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任梅塞纳斯[1]的鹫鹰
关于鹫鹰,诗人们在诗里写了许许多多,总是赞不绝口。也有不少文章,说鹫鹰之美难以形容,他目光锐利,飞翔起来庄严雄伟,气势磅礴。他不像其他鸟儿那样飞,而是凌空展翅,上下翱翔。此外,他还直视太阳,同雷电争鸣。有些人甚至说他心地宽宏大量。比如,他们想写诗颂扬警士,必定将他和鹫鹰相比。他们说,某某号警士,像鹫鹰一样,巡视,抓住,听完供述,——就饶恕啦。
我自己长久以来一直相信这些颂词。我心想:是啊,可不是好极啦!抓住……再饶恕!饶恕?!——这一招特别迷人。饶恕谁?——老鼠!!什么是老鼠?!于是我连忙跑去找一位诗人朋友,告诉他鹫鹰这种新的宽大行为。这位诗人朋友却摆出一副架势,呼哧呼哧喘着气,念了一会儿,随后就对诗感到腻味了。
但有一天,我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可是,鹫鹰为什么“饶恕”老鼠呢?老鼠因为有事跑过马路,鹫鹰看见了,冷不防飞过去,一把抓住就……饶恕啦!为什么是他“饶恕”老鼠,而不是老鼠“饶恕”他?
越想越糊涂。于是我仔细听,仔细瞧。我发现这里有点蹊跷。第一,鹫鹰之所以抓老鼠,并非为了饶恕。第二,就算鹫鹰“饶恕”老鼠,但是如果他对老鼠完全不感兴趣,岂不更好。第三,也是最后一点,管他鹫鹰还是鹫鹰之王,反正是鸟。这样的鸟,只有出于误会,警士才甘愿同他相比。
关于鹫鹰我现在是这么个想法:鹫鹰就是鹫鹰,如此而已。他们凶猛,食肉,但对自己这些特点,他们也有辩解:是大自然安排他们专门反对吃素的。同时又因为他们强而有力,看得远,飞得快,残酷无情,所以很自然,只要他一出现,天下凡是长羽毛的,便赶忙躲藏起来。这现象是出于恐惧,而不是出于赞美,像诗人们说的那样。鹫鹰向来离群索居,住在高不可攀之处,不慷慨好客,专干抢劫勾当,抢劫之余就打瞌睡。
然而,有一只鹫鹰却对离群索居感到了厌倦。有一天,他对鹫鹰太太说道:
“咱们俩孤零零过日子实在寂寞,整天看太阳,真会变傻的。”
于是他开始思索了。他越想,越恍惚觉得,最好莫过于像古时的地主那样生活。他应当招募一批家奴,快快活活过日子。让乌鸦转告他流言蜚语,鹦鹉给他翻筋斗,喜鹊熬粥,椋鸟唱赞歌,猫头鹰、鸺鹠、雕鸮每天夜间飞出巡逻,苍鹰、老鹰和隼给他找吃食。他自己只管吃肉喝血。他想着,想着,最后定了主意。有一天,他把苍鹰、老鹰和隼叫到面前,对他们说道:
“你们照古时候地主家里那样,给我搜罗一批家奴。他们要让我快活开心,我要叫他们恐惧。我的话就这些。”
这些猛禽听过他的命令,立即四下飞去。他们把事情办得热火朝天,毫不含糊。首先,追捕一大群乌鸦。追捕之后,又在纳税人的花名册上登记,发税额通知单。乌鸦是繁殖力极大的鸟儿,凡事一概表示同意。而最主要的是,他们好就好在是充当“庄稼汉”这类角色的行家。大家知道,既然有了现成的“庄稼汉”,余下的事情只不过细枝末节,费不了多少力气就可以组织起来。也真的组织起来了。长脚秧鸡和潜鸟组成了铜管乐队,鹦鹉当了优伶,本来就是小偷的白肋喜鹊,管国库钥匙,至于鸮鸟和雕鸮,则责令每夜飞出巡逻。总之,他们安排了这样一种局面;随便哪个贵族地主处在这种境地,都不会有廉耻之心的。甚至布谷鸟,他们也没有忘记,被派在鹫鹰太太身边当算命巫婆,而且还为布谷鸟的孤儿们办了一所教养院。
但是,这些家奴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履行职务,他们已经确信,这里面还有一点疏漏。他们想来想去,这到底是什么,最后,终于揣摩出来了:凡是地主之家都应当有科学和艺术,唯独这鹫鹰之家,既无科学,也无艺术。
尤其是三种鸟儿:山鹊、啄木鸟、夜莺,认为这疏漏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山鹊小巧玲珑,动作敏捷,自幼练就一副婉转歌喉。他先是在士官子弟学校受业,后来在团队里当文书,到了学会使用标点符号,就开始出版无须事先送审的《森林通报》。不过他怎么也不能得心应手,左右逢源。一会儿,那根本不能碰的事,他去碰了;一会儿,那不仅能碰,而且应当碰的事,他却没有碰。因此他的脑袋常常给敲得笃笃发响。现在他想出一个主意:到鹫鹰那儿当家奴去!让他吩咐我每天早晨逍遥自在传扬他的美名!
啄木鸟是温文尔雅的学者,过着严格的幽居生活。他从来不同谁会晤(许多鸟儿甚至认为,他正如一切严肃的学者一样,成天狂饮烂醉),而是整天整天地待在松树枝头,老这么啄着。他已经啄出了一大捆历史研究著作,如《林妖家谱》、《妖婆曾否出嫁考》、《在纳税人花名册上妖精应登记何种性别?》等等。但无论啄出了多少著作,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出版者。因此他拿定了主意:到鹫鹰那儿当宫廷历史编纂家!也许他会用乌鸦的资金刊印我的研究著作呢!
至于夜莺,他是不会倾诉生活的苦痛的。自古以来他的歌声就娓娓动听,美妙迷人,以致不仅一棵棵挺立的松树,连莫斯科那些商店老板听了也感动不已。世界上谁都喜欢他,当他钻进密密的枝丛,唱起他那美妙动人的歌儿,大家都会屏息静听。但他是个淫荡好色之徒,最爱沽名钓誉。他并不满足于以自由的歌声响彻树林,也不满足于以和谐悦耳的音响慰藉痛苦的心……他心里想,鹫鹰会把蚂蚁蛋串成的项链挂上他的脖子,用活蟑螂装饰他的胸脯,而鹫鹰太太也会在明月之夜约他幽会……
总之一句话,这三种鸟都跑到隼那里说道:请你禀报禀报大人!
鹫鹰听了隼讲必须创办科学与艺术事业的报告之后,并不是一下子就明白的。他只是坐在那儿吱吱叫着,舞弄爪子,他那眼睛,像磨光了的石头子儿似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从不看报,妖婆也罢,妖精也罢,他都不感兴趣,关于夜莺他只有一点感觉:这鸟儿太小,不值得为他弄脏嘴巴。
“波拿巴[2]去世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隼问道。
“什么波拿巴?”
“问题就在这里啦。知道这些事并不坏。往后有客人来,也会议论的。人家说:这是波拿巴时代的事,而你光是眨眼睛。这就不好了。”
他们请猫头鹰来商量。他也断言,家奴之中应有管理科学和艺术的,因为有了科学和艺术,鹫鹰的日子会过得更有意思,而且从旁观者看来也不至于不体面。学问是光明,不学无术则是黑暗。睡觉与吃喝谁都会,可要是人家出个题目:“雁群飞翔”,给解答解答吧,——你却答不上来。聪明的地主常常是宁要一个技工,不要两个杂工,——意思是说,他们认为这里有利可图。你瞧,那黄雀,他的学问只不过会拖一桶水,可是人家为这给他多少钱啊!
“我在黑暗中能看见东西,所以都说我贤明。你可以一连看几个钟头太阳,眼睛也一眨不眨,可人家却这样讲你:鹫鹰动作敏捷,可他是个傻瓜。”
“好吧,我不反对科学!”鹫鹰喝了一声。
说干就干。第二天,鹫鹰的家奴开始了“黄金时代”。椋鸟学会了唱颂歌《科学给青年以精神食粮》[3],长脚秧鸡和潜鸟吹喇叭,鹦鹉编出了新鲜把戏。对乌鸦决定加收名为“教育费”的新捐税,给年轻的隼和苍鹰办士官学校,为猫头鹰、雕鸮和鸺鹠办科学院,顺便也给那些小乌鸦各买一册识字课本。最后,又委最年老的椋鸟充任诗人,赐名瓦西里·基里雷奇·特列季亚科夫斯基[4],并且给他下了一道命令,要他明天准备同夜莺竞赛。
盼望的日子现在到来了。大家把新兵领到鹫鹰面前,吩咐他们夸口吹牛。
得到最大成功的是山鹊。他不致欢迎词,却念了一篇小品文,这篇文章十分容易理解,甚至鹫鹰也觉得好像懂了。山鹊说,必须快快活活过日子;鹫鹰立即认可:巴(不)错!山鹊说,只要他的小生意能够兴隆,其余一切他都不管;鹫鹰立即认可:巴错!山鹊说,奴隶的生活比老爷的好,老爷有许多操心事,奴隶是不会为老爷痛苦的;鹫鹰立即认可:巴错!山鹊说,当他有良心的时候,他连裤子也穿不上,而现在,他一丁点儿良心都没有了,却一次穿上了两条裤子;鹫鹰立即认可:巴错!
最后山鹊的话鹫鹰听腻了。
“下一个!”鹫鹰喝道。
啄木鸟是这样开头的。他说,鹫鹰的家系源出太阳;鹫鹰也承认:我听见我爸爸说过大致差不多的话。啄木鸟说,太阳有三个孩子,女儿是鲨鱼,一个儿子是狮,一个儿子是鹫鹰。鲨鱼性情淫荡,因此父亲把她关在大海深处;儿子狮离开了父亲,因为父亲叫他当旷野之王;鹫鹰是个孝顺儿子,父亲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划出一片广阔的空间交他管辖。
但是啄木鸟还没有把这项研究的序论说完,鹫鹰已经不耐烦地喊道:
“下一个!下一个!”
于是夜莺开始歌唱,可是立刻出了丑。他歌唱农奴的欢乐,而农奴却知道上帝给他派来了地主;他歌唱鹫鹰们的宽宏大量,因为他们并不吝惜请农奴喝酒……然而,尽管他使出浑身力气,想要与农奴齐一步法,但他怎么也控制不住那生存在他身上的“艺术”。他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农奴(甚至他还在什么地方弄来一条旧的白色领带,把羊羔皮缠在脑袋上),而“艺术”在农奴的圈子里却坐不住,总是不停地要冲往自由。无论他唱多少回,鹫鹰始终听不懂,事情就这么完了!
“这个傻瓜嘟哝些什么!”他嚷了一声,最后说:“叫特列季亚科夫斯基来!”
而瓦西里·基里雷奇正好也在。他所选用的内容情节同样是奴隶的,却把它讲得明白易懂,以致鹫鹰听得只是连声说着:巴错!巴错!巴错!最后,他给特列季亚科夫斯基戴上蚂蚁蛋串成的项链,对夜莺却转了转炯炯放光的眼珠,大声喝道:把这混蛋赶出去!
到这里夜莺沽名钓誉的企图便完结了。他们立刻把他装进鸟笼,带到野味市场,卖给“别友客栈”,至今他还在那里以甜蜜的毒酒来伤害那些醉醺醺的“陨星们”的心灵。
然而,教育事业毕竟没被抛弃。小苍鹰和小隼们照旧上中学,科学院着手出版字典,把A字部的词汇编了一半,啄木鸟的《林妖史》写到第十卷。但山鹊却躲藏起来了。他从头一天起就感觉到,这种教育的热闹场面,不久会有一个迅速和不留情面的收场。显然,他这预感倒有相当可靠的根据。
问题就在担负教育领导职务的隼和猫头鹰犯了极大的错误:他们想教鹫鹰念书识字。教他发音倒不难,也蛮有意思,但是,不管他们费了多大力气,一年过后,他还是把“鹫鹰”写成“臭鹰”,结果闹得凡是稳重的债主,都不收签这个字样的支票。然而,还有更大的错误:正如每一个教育家那样,不管是猫头鹰还是隼,都不让鹫鹰有片刻的休息。猫头鹰每时每刻跟在他脚跟后面,老嚷着:勃……兹……亥……,而隼也每时每刻对他说,不知道头四个算术公式,就不能分抢得的东西。
“你偷了十只鹅,两只给了警察局的文牍,自己吃了一只,——还剩下几只?”隼带着责备的口气问。
鹫鹰解答不了,就默不作声,但心里对隼的怀恨却一天天增强。
于是,关系变得紧张了,而且立刻为阴谋所利用。这阴谋由老鹰带头,还带领着布谷鸟。后者就在鹫鹰太太耳边悄悄说:他们折磨咱们的父母大人,教他背书!而鹫鹰太太也开始故意气鹫鹰,喊着:学者!学者!随后,又以联合的力量挑动苍鹰“想入非非”。
有一天,正当晨光初露,鹫鹰刚睁开眼,猫头鹰出于平素的习惯,悄悄跟在后边,对着他的耳朵说:符……兹……艾儿……
“滚开,讨厌的东西!”鹫鹰咬牙切齿说。
“大人,请跟着念:勃……凯……艾姆……”
“我再说一次:滚开!”
“帕……亥……沙……”
这时,鹫鹰忽然向猫头鹰转过身来,一下子把他撕成两段。
一个钟头之后,隼打完早猎归来,一点儿情况都不知道。
“我给你出了一道习题,”他说,“昨儿夜间抢到两普特野味。如果把这猎获物平均分成两份,一份给你,另一份给其余家奴,你该得多少?”
“全部。”鹫鹰答道。
“你说实话吧,”隼表示异议,“如果是‘全部’,我就不会问你啦!”
隼并不是头一次出这样的习题,但他这次使用的口气,鹫鹰显然无法忍受。当他想到他说“全部”,而奴仆竟敢反驳“不是全部”,真按捺不住无名火起。大家知道,鹫鹰们一旦无名火起,就分不清教育方法和叛乱有何区别了。他正是这样行动的。
但鹫鹰把隼的性命结果之后,却失言说:
“科学院照原样留下!”
椋鸟又唱起了《科学给青年以精神食粮》,但大家都清楚,“黄金时代”已是日薄西山,眼看快要过去。愚昧无知的阴影带着它形影不离的伴侣——倾轧和混乱,正在前方步步袭来。
混乱始于苍鹰和老鹰都想得到死去的隼的位子。由于这两个竞争者只顾自己盘算,结果管理家奴的事便放到次要地位,而且渐渐变得谁也不闻不问了。
过了一个月,那不久前的黄金时代,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了。椋鸟偷懒,长脚秧鸡开始弄虚作假,白肋喜鹊偷个不停,乌鸦却债台高筑,欠税如山,以至于不得不动用重刑。事情竟然闹到供应鹫鹰和鹫鹰太太的伙食,也是腐烂馊臭的了。
为了证明自己在这场纷争之中清白无瑕,苍鹰和老鹰暂时携手合作,互相支援,把所有灾祸全归罪于教育。他们说,科学无疑是有益的,但也只有适合时宜才成。我们的爷爷没有科学不也活了过来,没有这玩意儿我们也能活下去……
为了证明科学是万恶之源,便开始揭发阴谋,甚至念日课经也难免不受牵连。搜索、侦查、审讯开始了……
“算啦!”这声音突然从山顶传来。
这是鹫鹰在叫喊。教育停止了自己的进程。
家奴中间一片寂静,甚至听得出地面上传播着低声的谰言诽语。
啄木鸟成了新潮流的第一个牺牲品。这可怜的鸟儿的确无辜。但他知书识字,这就完全足以构成罪名了。
“你会不会打标点符号?”
“不仅普通的标点符号,而且特殊的,例如,引号、破折号、括号,——凭良心说,什么时候我都会。”
“你能区分阴性和阳性吗?”
“能。甚至夜里我也不会弄错。”
全部经过如此而已。啄木鸟戴上了镣铐,被永远关进树洞。但第二天,他就在蚂蚁蛀过的树洞里与世长辞了。
啄木鸟的故事刚刚结束,接着又出了大破科学院的事件。
然而,鸺鹠们和雕鸮们却坚决自卫,因为他们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官邸。他们说,办科学不是为了传播它,而是为了保护它,免得给妖眼看出毛病[5]。但老鹰问了一声:要科学干什么?一下子推翻了他们的遁词。这问题他们回答不出(没有料到)。于是便把他们一个一个卖给种菜的,这些种菜的又把他们做成标本,挂在地里看园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从小乌鸦手里夺走识字课本,扔进石臼捣得稀烂,随后又用捣烂的纸浆做成纸牌。
事情越闹越大。猫头鹰和雕鸮出事之后,跟着又是椋鸟、长脚秧鸡、鹦鹉、黄雀……甚至松鸡也受到怀疑,认为他“思想方式”有问题,根据是白天闷声不响,夜里睡觉……
家奴完全没有了。只剩下鹫鹰和鹫鹰太太,以及还在他们身边的苍鹰和老鹰。而远方是一群拼命繁殖的乌鸦。乌鸦繁殖得愈多,他们的欠税也愈多。
这时老鹰和苍鹰还不知道该消灭谁(乌鸦不在考虑之列),就开始彼此消灭起来。一切都起因于科学。苍鹰密告说,老鹰秘密念日课经;而老鹰也大进谗言,说苍鹰的树洞里藏了一本《最新歌曲集》。
鹫鹰不知如何是好……
但这时历史加快了自己的进程,以便结束这个纷乱局面。非同凡响的事发生了。乌鸦看见自己不受监视了,恍然大悟:这一点识字课本上说过什么来着?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想想,立刻本能地成群结队飞了起来。
鹫鹰也跟着飞去追赶,可是不行了:甜蜜的地主生活把他娇惯坏了,只能勉勉强强扇动翅膀。
于是他向鹫鹰太太转过身来,高声说:
“此事可当鹫鹰们的教训!”
但“教训”一词此时意味着什么,是文化教育对鹫鹰有害,还是鹫鹰对文化教育有害,或者两者全有害,——这一点他闭口不谈。
一八八四年
[1] 梅塞纳斯(约前70—前8),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的谋臣、外交家。十分富有。他的名字后来成了科学和文艺事业资助人的代名词。
[2] 即拿破仑。
[3] 这是俄国科学家兼诗人罗蒙诺索夫的著名颂诗《伊丽莎白女皇登基日颂》中的诗句。
[4] 瓦·基·特列季亚科夫斯基(1703—1768),俄国诗人、语文学家,喜用生僻难解的字句,以佶屈聱牙、晦涩艰深著称。
[5] 俄国旧时民间迷信,认为给怀有恶意的眼睛看了,会引起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