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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太和任职期间:趋心向佛的转折点

黄庭坚的佛禅思想与诗学实践 作者:孙海燕 著


第三节 太和任职期间:趋心向佛的转折点

一、现实境遇与佛教交游

元丰三年(1080)秋,黄庭坚自汴京南归,知吉州太和县,自谓“又持三十口,去作江南梦”[1]。一家沿汴河东下,经南京、盱眙入淮水。在南京时他有可能拜谒了法秀法师。其《金陵》诗曰:

  穷山虎豹穴,磨衲拥高年。青天行日月,坐搅磨蚁旋。

  身将时共晚,道与世相捐。犹能揽壮观,巨浸朝百川。[2]

磨衲,谓法秀也。《禅林僧宝传》卷二六有记:“冀国大长公主,造法云寺成,有诏秀为开山第一祖。开堂之日,神宗皇帝,遣中使,降香并磨衲,仍传圣语,表朕亲至之礼,皇弟荆王,致敬座下。云门宗风,自是兴于西北。士大夫日夕问道。”[3]据元注,时秀禅师在钟山寺。吕汲公铭其塔曰:元丰二年,王荆公居金陵,以礼邀师居钟山之兴国寺。“青天行日月”,这是仰望之辽阔;“坐搅磨蚁旋”,以日月的循环联想到人事的忙碌与时光的流逝。下句“身将时共晚,道与世相捐”,取《庄子》“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也”之义。回想自身,在时间的流逝中,在世间道义的缺失中,诗人是如此的无奈。结尾二句,突兀振起。“巨浸”既是形容眼前长江的波澜壮阔,又象征人之心灵的纳藏丰富,可以发挥巨大的主体性作用。在如此艰难的情境下,诗人的心仍然没有颓丧,还可以欣赏壮观的山河!心境交合,诗人从巨浸纳川的图景中体会到了心灵超越的力量。

经南京继续前行,诗人途中经过舒州与舅父李公择相聚,时公择为淮南西路提点刑狱。此时黄庭坚游览了潜山。山上有山谷寺,为南朝梁代宝志禅师所建。因其一隅有禅宗三祖僧璨大师塔,所以该寺又名三祖寺。山上还有道教祠祀场所“九命司命真君”,故又名“司命山”。距山谷寺不远,有山洞如伏牛,名石牛洞,洞旁溪水称石牛溪。黄庭坚此游“行憩宝公井,瞻礼粲禅师塔”[4],潜山的林泉幽致使他沉醉,寺庙道观的清静氛围也让他有了出尘之思,心入胜境。为此他作了《题山谷石牛洞》等三首诗纪念此行,并自号为“山谷道人”。这个称号从此伴随黄庭坚的终生。十二月,黄庭坚经过南康军,并到庐山一游,在落星寺留有赋咏。在路过南安时为云门宗的南安岩主大严禅师写有真赞,在虔州为东禅圆照师的御书阁题诗。

元丰四年春到元丰八年五月(1081-1085),黄庭坚在太和县任知县,后移监德平镇。这一段时间他有机会深入底层,体察民情。在任期间,黄庭坚勤政爱民,他的从政理念兼有儒家的民本美政思想、佛教的慈悲情怀与道家的无为而治的理想[5]。但是,作为一名只能执行政令的下层官僚,他在政策日益苛猛、民众日益穷苦的情势下,很难实现这种施政理想。

到太和任上,黄庭坚在努力做一个良吏的同时,内心里仍然向往着能摆脱羁绊,归隐江湖。作为一名地方官,他亲眼目睹了朝廷新政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内心也更加苦闷,在诗作中也屡屡毫不掩饰地表达对现实的强烈不满。这时他的痛苦已经超越了个人仕途的不如意,而是体察到百姓的苦难,对现实有了更深的失望,《己未过太湖僧寺得宗汝为书寄山蓣白酒长韵寄答》作于元丰五年春,是诗人因公事到山区万岁乡征盐赋并搜查匿赋之家而作的,反映了新法实施以来食盐由官府专卖的弊病,吏曹扰民及所见山区穷困荒凉的景象,以纪实的手法描写了民不聊生的惨况:

  ……向来豪杰吏,治之以牛羊。我不忍敌民,教养如儿甥。荆鸡伏鹄卵,久望羽翼成。讼端凶凶来,谕去稍听从。尚余租庸调,岁岁稽法程。按图索家资,四壁达牖窗。揜目鞭扑之,桁杨相推掁。……苦辞王赋迟,户户无积藏……[6]

面对这样的情形,黄庭坚深为同情:“民病我亦病,呻吟达五更”,他的内心犹如维摩诘居士一样充满了悲悯之情,“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7]

现实的黑暗与不能归隐的痛苦,曾使黄庭坚处在一种去留“两难”的境地。但由于家境的困顿,又只能选择为薄俸而从仕,为此他形象地自嘲为“驽马恋豆糠”[8]。元丰三年,黄庭坚的第二位妻子谢氏病故,让他再次感到生命的无常:“百体观来身是幻。”[9]他在《发白沙口次长芦》一诗中从自然景观中起兴:

  ……晓放白沙口,长芦见炊烟。一叶托秋雨,沧江百尺船。反观世风波,谁能保长年。念昔声利区,与世阙周旋。大道甚闲暇,百物不废捐。谁知目力净,改观旧山川。[10]

在沧茫江河上,在风雨飘摇中,一叶孤舟显得是那样地无助,无法自保。由此来反观世间的风波,不也是如此吗?何况在往昔的名利场上,黄庭坚觉得自己本来就缺乏与世周旋的能力。如果能从世事上超脱出来,大道是本自现成,于人人都是平等的,何不回到自然的怀抱呢?

这一段时期,黄庭坚的佛教交游明显增多,“因行访幽禅,头陀烟雨外”[11]。从诗文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在所到之处,寻寺问禅,拜访了铜官县僧舍、长芦寺(真州)、落星寺(南康)、临江寺、承天寺(吉州)、慈云寺(虔州)、双涧寺(太和)、寂照房、清泉寺、广惠寺、普觉禅院等寺观。与惟清、法秀、楚金、圆照、修惠等交好,与郑交、张澄、时中、蒋颍叔、苏辙等居士有来往。佛教体验也异常丰富,他斋厨茹素、坐禅、阅经、答人问禅、为人抄写禅宗语录……并为寺庙和经藏创作了数篇题记,如《南康军都昌县清隐禅院记》《吉州隆庆禅院转轮藏记》《吉州西峰院三秀亭记》《吉州慈恩寺仁寿塔记》等等。这段时期成为了黄庭坚一心向佛的转折点。元丰七年,黄庭坚在泗州僧伽塔前皈依发愿,奉持佛戒,正式成为一名佛教徒。

在频频游览寺庙、咏诗作记时,黄庭坚已经从外在的描写深入到自己内心的反省。如《丁巳宿宝石寺》:

  钟磬秋山静,炉香沉水寒。……观己自得力,谈玄舌本干。理窟乃块然,世故浪万端……[12]

他认为反观自性才会起到断除烦恼的作用,而谈玄说妙则无济于事。世事起起伏伏,变化万端,而真理是独处幽深的。

从《奉和孙奉议谢送菜》:

  春蔬照映庾郎贫,遣骑持笼佐茹荤。却得斋厨厌滋味,白鹅存当鳖留裙。[13]

与《答余洪范二首》之二:

  悬磬斋厨数米炊,贫中气味更相思。可无昨日黄花酒,又是春风柳絮时。[14]

可以看出山谷已开始茹素。苏辙在《答黄庭坚书》中亦曰:“比闻鲁直吏事之余,独居而蔬食,陶然自得。……今鲁直目不求色,口不求味,此其中所有过人远矣,而犹以问人,何也?闻鲁直喜与禅僧语,盖聊以是探其有无耶?”[15]苏辙在《次烟字韵答黄庭坚》一诗中写道:

  病卧江干须带雪,老捻书卷眼生烟。贫如陶令仍耽酒,穷似湘累不问天。……比闻蔬茹随僧供,相见能容醉后颠。[16]

不仅如此,黄庭坚还坚持坐禅,他以诗向朋友乞蒲团,自谓:“方竹火炉趺坐稳,何如矍铄跨征鞍。”[17]将安禅趺坐与马鞍征战相比,在诗人的眼里,两者都是“战斗”,不过战场上制伏的是敌人——外在的对象,而禅修对治的则是自己内心的烦恼。这不禁让人想起王维“安禅制毒龙”的诗句。

此时黄庭坚开始以佛教里那个智慧高妙、辩才无碍的大居士“维摩诘”自居。《寄袁守廖献卿》一诗中:

  公移猥甚业生笋,讼牒纷如蜜分窠。少得曲肱成梦蝶,不堪衙吏报鸣鼍。已荒里社田园了,可奈春风桃李何。想见宜春贤太守,无书来问病维摩。[18]

再如《袁州刘司法亦和予摩字诗因次韵寄之》:

  遥知吏隐清如此,应问卿曹果是何。颇忆病余居士否,在家无意饮萝摩。[19]

山谷于公案语录中浸淫日深,在品鉴人物时也喜以禅境作比。如“元明祖师禅,妙手发琵琶。已无富贵心,鼓吹一池蛙。天民服农圃,颇复秋敛赊。下田督未耘,入岭按新畲。悉力输王赋,至今困生涯。知命叔山徒,炉香严佛花。惟思苾刍园,脱冠着袈裟”[20]。对谢师厚也以“禅悦称性深,语端入理近”一语表示欣赏与仰慕。

黄庭坚佛教交游既广,“喜与禅僧语”,并且与同道的朋友之间经常探讨佛理,“罗侯相见无杂语,苦问沩山有无句”。与苏辙来往信札与赠诗和答中也多用禅语。黄庭坚此时的诗歌创作中,佛禅内容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从创作的内容来看,他阅读的佛教经典颇多,都是一些重要经典,如《维摩诘所说经》《华严经》等,而且很明显的,禅宗的语录和典故在其诗歌中被频频引用,比比皆是。

在这些诗歌中,有的是通篇引用禅语,申说禅宗理念。如《赠王环中》[21],尽用禅语,知见纯正,用语得当,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有的诗则似禅师们启发人开悟的禅诗。《戏赠水牯庵》就是一首用典巧妙密集而又思理曲折、意境浑圆的禅诗:

  水牯从来犯稼苗,著绳只要鼻穿牢。行须万里无寸草,卧对十方同一槽。

  租税及时王事了,云山横笛月轮高。华亭浪说吹毛剑,不见全牛可下刀。[22]

如前章所言,禅宗经常用“牧牛”表“驭心”之义。本诗所有的典故皆围绕着“牛”展开。心如水牯牛,到处犯人稼苗,所以需要用种种修行的方法拴住鼻绳。“万里无寸草”来自洞山禅师语录[23],指心中没有任何烦恼及名词概念的束缚。“卧对”一句指人开悟了以后,心中没有好恶分别,宽容接物,任逢何境,皆不起烦恼。后句用租税和王事比喻人间的责任,等到大事已毕,就可以潇洒物外了。这与“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同一境界,是儒佛相依、相兼无碍之境界。“吹毛剑”指华亭和尚的语锋凌厉,瞬间断除人的执着妄想,所谓“未启口时当头截,欲入门来劈面喝”[24]。但是,千说万说,不过是要人以心会取。《说者》曰:“物以有而阂,道以虚而通。人之未闻道,则所见无非物也。犹其所解牛,所见无非牛也。人之既闻道,则所见无非道也。犹其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以神遇,不以目视,犹闻道者之以心契,而不以知知而识识也。”[25]“不见全牛可下刀”是指悟道之后,所见皆是道,而不是表面的物象,所以下刀之时能够切中肯綮。

二、染净不二,解脱困境

在遭遇仕途的矛盾、生活的变迁后,如何从现实的痛苦中超脱出来,获得心灵的安顿?处在欲仕而不安,欲隐而不能的矛盾中,儒家入世的思想和道家的归隐风尚已经不能给他实在的支撑。此时,他阅读了大量的佛经和禅宗语录,从佛教思想中寻觅慰藉的良方。我们来看看佛法如何解决他思想的困境。

作于元丰五年的《赠别李次翁》云:

  利欲熏心,随人翕张。国好骏马,尽为王良。不有德人,俗无津梁。德人天游,秋月寒江。映彻万物,玲珑八窗。于爱欲泥,如莲生塘。处水超然,出泥而香。孔窍穿穴,明冰其相。维乃根华,其本含光。大雅次翁,用心不忘。日问月学,旅人念乡。能如斯莲,汔可小康。在俗行李,密密堂堂。观物慈哀,莅民爱庄。成功万年,付之面墙。草衣石质,与世低昂。[26]

这首诗开头,不仅对利欲熏心之徒的丑恶嘴脸表示鄙夷,还对造成这种现象的统治阶级进行了批判。世界如此污浊,如何才能到达我们所向往的理想境界呢?有德之士,就是世俗通往至真至善的桥梁。其下描绘了德人超脱的精神特质。《庄子·外物》有这样的话:“胞有重阆,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溪;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意谓胞膜都有空隙的地方,心灵也应与自然共游。室内没有空的地方,婆媳相处也会争吵。心灵不与自然共游,则六孔也要相扰攘。庄子将外部世界的游,引向内心世界的游。人们在现实世界中难以实现的愿望就可转向内心畅游,所以称之为“游心”,心具有在自由想象中游观天地的功能,所以称之为“心有天游”。“秋月寒江”,佛经中经常以秋月作比,比喻智慧的光明清凉[27],也有用之比喻人心。皎洁的明月照耀在秋日的寒江上,上下映射,透彻见底,是一种水月相忘、人境双泯的智慧通透状态。“于爱欲泥”以下是赞叹李次翁勤于问学,如旅人怀乡,念念不忘,已经达到超脱的境界。

不过,黄庭坚这首诗的诗意层层转折,对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并没有作最后的认可,认为只是达到了“小康”而已。最高境界的行止,不是自我保持高洁,而是在俗世间“观物慈哀,蒞民爱庄”,慈悲救世,教化人民,最后功成不居,如少林达摩之面壁,草衣木食,铁石其心,不为世俗所动。对现实的态度是既不逃避,也不迎合,在俗世中保持一颗超脱的心。这由此定下了此后山谷生活方式的基调——“俗里光尘合,胸中泾渭分”。在世俗中和光同尘,与世俯仰,但内心保持高洁。这种思维方式来自大乘佛教中的圆融不二思想。其“在俗行李,密密堂堂”一句的诗意来自宝志和尚《断除不二》的颂:

  丈夫运用堂堂,逍遥自在无妨。一切不能为害,坚固犹若金刚。不着二边中道,翛然非断非常。五欲贪瞋是佛,地狱不异天堂。愚人妄生分别,流浪生死猖狂。智者达色无碍,声闻无不恛惶。[28]

断除不二即断除虚妄分别的心。只要断除虚妄分别的心,则一切不能为害,在在处处皆能逍遥无碍,因为本来无有染净,迷与悟、地狱与天堂都是愚人妄生的分别而已。大乘佛教不赞成离世苦修,认为生死涅槃不二、烦恼觉悟不二,提倡在生死中证涅槃,在世俗生活中完成出世的修行。

《汴岸置酒赠黄十七》是黄庭坚的名诗,也贯穿着禅理,隐喻着心体本来清净,不被染污之义,诗云:

  吾宗端居丛百忧,长歌劝之肯出游。黄流不解涴明月,碧树为我生凉秋。

  初平群羊置莫问,叔度千顷醉即休。谁倚柁楼吹玉笛,斗杓寒挂屋山头。[29]

黄流二句是山谷得意之笔。黄流指汴河,月亮倒影汴河,沉浮上下,扭曲变色,似为其黄浊的颜色所污染,然而水中之月只是假象,月之本体高悬天空,永远不会被黄流所染污。你看高高的绿树,早已为我带来了凉爽的秋意。潘伯鹰先生解道:这二句是写景,但同时也是寓意。上句表现一种有自信力的卓越人格,下句表现一种无往而不愉快的襟怀。黄庭坚在佛教大乘思想的影响下,形成了在俗而超然的人生态度。

三、发愿明志,归心向佛

元丰六年(1083)十二月黄庭坚解官太和,移监德州德平镇(今山东省商河县德平镇)。他先是回分宁省亲,七年年初,过金陵,访王安石于钟山,三月经扬州到达泗州,在僧伽塔前作《发愿文》,其中有言:“愿从今日尽未来世,不复淫欲;愿从今日尽未来世,不复饮酒;愿从今日尽未来世,不复食肉。”[30]

作为一个宗教文本,黄庭坚《发愿文》包含有赞颂、忏悔、发愿、祈求加护、功德回向,内容完备,发心恳切,境界很高,所以它被后代《缁门警训》等修行指导类的书籍收入,成为经典范文,与《永嘉真觉禅师发愿文》《天台圆法师发愿文》并行于世。

《发愿文》是黄庭坚学佛的一个里程碑。在第一节我们曾分析过,黄庭坚接触佛教很早,他的早期诗作中即有征引佛经与禅话之语,也有专门赠送禅僧之作。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很早就是一名佛教信徒。从其十六岁时所写《溪上吟》一诗中的小序来看,他当时对佛教徒拘拘于清规戒律、不解渊明壶中真趣还持一种讥讽的态度。可以说,从开始对佛教感兴趣到信仰的最终确立,黄庭坚经历了相当长的过程。愿文受《华严经》的影响很大(笔者将于第二章对此进行详细分析),而从《发愿文》的内容来看,他之发愿,是希望成就佛果普度众生的发愿,愿力遍及十方,贯穿未来,是面向无限时空的发愿,而不是一般世人功利性的祈福或其他有限的愿望。黄庭坚此时对佛和菩萨的境界已经非常向往,入道之心相当猛利。这说明他已经不满足于只是阅读佛经,像一般文人士大夫那样仅仅以申谈义理为雅趣,以引用禅语为风尚,而是确实选择了佛教作为自己的终生信仰,并已制订了明确的修行目标,期望能够有针对性地进入实际的修行。所以我们可以说,《发愿文》标志着黄庭坚正式成为一名佛教徒。

此后的十五年间,他基本上遵守了所发之愿,戒酒、蔬食,他的好友张耒的诗也印证了黄庭坚发愿前后的差别:

  黄子少年时,风流胜春柳,中年一钵饭,万事寒木朽,室有僧对谈,房无妾侍帚。[31]

不过,他在第二任妻子去世后,娶了一位地位卑微的女子,并生下儿子黄相。在元祐三年所写的《嘲小德》一诗中黄庭坚曾委婉地提起这件事:“中年举儿子,漫种老生涯。……解著潜夫论,不妨无外家。”[32]在晚年被贬戎州后,为了避除瘴气的侵害,他也开了酒戒。后来由于生病的原因,也偶尔吃肉食,任渊在《谢何十三送蟹》[33]题下注:“山谷出峡后,以病故,颇开荤酒之戒。”虽然开了酒肉之戒,但这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却并不说明他的信仰改变了。


[1] 《晓放汴舟》,《山谷诗集注》,第726页。

[2] 《山谷诗集注》,第732页。

[3] 宋代慧洪觉范(1071—1128)撰,收于《续藏经》第137册。

[4] 郑永晓:《黄庭坚年谱新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年,第100页。

[5] 山谷屡屡提及无为而治,实际上是非常有针对性的,主要是针对当时新政苛民政策。

[6] 《山谷诗集注》,第827页。

[7] 《维摩诘所说经·问疾品》:“维摩诘言,从痴有爱,则我病生。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病灭,则我病灭。所以者何?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大正藏》卷一四)

[8] 《己未过太湖僧寺得宗汝为书寄山蓣白酒长韵寄答》。

[9] 《喜太守毕朝散致政》,《山谷诗集注》,第848页。

[10] 《山谷诗集注》,第729页。

[11] 《次韵叔父夷仲送夏君玉赴零陵主簿》,《山谷诗集注》,第722页。

[12] 《山谷诗集注》,第825页。

[13] 《山谷诗集注》,第811页。

[14] 《山谷诗集注》,第813页。

[15] 《苏辙集》,第392页。

[16] 《苏辙集》,第223页。

[17] 《从时中乞蒲团》,《山谷诗集注》,第865页。

[18] 《山谷诗集注》,第806页。

[19] 《山谷诗集注》,第808页。

[20] 《代书》,《山谷诗集注》,第783页。

[21] 诗云:“丹霞不蹋长安道,生涯萧条破席帽。囊中收得劫初铃,夜静月明狮子吼。那伽定后一炉香,牛没马回观六道。耆域归来日未西,一锄识尽娑婆草。”(《山谷诗集注》,第922页)

[22] 《山谷诗集注》,第1333页。

[23] 《洞山大师语录》:“夏上堂,曰:秋初夏末,兄弟或东或西,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良久,曰:秖如万里无寸草处,作么生去?顾视左右,曰:欲知此事,直须如枯木花开方与他合。有僧到石霜。霜问:和尚有何言句示徒?僧举前话。霜曰:有人下语否?云无。霜曰:何不道出门便是草。僧回举似师。师曰: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语,大唐国内能有几人?后明安曰:直是不出门,亦是草漫漫地。”(《大正藏》卷四七)

[24]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二十:“胜居禅人请赞:夜明符烛天,吹毛剑照雪。神威冷森森,红光阿刺刺。未启口时当头截,欲入门来劈面喝。体裁相似可克家,此地不容通水泄。”(《大正藏》卷四七)

[25] 〔宋〕善卿编:《祖庭事苑》,《续藏经》第64册。

[26] 《山谷诗集注》,第19页。

[27] 《佛说罗摩伽经》:“善男子,我唯知此菩萨光明普照一切诸法坏散众生破魔法门。诸大菩萨,究竟无量无边普贤菩萨所行愿海,深入一切诸法界海,建立一切诸菩萨智能幢三昧游戏神通大愿成满守护受持诸佛如来大功德海。于念念中,庄严教化一切众生,成就满足智能性海,除灭无明迷惑颠倒,普施净慧,犹如秋月。菩萨住世,遍照三界,不着众相,消除热恼。示现三世,自在神通,运载众生,开示正道。出生三世圆满清净一切音声,充溢十方一切法界。从初发心,乃至十地,于其中间,皆悉具足无量功德不可思议诸神通力智能光明。”(《大正藏》卷一○)

[28] 《景德传灯录》卷二九,《大正藏》卷五一。

[29] 《山谷诗集注》,第724页。

[30] 《黄庭坚全集》,第782页。

[31] 《赠无咎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为韵》,《全宋诗》卷一一五九,孙钦善等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

[32] 《山谷诗集注》,第245页。

[33] 《山谷诗集注》,第4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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