚人作红梅主吏。”[232]可证。另，庄氏所引文字，非出自谭光祜之手，乃是由蜨园居士《序》摘出，序曰：“《六如亭记》，吾楚张紫岘先生所作也。先生讳九钺，字度西，以诗古文辞负海内重望五十年。兼工小令、长调。晚年旅食四方，哀感枨触，辄作南北宫词以排闷。曾游惠阳，访白鹤居六如亭。因取坡公岭南海外旧闻，及侍妾朝云诵经栽茶、偈化建亭事，复于宋人小志中，得惠阳温女超超许婿听吟，殉志遗话，合为三十六齣，总名曰《六如亭记》，以了禅门一段公案。”[233]语见此。蜨园，据汤元珪《〈六如亭〉后序》[234]，此人姓刘。
张九钺，古籍多载其事。清戴熙《紫岘先生传》谓：“紫岘先生张九钺，字度西，湖南湘潭人。高祖次朗，当明季流寇起，筑朝王城，练乡兵守之。寻抗张献忠，不克，死。曾祖熹宦，以武昌参将从明督师何腾蛟，于长沙招降李自成余党刘体仁等，败献忠衡永界，积勋至都督，同知军事。武冈总兵督师殉节，公尸瘗湘潭，守十七年，卒归。其嗣祖文炳，文登令，著《邻岳堂诗集》二十卷。父垣，河西令。河西公祷嗣南岳，诞先生。先生神于童，七岁能诗文，九岁通经史，十三岁从兄北游，登采石矶谪仙楼赋长歌，豪宕奇逸，人莫测之。大江南北，老师宿儒、名公钜卿，得先生手制，辄咋舌称天才，莫能瑕疵。独考官自十二岁入县学至四十三，仅拔贡成均，考取教习。中顺天乡试副榜。及举人，登会试明通榜，终以官学教习出令县。先生又循于吏，摄江西南丰。值岁歉，请粜故事。大县仓十粜三，先生五，大吏以为病。先生曰：‘民与官孰重？’卒粜活万余人。会邑耆亦购米至仓，米得不耗。调南昌，捐秩濬塘。扞江堤斗门以十二利、九便请复宋豫章沟，城内外赖以无水患。母忧去官，复起历广东保昌、海阳。保昌有蠧民希大吏旨者，先生绳以法。同官咸危，先生自若也。已而调海阳，竟牵盗案落职。官既罢，贫不能自存，槖笔游嵩、洛、偃、巩间，人争致之。归主讲席，湘潭科名猝盛。先生遂名于师，然而老矣。卒年八十三。葬枫林港。晩号紫岘，故学者多称焉。先生以名家子，负异禀而一遏科第，再屈县令，得蓄其沈博瓌丽、瑰奇岸异之才于诗古文，为乾隆朝一大宗。同时挟铅椠、拾青紫，或湮其姓名，而先生著述久益显，亦奇于遇哉。所著《陶园文集》八卷、《诗集》二十二卷、《依永集》八卷、《诗余》二卷、《六如亭》院本二卷、《历代诗话》四卷、《挟江志》《偃师志》《永宁志》《晋南随笔》，俱刊行。又《山川考略》二卷、《南窑笔记》二卷、《得瓠轩随笔》一卷、《逸诗》三百余，今藏其从孙家，栻为《陶园外集》云。”[235]
清邓显鹤《张君九钺家传》载曰：“君讳九钺，字度西，湖南湘潭县人。先世居襄阳，曾祖熹宦，由都司从明督师何公腾蛟于长沙，积勋至左都督同知。督师殉节，都督公收其尸槁葬湘潭，誓守不去，遂为湘潭人。祖文炳，文登县知县。父垣，河西县知县。河西无子，祷于南岳而生君。君生有异禀，七岁能诗文，九岁通《十三经》及《史鉴》大略，十二岁补弟子员。乾隆六年，君年二十有一，以选拔贡太学，廷试第一，留监肄业，旋考补正红旗官学教习。期满乞假归。二十二年复入都，二十五年中顺天乡试副榜第一，二十七年中顺天乡试举人。明年会试，主者得卷甚喜，决为君，为忌者所摈，置明通榜，盖自是而君年亦逾强任矣。君得名最早，年十三登采石矶赋长歌，人呼太白后身。坐监时，试辄雄其曹。当君之乞假归再入都也，值西师奏捷，朝廷行郊劳礼，方恪勤公观承总督畿辅，筑郊劳台，君为赋乐歌大书其上；复为良乡居民贾户作凯旋牓帖千余纸，一日夕立就。才名震动，知贡举者争欲得君而卒不遇。二十九年冬，乃以教习循资得知县，拣发江西。初摄南丰县，补峡江县，调南昌县，以母艰去官。服阕拣发广东，历始兴、保昌、海阳三县，复以河西君忧去。四十四年，海阳盗案起，镌级，君在海阳实不满四月也。君既为县令，议者多惜君，君惄然曰：‘令敢易言哉！则日夕讲求农田、水利、学校、荒政。’摄南丰时，岁歉，君请平粜，饥民待命者万余人，部例大县存七粜三，君骤半之，上官严檄切责，幕僚以为病。君曰：‘积贮，民命也。吾能墨守旧例坐视民饿死耶？’仓米绌，则劝邑耆绅捐助，牒买邻境米麇至，万余人无一馁者。南昌西北滨彭蠡洲，渚民筑墟为田。三十二年秋，潦冲决伤稼。君请赈，亲履勘散给，勾稽综核，昼夜驻墟上凡六阅月，动帑金十二万四百有奇，墟长隶胥无毫发侵隐。邑人建生祠。豫章诸水循城而下，势甚急，潦则冲啮为患，城内有湖恒泛滥。唐观察使韦丹筑捍江堤，疏为斗门派湖入江，置闸启闭以泄内外水，曰十门九津。宋时开为长沟，甃以甎，名曰豫章沟。胜国宁藩侵占民地为苑囿，沟尽塞，遂为豪猾所踞，水患益巨。君屡请疏浚，新城陈君守训愿捐私财修复。君喜曰：‘此百世利也。’而豪猾辈恶其不便于己，百口阻挠，当事者几摇动。君以十二利、九便议，抗争于行台省，卒赖其力成巨工。君为政持大体，不琐屑操切，而遇事刚决，人无敢干。在保昌时，有希大吏旨为民蠹者，君擒治之，同官惴惴为君危，卒亦无如君何。君屡任剧县，暇则与学官弟子讲求小学经义，成就甚多。前后俱以礼去官，所得廉俸皆以济三族贫乏。既以海阳案牵连落职，无以为家，遍游嵩、洛、偃、巩间。晚归湘潭，以教授终，年八十有三。君生长名家，群从兄弟多致通显，君独屈于县令未竟其才，乃举其磊落抑塞之气一泄于诗。所与倡酬，多酒人逸老有志意之士，同时负重名、有气力者或不能致。尤好褒扬节义，阐幽发潜，汲汲如不及。诗文宏博浩瀚，纵其力之所至而一轨于正。所著有《陶园文集》八卷，《陶园诗集》二十二卷，《诗余》二卷，《历代诗话》四卷，《峡江志》《偃师志》《巩县志》《永宁志》《晋南随笔》若干卷，俱刊行。《山川考略》《南窑笔记》《得瓠轩随笔》钞本卷数无考，未见。君以先世居襄阳，尝言死后当葬我于岘山之麓，故自号紫岘。……”[236]据上文所述，知其生于康熙六十年（1721），卒于嘉庆八年（1803）。
另，法式善《梧门诗话》、徐世昌《晚晴簃诗话》等亦载张九钺事。
◆《双虹碧》（页1365）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张九钺名下著录，谓：“《今乐考证》著录。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著录。《考证》云：记长沙女子杀贼事。佚。”[237]
按：张九钺《紫岘山人全集》诗集卷二六《归湘集下》收有《董恒嵓观察〈芝龛记〉题辞十首》，其九谓：“草野偏多奋义声，红粧报国快捐生。冲戈亦有长沙女，可惜匆匆失姓名。”[238]诗后小注曰：“余尝拟撰《双虹碧》传奇，中有长沙女子杀贼事一出，记中先述及之。”[239]据此，该剧当是未成稿。
◆《忠悯记》（页1368）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周韵亭名下收录此剧，谓：“此戏未见著录。见李绿园《歧路灯序》。疑即演杨椒山事。佚。”[240]
按：李绿园《〈歧路灯〉序》谓：
偶阅阙里孔云亭《桃花扇》、丰润董恒岩《芝龛记》，以及近今周韵亭之《悯烈记》，喟然曰：“吾固谓填词家当有是也！藉科诨排场间，写出忠孝节烈，而善者自卓千古，丑者难保一身，使人读之为轩然笑，为潸然泪，即樵夫、牧子、厨妇、爨婢，皆感动于不容己。以视王实甫《西厢》、阮圆海《燕子笺》等出，皆桑濮也，讵可暂注目哉！”[241]
可知周韵亭所作剧名《悯烈记》。《悯烈记》又称《中州愍烈记》，清人蒋士铨《忠雅堂诗集》卷四收有《〈中州愍烈记〉题词》组诗，可参看。
◆《双图记》（页1375）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陈竹卿所写此剧，谓：“此戏未见著录。王文治《梦楼诗集》中《奉招顾星桥、陈竹乡诸君于池上吟寓轩顾曲诗》注云：‘竹乡撰《双图记》乐府，命吴中名优演之，余与程于门、吴竹屿诸君，俱与其会。’佚。”[242]
按：据清乾隆六十年食旧堂刻道光二十九年补修本《梦楼诗集》，此诗为《次日奉招星桥、竹乡诸君于池上吟寓轩顾曲，竹乡用前韵见赠，再答一章》，诗曰：“老怀无复倒词源，识曲如君合细论。会得心声千古是，不妨雅乐至今存。楼横玉笛月窥槛，花对金卮春沁园。忆演《双图》张画舫，一时名士会吴门。”诗后注曰：“竹乡撰《双图记》乐府，命吴中名优演之。余与程于门、吴竹屿诸君俱与其会。”[243]竹卿，当作竹乡（繁体字为“鄉”），“卿”“鄉”字形相近而误。诗既云“忆演《双图》张画舫，一时名士会吴门”，知竹乡乃苏州人。程于门，当作程鱼门。鱼门，程晋芳字，刻本有误。
◆《护花旙》（页1378）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吴堦所作此剧，谓：“此戏未见著录，见《武进阳湖合志》”[244]，作者“吴堦，字次叔，江苏武进人”[245]。
按：陆继辂《洞庭缘》卷首“阳湖吴堦次升”题词谓：“江南渭北各栽花，（原注：谓万廉山、庄伯鸿两大令。）怅望词人天一涯。（原注：万有《护花旙》、庄有《秣陵秋》新制。）老我春蚕丝欲尽，不堪重省旧筝琶。（原注：余旧谱《皖江云》一种，亦制《护花旙》未竟三折，属祈生续之。）”[246]据此，“次叔”应作“次升”。尚小明编著《清代士人游幕表》、杨廷福等编《清人室名别称字号索引》等，均作“次升”，此依之。本剧当为吴堦、陆继辂合作。陆氏，字祈生。《庄目》陆氏名下无此剧，疑遗漏。万承纪，字廉山，江西南昌人。庄逵吉，字伯鸿，江苏武进人。
◆《秣陵秋》（页1397）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庄逵吉所作此剧[247]。
按：陆继辂《自题〈洞庭缘〉院本，即呈味庄先生》（八首）之七谓：“重翻旧曲触闲愁，（原注：向偕庄君伯鸿谱《秣陵秋》三十六折，味庄观察命家伶习之。）同把青樽话昔游。恨我识公迟十载，一帘秋影独登楼。”[248]据此，本剧当为陆氏与庄逵吉合作。《庄目》未注出。陆氏题词，见《洞庭缘》附。常熟女史归懋仪《味庄师招看〈洞庭缘〉新剧，次祁生自题韵》（八首）之七亦谓：“何计能消万古愁？琴河曲曲忆前游。《秣陵秋》老宫商换，重见江花结蜃楼。（原注：祁生向有《秣陵秋》传奇之作。）”[249]亦为佐证。
◆《祷冰图》（页1412）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罗小隐名下收录此剧，作《祷河冰》，并谓：“剧中陶霖似属真实姓名。”[250]
按：清人谢元淮《养默山房诗稿》卷二八《枫觐集》收有《重过露筋感怀陶文毅公》组诗，其二谓：“东风一夜转铜乌，衔尾帆樯利挽输。湖上神弦迎送曲，至今犹唱《祷冰图》。”诗末小注曰：“《祷冰图》传奇，演文毅巡漕时事。”[251]知此剧又名《祷冰图》，演陶澍事。
《养默山房诗稿》卷一九《苏台集》所收《上云汀中丞一百二十八韵，即以介五十寿》诗中小注云：“回空漕艘阻冻，公乃祷于露筋神祠，即日风和冻解，潮水骤长，衔尾畅行，有《漕河祷冰图》。”[252]同书卷二五《胊海集》尚有《露筋祠》一首，谓：
绿杨遥护芰荷湾，皎日流光照佩环。正气独为千古重，灵风分送几帆还。（原注：嘉庆二十年云汀宫保巡视南漕，粮艘冻阻，祷于神祠，即日冰解，迅速归次。奏，蒙敕赐贞应祠，加封“昭灵普惠”四字。宫保有《漕河祷冰图》。）神鸦绕树啼声切，（原注：祠树鸦巢殆满。）水鸟依人意态闲。（原注：是日予放四水禽于湖中。）三十六湖楼上望，（原注：侯官李兰卿观察新建三十六湖楼于祠左。）烟波常在有无间。[253]
据此，可知剧作之本事所在。
陶霖，实隐指清代大臣陶澍。陶澍，字子霖，号云汀，湖南安化人。嘉庆进士，授编修，迁御史给事中。二十四年出为川东道。道光三年，擢安徽巡抚。官至太子少保、两江总督。多有善政，卒谥文毅。《清史稿》卷三七九有传。本作据其事而敷衍，为《祷河冰》作序者，乃耿维祜，《庄目》误作“耿维祐”[254]。
《祷河冰》与陶澍之关系，亦可参看陆萼庭《康平居曲话·〈祷河冰〉与陶澍》一文[255]。
◆《人间世》（页1420）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据陆萼庭《曲目拾遗》，著录有此剧[256]。
按：清吴嵩梁《香苏山馆诗集》“今体诗钞”卷一收有《人间世院本题词为桂林布衣朱小岑依真作》一诗，凡八首，其一：“纱窗如梦昼如年，鬓影春风暗自怜。不是湘裙能化蝶，新诗题寄阿谁边。”其二：“蝶衣一片粉犹新，小字斜行认最真。楼里花枝楼外水，春愁泥杀隔帘人。”其三：“杜宇声声唤去人，炉烟药里共酸辛。可怜病到腰如束，犹倚红粧送暮春。”其四：“罡风一霎葬花枝，绣榻联吟更几时。自古倾城非命薄，误他颜色是相思。”其五：“不同彩凤逐鸦翔，不住红乡与翠乡。守定檀奴缘再续，寸心原有返魂香。”其六：“仙风半棹引归程，留得花魂伴月明。一种上元风景别，红鸾笑倚话前生。”其七：“麦饭梨花自怆神，过来身是现前身。泪珠滴满红心草，散与人间作好春。”其八：“因果茫茫共孰论，镂冰剪雪妙无痕。情天合下才人拜，前有还魂后补魂。”[257]据诗之内容，当为爱情故事，且有“湘裙化蝶”之情节。又，清林昌彝《射鹰楼诗话》卷一七谓：“《九芝草堂诗存》，临桂朱小岑布衣依真著。布衣之学，自六经子史，下及百工技艺，无不精研殚虑。其为诗，以微渺敻邃、沈鸷镵刻之思以寄。其冲夷高旷、严冷峭洁之概，幽而不思，涩而不僻。尤精词曲，其所著《人间世》院本，几于唱遍旗亭。性狷介，视人世烜耀赫奕、脂韦腆涊之习，去之若浼。”[258]
该据疑被称为“院本”，当为杂剧，待考。
◆《千金寿》（页1422）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沈筠《千金寿》一剧，谓：“《今乐考证》著录。道光守经堂刊本。”[259]未叙及此作本事。
按：本作取材于《史记·鲁仲连列传》，谓赵孝成王时，秦将白起破赵长平之军前后四十余万，并东围邯郸。魏将晋鄙奉命救赵，畏秦，止兵不前。魏王遣将军新垣衍间入邯郸，劝赵王尊秦昭王为帝，以使其退兵。平原君犹豫未决。鲁仲连游赵，闻知此事，请平原君为中介，约见新垣衍，晓以利害，责以大义。衍不敢复言帝秦，秦军亦退。平原君欲封鲁连，鲁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所谓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260]遂辞平原君而去。剧即叙此，且穿插进信陵君无忌礼贤下士、窃符救赵诸事。本剧作者之友刘东藩《序》称：“我友浪仙沈君，乍川布衣也，苟得一如赵平原者信任之，其经济必有大过人者，乃具仲连之学之才之品而啬于遇，固宜其拔剑斫地，悲歌慷慨也。”[261]作者之创作动机可见。
◆《后缇萦》（页1436）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汪宗沂名下著录《后缇萦》一剧，并谓：“此戏未见著录。光绪泰州夏氏刊本。计十齣。夏嘉穀评点。见周氏《言言斋劫存戏曲目》。”[262]然未叙及该剧之本事。
按：清人陈作霖《可园诗存》卷一三《息影草下》收有《〈后缇萦〉乐府题辞三首并引》，诗前小引谓：“康熙时泰州孝女蔡蕙上书讼父冤，得释重罪，事具州志。歙县汪仲伊宗沂谱为乐府，爰书其端。”诗其一曰：“万乘南巡万物春，茕茕弱女志能伸。拜章夕入恩朝降，千古缇萦有替人。”其二谓：“记得羁游江北时，慈乌声急雨丝丝。泰州南去茶场路，古木荒寒孝女祠。”其三云：“维扬志乘事难忘，谱入宫商更擅场。绝胜是非身后错，琵琶一曲演中郎。”[263]由此可知，汪氏之剧作，乃采自发生于康熙年间的泰州孝女蔡蕙上书讼父冤事。孝女事，刘贵曾《后缇萦叙》亦可参看[264]。
◆《杜陵春》（页1439）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宋鸣珂名下著录，并谓：“《今乐考证》著录。珍重阁乌丝栏刊本。上海图书馆藏。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著录。”[265]
按：清人乐钧《青芝山馆诗集》卷二“古今体诗”收有《澹思进士〈杜陵春〉院本题词》四首，其一：“乐府争传太白狂，杜陵野老又登场。词人每爱谈天宝，水绿山青易断肠。”其二：“浇愁还借八仙歌，云梦胸中作酒波。我合伤心君合笑，诗人从古不登科。”其三：“偶吟戏蝶与娇莺，黄四娘家寄远情。遂使浣花添本事，红牙重谱艳歌声。”[266]据此，知是演杜甫事，杂糅“酒中八仙”及寓居浣花溪诸事而成。
◆《梅沁雪》（页1441）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姚燮（字梅伯、复庄，号野桥）名下著录此剧，曰：“此戏未见著录。原稿本。浙江图书馆藏。马裕藻跋《今乐考证》云：八卷，未刻。”[267]
按：此作叙姚野桥与时姬湘文情爱事。清韦光黻《闻见阐幽录》载曰：“时姬，名湘文，锡山人。工琵琶，每歌汤临川‘如花美眷’句，辄呜咽。遇姚野桥，一见倾心，为作《梅心雪》传奇，金尽不能载归。余题其《景梅图歌》，中有云：‘如花美眷水流年，豆蔻梢头月未圆。信手低眉歌一曲，灯前肠断四条弦。四条弦上双飞燕，满抱檀槽半遮面。声声如诉锦屏人，莫教看得韶光贱。’云云。”[268]据此，剧名应作《梅心雪》，浙图所藏该剧，未得寓目，书此存疑。
◆《鸳鸯印》（页1449）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黄钧宰名下著录此剧，曰：“本事见《金壶浪墨·心影》，演黄生与蜀女秦碧莲离合事。”[269]
按：清黄钧宰《金壶七墨》之《鸳鸯印传奇始末》谓：
鸳鸯印传奇三十六折，感蜀女秦碧怜作也。壬子秋月，同宗生客游金陵，会饮妙香庵，偶题旧作百字令词于东廊壁上。后三日，寓主人兰君过其地，见有女子和焉。生闻之命驾往观，果见云笺一幅，墨迹娟秀，词意苍凉，署名曰碧怜。尾钤鸳鸯小印。讽咏至再，私念闺阁中无此清才，或者朋辈托名，姑属兰君访之。……他日兰君至，笑谓生曰：“何以饮我，我得其人矣。”盖女父秦翁者，蜀人而挈眷贾江南。女年十龄丧母，继母袁，爱女若己出，命从舅氏学词翰，出语即工。舅某与兰君故相识，语及妙香题句，互询其人，喜为文字因缘，殷然作合。既定议，客中不能备礼，秦翁虑其诳也，设盛馔延诸文士为诗会以试之。生果居首选。因乞生词卷以为聘，而以玉鸳鸯印报之，期明年冰泮娶焉。及春，洪□围攻金陵，居民数惊。一日讹言城破，袁方窖藏珠玉，不见女，穴窗窥之，结缳将缢矣。急破窗入，夺其缳而止之，许以设法出城觅安土。乃乘夜贿守门卒，以破衾席藁裹女，伪为死者，哭而送之。而先使乡农舣舟月下以待。既免，遂徙于溧阳。已而溧阳又警，兵勇乘势劫掠，秦携妻女乡居，望见前途戈矛汹汹，乡民大呼曰：“□至矣。”女惧，自投于池。夫妇仓皇哭泣。比至，实富民练勇自卫者也。相与挽女起，救治未绝，以渔船载之苏州，惊魂少定，而女已九死一生矣。先是，生得金陵警报，锐身渡江，缒城而入，而秦氏已迁。探诸邻人，曰：“渠当山居，不远出也。”生貌为医卜状，出入兵燹中。风餐露宿，遍访于句容、溧水之间，卒不得秦氏耗。已乃幕游江南北，藉以踪迹秦氏。秦翁既抵苏州，袁与碧怜皆大病，久而后安，屡寄生书皆不达。庚申之乱，阊门火起，风雨交作，夜半马鸣犬吠，男女杂沓，哭声震天。翁叹曰：“吾力竭矣！今复何处避耶？”女持母袁哭曰：“即有避处，儿亦不愿行矣。”言未已，土寇入室。女遽出利刃自刎，仆，寇惊而去。袁与秦翁趋视之，血泪成汪，首面襟袖皆沾污，幸咽喉未断，气息仅存，急取创药傅之。时避兵者皆趋上海，翁有中表亲在沪，不得已亦往投焉。舟至昆山，忽遇溃兵虏翁去，母女益悲痛。及沪，资斧告匮，暂以纺织为生。女病弱不能耐劳，颠连疾苦，非复昔日之绿窗刺绣、香阁吟春矣。辛酉春，生以他事至上海，闻有蜀女能诗，问其姓，曰秦。访之，碧怜也。大喜，袁闻生至亦喜。顾曩时未尝相见，问鸳鸯印犹存否。生即从箧中出之曰：“前言在耳，固未尝一息离身也。”袁叹曰：“印则犹是，而词卷亡矣。”婢曰：“吾见碧姑藏之笥中，当金陵、苏州之难，尝以殉葬命我矣。”袁私询之，果然。女初闻生至，私念九年之别，如彼其才，或者登金马、蹑玉堂，为文学清华之选，不则风云际会、腾达飞黄，意中事耳。及闻生一领青衫，依然蠖屈，父又被虏不返，悲生不遇，转而自悲。盖掩泣私啼者，阅三昼夜，而病又作矣。生以袁命卜吉，前二日，女病益笃。袁泣曰：“碧姑性烈，三自经而不绝，以为前缘固未断也。今好合有期，吾亦得所倚，而疾不可为矣。奈何薄命之至于斯耶？”乃招生与女相见，示以颈创。时女已弥留向壁卧，扶而面之，目直视不能言，生对之哭，女摇手，欲解两当衣，又勉力探取床头翦，自指其发，袁皆会意，许之。事见生悼逝诗中。又一日，而眼枯泪尽、玉冷香销矣。至是，始知生所题卷，犹置怀间也。予感其事，为成《鸳鸯印》院本，以生与秦女为纲纬，以近年兵事，始于陆建瀛，终于何桂清，而结以大兵肃清江南，示曲终奏雅之意。惜丙寅清水潭决，稿本付诸东流。故录其梗概于此。……[270]
剧作本事于此可见。
◆《天山雪》（页1450）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马肇一名下著录此剧，谓：“字号、里居、生平皆未详”，“此戏未见著录。旧钞本。二卷，见《古本戏曲丛刊》第五集目录初稿。”[271]
按：《（乾隆）甘州府志》卷九谓：“万峘，甘州人。崇正（祯）十六年流贼贺锦陷城，鏖战没于市，贼磔其尸。史载系巡抚林日瑞中军游击，《天山雪》传奇道其烈。”[272]同书卷一一谓：“欧阳某氏，临洮副将欧阳衮妻。《天山雪》传奇作逸氏。衮巷战死，氏投火自焚。”[273]据此，知该剧乃叙晚明李自成军队围攻甘州事。《明史纪事本末》卷七八《李自成之乱》记载，崇祯十六年（1643）十二月，李自成遣将攻陷甘州。“先是，凤翔、兰州开门迎贼。贼渡河，庄浪、凉州二卫俱降，遂围甘州，乘夜雪登城。巡抚甘肃林日瑞、总兵郭天吉、同知蓝台等并死之，杀甘民四万七千余人。西宁卫尚坚守不下，至明年二月诈降，杀伪官贺锦等。”[274]与方志所载相合。因邓长风《甘州之役与〈天山雪〉传奇——美国国会图书馆读书札记之三十》[275]、周琪《清代〈天山雪〉传奇考辨》[276]等已有考述，此不赘。
◆《鹦鹉媒》（页1457）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杨组荣名下著录《佛门缘》一剧，并谓作者：“生平未详，尝谱道光时邑中僧尼婚姻事为《鹦鹉媒》”，“本《蕉窗随录》所载僧尼配偶事”，《佛门缘》“一名《鹦鹉媒》。”[277]
按：杨组荣生平，可参看邓长风《〈鹦鹉媒〉传奇作者杨组荣生平考略》一文[278]。清方濬颐有《题杨小坡组荣〈鹦鹉媒〉传奇联句》，谓：“瘦月枯林风瑟瑟，谦。天酿琼霙寒意勒。挑灯枯坐共沉吟，箴。残编太息才人笔。淮水滁山好因果，谦。红丝默系双飞翼。西域灵禽作蹇修，箴。优婆夷配优婆塞。记得当年制曲时，谦。两行银烛写乌丝。奇情拍碎红牙板，箴。豪兴倾翻碧玉卮。换羽移宫都绝妙，谦。崔卢独数君年少。自从烽火起南天，箴。呜咽吹笳不成调。伯劳飞燕倏分离，谦。铩羽噍音增怛悼。九年炎海剧相思，箴。一抔黄土今谁吊。脱帽狂奴欲问天，谦。可堪一读一澘然。骖鸾已向蓉城去，箴。剩有新词被管弦。谦。”[279]
清方濬师《僧尼匹偶记》载曰：“振斋先生记僧尼匹偶之事，此吾乡近日一大佳话，不可不全录之。其文曰：‘张善，桐城人。父文田佣耕
口，生子二，善居次。兄某，长善二岁。善四岁时，桐城被水，佃田淹没，无以为生。文田挈妻子赴来安，垦种山地。数年后，夫妻相继殁。时善八岁，与其兄俱幼稚无依，不能自活，乃相与偕逃，信步行去，住无定所。一日坐石磴假寐，及醒，失兄所在，遍觅无踪。由是孤孑一身，往往误入僻迳，或就山窟中止宿，见虎狼足迹满地，则骇然以惧。遇水阻，莫测浅深，适有木棒横地上，藉得探水以渡，则欣然以喜。八岁儿徒步远行，胆怯腹枵，困惫日甚。道光丁酉八月十七日，晚行至滁州东厢庙门首，卧地不起。庙为三仪阁，老僧智慧乐善好施，有余蓄辄赒贫乏。是日早起开门，瞥见，呼之不应，抚之奄奄一息，亟抱入庙，以姜汤频灌之，半日方苏。僧询明来历，知其幼弱无家，怜之，俾削发为徒孙圆来之徒，命名荣发，恩养有加焉。逾年，僧挈其徒移住城中龙兴寺，命荣发从师读书识字，为日后讽诵经卷计。及入塾，颖悟胜侪辈，师喜教之，一如教群弟子，不以其为僧异也。岁壬寅，张善年十三岁，时余奉檄至滁，假馆于龙兴寺之慧照堂，每夜辄闻僧舍读书声。异之，询知为寺中小沙弥，晚归自塾，而温习旧业者。亟召之来，试以对句，应声而对，语甚工。出题命作小讲，文理明顺。僧舍内外粘壁大字，每处皆其所书，颇有笔力。余惜其以有造之质而沦于缁流也，商诸智慧，以为余义子，即蓄发。携之归，延师课读，于今八载。时当授室，适余友合肥王君育泉言其中表寿州孙培元学博有养女及笄，愿为执柯，遂酌给财产，于己酉冬月出赘于孙氏之门。顾事以巧而见奇，人无独而有偶。彼孙女之遭际，则又有可述者。孙女父某，乡居务农，女八岁失恃，继母虐遇之，至不能相容，弃诸尼庵，削发为尼。孙氏固淮北望族，其大家巨室俱在城内，不知乡间远族有弃女之事。培元亦世居寿城，夙敦族谊，闻之恻然，出赀赎女归，恩养于家，蓄发待字数年矣。王君育泉为之择配，遂以归张。此不奇于两家僧尼之还俗，而奇于王君之适为撮合也。因书其事以记之。北平史积新书于合肥旅寓，’予按：张善后改名允庆，人甚醇谨，已入寿州籍，补博士弟子员。近杨小坡茂才原本此记，演成《鹦鹉媒》传奇二十四折，善得此可以传矣。”[280]本事见此。
◆《蕙兰芳》（页1461）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此剧，谓：“《曲录》著录。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著录。《词余丛话》云：‘曾茶村大令，与余同学，天才豪放，人亦磊落不羁。谱有《蕙兰芳》传奇，衍张承敞经乱，与其妇离而复合事。’佚。”[281]
按：杨恩寿《词余丛话》收有《蕙兰芳》传奇佚曲多首，并谓：
首齣《饯花》，有“花开几千？人生几年？花儿惯把人儿骗。最堪怜，残红飘荡，无可奈何天。”暨“问东流，此别何年再见”之句，颇觉不祥。踰年，果有鼓盆之戚。中有《感怀》一齣，叙承敞乱后回家，感悼烈妇。迨遇旧媪，始知其妇尚在人间。用笔曲折有致。
【新水令】秋林红叶响萧萧，返家园鸡鸣行早。云寒僧磬湿，水落石梁高。旅店清寥，马啮带根草。
【驻马听】鼓振兵嚣，死别生离离别了！刘郎又到，入门何处觅云翘？临风翦纸把魂招，妆台想已生秋草。居民尽室逃，入残城，料问讯亲朋少。
【沉醉东风】你看：拆不完砖墙将倒，辨不出街陌何条，孤城上黑乌飞，破屋里寒鸡叫，卖酒家青帘卷了，就是那东风信暖也没饧箫。凝眸凭眺，只残花、衰柳，苍烟、落照。
【雁儿落】半扇柴门，不用轻敲，直走入画堂前无人报。蹋破了茸茸附石苔，惊起了呖呖啼花鸟。
【得胜令】沟渠内积潦犹未消，檐马儿任风敲。蛛网当门结，窗棂没半条。堂
蝠粪深，无人埽。墙松杉倒，任采樵。
【乔牌儿】余灰潦草，是旧时的厨灶。剩几个破盏残瓢，似寒食人家禁烟寂寥。
【甜水令】美人久逝，兰房寂静，梁倾玳瑁，剩几个燕泥巢。看日暮东风，把花片儿吹起，恰似那倩女魂飘。
【折桂令】悔当初偷生避地，弃汝潜逃。送离人饯不及螺杯，殒香躯系住了鲛绡。向空际号咷，急茫茫（忙忙）也悬不及铭旌锦字标。况没个坟台可埽，更没件粉黛堪描。哭问青霄，恨卷红蕉。助我悲声，落叶萧萧。
【碧玉箫】杯酒来浇，何处黄泉道？楮帛徐焚，飞作蝶儿绕。须索要展灵旗，唱《大招》。种树夭桃，把衣襦窖，看明岁墓门花照。
【鸳鸯煞】仙山楼阁殊缥缈，上天入地都寻找。霞影护蓝桥。殷然求，欣然想，倘然遇，我说果然又得复会，他说前缘未了。旧天台终须重到。携手诉离怀，还是哭？还是笑？
此齣布局，酷似《红梨记》赵解元《访素》、《桃花扇》侯公子《题画》两齣。谢素秋奉敕没入边庭，李香君被选供奉内廷，赵、侯二君旧地重游，人亡屋在，其凄恋不异承敞；而词曲均极工致，各尽其妙，能手固无同之非异也。[282]
此段记载弥足珍贵，可考知《蕙兰芳》剧作大致内容及艺术风格之追求。
◆《白桃花》（页1469）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收录有洪炳文《白桃花》等剧，谓：“此戏未见著录。钞本。温州图书馆藏”[283]，然未叙及剧情。
按：清人刘绍宽《洪博卿先生白桃花传奇题辞四首》小序曰：“传奇谓平阳北港白某，浑名老三，投发逆为通天王，有术者谓遇桃花必败。引寇至瑞安，有献以女者，询名桃花，遂不敢娶。次日为团练所歼，俗谓白死血食其地。”诗其一谓：“莫笑蹄涔琐琐谭，成王败寇亦奇男。描摹草泽英雄概，不数前朝施耐庵。”诗后注曰：“同时瑞安钱匪蔡华被捕，供有‘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语。”其二谓：“痴叔空崖嫂锦娘，罗平旗号建平阳。纪元正治标青史，笑煞通天是假王。”诗后注曰：“《续通鉴》：大德元年，陈空崖以妖言伏诛。《岐海琐谭》云：平阳陈空崖同嫂苏锦娘反，建罗平旗号，其改元正治。《纪元编》亦采入。”其三谓：“毕竟夭桃薄命花，不教锦伞拥香车。横行海上蔡牵妇，亦是当年碧玉家。”诗后注曰：“蔡牵妻，平阳炎亭内岙人，三嫁与蔡牵，勇猛善战，俗呼为蔡牵妈。《东华录》《瀛舟笔谈》均及其人。黄汉《瓯乘补》、缪文澜笔记言之最详。”其四谓：“丛祠白马盛祈禳，端的神名未可详。从此一方添庙食，纷纭又有白三郎。”诗后注曰：“《平阳县志》：白马庙神，为东汉张湛，省府志皆从其说。然俗传为昭明太子。余考他志，蒋子文、崔珏、王审知皆有白马祠号。《福宁志》有白马三郎庙，为闽越王郢第三子，此当为俗传所由来。今白三郎又得血食，名号纠纷，益不可理矣。”[284]
刘绍宽（1867—1942），字次饶，号厚庄，平阳（今属浙江）人。光绪二十四年（1898）拔贡。着有《厚庄诗文钞》。上引诗中洪博卿即洪炳文。炳文字楝园，又字博卿[285]，号祈黄楼主人。
◆《芙蓉峡》（页1473）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曰：“《曲录》著录。《曲考》《曲海目》《今乐考证》并见著录。《考证》作钱石臣撰，注云：《曲考》署钱夫人林亚青作，不知何据。本事未详。佚。”[286]
按：清焦循《剧说》卷四谓：“钱塘女史梁夷素，字孟昭，工诗画，尝作《相思砚》传奇行世。钱御史石城《芙蓉峡》传奇，亦其夫人林亚清作。妇人填曲，前代未有。林名以宁，有集，诗极工。”[287]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亦谓：“《芙蓉峡》，钱夫人林亚青作。”[288]清梁廷柟《曲话》卷一云：“闺秀撰曲，国朝吴江女史叶小纨作《鸳鸯梦》，钱唐女史梁夷素作《相思砚》，钱夫人林亚青作《芙蓉峡》，长安女史王筠作《繁华梦》。”[289]均以为此剧乃林氏作。“林以宁，字亚清，钱唐人。进士林纶女，监察御史钱肇修室。著《墨庄诗钞》”[290]，“能文章，工书善画，尤长墨竹”[291]。《（民国）杭州府志》卷一五四谓：“林以宁，字亚清，进士林纶女，监察御史钱肇修石臣室。能诗善画，且工为骈俪之文，著有《墨庄诗文集》《凤箫楼集》《国朝诗别裁集》。”[292]钱肇修，字石臣，有《钱石臣诗钞》传世。“城”“臣”音近，故焦氏误记。然《芙蓉峡》究竟出于谁手，恐难以遽下结论。陆萼庭《清代戏曲作家作品的著录问题》一文，认为“《芙蓉峡》的作者应从姚氏《今乐考证》之说归于钱肇修，当然，这并不排斥创作过程中林以宁也出过力”[293]，甚是。
附记：笔者原有大段考证文字，所依据的是林以宁散曲《题〈芙蓉峡〉传奇》，通过文本内证，证明林氏不似是《芙蓉峡》的作者。因见与陆萼庭先生文章所用材料大同小异，且结论一致，故不再赘述。
◆《雨蝶痕》（页1480）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此剧，题作者为浣霞子，谓：“姓名、字号、里居皆未详”，并疑其为“陕西商县人”[294]。未注本事。
按：《雨蝶痕》今存康熙辛巳（四十年，1701）刊本，前有顺治辛卯（八年，1651）堆山衲米（明末清初武进人薛寀，号堆山。明亡为僧，更名米）所写《序》，并列有“参阅品评”者黄周星、屈大均、李渔、邹式金、吴伟业、周筼、吴骐等百余人，其中休宁籍者达四十余人。封面题“汪南溟先生点定”，后有汪台山、程庶咸、程永孚诸人《跋》。北京图书馆藏，凡三十六齣。收入《古本戏曲丛刊五集》。“写书生白璧因避雨投宿御史桂彬家，见桂女韵如所作《雨蝶》诗，爱而和之，二人互相倾慕。桂彬改官南直督学，白璧为解元。后桂彬因忤怒权相任我为，长流关外，妻女亦长流广西。大理寺丞张天网欲强娶韵如，桂母诈称女已死，韵如遁而为尼，白璧至广西寻访桂氏母女，见虚设之韵如牌位，误会意中人已死。最后任我为事败，桂彬复职，白璧亦得中状元，历经曲折，与韵如重圆。其《蝶梦》《疑鬼》等出模仿《牡丹亭》而缺乏神韵。”[295]然汪台山《跋》中有云：“今观延陵先生传奇，则又于‘栩栩’之中别开生面”，则明言作者为延陵人。延陵，为春秋吴邑，季札封地，即今江苏常州武进。而“参阅品评”者之中，仅薛寀一人为武进人。薛氏与该剧之关系，较为微妙，有待进一步推敲。而吴晓铃以为作者“吴姓，徽人也”[296]，恐不确。
◆《桃园记》（页1482）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云槎外史所作《桃园记》传奇一种，谓：“此戏未见著录。《三国志》戏曲中首有《桃园记》，系明初戏文。不知此记所叙同否。佚。”[297]
按：黄仕忠《日本所藏中国戏曲文献研究》谓：“此剧之清稿本今存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298]，乃顾太清（名春）所作。书衣题《仙境情缘》，当是该剧之别称[299]。剧叙西池金母侍女萼绿华与南海长寿仙之侍童白鹤童子由相恋至成就良缘事。实乃作者婚恋经过之自叙。黄仕忠编校《明清孤本稀见戏曲汇刊》（上册）收有《桃园记》，剧本前之“说明”可参看。
◆《百花舫》（页1485）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紫虹道人《百花舫》一种，谓：“《今乐考证》著录。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记载，本事不详。疑与徐沁《载花舲》题材相近。佚。”[300]
按：清初粲花主人选辑、西湖漫史点评《新镌汇选昆调歌林拾翠》卷之四，收有传奇剧《百花舫》中《窥妻》《花遘》《云浓》《欢疑》等齣[301]。
◆《画图缘》（页1487）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题名汾上谁庵的《画图缘》一种，称演张灵、崔莹事，“以图作合，终成团聚。事本黄周星《张崔合传》。清初小说有同名《画图缘小传》。”[302]
按：《画图缘》小说乃演花天荷事，与张灵、崔莹事无涉，此误记。见本书所考《莲花幕》一目。刘清韵所作《鸳鸯梦》一剧，与本剧题材相同。张、崔互慕之情起，盖缘六如所绘《张灵行乞图》《美人图》，并非小说所载形势、园林二图。
◆《莲花幕》（页1490）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著录有“尚论堂主人”传奇《莲花幕》一种，谓：“此戏未见著录。《曲目钩沉录》引倪蜕《蜕翁草堂全集》中《文集》卷二《莲花幕传奇序》云：“尚论堂主人之传花天荷，盖就野史而咏之以声歌者也。”并称本事出处待考[303]。
按：倪蜕即倪羽。羽，一名鹏，晚易名蜕，江苏华亭人[304]。清初《画图缘小传》小说曾叙花天荷事。《画图缘》又称《画图缘平夷传》《花天荷传》《花田金玉缘》，前有天花藏主人所题序。书叙温州书生花天荷，出游天台，得老人赠两广形势图与园林图，且称功名、姻缘皆系于图。天荷经福建长乐，得游一如图中所示之园，与园主柳青结为知己。柳青代为其姊化名蓝玉者作媒，并索天荷二图为聘。两广峒乱频起，天荷奉命进剿，据图破乱获胜，归与蓝玉完姻。柳青进士及第后，亦得佳偶。本剧当演此事。
◆《风流院》（页1497）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据《今乐考证》，于不可解人下著录此剧，并引其注文云：“与朱京藩《风流院》本异。”[305]
按：据《〈风流院〉自叙》，作者于文后自署为“不可解人朱京藩题”[306]。可知，不可解人乃朱氏之别号。殆系姚氏未察，将此作误列入清代剧作。庄氏则沿其旧。之所以与朱氏《风流院》异，或系在流传过程中，已经后人改窜。
◆《孔雀记》（页1502）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茸城墁佣名下收有此剧，谓：“此戏未见著录。漱芳斋刊本。二卷。南京图书馆藏。”[307]
按：该剧据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而敷衍。《（嘉庆）舒城县志》卷三二谓：
古诗中《孔雀东南飞》篇，为庐江小吏焦仲卿妻作，义夫节妇称之者无异辞。乾隆末，华亭姜兆翀曼佣为舒城学博时作《孔雀记》传奇，独责仲卿殉妻忘亲。《记》中附会虽多，而此论甚有益名教，不可不传。或曰，曼佣之仲弟，盖笃于夫妇之好者，二亲垂老，中年丧妻不娶。曼佣之作传奇，实有所讽云。[308]
该剧创作之动机，于此得见一二，为探讨本作之思想内容，提供了文献依据。郭英德《明清传奇综录》收有该剧，谓现存清漱芳斋刊本。郭氏推测，“姜氏作此剧当在舒城任上。”[309]上引方志明言“华亭姜兆翀曼佣为舒城学博时作《孔雀记》传奇”[310]，郭氏所言甚当。
◆《环影祠》（页1510）
《庄目》卷十二“下编传奇四·清代作品下”于亦斋名下著录，并谓：“此戏未见著录。《曲目拾遗》引阳湖刘嗣琯《筝船词·水龙吟》题亦斋文《环影祠》乐府。此剧谱唐皇、杨妃故事。佚。”[311]
按：据清道光大树园刻本《尚
堂集》，“亦斋文”作“亦斋丈”。“文”“丈”字形相近而误。据《清人室名别称字号索引》，清人号为“亦斋”者仅两人，一为刘仁贵，湖北汉阳人。生卒年为：1856—1904[312]；一为萧廷发，广东嘉应人。而为该剧题词者刘嗣琯，生卒年为：1762—1820[313]，前者显然不是。该剧作者未知为萧廷发否？待考。
◆《一枝梅》（页1517）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并称“本事未详”[314]。
按：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三九《神偷寄兴一枝梅》，叙苏州神偷懒龙，心机灵变，本领高强，每盗物得手，便画一枝梅于粉壁，由是知名。且仗义疏财，专盗悭吝财主、不义富人，接济贫穷。无锡知县贪婪异常，秽声狼藉。懒龙潜入其官衙，将藏金宝匣盗出。知县下令捕拿。懒龙乘夜色复入后衙，将知县小妾头发剪下，放入印箱，使知县大为惊恐，乃收回成命。后，懒龙绝此营生，靠卖卦度日。疑本剧即叙其事。
◆《九曲阵》《九曲珠》（页1523）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谓：“《九曲阵》，此戏未见著录。《传奇标目汇考》别本有此目，云失名，长洲人。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记载。佚。”[315]“《九曲珠》，《今乐考证》著录。《曲考》《曲海目》《曲录》并见著录。疑演孔子道逢采桑娘，被厄于陈、蔡间事。此故事出宋彭乘《墨客挥犀》。虽为不经之谈，颇传说于民间。佚。”[316]
按：此剧疑与弹词《九龙传》《九龙阵》为同一题材。谭正璧等《弹词叙录》介绍《九龙传》故事，略曰：“北番进九曲明珠、铁胎弓以难元朝，元朝无人能解，悬榜招贤。印玉奉师命下山，当殿穿过明珠，拉开铁弓，太后认为女，封宗令。印玉偶于金太师府见朱仙，爱其才貌非凡，金太夫人即以相赠。吐蕃国封赤宝迷呼为盖天王，进攻中原，连破数关。时金雅臣与妻舅陆雅臣同王云在少林寺学艺，闻京中设擂招贤，三人遂赴京。途遇马安山诸英雄，王云、王青兄弟相会。诸人至京，王云被疑为逃犯，被收入监，由印玉亲审，保奏释放。元帝亲观演武，点王云武状元，金雅臣武榜眼，陆雅臣武探花，余为武进士。遂封王云为平番荡逆都元帅，出兵征吐蕃。初战，盖天王大败，后其妻花花女摆九曲黄龙阵，王云等破之，独王青被擒。花花女有混元囊，印玉至庐山老母处借宝破之，打死花花女，乃一蜒蝣精。吐蕃王降。王云班师，封镇国定邦王。与印玉、朱仙、掌珠、莲姑先后成婚。诸将亦均受封，各为婚娶。”[317]《九龙阵》曰：“杨华又将八卦阵转成九节游龙阵，金貂仍逃脱。杨华往追，堕入泥坑，反为金貂所擒。谁知金貂本非单于王亲生，乃唐必巍之女，本名唐素娥，在先曾与杨华指腹为婚。十八年前，合家回乡，船被大风吹出海，飘浮至单于国。国王欲必巍降，必巍不从被杀，留下乳母王氏及女，国王以女为公主。至是金貂欲杀杨华，杨临刑自道姓名，为王氏听得，即与金貂追叙昔年情况。金貂请杨华相见，约其同报杀亲之仇。杨华等得金貂之助，乃直攻单于国京城。国王求降，自认进兵乃姜彬招引，事遂大白。此时周立中亦与诸人相见，遂共班师回京。”[318]时，戏曲往往从小说、曲艺中取材，如《玉尺楼》《小河洲》《锦香亭》《画图缘》《莲花幕》等皆是，此或亦是。庄氏谓，或出宋人《墨客挥犀》，未详何据？
◆《六恶记》（页1533）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曰：“此戏未见著录。见《时兴滚调歌令玉谷新簧》。演邹应龙打严嵩故事。”[319]
按：《玉谷新簧》卷之四上层收有《六恶记》中《三打应龙》一齣，插图有《三打三奏》，此为本齣戏之主要关目[320]。“此齣写明代嘉靖年间，御史邹应龙上奏章，弹劾宰相严嵩专权横行，皇帝发怒，不准所奏，命将其押出东华门外，重责四十。邹应龙不肯罢休，随后又上奏章，皇帝仍命重责四十。邹应龙两腿打烂，出于忠心三上奏章，复被责杖四十，以致闷死”[321]。其中并无“邹应龙打严嵩”之情节，庄氏所述与文本内容不符。
◆《木梳记》（页1543）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收有本剧，谓：“此戏未见著录。此剧仅于明人戏曲选集《八能奏锦》残存散齣。演宋江智激李逵救李幼奴事。题材与《鲁智深喜赏黄花峪》杂剧第二折关目类似。”[322]
按：阮祥宇编《新编万家会锦乐府万象新》后集卷四存目有《李逵论功夸嘴》《蔡扢搭嫖花院》二齣，然正文已佚。前一种除《八能奏锦》外，《乐府玉树英》亦曾收录。后一种则不见他书。
◆《中州愍烈记》（页1543）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谓：“此戏未见著录。传钞本。见《西谛善本戏曲目录》，今归北京图书馆，馆原有旧藏钞本，系乾隆间物，亦即此时之作品。”[323]
按：清人蒋士铨《忠雅堂诗集》卷四收有《〈中州愍烈记〉题词》组诗，其一谓：“法曲依然继《国风》，不随镫月唱玲珑。苦将杜宇三更血，染出氍毹一丈红。”其二谓：“一转红墙半亩祠，歌于斯也哭于斯。鱼扉昼闭香烟直，不许斜风卷画旗。”其三谓：“土□泥床夜漏穿，行人下马一凄然。劳他络纬催人织，啼煞枯林破屋边。”其四谓：“冷云寒日土三堆，争把冬青绕墓栽。不用见孙浇麦饭，清明时节长官来。”其五谓：“成佛登仙事等闲，能安死所即生天。北邙亦有累累冢，却令诗人吊廪延。”其六谓：“知书已未及共姜，破卵倾巢□恨长。剩有残魂寻乳燕，不知何鸟是鸳鸯。”其七谓：“终南进士饱欲死，差胜阎罗咽铁丸。安得才人沦落后，藉他前导作都官。”其八谓：“王豹、河西尚在不？当筵谁复眼如周。歌成自有神灵泣，不用低徊菊部头。”其九谓：“频年刻羽吊芳魂，几处磨碑写八分。那识乘轩梁苑客，也随风雨哭秋坟。”卷十谓：“斯文如女有正色，此语前贤已道之。安肯轻提南董笔，替人儿女诉相思。”[324]据此，知该剧当产生于清乾隆年间。又据李绿园《〈歧路灯〉序》：
偶阅阙里孔云亭《桃花扇》、丰润董恒岩《芝龛记》，以及近今周韵亭之《悯烈记》，喟然曰：“吾固谓填词家当有是也！藉科诨排场间，写出忠孝节烈，而善者自卓千古，丑者难保一身，使人读之为轩然笑，为潸然泪，即樵夫、牧子、厨妇、爨婢，皆感动于不容己。以视王实甫《西厢》、阮圆海《燕子笺》等出，皆桑濮也，讵可暂注目哉！”[325]
又，《忠雅堂诗集》卷四收有《寄怀淇令周韵亭同年》组诗，其一谓：“节义都归循吏传，文章俱入汝南评。吾闻古语才难得，天许斯人宦早成。膝上传经儿识字，花前将母妾调羮。如何民气还淳朴？应自庭闱岂弟生。”[326]其三曰：“北马南船往复分，那能垂翼□青云？大言曾比瑜兼亮，故态真添操与君。与诵人瞻淇上竹，歌筵鬼唱鲍家坟。（原注：谓《愍烈记》。）可知哀乐中年甚，一曲啼鹃未忍闻。”[327]据诗中小注及上引李绿园《〈歧路灯〉序》，知《愍烈记》作者为周韵亭。
◆《玉瑑缘》（页1552）
《庄目》卷十一“下编传奇三·清代作品上”，于查继佐名下著录传奇剧《三报恩》《非非想》《眼前因》《梅花谶》《鸣鸿度》五种[328]。又，同书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有《玉瑑缘》传奇，谓：“此戏未见著录。《曲海总目提要》有此本。记鲜于同事。与《警世通言》中《老门生三世报恩》《钝秀才一朝交泰》，同一事实，剧变幻情节而敷衍之。其名《玉瑑缘》者，同妻孔氏有祖传玉瑑以赠同，后同生子托人寄孔氏即以为证故。清查继佐、毕魏各有《三报恩》传奇，题材与此同。佚。”[329]
按：清沈起撰、汪茂和点校《查东山先生年谱》附录一《东山外纪》载曰：“《玉瑑缘》一剧，为养生而作也，其大要具于末齣。尝语人：‘老少无成相，男女无成形，从变处求不变，造物所以长存也。张计相多蓄侍婢，年百余，其所以为变者微耳。’又曰：‘不专靠坠地时，靠得坠地时亦佳，所云尽其天年者是也。顾须步步作胎若未尝坠地乃是。”[330]由此可知，《玉瑑缘》创作之缘起，补《庄目》记载之不足。
◆《升天记》（页1594）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称：“《昆池新调乐府八能奏锦》有此记。本事未详。”[331]
按：《玉谷新簧》卷之一上层收有此剧之“雪拥蓝关”一齣[332]，叙韩湘子度脱韩愈事。本事同《韩湘子升仙记》。剧中韩愈雪拥蓝关所唱【清江引】“哭五更”，颇具民间文学情调。
◆《南楼传》（页1606）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谓：“《今乐考证》著录。清钞本，怀宁曹氏旧藏”，“演刁南楼妻刘氏事，与弹词《倭袍传》同题材。”[333]
按：清小说有《绣戈袍全传》，又名《绣戈乌龙记》，题江南随园主人著，凡八卷四十二回，与本剧题材同。弹词《南楼传》亦叙此事。或称《绣戈袍》成书于清乾隆时。据此，小说、弹词应是由传奇剧《南楼传》改编而来。
◆《思婚记》（页1608）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有佚名《思婚记》，谓：“此戏未见著录。见《时兴滚调歌令玉谷新簧》，本事未详。”[334]
按：《玉谷新簧》卷之一上层，收有《思婚记》中《尼姑下山》一节[335]。《尼姑下山》，《八能奏锦》所收《升天记》、《目连救母劝善戏文》、《缀白裘》所收《孽海记》等，均有此情节，内容或相近，或出入较大[336]。此处既题《思婚记》，应是当时另有独立剧目流行，系串连《劝善戏文》中“尼姑下山”“和尚下山”诸情节敷演而成。
◆《祝寿记》（页1616）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曰：“此戏未见著录。见《时兴滚调歌令玉谷新簧》。”[337]未叙及所述何事。
按：《祝寿记》叙裴度事。《玉谷新簧》卷之五下层收有该剧《僚友祝裴公寿》（又题《绿野堂祝裴公寿》）一齣[338]，叙丞相裴度寿诞之日，在绿野堂大摆筵席，白居易、刘禹锡、胡杲、僧如海等往贺，白居易以《老子出关图》、刘禹锡以《张良辟谷图》、如海以《范蠡归湖图》为贺仪。白居易即席令樊素唱曲、小蛮跳舞以侑觞，刘禹锡亦遣善歌的小玲珑前来助兴，场面十分热闹。傅芸子《内阁文库读曲续记》谓：“所谓《祝寿记》之‘僚友祝裴公寿’，实即下列《太和记》之‘庆贺裴公寿诞’，‘绿野堂中嘉宴’。目录所载，齣名有三，观之文本，实仅一也。”[339]《中国曲学大辞典》也持此说，谓：“至于《乐府红珊》选《裴晋公绿野堂祝寿》，题《太和记》，而《玉谷新簧》选《庆贺裴公寿旦》，题《祝寿记》，实则此两出相同，首曲均为【生查子】。”[340]
◆《秦晋配》（页1618）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曰：“此戏未见著录。见《右台仙馆笔记》。……佚。”[341]
按：清杨恩寿《续词余丛话》卷三引俞樾《右台仙馆笔记》曰：“秦娘者，维扬勾栏中人——其父固老诸生也，谈者失其姓名——生而国色。幼失怙恃，依其舅以居，而其舅负官逋，不得已议鬻其甥女。为媒者所诳，遂入青楼。女守贞不辱。假母好言劝之，不从；恫愒之，挞楚之，惟以死自誓。假母计穷，议转鬻之他所，而以其美貌，未忍也。……吴下有蒋生者，以应京兆试，道出芜城，初无意寻芳也。蒋有友，平时亦尝受假母之托，以蒋貌美，导之往。蒋始不可，友固怂恿之。及至，女向壁哭如故。蒋调之曰：‘闻卿名秦娘，小生则小字晋郎。秦、晋自宜为姻好，何拒我之深也？’女闻言，忆梦中父语，秋波斜睇，见蒋风度不凡，不觉哭声顿止。假母喜曰：‘大好！大好！今日仙女思凡矣！老身且去料理酒食。’女与蒋同坐房中，虽无一言，亦无愠意。须臾酒食进，假母招女同坐，女亦盈盈而至，然泪痕固涔涔也。蒋见旁无他人，乃问之曰：‘观卿情状，必有隐怀。仆虽交浅，何碍言深？’女细述己志，且告以梦，又哽咽而言曰：‘郎君若能为百年之计，梦中父命，敢不敬从？若以为风尘中人，苟遣一时意兴，则虽死不从也。’蒋叹曰：‘有志女子哉！小生固未娶，然贫无金屋，奈何？’女曰：‘苟许相从，荆布无恨。但求先矢天日，然后再陪杯勺。’蒋许之，共誓于神。是夜，遂同燕好。假母喜女意转，坚留小住，乃流连三日。女谓蒋曰：‘郎君别后，假母必不容独居，宜早为计。君家有何人？所居何处？可详告妾。’蒋曰：‘家中无人，惟一寡姊相依。所居则姑苏某巷也。’女喜曰：‘妾得计矣！君宜为一书与令姊，详述妾事，妾自有策脱此火坑。’蒋悉如其言。及蒋去三日，假母果别招一客至。女强笑承迎，醉之以酒，乃服客之衣、帽、袜、履，诈为客状，启户径出，大骂曰：‘何物婢子，如此倔强，令人愤气填膺！’假母疑女又有变，得罪于客，追出谢之，则拂衣竟去矣。入房审视，客固醉卧未醒，而女兔脱，乃始追。女甫出门而暴风骤起，灯烛皆灭——盖女之出也，默祷于父，有阴相之者也——追者皆悚然而返。女独行昏黑中，若有导之出者，遂附船至苏州，竟至蒋家，投书于姊。姊审书不谬，留之。而女已有身。及期，产一男。姊始犹狐疑，视所生男，酷似其弟，乃大喜焉。蒋自别女，入京应京兆试，不售。或荐之就四川学政幕，甫至而学使卒。蒋留蜀不得归，……及川、楚平，叙功以知县铨选，始乞假而归。自辞家北行，至此将二十年矣。遥望故山，颇有近乡情怯之意。乃至所居坊巷，则门庭如故，且红灯双挂，彩幕高张，鼓吹喧阗，溢于户外，不知其有何事。入门，则座上客满，多不相识。有少年就问：‘客从何来？’蒋诧曰：‘吾故蒋某，此吾家也。’少年大骇而入。无何，有中年妇人出，则其姊也。惊且喜，曰：‘吾弟归欤？’引少年就蒋曰：‘此吾弟之子也。’盖其子年已弱冠。是日，适为毕姻耳。坐客皆大惊叹，以为巧遇。姊曰：‘正有一事为难。弟妇已将作阿婆，而犹垂发作女儿装束。使之改装，不可。今吾弟幸而归来，事当如何？’一客曰：‘何不趁此吉日，使父母、子妇同日完姻，亦佳话也。’满堂轰然，曰：‘然！’于是青庐之内，花烛高烧，翁姑拜前，儿妇拜后，观者皆啧啧，谓为未有之盛事。好事者作为《秦晋配》传奇。”[342]马廉谓：“《秦晋配》传奇，演邢妃事（即圆圆）。”[343]是将《商山鸾影》与《秦晋配》混作一剧，显误。
◆《书中玉》（页1626）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并称：“《曲录》据《南词定律》著录。本事未详。”[344]
按：蒲松龄《聊斋志异·书痴》略谓：彭城郎玉柱，家苦贫，昼夜研读，笃信书中真有“黄金屋”“颜如玉”，年已三十，因功名未遂，拒媒议亲。一日，读《汉书》，夹藏其中之“纱剪美人”忽折腰起，自称为颜如玉，与生亲爱倍至，始戒其读书，并称：“君所以不能腾达者，徒以读耳。试观春秋榜上，读如君者几人？若不听，妾行去矣。”[345]自此，生每捧读，女必去。后弃读，从女弈，并习弦索，日与饮博，遂得倜傥之名，亦知闺房之乐。后，女生一男，生亦进士及第。本作可能即此而改编。《南词定律》成书于康熙五十九年（1720），上距蒲松龄去世五年，不是没此可能。《南词定律》系康熙间吕士雄、杨绪、刘瑛、唐尚信诸人，参照胡介祉《随园谱》增订而成。
◆《倒铜旗》（页1627）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曰：“《今乐考证》著录。《曲考》《曲海目》《曲录》并见著录。《曲海总目提要》有此本。云近时人作。本《隋唐演义》中罗成助秦琼破杨琳所设金锁阵中倒铜旗一节，以为关目，与《闹花灯》相仿。佚。”[346]
按：吴新雷主编《中国昆剧大辞典》收有该剧，谓：“《倒铜旗》即明末李玉所作的《麒麟阁》，因原本长达六十一出，头绪繁多，昆班艺人便截取有关秦琼拔倒铜旗一段情节，以《倒铜旗》的小本戏名称演出。今存昇平署旧抄本，自《拜旗》《借兵》《遣助》《看报》《倒旗》《斩子》至《大考》《赚关》，相当于原《麒麟阁》第二本上卷一至十三出。”[347]黄仕忠《日本所藏中国戏曲文献研究》称：“最早从李玉原作析出的《倒铜旗》传本，当推双红堂文库所藏之清钞本。”[348]同名剧作，“今知另存车王府藏清末钞本《倒铜旗全串贯》，台湾‘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亦藏多种晚清钞本，据《俗文学丛刊》第六十五册影印者，有绿绮山房《倒铜旗总本》《倒铜旗昆剧》、百本张钞本《倒铜旗》等。此外台湾《国剧大成》亦收录有《倒铜旗》一种”[349]。
◆《画扇记》（页1651）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据《读书楼目录》“乐府传奇”著录，作者佚名，并注云：“本事未详。”[350]
按：本作似演孝子张景胤事。《艺文类聚》卷二○“人部四·孝”引宗躬《孝子传》曰：“张景胤六岁丧母，母遗物悉散施，唯留一画扇。每感思，辄开匣流涕。父邵为吴兴太守，暴疾报至。天雪，水涸，便徒跣上岸，左右捉履袜逐，发都。夜昼三日半至郡，入郭奉讳，气绝吐血，久乃苏。”[351]
◆《意外缘》（页1656）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曰：“此戏未见著录。演高邮农家女，得意外姻缘事。见俞樾《耳邮》。佚。”[352]
按：清杨恩寿《续词余丛话》卷三引俞樾《右台仙馆笔记》曰：“高邮一农家，衣食粗足。生一女，极美。父母爱之，择婿殊苛。其后门临大河。有宦家子弟泊舟河干，见女而艳之，停桡不去。一日，见有尼自其门出，遂尾之至庵，告以故，许以重赂。尼诺之。越数日，醉女以酒而送之至舟，遂扬帆而去。女醒，大啼。官家子曲意抚慰之，矢以白首。比至家，则有翁在。女哭诉于翁，翁曰：‘是吾儿之过也。然既至此，毋戚戚，吾为汝玉成其事。’乃倩媒妁具彩币至其父母家，聘为子妇焉。农家失女，正愁苦无策，至是喜出望外，遂结朱、陈之好。好事者为之谱《意外缘》传奇。”[353]剧演此事，已佚。
◆《渔樵记》（页1668）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此剧，并引《远山堂曲品》谓：“杨太仆义臣，先机而隐，复雠而遁，记之者灿若列眉，当是隋、唐间第一佳传。”[354]
按：《隋书》卷六三《杨义臣传》谓，义臣本代人，姓尉迟。隋初，以父功，赐姓杨，旋拜陕州刺史。为人性谨厚，能驰射，有将领之才，甚为帝器重。以征突厥功，授相州刺史，转太仆卿。征辽东，连战连胜。帝恶其威名，遽追入朝。后官至礼部尚书。《北史》卷七三亦有传，内容相类。传末论曰：“义臣时属扰攘，功成三捷，而以功见忌，得没亦为幸也。”[355]显然有为义臣鸣不平之意。但《隋书》《北史》二传，均未叙及义臣“先机而隐，复雠而遁”之事[356]，褚人获《隋唐演义》第三十八、五十回有此类情节。
◆《嫖院记》（页1675）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谓：“此戏未见著录。《摘锦奇音》收有二齣，并载有明人《劈破玉歌》咏《嫖院记》一首，似演妓赛观音事。”[357]
按：《摘锦奇音》卷之三上层“时尚古人劈破玉歌”，分咏《琵琶记》《金印记》《西厢记》《破窑记》《荆钗记》《白兔记》《跃鲤记》《投笔记》《鹦歌记》《织绢记》《断发记》《十义记》《千金记》《嫖院记》《三元记》《神獒记》《玉簪记》《四节记》《谋篡记》等十九部剧作，据此，《嫖院记》当为传奇剧名。【劈破玉】歌咏曰：“赛观音佛动心，生得如花貌，王公子闻知道也来嫖。朱皇帝闻说亲来到，君臣来斗宝，半步不相饶，倒运的王龙，剥皮去献草。”[358]即此而言，该剧似演正德皇帝事。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一“佞倖·主上外嬖”载述曰：“今宣府镇城，为武宗临幸地。既厌豹房，遂呼为家里。至今二三妓家，尚朱其户，虽枢已脱，尚可辨认，盖微行所历也。本朝家法，无平阳更衣之事，惟景帝与武庙有之，其玷圣德不小。”[359]“武宗幸榆林，取总兵戴钦女为妃。幸太原，取晋府乐工杨腾妻刘良女。大爱幸，携以游幸。江彬及八党辈，皆以母事之。及上南征，刘氏以一簪赠上为信，后驰马失去。比至临清召刘氏，刘以无信不肯行。上轻舸疾归至潞河，挟以俱南。又幸宣府时，纳宣府总兵都督佥事马昂妹。时已适毕指挥有娠矣。善骑射能胡语，上嬖之。进昂右都督，群小皆呼马舅。其他征高丽女、色目人女、西域舞女，至扬州刷处女寡妇、仪真选妓女，又不可胜数也。盖上以宣府为家，有呼口外者罪之，故游幸留最久云。武宗时，又有霸州人王智女名王满堂，曾预选入内廷，不得留罢归。自恚绝色，偃蹇不肯嫁，且云频梦有赵万兴者方是其夫。时妖道士段
者诇知之，乃改姓名入赘，聚众反于山东之峄县。至僭大号，改元大顺，平定，以满堂为后。后败俘入京，同党俱伏诛，惟满堂以中旨贷命，入浣衣局，寻得幸于豹房。及上升遐，始再出，此事尤奇怪。”[360]清人吴昌炽《客窗闲话》初集卷一“明武宗遗事”[361]，又载正德帝与宣化女子李凤姐事，为后出《梅龙镇》（又名《游龙戏凤》）之张本。《摘锦奇音》又选《嫖院记》之《出游投宿肖庄》《周元曹府成亲》二齣，与上述《嫖院记》当为同一剧。明传奇尚有另一同名剧作，系由《玉玦记》中昝喜之事改编而来，与本作所演事迥异。
◆《潮缘记》（页1678）
《庄目》卷十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有佚名《潮缘记》，称此戏未见著录，“本事未详”[362]。
按：冯梦龙《情史》卷七《乐和》，叙临安钱塘门外乐翁，开杂货铺以度日。其子乐和与喜将士女顺娘同馆就学，曾约为夫妇。后各长成人，和欲往求婚，父以家业盛衰相殊，未允。又三年，八月，和至江口团围头观潮，顺娘一家亦在。二人交相注目，各自含情。顺娘不慎落入潮中，和张皇失措，亦落水。待救出时，二人对面相抱，逾时始苏。乐翁道知就里，喜公允亲，择日令其婚配。冯氏《警世通言》卷二三《乐小舍拚生觅偶》亦叙此事，惟情节稍有不同。本剧或即据此而敷衍。
◆《胶漆记》（页1686）
《庄目》卷一三“下编传奇五·明清阙名作品”著录曰：“此戏未见著录。仅见明人戏曲选集《群音类选》残存佚曲。其他戏曲书簿未见记载。”[363]未注出该剧本事。
按：本作叙后汉陈重、雷义友情事。《后汉书·独行列传》载曰：“陈重字景公，豫章宜春人也。少与同郡雷义为友，俱学《鲁诗》《颜氏春秋》。太守张云举重孝廉，重以让义，前后十余通记，云不听。义明年举孝廉，重与俱在郎署”，“重后与义俱拜尚书郎，义代同时人受罪，以此黜退。重见义去，亦以病免”。“雷义字仲公，豫章鄱阳人也”，“举茂才，让于陈重，刺史不听，义遂阳狂被发走，不应命。乡里为之语曰：“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364]该剧据雷、陈二人事而敷衍。《群音类选》卷二四收有该剧《落第自叹》一齣。另，《乐府万象新》前集卷一下层收该剧《雷义佯狂让友》一齣，并非仅见于《群音类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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