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年轻的时候，常说“岁月如流、日月如梭”，而且仰首望天、抚胸挥手，颇有感慨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那时候，人生的太阳刚刚升起，来日多多，感慨时光易逝不过是故作风雅罢了。真正对“日子过得太快了”有切肤之感，是在过了花甲之年，特别是过了古稀之年以后。一不小心，已是红日西垂矣。吾已早过古稀，然而对“人生如白驹过隙”之类的话，反倒常常“欲说还休”了。

说与不说，不碍岁月匆匆。上一本小书《朝夕闻道》的出版，似乎是不久前的事，可扳着指头一算，距今不觉已有六年了。六年来，或应约写点小文章，或有所感而记下点文字，或为了预防老年痴呆练练笔，不经意间已攒了八十多篇短“文章”。朋友们鼓励“既已成者，不可轻易放弃”。故欲积而再出一本小书。可拟定书名就犯了难，设想了好多个书名，都不令人满意，因为几十篇文章的内容太杂了。

人说“少喜新，老恋旧”。老人愿恋旧，恐怕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吾也不例外，写了些恋旧文字。“难舍故土”里，写了些深深印入我脑海的故乡景物和风土人情；“当年记忆”中，有对儿时父母教诲的回忆，有对亲友的回忆。有人对恋旧持批评态度，斥之为保守。而吾以为老人恋旧在情理之中。夕阳特别眷恋朝霞，是因为太阳是从那里升起的；老人金戈铁马的辉煌在过去，而来日不再方长。恋旧，是对青春的留恋，对人生的热爱。

退休了，没了要办的公文，不再有无休止的会议，门无车马喧，天天星期日，周周放长假，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除了偶尔发挥一点余热、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家务，那就是享受生活了。外出旅游是我享受生活的重要内容。我这个人生性好动，趁腿脚还好四处走走看看，符合我的天性；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可以增浓爱国、爱乡之情，还可以陶冶情操；与家人或亲友结伴出游，还可增添亲情……年年都出去走走，于是写下了一些游记，收入“林泉之间”中。

人生路上，经历了七十多度冬去春来，虽不敢说历尽坎坷，却也经过许多风风雨雨。这七十多年，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变化，吾的个人生活也有重大变故。振奋激动，欢天喜地，“春风得意马蹄疾”，切肤之痛，生离死别……一路走来，虽然生性愚钝，谈不到大彻大悟，却也不是没有一点感受。于是有了“并非闲话”。

虽然老了，可还是那么容易冲动。遇到事情，好发议论，品头论足；路见不平，大喝一声，全不顾影响；像个炮仗，点火就着。老伴儿说吾得了话痨，朋友说吾是性情中人，“赤裸裸地扑向生活”，吾自以为是禀性难移。大概是读了些年书的缘故吧，老了仍然书生气十足。所以，吾不但好发议论，而且所发的议论常有偏颇，甚至带着酸溜溜的味道。但是，吾觉得这些议论反映了自己的一管之见，于是也把它们记了下来。“说三道四”“海阔天空”中，就是这样的文字。

其实，后面的三部分文字是很难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又嫌太多、章节之间畸轻畸重，故硬做了划分。这样，交叉也就难免。

尽管内容庞杂，可集成一本书总得有一个名吧。思来想去，姑且以《南山东篱》名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用这个名，主要反映吾眼下的悠闲生活、闲适心情，书中的文字乃闲人闲话。

这些文章，部分在《小康》和《农家书屋》发表过，成书又得到人民文学出版社领导和责任编辑的支持、指点和帮助，在此，对有关同志一并表示感谢。

高明光

2017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