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二三十年前就有不少人及出版社找过许历农，表示要帮他撰写、出版回忆录，但他总是礼貌但坚定地婉拒了。

许历农告诉我，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历史自有公断，他既不想多做解释，更不想批评人，所以不愿出回忆录。但我则认为，他的超凡勇气、爱国情操、独到见解，应该被记录下来，好让海峡两岸的中国人及全球的华侨华人知道，在台湾，有像许历农这样不随波逐流、趋炎附势、坚守大是大非的中国人，而且靠着他长期的坚定毅力、努力不懈，两岸和平统一已逐渐成为台湾社会的主流民意。

2007年春天，在我锲而不舍的恳求下，许历农交给我一口老旧皮箱，里面尽是他在1993年至2007年间的演讲稿、发言稿及文章剪报。我如获至宝，亲自把一篇篇泛黄的手稿打成电子档，依文稿发表的时间、地点及性质分门别类，又邀请了几位与许历农共同奋斗过的伙伴撰文，于2007年在台湾出版了《许历农文稿集》。该书简体字版于2009年由华艺出版社在北京出版。

作为《许历农文稿集》的编者，我认为它虽不是一本回忆录，却真实记录了许历农于1993年发表《大是大非——我的痛苦抉择与崭新选择》，退出李登辉掌控的中国国民党的心路历程以及之后他为反“独”促统大业四处奔走所做的努力，对于后人了解那一段历史应有所助益。当时没料到的是，在2007年以后，许历农竟以90岁的高龄，在促进两岸和平统一的志业上再攀高峰。

2010年，许历农发起创办了“中山黄埔两岸情”论坛，促成两岸黄埔子弟交流，至今已在两岸暨香港举办过八次大型会议。他又召集了近20个民间政治性团体及政党，于2012年3月组成促进和平统一政治团体联合会议，以共商国是、召开记者会、发表联合声明的方式，建议甫连任的马英九及早拨乱反正，矫正历史教科书中的错误史观，重启“国统会”“国统纲领”的运作与施行，协商签署两岸和平协议。在2016年蔡英文上台后，联合会议也发表声明呼吁民进党当局正视两岸现实，接受“九二共识”，改善两岸关系。

过去几年，我为《观察》杂志曾多次就不同议题采访许历农。例如2015年抗战胜利70周年，我请他回忆早年的军旅生活，并分析中国何以赢得抗日战争。又例如2017年开放大陆探亲届满30周年，我请他回忆在担任“退辅会主委”时，协助老兵返乡探亲的过程。

在许历农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一个接一个问题后，我又忍不住跟他重提撰写回忆录之事。他仍坚持不肯，说年纪大了，很多事记不得了。但他给了我最近几年写过的文章及发言稿，我也开始较有系统地请他回忆在不同时期担任不同职务的往事，并在他的同意下，访问了几位跟过他的部属。

然而，访谈进行得很缓慢，尤其过去一年多，我愈来愈不忍心一再打扰近百岁的许历农，要求他长时间坐着回答我的问题，因此几度打消出版念头。但每想到，我应该是拥有许历农最多口述历史、文稿的人，就自责不已，也终于痛下决心，开始积极整理手上的资料。就这样，这本不以回忆录为名的回忆过往，在许历农百岁生日后逐渐成形。

为使读者清楚认识许历农对两岸关系、台湾前途的观点，本书“附录一”挑选了几篇他在2010年以后发表的文章及发言稿。其中，《我为什么以前“反共”，现在“促统”？》写于2011年，却因未能在报纸刊出，读者不多，一直到2017年“九三军人节”前夕，许历农把该文大部分内容放在自己的脸书上，造成极大轰动，并引来不少谩骂，他不得不在几天后加写一篇《99岁高龄老人不得不再说几句话》，再度放在脸书上。

据我20多年来的观察，许历农心中有一把尺，特别是针对他认为“大是大非”的事，他始终坚持并确实做到了“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做人必须坚守原则，有所为，有所不为”“跟着道理走”“虽千万人吾往矣！”希望这本书的出版，能让更多读者知道、认同许历农心目中的“大是大非”。

近年来，许历农常说“余生唯一愿望，就是希望早日看到国家统一”。对一位百岁的长者而言，这个愿望显得特别殷切。我诚挚地希望借着这本小书的出版，让许历农找到更多同志，共同为实现他的理想继续奋斗。

纪欣

写于2019年2月25日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