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送君行·壮歌行·长车行

1967年秋天，首都中学生们都面临着一个选择，就是到什么地方去的问题。开始是云南，之后是东北建设兵团，接下来是山西、陕西。那段时间，我写了三首诗，第一首《送君行》作于1967年11月11日，是送给我高中的同桌刘云同学的，她报名去了东北建设兵团。《壮歌行》《长车行》是我赴山西插队前后写的，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和心情，以及对校园生活及“文化革命”场景的回忆。

送君行

西风咽，

恰初冬时节。

天高水冷，

长空雁字斜。

雨打尽万类轻花，

霜浸透北国夜月。

看枫叶，

独不谢，

映日亭亭红似血。

驾长车，

一日千里人不歇。

阅不尽青原万里，

望不断遥山千叠。

绿水好染书外景，

青山正补墙头缺。

送云东北去，

化作丰收雪。

壮歌行

把手长握，不可再得，

十指为笔，挥泪作歌。

红日将出，淡云如丝，

谊从中来，不可断绝。

日朗云稀，大雁南飞，

春来秋返，深念故居。

薄酒一杯，互敬相回，

残羹九盏，壮思聚飞。

携手登高，去路迢迢，

天鹰展翅，意在云霄。

岁月如疾，寸阴可惜，

莫效鸡虫，悔之莫及。

鸿欲远飞，莫妄莫卑，

长车当驾，去不复归。

豪辞慷慨，书当以血，

长笛一曲，悲兮壮别!

长车行

轻轮奏兮铿锵，

离人泪兮万行，

劝同窗兮共抬首，

留看北国兮雪风光。

神姿壮兮古城，

草木深兮意浓，

楼亭疾兮纷闪却，

往事乱端兮越丛生。

曾昆明兮荡船，^注1

举长衣兮为帆，

戏金鱼兮垂长钓，

游遍春湖兮戴月还。

曾击水兮运河，^注2

仰天睡兮阳坡，

肩钢枪兮争泅渡，

十里长堤兮健儿多。

曾香山兮壮游，

菊花落兮深秋，

眺蓬庐兮赋秋色，

少壮慷慨兮笑红楼。^注3

曾漫步兮长郊，

赏雪色兮登高，

素练飘兮连天底，

朔风轻挽兮玉龙腰。

叹雄姿兮当年，

拂红袖兮长安，^注4

红司令兮挥巨手，

东风浩荡兮起波澜。

叹黄砂兮横走，

父不俊兮儿丑，^注5

折铜带兮涂血色，

铁锁黑牢兮听雷吼。

叹鏖争兮午门，

旌旗啸兮缤纷，

山连山兮悲歌起，

踏遍长街兮壮如云。

叹一代兮绝色，

往匆匆兮游客，

醉功名兮卧不醒，

天女散落兮昙花萼。

或有人兮宽余，

争相买兮玻璃，

叩千门兮觅海草，

清庭聚赏兮孔雀鱼。

或有人兮痴情，

顾徘回兮长亭，

言未发兮心先醉，

瑟索相依兮惧天明。

或有人兮狂癫，

吞烈酒兮衔烟，

摇双臂兮学市虎，

夜巷突闪兮霸王鞭。

或有人兮长思，

独彷徨兮赋诗，

夜苦读兮昼评论，

欠身长待兮用武时。

轻轮奏兮铿锵，

仰首望兮隔窗，

征鸿噪兮冲云舞，

汾水清秀兮晋天长。

漫山白兮群羊，

阔野碧兮清香，

水如墨兮川似锦，

扬眉提笔兮赋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