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连自我都感觉不出来了
致格·安·潘菲洛夫
1912年8月,莫斯科
亲爱的格里沙!
你的来信收到了。它是从家里转来的。我能看出,你生活得并不比我好。你也在受精神上的折磨,你无处可以去倾诉,无人可以交流一下涌上心头的感情;你看一眼生活便会想:活着呢,还是死去?生活也太单调了,日子越过越难以忍受,因为一切旧事物变得令人讨厌,你渴望着新的、更好的、纯洁的事物去取代它,而这旧的事物太陈腐无味了。你想想,我生活得怎样,连自我都感觉不出来。觉醒后不久我会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些问题:“我是现在活着呢,还是我曾经活过?”我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形成这种生活,也就是这样:活着但感觉不到自己,也就是说像动物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心灵和力量。我要采取一切措施,让自己醒过来。
这样地生活——睡觉,醒后短暂地自我意识——非常糟糕。
我目前也不读书,不写作,但在思考。
我反正遇到了屠格涅夫的典型。
听我说吧!
(我现在在莫斯科。)在我离开莫斯科前两三个星期是建堂节。有不少宾客从四面八方来参加神甫的晚会。我也在被邀请之列。在那里,我遇见了萨尔旦诺夫斯卡娅(我为她献过一首诗《你为何呼唤Т.Р.М.》),安娜把我介绍给她的女友(玛丽亚·巴尔扎莫娃)。这次见面对我也产生了影响,因为三天之后她走了,最后一个晚上在花园里求我做她的朋友。我同意了。这位姑娘论心灵和品质是屠格涅夫的丽莎(《贵族之家》),只有宗教观点除外。我和她作了告别,懂得即使遇到另一个同样的女人时她也永远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泯灭。
20岁以后我的身体开始好些。烟我已经戒掉了。
我不久以前写了《水滴》。克雷敏诺夫复活了,但很快又会死去。
珍珠般的水滴啊,绚丽的水滴,
你们披着金色的阳光多么漂亮,
可在悲秋的时节,凄凄的水滴,
你们洒落在湿窗上又何等悲凉。
在忘情的生活中欢乐的人们哪,
你们在旁人眼中多么高大伟岸,
可在沉沦的昏暗里受尽冷落,
在活人的世界上找不到慰安。
秋雨的水滴啊,你们把多少苦涩,
飘洒在人们满怀愁绪的心上,
你们悄然滑过玻璃窗时还徘徊着,
仿佛在那里仍寻觅往日的欢畅。
受尽折磨、身遭不幸的人们哪,
你们带着内心的伤痛直到暮年,
对难以忘怀的往昔的美好光阴,
如今你们仍频频地把它呼唤。
莫斯科,希波克,克雷沃夫商店。寄亚历山大·尼基托维奇·叶赛宁,也可寄给我。
爱你的叶赛宁·谢
- 指伊万·雅各夫列维奇·斯米尔诺夫。
- 安娜·阿列克赛耶夫娜·萨尔旦诺夫斯卡娅,叶赛宁同学尼古拉·萨尔旦诺夫斯基的妹妹,叶赛宁曾献给她一首诗《山那边,黄色的深谷那边……》。
- 此诗至今仍未找到。
- 伊万·克雷敏诺夫,据叶赛宁称,是第一个教育他爱乡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