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上帝的奥秘，上帝是世界的奥秘

致格·安·潘菲洛夫

1913年初，莫斯科

亲爱的格里沙！

请原谅我这么久没有复你的信。我病过，和父亲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现在解决了。我孤身一人。如今我将在没有外援的条件下生活。复活节之后，正如舅舅告诉我的，我将去圣彼得堡，去他离芬兰不远的独自居住的庄园。唉，如今大概我什么亲人也见不着了。有什么办法！我争得了自由。现在我很少上他家去了。他告诉我，在他家我无事可做。

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事务所的生活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怎么办呢？

我写着信，两手激动得直发抖。我从来还没有体验过这么压抑人的痛苦。

我很忧伤……心灵的痛苦

时刻在让我撕心裂肺，

时间飞驰的枯燥声音

连让我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我一躺下，苦恼的思绪

便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

吵闹声叫我头眩目迷，

我该怎么办……我的心怀

本身就已经痛苦不堪。

从谁的身上都得不到慰藉，

我勉勉强强喘着口气，

周围的一切都野蛮和阴郁，

命运啊，你为何要委身于我！

无处可以让我安身，

生活痛苦而又贫困，

无幸福我活得多么苦闷。

格里沙，目前我在读福音书，找到许多对我而言很新的内容……基督对我来说是完美。但我不像别人那样信仰他。

那些人信仰他是出于恐惧，不知死后会发生什么。而我则是纯真、圣洁地信仰他，像相信一个天生有光辉的智慧和高尚的心灵的人那样，像信仰一个追求对人仁爱的典范那样。

生活……我无法理解生活的使命，须知基督也没有揭示生活的目的。他只不过指出该如何生活，但是谁也不知道，用这种方法能够达到什么。不知怎的，柯里佐夫的诗不由得钻进了我的脑海：

世界是上帝的奥秘，

上帝是世界的奥秘。

是的，但如果这是奥秘的话，就让它仍然是奥秘吧。但我们毕竟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活着。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

“为了死去。”你自己就曾经说过：“反正我想死后有另一种生命。”是的，我也这样想，但它为什么是生命呢？为什么活着？向这种生命的种种梦幻和想望已献上了由蔷薇编织成的迷惘的花环。难道竟然不可能猜出来吗？

谁能告诉我并给我揭示：

沉默不语的植物在寂静里

所保守的是怎样的秘密，

哪里有双手创造的痕迹。

莫非一切是神圣的事情，

莫非是全知全能的声音

创造了富有生命的语言。

摘自我开始写的《死》。

就到这里并再见。

20世纪初期的莫斯科

1. 即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季托夫。
2. 引自柯里佐夫的诗：《诗人（沉思）》，下一行有误，原是“上帝是生活的奥秘”。
3. 此诗至今仍未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