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 1 恋人 旅行是考验情侣的最佳方式

那些旅行教我们的事 作者:崔群 著


Part1 恋人 旅行是考验情侣的最佳方式

当面对的问题是吃、是住、是伤病、是不可逾越的自然力量的时候,旅行更能真切地感受到生命之间互相关照的力量,以及观测到彼此在处理问题时的态度和能力。

我们的故事

卡瓦格博 乱石堆上看流星

BY 崔群

从云南德钦县抵达飞来寺是一个下午,白天看对面的卡瓦格博(Kawakarpo)顶峰在无云的蓝天映衬下已是十分俏丽,不免暗自想象明天清晨“日照金山”的景象。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和和的,我的心情无比闪耀,但吸取了几日前在高原上撒完野尿撒腿奔跑的气喘教训,不敢多加造次。

飞来寺只有一条街,我和瓜先生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最后被坐在悬崖边绘经石的一位藏民所吸引,在他背后静静地看了一个多钟头。这宁静突然被一位看上去40来岁的大叔打破:“我就在隔壁旅店打工,本想招呼你们过去坐坐,但是我太懒了,连尿也懒得出去撒,全撒在喝光了酒水的酒瓶和矿泉水瓶子里了,里面太臭了。”我和瓜先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茬。这男人的热情和直率都让人出乎意料。而我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那个把大饼挂在脖子上的懒汉故事。原来神山之下,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和大叔聊到天色渐暗,我和瓜先生坐在一间小酒吧里用晚餐。酒吧里冷冷清清,角落里有一只黑猫幽幽地看着我们。小小的电视里重复播放着讲述卡瓦格博山难的纪录片,太过沉重的内容加上昏暗闪烁的灯光,令我们觉得颇为不适,退了出来。门外,梅里十三峰山顶皑皑的冰雪在星光的映衬下泛着幽暗神秘的光。我们打算找个没有灯光的地方,好好欣赏它的美丽,只是9月的高原夜晚依旧寒冷,先要回房间好好包裹自己一番才是。

再出门,撞见了同样在外面透气的来自佛山的“和尚”、“石头”和丽娟。五个人凑在一起,向路的尽头走去,一直走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灯光的地方。摸黑爬上路边的一个建筑工地的石堆,仰着头扑捉流星到脖子酸痛,我们索性在冰凉的石块上躺下来。周围是绝对的漆黑,没有一丝人造的灯光。随着呼吸渐匀,梅里的星空完完全全地在我们面前打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满、越来越近。

流星,一颗、两颗、三四颗地划破幽暗,我的心格外平静,静得似乎听得到流星划过的“嗖嗖”声,又或是“呼呼”的划过呢?星星做成的被毯温柔地包围着我们,瓜先生握着我的手说:“可以许愿呢。”是啊,可以许好多愿望呢。你看那一颗在缓缓地移动,还有这边的一颗,一闪而过。我要许什么愿望呢?一时竟也想不出一个来。可是我又想,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愿望了呢。此时此刻,便是满意了。

卡瓦格博一定是厌倦了白日里“长枪短炮”冲着她的游客们,晚上才绽放出一种神秘的冰蓝光泽,这也许才是穿越千年的冰川该有的本色吧!这座海拔仅6,740米的雪山,在人类已经征服了众多8,000米以上山峰的时候,依旧是一座“处女峰”,未曾被登顶。在藏民的心里,敬畏一座山,是用转山的方式,平面相依;而在登山者的心中,征服一座山,则要从低海拔攀至高海拔。这两种方式在思维和文化上的差异颇令人思考玩味。

回到我们的客栈,南非小伙Kevin正和藏族小伙顿珠一起挤在狭小的小卖部里,两个人盯着一台小到不能再小的电视机,屏幕上98 Degrees在唱《It’s all because of you》,两个人一边看也一边跟着哼唱。在这中国西南边陲的小村庄里,这样的场景特别全球化。连同《卡瓦格博》纪录片里讲述的汉藏两个民族之间、登山队员以及藏民之间关于是否可以攀登卡瓦格博的激烈文化碰撞的故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一小段蒙太奇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尊重,这是初见卡瓦格博时神山教我们的一课。在尊重的基础上,不同文化的人们才能互相沟通。

梅里的星星映在我的眼帘上,伴着我沉沉入梦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左右邻里便是一阵骚动。走出房间一看,这还了得!屋顶上、阳台上、道路旁各式“长枪短炮”已经排得整整齐齐,“枪口”一致对准对面的卡瓦格博主峰顶峰。

太阳还没有露脸,气温非常低,人们瑟瑟抖抖,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就等云层散去,日光照在雪顶的那惊魂一瞥。半小时过去,卡瓦格博却依旧没有露面。要看到卡瓦格博主峰露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峰顶终年云雾缭绕,特别是在日出时分,此时云层往往较多较厚。风速、湿度、温度、日出的角度,有一个条件不配合,“金山”就没法露脸。

藏民认为,只有怀揣最虔诚的心才能见到卡瓦格博。也有无稽之谈,说观者中只要有日本人在,卡瓦格博就不会赏脸。客栈老板介绍,许多游客常常在飞来寺一住半月甚至一月,专为等待“日照金山”的完美一刻。耐心,有时候才是欣赏到美景的最关键因素,是哪国人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扒在瓜先生肩头跟他说:“金色的山会不会出现都没关系。我们昨天夜里已经偷偷见过它了,还有那漫天的繁星。”

雨崩 藏汉中外混搭的生日“趴”

BY 崔群

雨崩,和曾经的墨脱一样,是没有公路通往的地方。要去雨崩,只有徒步或者骑骡18千米,翻越3,900米的那宗拉垭口。从西当温泉到垭口,是12千米的连续上山,海拔上升1,300米左右;到了垭口开始下山,抵达雨崩还有6千米。这一路,途中只有三个茶棚可供休憩。所以,是否骑骡需要事先判断,错过了西当温泉,中途便再也没有骡子可供减负或者偷懒了。但即便是骑骡,中途有几个地段也必须下来行走,因为道路险峻,容易发生危险。

瓜先生和我选择了徒步。同行的还有前一天一起看星星的“和尚”、“石头”和丽娟。后来一路走一路“捡”到了来自福建的四人小组和来自以色列、南非的外籍三人小组。我们的队伍在徒步过程中逐渐壮大,大家边走边聊,开心得很。

不过,半程以后,聊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日头毒辣,高原上爬山的结果是大家都累得气喘如牛。偶尔骡队超越我们的时候扬起一阵傲慢的沙尘,又气人又呛人。聪明的“和尚”自有办法打发步行的单调,他随身带了一个迷你扩音器,一路边走边唱,别说还真提神。好不容易走到垭口,大家的各种状况就出来了:瓜先生的脚上已经打了两个大水泡;女孩子们也走不动了,开始耍赖将负重卸至男人们的肩上,坚强的“石头”成为最大“货主”。所有人都特别稀罕路人泡的方便面飘来的香味,可是小卖部里卖得太贵了。我们打定主意,到雨崩再言吃喝。

一条山涧把雨崩分为上村和下村。站在山坡上远远看去,真是世外桃源般美丽。雪山脚下,一片碧绿平坦的草地,零星的藏屋点缀其间,彩色的经幡、雪白的白塔。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个地方落脚了。一路上,我们的队伍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扩展到了12人。找了两户藏民,都不能容纳这么庞大的队伍。大家因一路结下的情谊又都表示死活要走在一起,睡在一起。终于有村长这大户人家表示可以接待我们,住址就是他家的牲畜棚上面。

一楼是牛、羊和骡子们的家,二楼的正屋供着神龛,我们就住在神的隔壁。这间大大的空房间里,左右对放着10张小床,2个外国友人发扬中国的雷锋精神,主动表示愿意打地铺,二话不说就在地上铺了毛毯。安置好了,一伙人就去满足空空如也的胃。我们在雪山下的草地上拼了长桌,不知道点了多少菜,反正每个菜盘子还没沾到桌就被一抢而空,待到饭饱,夜色也降临了。主人家的小伙子为我们点了篝火,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惊动了真正住人的那栋楼里的宾客。于是楼上楼下,开始了凶狠的斗歌。

闹到要休息的时候,真正的挑战来了。雨崩没有自来水,也没有供电,更没有手机信号。要上厕所?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厕所在牲畜圈的外面,要去那里,得先从二楼顺着木质梯子爬下去,踩准摆在满满的各种粪便和泥水中的那几块窄窄木板,下脚不能太狠,否则粪便飞溅,同时注意拨开晃到身边来的牲畜,成功抵达圈外后便可以打开手电筒照明,茅厕是在悬空的坑道上搭建木板而成的,踩牢对准才能避免马失前蹄。

第二天醒来,大家都在交流昨晚睡觉时在头顶扑腾的蝙蝠们。夜里有好几次,蝙蝠扇翅膀的声音都感觉近在耳边。好在我拿了头巾当眼罩,眼不见心不烦,睡得照样踏实。这也多亏了头一天的艰苦徒步,以及睡前瓜先生坚持用最后一点喝的热水拿来泡脚解乏。

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神瀑,路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下雨崩走过去大概需要3个小时,最后的几个陡坡连骡子也上不了,人到这时候只能靠自己。可怜瓜先生还背着2个机身、2个镜头。神瀑是藏民转山的必到地点,见到神瀑,要脱去身上衣物,顺时针走3圈,接受这神圣之水的洗涤。而心底纯净的人,必会感动上苍,平时并不大的水会流量突增,施福于诚者头上。和我们差不多时间抵达神瀑的还有一家藏民,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带着自己的2个儿子。

我和瓜先生并不信奉藏传佛教,决心不去叨扰这神圣之水。两人安静坐在一旁,欣赏这从天而降的瀑布。9月的高山之上,人若静着不动,风还是感觉很凉。我看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儿子们的帮助下,在离瀑布很远的地方慢慢褪去身上衣物,仅着一件单衣向着瀑布下方走去。顺时针,一圈、两圈……不知是否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每逢她走到瀑布下方,果真见到瀑布的水量明显增大一些。我让瓜先生看,第三圈也是这样!

此时,有一群看上去很公务旅游状的汉族男人们冲上山顶来。他们大声叫喊着,脱去衣物,露出赤裸肥硕的上身,叼着烟,兴奋地喊着脏字冲进了神瀑。我们一群人都眼看着瀑布的水变小、再变小。不是我们的心理作祟,是神瀑有眼。我把手伸向这神瀑之水,手边竟然显出一道彩虹。

下了山,在藏民的家中,使用太阳帮忙加热的雨水,在窗户就是一个洞的浴室里,面对着洞外的雪山愉快地洗了一个澡。通爽!爽到了每一个毛孔里。今天是瓜先生的生日,我想不出还能怎样比这样过生日更加美好。

晚上雨崩村长请我们所有人喝酒。没有太多下酒菜,只有美味的青稞酒和很多很多的歌曲。村长率几位藏族小伙唱藏语歌,每曲唱毕大家都要一齐起立,大吼一声:干杯!

喝high了,再也不是主人家的专场演唱会。每个人都开始唱自己家乡的歌曲:闽南歌、粤语歌、龙船调、南非国歌、以色列国歌、国际歌……天南海北,走到一起来,在这雪山下,用音乐和美酒庆祝这美好的人生。我告诉大家,今天是瓜先生的生日,我没有准备像样的礼物,请求大家共唱一首生日快乐歌给瓜先生祝寿!于是,瓜先生的生日,就在各国各地各族人们齐声高歌的生日快乐歌中度过。

再后来,大家都快乐爆炸了。你教我唱以色列歌曲,我教你唱中华情歌。突然间,门口冒出一位仙风道骨、杵着木棍的矮瘦老外。再一问,原来是住在这村里的另一位孤身以色列旅行者。他自我介绍出来环球旅行已经一年多,半夜竟远远听见有人在这么偏僻的异乡唱自己国家的国歌。他寻声而来,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遇见了自己的同胞。天下有多大,天下又有多小。我们这些本来毫不相识的人们,在这里被彼此感动着,欢乐着。瓜先生,你的生日何其幸运,而我又何其幸运能和你分享这快乐。

昨夜的快乐过了,第二天又要开始一段艰辛的徒步。穿过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攀登卡瓦格博时的笑农大本营,登至冰湖。笑农大本营是雨崩地区唯一有微弱手机信号的地方,我们终于得以在度过数天与外界绝缘的日子后,向家人报个平安。穿过这里,高大的树木便不见踪迹,四处都是低矮灌木。

去冰湖的路要走一整天,一路上随处可见藏民转山时留下的玛尼堆和经幡。围绕冰湖四周,玛尼堆更是密密麻麻,蔚为壮观。湖水由冰川融化而来,看上去有点奶油冰激凌的感觉。昨晚遇见的那位仙风道骨般的以色列兄弟竟然早就爬了上来,正静静地靠着石堆读书。

我问他,为何来到中国旅行?他说,以色列年满18岁的男性青年都要服兵役。很多人都会选择在服完兵役或者服兵役之前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和尽可能少的金钱去环游世界,然后再决定自己的人生需要努力的方向。我大大赞同这样的人生观,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假期天数,一面感叹中国重新就业的机会之少,一面也嫌弃自己不够勇敢。

所谓的间隔年,并非只要有勇气就可以。间隔年的开始,需要对家人和自己有所交代,至少在经济上不给家人带去麻烦;间隔年的结束,则要对如何回归有充分的理性认识和准备。旅行不是逃避的工具,旅行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虎跳峡 那一对快要分手的新婚夫妇

BY 崔群

当我们开始艰难地攀登虎跳峡徒步第一关“28道拐”的时候,遇到了来自安徽的一对新婚夫妇。两个人穿着簇新的冲锋衣,美丽的女士已经被骄阳晒得眉头紧锁。

遇上便是缘。一路上,新郎都在兴奋地向我们介绍他们的情况。两人都是大国企的职工,家庭环境都不错。新郎一心向往驴友似的自由旅行,好不容易有了婚假,力劝自己的妻子把蜜月旅行交待给云南,虎跳峡的3天徒步是他们的重头戏。为了这次旅行,他费了好大气力给两人添置了全套户外装备和数码相机等。

我看着已经包裹得很密实,又不断停下脚步为实在没有办法裹住的皮肤抹上厚厚防晒霜的新娘,心里真替这位经验不足的新郎官担心。她的新娘显然并不喜欢这种艰苦的蜜月,她紧锁的眉头、不耐烦的表情以及不停的抱怨声都已经充分表达了这种心情。走没多久,她开始把包中许多压秤的护肤用品一罐罐施加到她老公的包中。

价格不菲的徒步鞋并不适合以崭新的身份加入到这种一天8到9小时的徒步中,可怜的新娘脚上已经打了泡,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了。而这位新郎官,除了安慰她“我也打了泡”外,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了。

新娘向我抱怨她如何力劝新郎官不要如此安排蜜月,结果“他就不听”,于是她屈服了,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在烈日下、荒山上暴走。而她心目中的蜜月原本应该躺在沙滩的躺椅上,手边放一杯清凉的鲜榨果汁。已经太晚,按照计划,还有两天这样的暴走,无论他们是否能够坚持下来,都至少有一人,会对这个蜜月失望吧?

等不了这对年轻夫妻的走走停停和越来越紧张的气场,我们加快脚步。待我们走到Half Way客栈的时候,两人早已不知所踪。Half Way客栈的“爽死你”阳台真的可以爽死我俩,更爽的是这里竟然有冰可乐和冰啤酒!坐在偌大的阳台上,面前就是滔滔金沙江,此时不举杯相庆更待何时?阳台下面,就是著名的“天下第一厕”,没有门也没有窗,如厕时就可欣赏玉龙雪山,神清气爽。

休息够了,我们准备再徒步一个半小时下到中峡的Tina’s客栈投宿。路从可以通车的车道变成了脚踩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地悬在崖壁上,满目风景绝好。偶有塌方的路段,需要用“四脚”小心通过,崖边再来几个刺激跳跃,快快乐乐就到了Tina’s。客栈的位置很好,在露天的大阳台坐下,炒几个小菜,隔壁桌几个从日本来的女孩子被厨房里窜出来的老鼠吓得弹到了石凳上,我们哈哈大笑。

夜里,一切都安静下来,金沙江的怒吼声震耳欲聋。我和瓜先生推开房门,合衣走到阳台上,夜晚的空气凛冽而清新,天空中一轮圆月出奇的大而明亮,月光形成一道光柱穿透云层,在玉龙雪山的面前直直地打入江心,也重重地击中我的心。这样有力量的月光,我以前从未见过。

第二天,下雨了。我和瓜先生摸着湿滑的山路下到峡谷底部,不曾想竟然在路上遇见一位神奇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年逾古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幽幽地问我们:“想吃水果么?”我们当时口干舌燥,已多日未曾食用新鲜瓜果,自然连连点头。可细看这老太太空手并无一物,她如何卖水果?

正在纳闷时,老太太已杀将至远处一棵大树下,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再一眨眼,已经笑嘻嘻地拎着一麻袋水果回到我们面前。我往袋子里一瞅,我的天,全是些野生的山果还有黄瓜。而那黄瓜,个头乃我毕生所见黄瓜之冠,不夸张地说,一个足有小碗口那么粗。我和瓜先生果断拿下这根奇大无比的黄瓜,掰开来,以瓜当酒,干它一杯!眼前这位能爬树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她着实令我们惭愧,这把年纪,爬树这么顺溜。她告诉我们,常年在这山里卖水果,东西背来背去得不方便,就藏在树上。我衷心希望她能将她的瓜果再藏到树上30年。

近距离地见识过金沙虎跳,我们爬到峡谷尽头的桥边小店里饮了下午茶。却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小店,西餐的味道非常正。抓着前来送餐的姑娘询问,方才知道眼前这位正是厨娘兼女主人,还是一个日本姑娘。

说来这姑娘也颇有勇气,某一年来虎跳峡游玩,爱上了这里的风景也爱上了一名当地的藏族汉子,于是干脆嫁来。两人在能看见峡谷全貌的绝好地点,搭建了这所小木屋。我们到的时候,姑娘已经怀孕,靠做点西餐,独自支撑着这个小店,营收用来贴补家用。她男人则常年在外打工。家是朴实的,除了木屋、木桌、木椅、一条小狗、一本写满世界语言的留言簿,再就只有绝好的风景和阳光了。

我问她是否满意现在的生活,她只是微笑着点头。好个安静又决然的女子。爱情的苦与乐,全都是心甘情愿。

吴哥窟 幸福是什么

BY 崔群

“One dollar”风波

很难想象,世界上最大、最完美的印度教建筑不是在其发源地印度而是在东南亚的小国柬埔寨。当飞机停落柬埔寨暹粒机场,刚出舱门,我和瓜先生就被东南亚“火”一样的“热”情给雷到了。后面的行程中,我们的确被晒成了烤鸡,而且烤来烤去,如此往复,晒得外脆内酥。

同样雷人的还有当地的入境官员。不曾想到,和当地人打的第一个交道是被寻租“1 dollar”。我们据理力争,不打算给这没有道理的1美元,可入境官员坚持不给盖章,双方僵持不下。结果排在我们身后的整个中国旅行团都对我们耽误时间表示忿忿。我仔细一瞧,原来他们早就按照导游的要求,在护照本里放好了现金,有些人还夹了好几张钞票。我很生气,继续争论,结果导致又上来了两个官员,无论我讲什么,这些人都只会说“1 dollar”,真是鸡同鸭讲。最后,后面有位中国团员甚至冲上来要替我们付掉这1美元。我们不是掏不起这1美元,而是不想成为养成他们这样对待中国游客态度的一份子,因为我亲眼所见这些官员们并不是向所有人都索贿,他们对待白人游客就是另一副端正的应该有的态度。我想说,别人怎样对待我们,其实也是我们教会别人该要怎样对待我们。柬埔寨的这些官员们自然行为不端,但是我们身后的这些团员们,尤其是教导他们这样做的导游也在其中“功不可没”。

出了机场,趁着时差“赠送”的一个小时先去买了后面要去老挝的机票,然后便去客栈。瓜先生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发现工作人员头顶上方的横梁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鳄鱼”,心想这真是仿真度极高的装饰品啊。结果等到我们出门时再看,鳄鱼竟已不见了!

顾不上了解这只突然消失的“鳄鱼”,我俩急匆匆要赶往巴肯山(Bakheng)看日落。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巴肯山太令人失望,矮矮一个小山包,山顶正在上演各国群众的抢座游戏,就连墙沿上也爬满了人。而传说中的巴肯山吴哥日落,最好还是忘了。这里距离吴哥窟足足有1.5千米,这让那些其实十分壮观的建筑看上去如同一些极小的积木,加上四周树木卖力遮挡,如果没有一个300毫米以上的镜头当望远镜,完全看不到什么心动的景观。我们两个恹恹地打道回府,我发现那只“鳄鱼”竟然又装回了前台上方的横梁上。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对,好像是个活物。尽管它长时间保持不动,但偶尔,就那么一秒,会突然动一下。我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了瓜先生,他笑我:“别傻了,那根本就是个装饰品啊,哪里会动的。”

可是当夜幕降临,旅馆的墙壁上四处爬着这些“鳄鱼”,我们才发现这哪里是“鳄鱼”,不过是壁虎罢了。只不过前台的那只家伙,是一只超级大的壁虎,真的如同小鳄鱼一般大小。这让我这个概念中壁虎只有手掌般大小的人,误以为是一只“鳄鱼”,而且它太安静了,让我们都以为是个装饰品。

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第二天清晨五点,预订的Tuk-Tuk车已经在旅馆门前等着我们。披星戴月出发,为的就是一睹传说中的小吴哥日出。吴哥的建筑都是东西向的,日出日落带来的光线转移会造成景观的重大视觉变化,因此日出的时候参观哪里,日落的时候参观哪里非常有讲究。

小吴哥的大门朝西,当光线跃出地平线,吴哥遗迹的剪影会被完整地投射在门前的水池上。我们伫立在水池前看着光线将吴哥的轮廓从神秘的紫色变成红色再变成黄色,就像是参加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自然的光线和人类的建筑共同构成了眼前的这幅美景,令人印象深刻。

更加令人震撼的是清早的巴戎寺(Bayon),这里有蜚声世界的“高棉的微笑”。寺内竖立54座四面佛佛塔,塔身的四个面分别代表着慈、悲、喜、舍,一共216面佛像神态各异,但全都有着神秘而安详的微笑。

当我们穿行其中,不论身处寺庙的哪一个角落,抬头望去,总能和佛像相视而笑。当清晨金色的阳光一张一张地点亮这些微笑的脸庞,此时的巴戎寺正在上演世上最令人动容的默剧。人们无须言语,只需要和其中的任何一面佛像微笑对视,内心便会被涤荡清净。石头的力量,竟也有这么大。

如果说巴戎寺是石头的独唱,塔布隆寺(Ta Prohm)则是石头与树根的合奏。在这里,树根和庙宇互相纠缠,不是你压垮我就是我挤死你。塔布隆寺的一些建筑已经被丛林完全吞没,崩塌毁坏的地方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事实上,整个吴哥,除了小吴哥因为有护城河的保护而得以幸免外,整个王城都曾面临过被热带丛林侵袭而亡的危险,后来经过许许多多国家的援助以及长达几十年的漫长修复才得以呈现出今天的样貌。

我们走在塔布隆寺的回廊间,吉贝树的巨大树根几乎布满寺庙各处,或破瓦伸出苍天巨擘,或缠绵石基难舍难分。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神秘的气氛,似乎某个瞬间劳拉(好莱坞电影《古墓丽影II》女主角的名字,该电影曾将塔布隆寺作为主要外景地)就会手持双枪从某个角落跑出来。只有偶尔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划破清净的丛林,在回廊间引起短暂的回声,才让我从一阵恍惚中醒来。

吴哥的石头演奏在女王宫(Banteay Srei)达到无与伦比的高潮。女王宫与吴哥数以百计的寺院在一起,却以一种女性般的细腻和美丽卓尔不群。这种美不仅来自于红砂岩的天生丽质,更来自于其娇小和不胜其繁的精致。这座由朱红砂石砌成的宫殿,几乎每一寸石壁上都覆着精美繁复的浅浮雕,难以想象当初曾有多少工匠将自己生命中的多少个晨昏付诸于这些石头之上。正因如此,有人猜测女王宫由女人建造,如此精细的花纹和历经千年而栩栩如生的雕像,恐怕也只有心思缜密的女人才能创造得出来。

我坐在这些黄昏的石头中,心想:一个能把石头把玩得如此美妙的王朝,一个曾有着100万人口的城池和600年繁荣的文明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消失无声的呢?石头没有回答,在这片热带的丛林中默默静立。

瘸腿的女向导

租了一辆老款的丰田凯美瑞去往奔密列(Beng Melaea),无奈途中这铁骑耐不住东南亚旱季的高温,熄火了数次。善良的司机小伙不停地向我们说对不起,最终还是没有把我们晾在暑气逼人的荒野小路上。

奔密列原是一座小吴哥窟式的寺庙,寺庙坍塌后,就再也没有被修缮整理过。而事实上,建于Jayavarman5时期的它从来没有完工,也很难再被复原。如今的它,就是一堆巨大石头的胡乱堆砌,如果没有向导带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穿越这片乱石堆。

我们的向导是一位中年大姐,她是寺庙门口许多志愿者中的一员,免费提供导游服务。大姐不怎么说话,却满脸善意的笑容。我注意到她的一条腿是瘸的,不免暗自怀疑,她该怎样带领我们穿越这片巨大的乱石堆?

不料,大姐行动异常敏捷,一番翻上爬下,竟让我们跟得有点小喘。在寺庙后院,她若无其事地指着我们身边一个偌大的焦黑土坑说:“喏,那是一个清理寺庙时不小心引爆的地雷炸出来的坑,我的腿也是被地雷炸断的。”她拍了拍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我联想到一路上见到许多四肢残疾的乞讨者,也应该都是柬埔寨内战中地雷的受害者。就在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上,地下埋着500万颗地雷。仅凭这个国家一己之力,试想要到何年何月、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才能清空这些隐患?

柬埔寨是世界上受地雷伤害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受伤的人往往是像我们面前这位向导一样的普通老百姓。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因为在一次田间劳作中不幸踩到了地雷,再也无法下地干活。这种埋在地下的武器,会让一片土地即使在战争结束后许久,生活在其上的人们也无法获得平安。

我正在想着,瓜先生凑过来提醒我:“看来昨天在旅馆里听说的那个‘有个人找片野地撒泡尿就死了’的故事不一定是玩笑。还好你没有像往常一样乱闯乱撞,好奇心泛滥。”我把随身带的用来发给乞讨小孩子的糖果都塞给了这位母亲,请她在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带给家里的孩子们。我和瓜先生告诉她:我们都非常感谢她带领我们欣赏了奔密列,同时也敬重她,即使身体受伤害又仍乐观地出来从事志愿者的工作。

柬埔寨,这个有着动人心魄的“高棉微笑”的国家,这个地下深埋着百万地雷的国家,这个人民善而忘忧的国家,这个官员们四处索贿的国家,给我们留下的是一段复杂而深刻的记忆。但经过这段旅程,我和瓜先生对一句我们平时会觉得有些滥情的话心有戚戚:所谓幸福,就是早上挥手说再见的人晚上又回来了。

真的是这样。

老挝 两只快乐的落汤鸡

BY 崔群

空中惊魂

按照瓜先生的说法,选择老挝航空实属无奈之举。他经过调查发现从暹粒(Siemreap)到巴色(Pakse),如果走陆路,基本要花上整整两天时间,这对我们来说是耗不起的,毕竟那点可怜的休假时间永远都在和想到达更远地方的念头做斗争。于是乎,尽管他认为老挝航空是世界上数一数二不靠谱的航空公司,但考虑到其近年来已经不再使用国内生产的新舟60飞机,改用世界上支线航空通用的法国产ATR飞机,他也就放下那颗处女座的龟毛心,毅然决然地选择乘坐老挝航空。

结果,瓜先生登上舱门定睛一瞧,赫然发现一块铁板上刻着“MADE IN XI’AN”,当时脸就没挂住,跟我说:“呃……新舟60啊!”我呢,算是无知者无畏,因为对飞机完全不了解,所以还乐呵呵地安慰他:“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屁颠儿就找到位子坐下了。待到众人皆坐定,我举目一望,上座率约1/3,我和瓜先生骄傲地代表了全体亚洲人。

舱门一关,真正吓人的遭遇就开始了。螺旋桨飞机无法抵达安全平稳的平流层,加上或许机师的驾驶技术不好,小小的机身随着气流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机舱内各国人随之呼天喊地,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wow,wow”声。虽说没有云层遮挡,大家可将地面景色尽收眼底,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人有这份悠闲心情。众人豁出全部心思来体验这不同寻常的“过山车”,当时我就想,有心脏病的人十有八九是抗不过这回的。短短的1小时飞行,对于我这种以前就很享受驾车时突然下坡的失重感觉的“变态”来说自然是印象深刻。但据瓜先生多年后表示,这段恐怖的飞行记忆他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唯一记得的只有机上美味的甜品,以及当飞机平安降落在巴色机场的大地上时,他那因为捏得太紧而肌肉有些僵硬的双手了。

我们的下机,几乎可以用慌不择路来形容,好在巴色机场小小的,根本无须摆渡车等劳什子玩意儿,直接用两只脚踱到签证官面前就好。老挝虽然比柬埔寨更穷,但官员却明显厚道多了,完全没有胡乱要钱的毛病,很顺利就过了关。

Saibadi,泼水节

出了机场大门我俩傻了眼,大街空荡荡的,几乎所有店铺都关了门,没有出租车,也没有Tuk-Tuk车,一问之下方才知晓此时正逢老挝新年。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巴西男人共租了唯一一辆仍在拉私活的面包车开到著名的背包客之家Saibadi客栈。Saibadi是《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上推荐的客栈,Saibadi的意思相当于汉语中的“你好”。虽然刚到老挝不久,我们对这个词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只要和老挝人见面,都会互问一声Saibadi,非常亲切。

好险!只是因为我和瓜先生率先踏进了房门,客栈的最后一间客房就被我们要到了,而同车而去的伙伴们只好另寻他处。这里干净又漂亮,门前的小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客人去客房都要将自己的鞋子留在楼梯口处,光脚去卧室。客房非常简易,小小的床铺上竟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正是这暑热天气里最怡人的味道。客栈门口聚集了几个当地小朋友在玩水枪,自然也少不了几个和孩子一起疯闹的外国客人。这里,充满了家庭的温馨感觉。

我和瓜先生洗了个澡,出门找地方吃饭。巴色是老挝的南部大市,用瓜先生的话来说,地位等同于中国的广州。可是,这个南部大都市仅仅只有一条长约500米的主干道,不用半小时,我们俩已经在这条大街上冲来冲去了三个来回。可能由于过节,街上冷冷清清,学校和政府部门都紧闭大门。这样的南部大都市,以及后来抵达的老挝首都万象,看上去都和中国的一些县城规模类似。终于发现还有一家勤勉的印度人开的餐厅尚在营业,我们要了2份热乎的咖喱饭,就着著名的Beer Lao,坐在街旁,一边吃喝,一边目睹夕阳染红整条街道。

在老挝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老挝啤酒的广告,这种啤酒麦香浓厚,令我们欲罢不能,相较之下柬埔寨的Angkor Beer入口则有一股酸涩感。一瓶Beer Lao的价格折合人民币大约10元,但这个价格的啤酒并不是当地普通收入的老百姓可以餐餐消费得起的。另一个让我着迷的饮品是老挝咖啡,它和老挝啤酒一样味道醇厚。老挝人偏爱奶咖,味道会弄得很甜,无论奶、糖还是咖啡都弄得浓浓的。Saibadi老板娘的亲戚拥有一个私人咖啡种植园,我很后悔没有和她一起去拜访一下,在那里买上几大包土咖啡,因为后来的旅程中,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好喝的咖啡了。

眼前的马路上,不时就会开过一些Tuk-Tuk车,若是两车相遇,上面的孩子们便欢叫着拿起水枪互射。年轻人则开着小皮卡,把音响放得震天响,十几个全身湿漉漉的年轻男女站在皮卡的后斗上载歌载舞,他们的中间放着几个盛满水的大桶。如果路过其他汽车、摩托车、自行车或行人,便当头灌上一瓢,遇到其他皮卡更是不得了,各种水枪、水桶掏出,好一阵猛喷猛灌。有些人还会投掷淀粉,被祝福的人整个被染到一身白。这种欢乐的情绪伴着水花在整个城市里扩散,也真心感染了我们这两个初来乍到的游人,觉得前不久在中国刚刚度过的新年似乎又回来了。

在回客栈的路上,一家酒店正在院子里举行新年庆祝活动。我在外围围观,不想被邀请参加游戏。我的眼睛用布条围住,头顶上方的一定面积内挂了十几个陶土罐子。主持人先是拉着我走到旁边某个地方,然后让我原地左十圈右十圈地转,我的任务是,要摸索走到罐子下方,用手中的竹竿敲碎其中任何一只罐子。我大致记得陶罐区所在的方位,觉得自己差不多找到了位置,几下竹竿挥出去,打着的只有空气,听见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奇怪,莫非位置不对?正在疑惑之时,喧闹声中听见瓜先生一声大吼:“11点方向!”声落竿出,我被敲碎的罐子里的淀粉浇了一头。就这样,在瓜先生的协助下,我从主持人手中拿到了奖品——一件纪念T恤衫。

回到Saibadi客栈,更大的惊喜还在等着我们。老板娘竟为我俩准备了代表祝福的白线,并亲手给我们拴在手腕上。她告诉我们,拴线仪式是老挝特有的一种祝福仪式,新年时家家户户必会举办。举行仪式的时候,在地上铺上席子,席子中央放一个银制的大托盘,托盘中间竖立着一个用芭蕉叶编的尖塔,塔四周用各种鲜花插满,这些白线就挂在鲜花上,这套设备称为“巴席”。家里的长者送完祝词,这些沁透了祝福的白线就可以取下,由祝福的人拴在被祝福的人手腕上。老板娘嘱咐我们:“至少要戴三天。”我们何止戴了三天,我们还一直戴回了中国呢!

谢谢Saibadi,也谢谢老挝,这个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给我们的第一个拥抱温暖而真诚。就让我们,在新年伊始,向老挝说声:Saibadi,我们来了!

四千美岛 旅行才刚刚开始

BY 崔群

从北至南流经老挝的湄公河在眼前这个地方河面达到最宽,因此旱季河水退落时,这里便会呈现数以百计的小岛。如果把小沙洲、小滩涂统统算上,数量大概过千。当地人略微夸张地把这一区域称之为“四千美岛”。可眼见为证,美岛没错,绝无四千。

四千美岛中只有几座岛屿有人长期居住,我们坐船前往的东德岛(Don Det Island)就是其中一座。这个小岛只有两条主干道——起名字倒也简单,东边的叫日出大道(Sunrise Road),西边的就叫日落大道(Sunset Road)。

为了躲避蛇虫,也为驱散暑热,当地人都居住在用木头和茅草搭建而成的吊脚楼里,这些个茅草屋挨个排列在日出和日落大道上,最低的1美元就可以住一晚。我和瓜先生随心挑选了一间在日出大道上的茅草屋,房间里就只有一张配有蚊帐的床,房间外则是一个临河的小小跳台,挂着两张破旧的吊床。隔壁住着一个通体纹身的黑人大哥,一动不动地把自己摊在吊床上,似乎连眼皮子也懒得抬起来。所有住客公用的一个洗手间在隔了一条土路的对面,夜晚出来上厕所要打着手电找门。

四千美岛的原始风貌更甚雨崩。电,仅有岛上的几家大户夜晚能够仰仗柴油发电机点亮几个小功率的灯泡,即使是这样,到了夜里九十点钟,连这几台发电机也会停止工作。四周黑黝黝的,只有四处传来的壁虎叫声和水里偶然跳起来的鱼弄出一点声响。如果非要找娱乐,岛上仅有一家电台酒吧(Radio Bar),说是电台,我却从来没听到过声音,只是偶尔有几个表情愁苦的外国朋友坐在那里用自带的吉他自弹自唱,消磨时光。不过我也听说,更加先进的电视酒吧已在筹划中。令我吃惊的是,在这没水没电的原始小岛上,居然还有一家网吧!网费实属天价,网速嘛——如果还可以称得上速度的话——基本完全可以忽略。

水,对于岛上的人家来说,跳到湄公河里取就是。我和瓜先生每天清晨在河边的吊床上醒来,第一幕就是看客栈老板的女儿在湄公河里拉开普通一天的生活:她先下到河里刷牙,同时将昨天客栈使用的各种杯碗瓢盆用一个巨大的木盆装着推到河心;刷完牙就开始洗澡,然后用河水将木盆里的各种用具洗净;干完这些便任这个巨大的木盆在水上自由漂浮,她自顾自地游泳,和河水里其他小孩子们打闹一番,最后才拖着全部的劳动成果上岸。

我每天看她如此轻松愉快,如同组合拳一般完成个人清洁、运动锻炼兼工作,就好似在欣赏一部美好的生活电影。尽管隐隐对我们每天使用的餐具清洁度表示担心,毕竟这些水和我每天冲厕所的水是同等质量的,但瓜先生安慰我“在流动的河里洗澡的水和洗碗的水显然不是同样的水。”

晚上入睡对我来说是一件麻烦事儿,夜里的温度仍有40摄氏度。木屋里肯定是不能待人了,小小的窗子加上蚊帐,活生生就是一个闷罐子。令人诧异的是床上居然还铺着厚厚的床垫。没有风的夜里,躺在这样的屋子里,身上的臭汗简直可以把人和床垫粘合在一起。

睡在外面的吊床上是个好主意,不过也有别样的烦恼。我平时就特别招蚊子,夏天如果没空调,我宁可热也裹紧了薄毯睡觉,因为相比热我更恨被蚊子咬。不过在这里,热已经战胜了一切。我不得不亮出胳膊、大腿,成为蚊子们的饕餮大餐。更加恼人的是无处不在的壁虎,这些个自我们踏上东南亚就一路追随的小家伙们,到了四千美岛简直组成了一股巨大的合唱势力,刚迷糊一会儿就有一只在头顶上唱开来。壁虎的叫声颇像小婴孩的笑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听上去还真有些毛骨悚然。如此这般,初到的前两晚,我只能无奈地在吊床上晃着看星星,看到眼睛里都胀满了星星,再也坚持不下去才能入睡。每逢此时,颇为嫉妒在另一张吊床上传来阵阵鼾声的瓜先生。

说起蚊子,我们在四千美岛上开了眼界,见识到蚊子可以多到何种程度。话说有天晚餐的时候,瓜先生为了安抚前两夜颇受惊吓的我,奢侈地安排在一家有几个灯泡照明的河边“高级”餐馆里享用晚餐。刚开始,还只有几十只蚊子被灯光吸引而来,盘旋不肯离去。伴随着用餐的进程,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蚊子围着那几个可怜的灯泡打转,由于数量太过庞大,竟然形成了几道巨大的飞旋的幕帘!而且其中一道幕帘已经完全将餐馆唯一的入口封闭。到最后,我们已经无法无视它们的存在,因为蚊子已经多到纷纷撞落在我们的餐盘里,随着老板的怒吼声,我们俩不得不丢叉弃刀,夺门而逃,终于突破入口处那道“蚊子门”后,我拍了拍头发,又落下好几只蚊子尸体。

在经历了这样的“蚊子门”事件后,我对于平日里深恶痛绝的蚊子,好似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从刚开始因为睡不着觉而对“四千美岛”冠以“破地方”之名的抱怨之心,变得开始理解瓜先生说的“我觉得我的旅行到这里才刚刚开始。”

白天,我和瓜先生骑自行车探访东阔岛,在坑坑洼洼的碎石路上找到童年在家乡乘坐的一种叫“麻木”的交通工具的快感。瓜先生会要个轮胎在湄公河里漂着,学着房东女儿的样子抓一把水草刷刷牙,管它符不符合卫生标准。每天日落,我们都准时守候在在日落大道上的某家餐馆里,来两杯浓醇的老挝咖啡,等待夕阳将一切染得通红。我们尝试用手抓着吃各种酸、辣、生拌的植物叶子,拉肚子权当是排毒。

我们偶尔也会给自己安排一些刺激的活动,来打破这岛上慢悠悠的时光。比如这天就和隔壁的芬兰光膀子兄弟(这哥俩从一上岛就没见穿过上衣,不论什么时候)和路上骑车“捡”到的加拿大姐妹花一同杀去看世界上流水量最大的瀑布——Khone Falls。这条瀑布比美国的尼加拉瓜瀑布每秒水流多了将近一倍,近看确实凶猛无比。后来我们再次看见它是在BBC的纪录片《Human Planet》上,当年共同踏足的地方竟然上了这部搜罗地球秘境的纪录片,顿时让瓜先生觉得很欣慰。

我个人永远对江豚抱有热爱。在我的故乡武汉,长江江豚仅存数百头。而在这里,据说由于红色高棉时期的残杀,伊洛瓦底江江豚数量仅为20只左右,虽然有人表示近几年的保护工作已使其数量恢复到100只左右,但无论哪种说法,都只能说明这种可爱的动物已经是世界上最珍稀的物种之一。

船驶入江豚时常活动的区域后,便关掉马达。我们静静地等待伊洛瓦底江江豚的接见。心里其实是不抱希望的,可没想到,这些可爱的家伙出现了。一只、两只……好几只不断地在水面上翻出灰白色美丽的弧形身线。刚开始大家还拿起相机一阵猛拍,后来便都只是静静地站着欣赏这稍纵即逝的一刻。

慢慢的,我开始喜欢四千美岛的一切,除了自然的美景,也包括这里淳朴、友善的人们。尤其是岛上极为简单的、与自然完全融为一体的生活状态——日出而作,日落则息。河就是水,光就是电。衣服自己纺,粮食自己种,茅草屋里自己住。这种与世无争的简单生活,让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祥和的微笑。而从物质世界里狼狈逃出的我们,却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找寻快乐。

我要感谢瓜先生选择了这么个“破地方”,因为这个地方的“破”,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娇”和“躁”,四千美岛,真是美岛。

万荣 就开一间这样的青年旅舍吧

BY 崔群

我们在四千美岛遇到了一个中国香港女人。上岛的时候远远见过她,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是韩国人,也没有机会互相致问候。直到有一天,她来到我们所住的客栈吃早午餐(Brunch),大家攀谈起来,才发现是个香港同胞。

整个用餐的时间都被这个女人口中滔滔不绝的外国男朋友们所充斥,出于同胞情谊,我们俩尽量保持克制,终于坚持到了这些艳遇故事的尾声。不过,因为这个女人的意外出现以及她的介绍,我们改变了之前计划的行程,决定去万荣(Vang Vieng)看看。

说走就走,一路夜车直奔首都万象,却由于换了行程,一下子不知道该去哪里转乘到万荣的长途车。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大包,在万象城内的几个车站绕了半天找不到去万荣的车,真是有点着急上火。另一个窘迫的状况就是,好不容易找到发车的车站,身上的老挝基普却使用告罄,而清晨的万象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兑换外币的地方,银行没有开门,ATM机又吐不出钱。

人们都说情侣之间是否真的合适,至少要出门旅行一趟才知道。旅行的过程中会涵盖平日衣食住行的种种,而且都是高强度高密度的调换。遇到意外或者不顺利的时候,双方的态度往往也会被放大好几倍。

此时的我和瓜先生也不例外,一路夜车的疲惫,加上太阳暴晒、肩上的负重还有换钱的不顺利,最要紧的是发车时间的迫近,让平时和睦相处的两人此时的脾气都极其差。“都是你,干嘛不早点换钱?”“是你说够用的”之类彼此指责的话语脱口而出。不过抱怨归抱怨,事情总要去解决。一波三折地买好票,我们终于坐上了去万荣的车。

司机把我们抛在一片荒无人烟的碎石子铺成的大空地上,告诉我们“万荣到了!”我们将信将疑地下了车,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丝类似祖国“桂林山水”的端倪。时值正午十二点半,旱季的东南亚,我估摸着地表温度至少得有50摄氏度,脚几乎无法在地上久站,鞋底开始冒出一股橡胶味儿。往稍远的地方看去,横亘在远方和自己之间的,是晒得不断抖动的空气。好在不远处有一家看似小卖部的小木屋,我们便像狗一样吐着舌头狂奔了进去。

屋里没有丝毫的凉意!没有电风扇,没有空调,也没有冰箱,这意味着不会有瓜先生梦寐以求的冰镇可乐。指着食物,和不会英文的店主一家比手划脚了半天,终于让他们知道我们需要吃的,需要去万荣。

店主人乐呵呵地指了一个方向,告诉我们“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就是万荣了。果然,隐约在两三千米开外,有那么一点城镇的迹象。在确认了没有被抛弃在荒郊野岭后,我们便安心地要了一点吃的。没有意外,这里和四千美岛上一样,仅有的食物就是米粉。于是,在这个热得令人崩溃的小木屋里,我和瓜先生就着生薄荷叶、生豆角和生豆芽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

吃毕,我俩迅速交换了意见,与其在这小木屋里被活活热死,不如突破前方数千米无遮拦的火烤大地,尽快冲到万荣去享受人世间的滚滚红尘。两个人一鼓作气重新扛上压死人的大包,踏着滚滚发烫的石子路,绝尘而去。当我们终于挪到万荣镇口,看见那和祖国桂林山水一般有着水墨画般层次的青山时,心中真是一阵激爽。

蜿蜒的湄公河从中国青藏高原的群山间奔流而下,将其最美的风姿留在了老挝雾气笼罩下的墨绿色的群山之间。眼前这个叫万荣的地方,简直就是山寨版的桂林。

在山间,南松河(Nam Song)蜿蜒流过。在这形同火焰山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情比在水里泡泡更加宜人的了。小镇上的各国男女几乎都齐聚在南松河里,进行着各种活动——划船、漂流、高台跳水。

我和瓜先生选择了轮胎漂流(Tubing),租了轮胎前往河流上游的路上遇到一对澳洲夫妻对我们一干人士进行行前教育:“前几天有个加拿大女孩儿在这条河上跳水,不小心头磕到石头死了。”大家都表示了极度的悲伤:“Oh,that’s terriable,poor girl.”讲故事的人又适时补上一句:“She was getting married.”众人又大“Oh”一声,悲伤的情绪抵达高潮。

刚开始轮胎漂流的路途的确险象环生。我等亚洲女生身材相对“娇小”,躺在硕大的卡车轮子上非常挂不住,频频有从轮胎中间的圆孔滑下去的可能。好不容易攀住轮胎,能够挪腾出来负责推动轮胎行进和控制漂流方向的臂长也非常有限。

前面1/3的路程,我要拼了老命避开随时从空中砸下来的玩滑索跳水的飞人们。每砸下来的一个人,都会激起岸边光膀子的帅哥和光腚子的比基尼美女们一阵欢呼。与此同时,我还要躲避来自河岸两边的威胁。蹲守在河道两岸不同区域的当地居民,在不断试图把系着绳子的饮料抛向我等悬在轮胎上已无多余之手接招的人。他们似乎认为但凡只要砸中了我们,就能将饮料卖出。

逃过这惊险又欢乐的1/3段水域,我们终于可以开始放松地“自由漂”,清澈的河水倒映着蓝天白云、两岸青山,午后的阳光让水面一片银光,却并不让人觉得炎热难耐。我和瓜先生一边喝着冰镇可乐,一边东扯扯西聊聊。

一个半小时过去后,我开始发觉有些不对劲。这河水实在流得太缓,那些划船的人们早已超越我们。两小时过去后,整个河面上能看见的人只有我和瓜先生了。冰镇可乐已经喝完了,空瓶子却占着手影响我俩“肉桨”的发挥。我感觉身体上面被阳光烤得火辣辣的,下面则被河水泡得浮肿了。

尽管一对好心的落队英国双人桨“选手”开恩让我们抓住船缘,拖了我俩一小段,可能是由于瓜先生的身材拖累,最终弃我们而去。于是乎,“海枯石烂”,我们两人在这缓缓的南松河上漂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我真懊悔没有带本长篇小说在轮胎上看!

这是我们第一次漂流漂到精神崩溃,终于上了岸,靠着一根好吃的法棒三明治重新整回人形。接下来一幕的场景却让瓜先生毕生难忘。

傍晚的万荣,街道两旁的所有的餐馆和客栈,都悬挂着电视机。在所有的电视机里,都永不停歇地播放着美国室内情景喜剧《Friends》,且中途不插播任何广告。对于瓜先生这个已经完完整整反反复复看过《Friends》十季共五遍以上的“铁粉”来说,此地就是天堂。

更加令他开心的是,这里的餐厅桌椅大多都设计成榻榻米式,你可以脱鞋上炕,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垫子和一堆枕头里,一边用任何舒服的姿势看《Friends》,一边也不耽误吃鸡翅喝啤酒。躺在床上的瓜先生先是咧开嘴享受了一会儿开心时光,然后突然掉转头很认真地向我表示:“以后咱们要是开个青年旅舍,也要天天重复播《Friends》,从开门到关门。”

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发现各国人民都躺在这里享受着这部经典喜剧,目力所及,没有人不在看电视机,也没有露出不喜欢的表情,轮到笑点出现,满堂哄笑,互相敬酒,没有一点文化上的障碍。

瓜先生大概在万荣太放松了,这举世同庆的盛况他竟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至今他都还在懊悔,“当初我怎么就忘了拍下全世界人们一齐观看《Friends》的盛况呢?”

琅勃拉邦 一起走过的安静时光

BY 崔群

从万荣到琅勃拉邦,全是山路。跑这段路的都是长途夜车。我们有位朋友曾经坐过这趟车,据他说,一位手持钢枪的当地人就坐在车门处的座位上,同车的美国乘客哪里见过这样赤裸裸带家伙行走江湖的架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打听,方才知晓持枪者不是“坏人”而是“好人”:这段路上多次发生过夜车遭打劫的事情,政府考虑到此趟班车上有多位外国游客乘坐,为了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刻意安排了安保人员。

这个故事带来的惴惴不安早已被瞌睡给轰得无影无踪,我们一睁眼,琅勃拉邦已在眼前。这里几乎不像是在老挝,倒更像是在法国。高高低低的山路、各色的法式小别墅、甲壳虫汽车就停在路边,配琅勃拉邦的小巧别致刚刚好。再转一圈,更是不得了。街边小店里的法式早午餐味道顶顶赞,湄公河边的当地烤鱼也无比喷香四溢;走到哪里都有金色的寺庙和佛塔,它们与平凡的传统民居和法式别墅彼此相邻,奇怪看上去竟也十分和谐。连别的地方灰头土脸的Tuk-Tuk车到了这里也一改面目,不仅外表装点得五彩缤纷,里面也是清洁异常。琅勃拉邦的空气中,总有一股平和又迷人的气息。

第二天清早五点半,我们就爬起来出门观看当地僧侣布施。清晨的琅勃拉邦,已有几户炊烟袅袅升腾,等了一会儿,街边有好几户人家开了门。女主人们娴熟地打扫自家庭院,洒水清洁完毕,在门口铺上草席,陈列好布施的食物后席地而跪,安静地等待僧侣们的到来。待到寺院门开,僧侣们便列队行进至施主们面前,施主们则虔诚地用双手奉上糯米饭和水果,这些食物将是僧侣们这一天唯一的饮食来源。获赠食物的僧侣们轻诵祝福的佛经,施与食物的人们则静静侧耳倾听,微笑纳福。按照传统,所有僧侣都取完食物后会列队诵念一遍经文后方才离去;而施主送走僧侣后,会或蹲或跪地用左手半掩脸面,右手将清水倒在家门口的佛龛前,整个仪式庄重而肃穆。不过现在,市中心的布施由于游客们的围观和近距离拍摄已经变得十分简化。事实上,我们确实目击到一位“摄影大师”为了取一张自己满意的图片,横阻在僧侣们行进的队伍中,镜头几乎要顶到被拍摄对象的脸上。有当地居民将类似这样的行为拍摄下来,贴在一些主道路两边的商店门前,用英语提醒着游客们:“请保护我们的传统,请不要这样做。”不知照片里“大师”本人若是看见自己出现在这贴满大街小巷的警告里,会作何感想?

尽享了一顿丰盛的法式早餐后,我们两人活力大增。经不住满大街的招贴广告的忽悠,决定今天骑大象穿越丛林。一路顺流而下,抵达出发地象园后发现同行的还有一对美国老太太和一个德国四口之家,驯象师可能考虑到我和瓜先生的体重相对轻,安排我们骑坐唯一的一头小象。

这头小象刚被驯化不久,性格还十分顽皮。别的成年大象一路都老老实实,唯独这小家伙一遇到泥潭就猛吸一鼻子泥水往自己身上喷,它大概忘记了背上还有我们和驯象师。我和瓜先生全身都被喷满了泥点,看着彼此的滑稽样子哈哈大笑。驯象师却很恼火,用一把看上去是金属制的弯头工具戳小象的脑袋,我和瓜先生看了惊吓不已,赶忙冲着驯象师喊:“住手,住手。”驯象师回头恼火地说:“只有这样它才能听话。”

本来我们刚坐上它时,就已经觉得很对不住它。尤其是瓜先生,因为自己的体重也不算轻,他一直以练轻功的架势憋着一口气,好似这样就能给象减轻点负重。尽管我们俩都脱掉了鞋,但还是觉得光脚踩到象背上十分过意不去,于是两个人一路都把脚提着,姿势类似做着高抬腿运动且只抬不放,由于持续地用力,两个人的腹部肌肉都酸痛无比。尽管人生头一次骑大象穿越丛林的体验令人兴奋又印象深刻,但是我和瓜先生也从此暗下决定,再也不骑可怜的大象了。

下了象背,我们两个精力旺盛的人预备用Nam Seuang河皮划艇来消耗多余的能量。我们和一对美国兄妹,谋划了一场皮划艇比赛。结果船至中途,由于激流太劲,美国兄妹不幸遭遇翻船,两个人都被倒扣在船底下,好不容易翻身出来,人在水中却根本立不住,一直被急流往下游冲。此时我们的船已经被冲出去老远,远远地看见两个人离船越来越远,干着急使不上力。好在此时天降两位神勇的当地小伙,冲过去拉人拉船,一番重整旗鼓,美国兄妹继续向下游冲来。

下游的水面开阔,水流也变得平缓起来,船经过岸边的小渔村时,总能看到快乐的老挝孩子们朝我们招手。他们从岸边高高的树上跳入水中,用尽他们知道的所有语言向我们喊“你好”,然后仔细地聆听我们的反应。英语、日语……几番试下来,直到瓜先生用中文回答他们“你好”,他们才停止了这种测试,用中文不断地喊着“你好!”“你好!”“你好!”“哈哈哈哈……”一阵欢乐的笑声过后,答案终于揭晓:原来这群人来自中国。

美丽的琅勃拉邦,一早一晚是最令人怦然心动又气定神闲的时刻。如果说早上的布施让人静观宗教的意义,傍晚在普西山顶观落日,则会令人在自然的美景面前沉默安定。我们坐在石阶上,看夕阳一点一点将湄公河染成血红,整个琅勃拉邦,由金色转为红色再变成灰色,每一秒都好似一幅不同的画。

而当真正的暮色降临,西萨旺冯大街(Th Sisavangvong)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当地的居民铺开地席,一条大街从头到尾摆满了各种纺织品、佛像、纸灯、纸伞、咖啡和画作……这里的夜市安静悠闲,不通机动车,也无须叫卖,每个摊主都在席上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计算器,主人客人讨价还价全凭这家伙,一切尽在不言中。基普,最小的币值是500,大概相当于人民币0.4元。因此在老挝买东西,动不动就是数字后面数个零,我和瓜先生分工明确,我负责讨价还价,数清楚计算器上的零,他则专门负责掏钱,认清楚钞票上的零。

我在这里淘到了一幅当地画家创作的油画,非常中意。画中有一只丰厚的佛手和一地的鸡蛋花。鸡蛋花是老挝的国花,通常是清清淡淡的黄白颜色,味道也是清香的,中医认为鸡蛋花也可以清热。我总觉得这种花很像老挝人的性格,淡淡的,恬适、朴素而柔和。

这幅画被我们小心翼翼地背回千里以外的厦门,妥妥地置于身边,每每心情烦躁时看这幅画,心里就能马上安静下来,这是比镇静剂更有效的良药。透过它,似乎可以回到那佛光普照的琅勃拉邦,在那宁静又清香的地方,我和瓜先生曾经走过一段安静又生动的时光。

泰国 我们在这成了嬉皮

BY 崔群

曼谷的出租车上,司机调大了电台放送声音,里面放出的歌曲,竟是用泰语演唱的《两只蝴蝶》。司机用泰语跟唱,我们则用中文唱。再看窗外,曼谷怎么长得这么像上海?

超大的机场和Shopping Mall,商品的折扣比香港还给力。我们两个没出息的家伙,抵御不了低价电影票的诱惑,竟然还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名为《小战象》的3D-IMAX儿童电影,票价折合人民币46元,比国内低了足足一倍多。

周末的Chatuchak市场,除了规模更加庞大,商品的品种更加繁多外,人潮拥挤的程度也不亚于国内的集市。我们在里面转不了多久便觉头晕脑胀,两手空空地奔了出来。

唯一能够区别于上海的看起来就只剩下考山路(Khao San Road)了,这条狭小的路云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背包客。白天,他们在曼谷湿热的天气中四处玩耍;夜晚,则返回考山路的安乐窝,坐在路边的小吃摊上、躺在按摩店和纹身店里享受,一直折腾到凌晨,方才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返回廉价旅馆里。

考山路的人是这样的:帅哥嘛多半编着齐屁股长的粗辫子;美女么浑身上下能看得见的皮肤都布满了纹身。

考山路的人是这样吃的:最具有挑战性的是各式炸虫子,一口一个嘎嘣脆!最受欢迎的是各种水果缤纷,混合的shake shake沁人心脾。

考山路的人是这样住的:房间小的仅能塞下床铺,仰着脖颈看吊在头顶上的电视机。30元人民币一晚的房间仍然干净且让人喜欢。这里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人们有太多事情都可以在考山路上干。

一天中最舒坦的事情莫过于在曼谷暴走一天后来一顿泰式“马杀鸡”(Massage)。不同于中医按摩那种温文尔雅的方式,泰国的按摩阿姨们会整个人骑在被按摩者的身上。奇怪的是,五十几岁体态并不轻妙的阿姨,压在我们的身上拉来扯去,我们竟感觉不到她的体重,只剩下按完以后的浑身通爽。事后结账,价格也颇叫人心中暗爽。

对于许多来泰国的游客来说,纹身是重要目的之一。我去纹身店里观摩,听见纹身器刺在肤上冒出的那种“嗞嗞”声,真心觉得躺在上面的都是勇士,尽管自己胆小不敢尝试,但是有些图案真的会美得让人产生纹一个的冲动。

逊掉的我们,在曼谷最大的乐趣就是搜罗各种创意文化衫了。一来价格便宜无敌,大约十几元就能搞一件;二来泰国人的创意令人赞叹,这些很有想法的T恤,后来伴我们四处招摇。许多年以后在阳朔的长途车上,瓜先生穿的一件讲述“现代人是如何退化”的泰国T恤还获得了同车外国人的高度赞誉。

我喜欢考山路这种小小混乱的地方多过于无聊的大皇宫,瓜先生跟我说:“大皇宫前的卫兵每天都站得纹丝不动和雕塑一样,这真是一件灭绝人性的事情。”我真是赞同得不能再多,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弄个雕塑立在那里呢?

考山路虽混乱但丰富,即使在很角落的地方人们也总能挖掘到惊喜。在这里,我们可以放心地卸下一切伪装,去尝试曾经不敢尝试的东西。在这里,因为大家都是异类,所以没有人是异类。考山路是世界背包客的狂欢之处,是属于平民的丰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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