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海棠:大家闺秀的好坯子
西府海棠显见得就不是出自农家小院的花品,听起来颇有些贵族味道。大观园里,宝玉的怡红院就种着一株,也许是两株或是三五株,总之,就是这种西府海棠。一睹此花真容后,我更笃定,宝玉的院内合该就种着它,再合适不过。
这是一个算不上花园的小院儿,距我上班的地点极近。自从十几年前发现这两株西府海棠,每年我都会去探望,在它们盛开的季节。
小院儿很充实,有一汪水池,池中央矗立着四个天使喷泉。池内有几株闲散的睡莲、时隐时现的红鲤,水池边有藤架,架上爬满了蔷薇。水池一边有紫荆花树,春天暖意浓浓时,干干的树枝上一骨朵儿一骨朵儿开着紫色的花。到紫荆花谢,水池另一边紧挨小亭子的两株高大的海棠才开花,散着清爽的香。
那两株海棠煞是有趣,相隔不过两米,却不同时绽放,总是一株早些,一株晚些。末了,一株粉嫩嫩的,另一株红艳艳的。它们招蜂引蝶,也死死勾住我的魂魄。
海棠花品相好,清高而不造作。含苞时,如匀开的胭脂,红得娇嫩欲滴,却不艳;盛开时,粉妆玉裹,却不俗,比之桃、李、杏、梨,以高雅的气质取胜。果真是大家闺秀的坯子。
风流天子李隆基曾喻杨妃为“睡海棠”。自唐至清千年间,咏海棠者不下百余,可惜皆非我喜,这些文字描摹的无非是西施舞罢的倦态、玉环出浴的娇态。总之,说的全是大美人,却只侧重娇弱无力的慵懒模样。
我的看法截然不同。我所见的两株海棠于沉静中透着充满汁液感的生机、于矜持中露出富有张力的笑容。只是,它们总会美得让我有些顾虑,就像我会担心那些以色事君的红颜。纵观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哪个落得好结果?就连怡红院里开错季节的海棠花,也被喻为不祥之兆,吓得凤姐急命袭人用红布系满枝头,借以避邪……
即便如此,海棠花对我仍是充满无穷魅力。每逢花季,我便踱步树下,驻足、举头、吸气,只为海棠花,只为绝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