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们的故事

那些旅行教我们的事 作者:崔群 著


Part1 恋人 旅行是考验情侣的最佳方式

当面对的问题是吃、是住、是伤病、是不可逾越的自然力量的时候,旅行更能真切地感受到生命之间互相关照的力量,以及观测到彼此在处理问题时的态度和能力。

我们的故事

卡瓦格博 乱石堆上看流星

BY 崔群

从云南德钦县抵达飞来寺是一个下午,白天看对面的卡瓦格博(Kawakarpo)顶峰在无云的蓝天映衬下已是十分俏丽,不免暗自想象明天清晨“日照金山”的景象。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和和的,我的心情无比闪耀,但吸取了几日前在高原上撒完野尿撒腿奔跑的气喘教训,不敢多加造次。

飞来寺只有一条街,我和瓜先生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最后被坐在悬崖边绘经石的一位藏民所吸引,在他背后静静地看了一个多钟头。这宁静突然被一位看上去40来岁的大叔打破:“我就在隔壁旅店打工,本想招呼你们过去坐坐,但是我太懒了,连尿也懒得出去撒,全撒在喝光了酒水的酒瓶和矿泉水瓶子里了,里面太臭了。”我和瓜先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茬。这男人的热情和直率都让人出乎意料。而我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那个把大饼挂在脖子上的懒汉故事。原来神山之下,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和大叔聊到天色渐暗,我和瓜先生坐在一间小酒吧里用晚餐。酒吧里冷冷清清,角落里有一只黑猫幽幽地看着我们。小小的电视里重复播放着讲述卡瓦格博山难的纪录片,太过沉重的内容加上昏暗闪烁的灯光,令我们觉得颇为不适,退了出来。门外,梅里十三峰山顶皑皑的冰雪在星光的映衬下泛着幽暗神秘的光。我们打算找个没有灯光的地方,好好欣赏它的美丽,只是9月的高原夜晚依旧寒冷,先要回房间好好包裹自己一番才是。

再出门,撞见了同样在外面透气的来自佛山的“和尚”、“石头”和丽娟。五个人凑在一起,向路的尽头走去,一直走到再也看不见任何灯光的地方。摸黑爬上路边的一个建筑工地的石堆,仰着头扑捉流星到脖子酸痛,我们索性在冰凉的石块上躺下来。周围是绝对的漆黑,没有一丝人造的灯光。随着呼吸渐匀,梅里的星空完完全全地在我们面前打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满、越来越近。

流星,一颗、两颗、三四颗地划破幽暗,我的心格外平静,静得似乎听得到流星划过的“嗖嗖”声,又或是“呼呼”的划过呢?星星做成的被毯温柔地包围着我们,瓜先生握着我的手说:“可以许愿呢。”是啊,可以许好多愿望呢。你看那一颗在缓缓地移动,还有这边的一颗,一闪而过。我要许什么愿望呢?一时竟也想不出一个来。可是我又想,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愿望了呢。此时此刻,便是满意了。

卡瓦格博一定是厌倦了白日里“长枪短炮”冲着她的游客们,晚上才绽放出一种神秘的冰蓝光泽,这也许才是穿越千年的冰川该有的本色吧!这座海拔仅6,740米的雪山,在人类已经征服了众多8,000米以上山峰的时候,依旧是一座“处女峰”,未曾被登顶。在藏民的心里,敬畏一座山,是用转山的方式,平面相依;而在登山者的心中,征服一座山,则要从低海拔攀至高海拔。这两种方式在思维和文化上的差异颇令人思考玩味。

回到我们的客栈,南非小伙Kevin正和藏族小伙顿珠一起挤在狭小的小卖部里,两个人盯着一台小到不能再小的电视机,屏幕上98 Degrees在唱《It’s all because of you》,两个人一边看也一边跟着哼唱。在这中国西南边陲的小村庄里,这样的场景特别全球化。连同《卡瓦格博》纪录片里讲述的汉藏两个民族之间、登山队员以及藏民之间关于是否可以攀登卡瓦格博的激烈文化碰撞的故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一小段蒙太奇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尊重,这是初见卡瓦格博时神山教我们的一课。在尊重的基础上,不同文化的人们才能互相沟通。

梅里的星星映在我的眼帘上,伴着我沉沉入梦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左右邻里便是一阵骚动。走出房间一看,这还了得!屋顶上、阳台上、道路旁各式“长枪短炮”已经排得整整齐齐,“枪口”一致对准对面的卡瓦格博主峰顶峰。

太阳还没有露脸,气温非常低,人们瑟瑟抖抖,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就等云层散去,日光照在雪顶的那惊魂一瞥。半小时过去,卡瓦格博却依旧没有露面。要看到卡瓦格博主峰露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峰顶终年云雾缭绕,特别是在日出时分,此时云层往往较多较厚。风速、湿度、温度、日出的角度,有一个条件不配合,“金山”就没法露脸。

藏民认为,只有怀揣最虔诚的心才能见到卡瓦格博。也有无稽之谈,说观者中只要有日本人在,卡瓦格博就不会赏脸。客栈老板介绍,许多游客常常在飞来寺一住半月甚至一月,专为等待“日照金山”的完美一刻。耐心,有时候才是欣赏到美景的最关键因素,是哪国人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扒在瓜先生肩头跟他说:“金色的山会不会出现都没关系。我们昨天夜里已经偷偷见过它了,还有那漫天的繁星。”

雨崩 藏汉中外混搭的生日“趴”

BY 崔群

雨崩,和曾经的墨脱一样,是没有公路通往的地方。要去雨崩,只有徒步或者骑骡18千米,翻越3,900米的那宗拉垭口。从西当温泉到垭口,是12千米的连续上山,海拔上升1,300米左右;到了垭口开始下山,抵达雨崩还有6千米。这一路,途中只有三个茶棚可供休憩。所以,是否骑骡需要事先判断,错过了西当温泉,中途便再也没有骡子可供减负或者偷懒了。但即便是骑骡,中途有几个地段也必须下来行走,因为道路险峻,容易发生危险。

瓜先生和我选择了徒步。同行的还有前一天一起看星星的“和尚”、“石头”和丽娟。后来一路走一路“捡”到了来自福建的四人小组和来自以色列、南非的外籍三人小组。我们的队伍在徒步过程中逐渐壮大,大家边走边聊,开心得很。

不过,半程以后,聊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日头毒辣,高原上爬山的结果是大家都累得气喘如牛。偶尔骡队超越我们的时候扬起一阵傲慢的沙尘,又气人又呛人。聪明的“和尚”自有办法打发步行的单调,他随身带了一个迷你扩音器,一路边走边唱,别说还真提神。好不容易走到垭口,大家的各种状况就出来了:瓜先生的脚上已经打了两个大水泡;女孩子们也走不动了,开始耍赖将负重卸至男人们的肩上,坚强的“石头”成为最大“货主”。所有人都特别稀罕路人泡的方便面飘来的香味,可是小卖部里卖得太贵了。我们打定主意,到雨崩再言吃喝。

一条山涧把雨崩分为上村和下村。站在山坡上远远看去,真是世外桃源般美丽。雪山脚下,一片碧绿平坦的草地,零星的藏屋点缀其间,彩色的经幡、雪白的白塔。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个地方落脚了。一路上,我们的队伍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扩展到了12人。找了两户藏民,都不能容纳这么庞大的队伍。大家因一路结下的情谊又都表示死活要走在一起,睡在一起。终于有村长这大户人家表示可以接待我们,住址就是他家的牲畜棚上面。

一楼是牛、羊和骡子们的家,二楼的正屋供着神龛,我们就住在神的隔壁。这间大大的空房间里,左右对放着10张小床,2个外国友人发扬中国的雷锋精神,主动表示愿意打地铺,二话不说就在地上铺了毛毯。安置好了,一伙人就去满足空空如也的胃。我们在雪山下的草地上拼了长桌,不知道点了多少菜,反正每个菜盘子还没沾到桌就被一抢而空,待到饭饱,夜色也降临了。主人家的小伙子为我们点了篝火,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惊动了真正住人的那栋楼里的宾客。于是楼上楼下,开始了凶狠的斗歌。

闹到要休息的时候,真正的挑战来了。雨崩没有自来水,也没有供电,更没有手机信号。要上厕所?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厕所在牲畜圈的外面,要去那里,得先从二楼顺着木质梯子爬下去,踩准摆在满满的各种粪便和泥水中的那几块窄窄木板,下脚不能太狠,否则粪便飞溅,同时注意拨开晃到身边来的牲畜,成功抵达圈外后便可以打开手电筒照明,茅厕是在悬空的坑道上搭建木板而成的,踩牢对准才能避免马失前蹄。

第二天醒来,大家都在交流昨晚睡觉时在头顶扑腾的蝙蝠们。夜里有好几次,蝙蝠扇翅膀的声音都感觉近在耳边。好在我拿了头巾当眼罩,眼不见心不烦,睡得照样踏实。这也多亏了头一天的艰苦徒步,以及睡前瓜先生坚持用最后一点喝的热水拿来泡脚解乏。

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神瀑,路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下雨崩走过去大概需要3个小时,最后的几个陡坡连骡子也上不了,人到这时候只能靠自己。可怜瓜先生还背着2个机身、2个镜头。神瀑是藏民转山的必到地点,见到神瀑,要脱去身上衣物,顺时针走3圈,接受这神圣之水的洗涤。而心底纯净的人,必会感动上苍,平时并不大的水会流量突增,施福于诚者头上。和我们差不多时间抵达神瀑的还有一家藏民,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带着自己的2个儿子。

我和瓜先生并不信奉藏传佛教,决心不去叨扰这神圣之水。两人安静坐在一旁,欣赏这从天而降的瀑布。9月的高山之上,人若静着不动,风还是感觉很凉。我看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儿子们的帮助下,在离瀑布很远的地方慢慢褪去身上衣物,仅着一件单衣向着瀑布下方走去。顺时针,一圈、两圈……不知是否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每逢她走到瀑布下方,果真见到瀑布的水量明显增大一些。我让瓜先生看,第三圈也是这样!

此时,有一群看上去很公务旅游状的汉族男人们冲上山顶来。他们大声叫喊着,脱去衣物,露出赤裸肥硕的上身,叼着烟,兴奋地喊着脏字冲进了神瀑。我们一群人都眼看着瀑布的水变小、再变小。不是我们的心理作祟,是神瀑有眼。我把手伸向这神瀑之水,手边竟然显出一道彩虹。

下了山,在藏民的家中,使用太阳帮忙加热的雨水,在窗户就是一个洞的浴室里,面对着洞外的雪山愉快地洗了一个澡。通爽!爽到了每一个毛孔里。今天是瓜先生的生日,我想不出还能怎样比这样过生日更加美好。

晚上雨崩村长请我们所有人喝酒。没有太多下酒菜,只有美味的青稞酒和很多很多的歌曲。村长率几位藏族小伙唱藏语歌,每曲唱毕大家都要一齐起立,大吼一声:干杯!

喝high了,再也不是主人家的专场演唱会。每个人都开始唱自己家乡的歌曲:闽南歌、粤语歌、龙船调、南非国歌、以色列国歌、国际歌……天南海北,走到一起来,在这雪山下,用音乐和美酒庆祝这美好的人生。我告诉大家,今天是瓜先生的生日,我没有准备像样的礼物,请求大家共唱一首生日快乐歌给瓜先生祝寿!于是,瓜先生的生日,就在各国各地各族人们齐声高歌的生日快乐歌中度过。

再后来,大家都快乐爆炸了。你教我唱以色列歌曲,我教你唱中华情歌。突然间,门口冒出一位仙风道骨、杵着木棍的矮瘦老外。再一问,原来是住在这村里的另一位孤身以色列旅行者。他自我介绍出来环球旅行已经一年多,半夜竟远远听见有人在这么偏僻的异乡唱自己国家的国歌。他寻声而来,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遇见了自己的同胞。天下有多大,天下又有多小。我们这些本来毫不相识的人们,在这里被彼此感动着,欢乐着。瓜先生,你的生日何其幸运,而我又何其幸运能和你分享这快乐。

昨夜的快乐过了,第二天又要开始一段艰辛的徒步。穿过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攀登卡瓦格博时的笑农大本营,登至冰湖。笑农大本营是雨崩地区唯一有微弱手机信号的地方,我们终于得以在度过数天与外界绝缘的日子后,向家人报个平安。穿过这里,高大的树木便不见踪迹,四处都是低矮灌木。

去冰湖的路要走一整天,一路上随处可见藏民转山时留下的玛尼堆和经幡。围绕冰湖四周,玛尼堆更是密密麻麻,蔚为壮观。湖水由冰川融化而来,看上去有点奶油冰激凌的感觉。昨晚遇见的那位仙风道骨般的以色列兄弟竟然早就爬了上来,正静静地靠着石堆读书。

我问他,为何来到中国旅行?他说,以色列年满18岁的男性青年都要服兵役。很多人都会选择在服完兵役或者服兵役之前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和尽可能少的金钱去环游世界,然后再决定自己的人生需要努力的方向。我大大赞同这样的人生观,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假期天数,一面感叹中国重新就业的机会之少,一面也嫌弃自己不够勇敢。

所谓的间隔年,并非只要有勇气就可以。间隔年的开始,需要对家人和自己有所交代,至少在经济上不给家人带去麻烦;间隔年的结束,则要对如何回归有充分的理性认识和准备。旅行不是逃避的工具,旅行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虎跳峡 那一对快要分手的新婚夫妇

BY 崔群

当我们开始艰难地攀登虎跳峡徒步第一关“28道拐”的时候,遇到了来自安徽的一对新婚夫妇。两个人穿着簇新的冲锋衣,美丽的女士已经被骄阳晒得眉头紧锁。

遇上便是缘。一路上,新郎都在兴奋地向我们介绍他们的情况。两人都是大国企的职工,家庭环境都不错。新郎一心向往驴友似的自由旅行,好不容易有了婚假,力劝自己的妻子把蜜月旅行交待给云南,虎跳峡的3天徒步是他们的重头戏。为了这次旅行,他费了好大气力给两人添置了全套户外装备和数码相机等。

我看着已经包裹得很密实,又不断停下脚步为实在没有办法裹住的皮肤抹上厚厚防晒霜的新娘,心里真替这位经验不足的新郎官担心。她的新娘显然并不喜欢这种艰苦的蜜月,她紧锁的眉头、不耐烦的表情以及不停的抱怨声都已经充分表达了这种心情。走没多久,她开始把包中许多压秤的护肤用品一罐罐施加到她老公的包中。

价格不菲的徒步鞋并不适合以崭新的身份加入到这种一天8到9小时的徒步中,可怜的新娘脚上已经打了泡,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了。而这位新郎官,除了安慰她“我也打了泡”外,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了。

新娘向我抱怨她如何力劝新郎官不要如此安排蜜月,结果“他就不听”,于是她屈服了,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在烈日下、荒山上暴走。而她心目中的蜜月原本应该躺在沙滩的躺椅上,手边放一杯清凉的鲜榨果汁。已经太晚,按照计划,还有两天这样的暴走,无论他们是否能够坚持下来,都至少有一人,会对这个蜜月失望吧?

等不了这对年轻夫妻的走走停停和越来越紧张的气场,我们加快脚步。待我们走到Half Way客栈的时候,两人早已不知所踪。Half Way客栈的“爽死你”阳台真的可以爽死我俩,更爽的是这里竟然有冰可乐和冰啤酒!坐在偌大的阳台上,面前就是滔滔金沙江,此时不举杯相庆更待何时?阳台下面,就是著名的“天下第一厕”,没有门也没有窗,如厕时就可欣赏玉龙雪山,神清气爽。

休息够了,我们准备再徒步一个半小时下到中峡的Tina’s客栈投宿。路从可以通车的车道变成了脚踩出来的小路,弯弯曲曲地悬在崖壁上,满目风景绝好。偶有塌方的路段,需要用“四脚”小心通过,崖边再来几个刺激跳跃,快快乐乐就到了Tina’s。客栈的位置很好,在露天的大阳台坐下,炒几个小菜,隔壁桌几个从日本来的女孩子被厨房里窜出来的老鼠吓得弹到了石凳上,我们哈哈大笑。

夜里,一切都安静下来,金沙江的怒吼声震耳欲聋。我和瓜先生推开房门,合衣走到阳台上,夜晚的空气凛冽而清新,天空中一轮圆月出奇的大而明亮,月光形成一道光柱穿透云层,在玉龙雪山的面前直直地打入江心,也重重地击中我的心。这样有力量的月光,我以前从未见过。

第二天,下雨了。我和瓜先生摸着湿滑的山路下到峡谷底部,不曾想竟然在路上遇见一位神奇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年逾古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幽幽地问我们:“想吃水果么?”我们当时口干舌燥,已多日未曾食用新鲜瓜果,自然连连点头。可细看这老太太空手并无一物,她如何卖水果?

正在纳闷时,老太太已杀将至远处一棵大树下,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再一眨眼,已经笑嘻嘻地拎着一麻袋水果回到我们面前。我往袋子里一瞅,我的天,全是些野生的山果还有黄瓜。而那黄瓜,个头乃我毕生所见黄瓜之冠,不夸张地说,一个足有小碗口那么粗。我和瓜先生果断拿下这根奇大无比的黄瓜,掰开来,以瓜当酒,干它一杯!眼前这位能爬树的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她着实令我们惭愧,这把年纪,爬树这么顺溜。她告诉我们,常年在这山里卖水果,东西背来背去得不方便,就藏在树上。我衷心希望她能将她的瓜果再藏到树上30年。

近距离地见识过金沙虎跳,我们爬到峡谷尽头的桥边小店里饮了下午茶。却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小店,西餐的味道非常正。抓着前来送餐的姑娘询问,方才知道眼前这位正是厨娘兼女主人,还是一个日本姑娘。

说来这姑娘也颇有勇气,某一年来虎跳峡游玩,爱上了这里的风景也爱上了一名当地的藏族汉子,于是干脆嫁来。两人在能看见峡谷全貌的绝好地点,搭建了这所小木屋。我们到的时候,姑娘已经怀孕,靠做点西餐,独自支撑着这个小店,营收用来贴补家用。她男人则常年在外打工。家是朴实的,除了木屋、木桌、木椅、一条小狗、一本写满世界语言的留言簿,再就只有绝好的风景和阳光了。

我问她是否满意现在的生活,她只是微笑着点头。好个安静又决然的女子。爱情的苦与乐,全都是心甘情愿。

吴哥窟 幸福是什么

BY 崔群

“One dollar”风波

很难想象,世界上最大、最完美的印度教建筑不是在其发源地印度而是在东南亚的小国柬埔寨。当飞机停落柬埔寨暹粒机场,刚出舱门,我和瓜先生就被东南亚“火”一样的“热”情给雷到了。后面的行程中,我们的确被晒成了烤鸡,而且烤来烤去,如此往复,晒得外脆内酥。

同样雷人的还有当地的入境官员。不曾想到,和当地人打的第一个交道是被寻租“1 dollar”。我们据理力争,不打算给这没有道理的1美元,可入境官员坚持不给盖章,双方僵持不下。结果排在我们身后的整个中国旅行团都对我们耽误时间表示忿忿。我仔细一瞧,原来他们早就按照导游的要求,在护照本里放好了现金,有些人还夹了好几张钞票。我很生气,继续争论,结果导致又上来了两个官员,无论我讲什么,这些人都只会说“1 dollar”,真是鸡同鸭讲。最后,后面有位中国团员甚至冲上来要替我们付掉这1美元。我们不是掏不起这1美元,而是不想成为养成他们这样对待中国游客态度的一份子,因为我亲眼所见这些官员们并不是向所有人都索贿,他们对待白人游客就是另一副端正的应该有的态度。我想说,别人怎样对待我们,其实也是我们教会别人该要怎样对待我们。柬埔寨的这些官员们自然行为不端,但是我们身后的这些团员们,尤其是教导他们这样做的导游也在其中“功不可没”。

出了机场,趁着时差“赠送”的一个小时先去买了后面要去老挝的机票,然后便去客栈。瓜先生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发现工作人员头顶上方的横梁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鳄鱼”,心想这真是仿真度极高的装饰品啊。结果等到我们出门时再看,鳄鱼竟已不见了!

顾不上了解这只突然消失的“鳄鱼”,我俩急匆匆要赶往巴肯山(Bakheng)看日落。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巴肯山太令人失望,矮矮一个小山包,山顶正在上演各国群众的抢座游戏,就连墙沿上也爬满了人。而传说中的巴肯山吴哥日落,最好还是忘了。这里距离吴哥窟足足有1.5千米,这让那些其实十分壮观的建筑看上去如同一些极小的积木,加上四周树木卖力遮挡,如果没有一个300毫米以上的镜头当望远镜,完全看不到什么心动的景观。我们两个恹恹地打道回府,我发现那只“鳄鱼”竟然又装回了前台上方的横梁上。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对,好像是个活物。尽管它长时间保持不动,但偶尔,就那么一秒,会突然动一下。我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了瓜先生,他笑我:“别傻了,那根本就是个装饰品啊,哪里会动的。”

可是当夜幕降临,旅馆的墙壁上四处爬着这些“鳄鱼”,我们才发现这哪里是“鳄鱼”,不过是壁虎罢了。只不过前台的那只家伙,是一只超级大的壁虎,真的如同小鳄鱼一般大小。这让我这个概念中壁虎只有手掌般大小的人,误以为是一只“鳄鱼”,而且它太安静了,让我们都以为是个装饰品。

精美的石头会唱歌

第二天清晨五点,预订的Tuk-Tuk车已经在旅馆门前等着我们。披星戴月出发,为的就是一睹传说中的小吴哥日出。吴哥的建筑都是东西向的,日出日落带来的光线转移会造成景观的重大视觉变化,因此日出的时候参观哪里,日落的时候参观哪里非常有讲究。

小吴哥的大门朝西,当光线跃出地平线,吴哥遗迹的剪影会被完整地投射在门前的水池上。我们伫立在水池前看着光线将吴哥的轮廓从神秘的紫色变成红色再变成黄色,就像是参加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自然的光线和人类的建筑共同构成了眼前的这幅美景,令人印象深刻。

更加令人震撼的是清早的巴戎寺(Bayon),这里有蜚声世界的“高棉的微笑”。寺内竖立54座四面佛佛塔,塔身的四个面分别代表着慈、悲、喜、舍,一共216面佛像神态各异,但全都有着神秘而安详的微笑。

当我们穿行其中,不论身处寺庙的哪一个角落,抬头望去,总能和佛像相视而笑。当清晨金色的阳光一张一张地点亮这些微笑的脸庞,此时的巴戎寺正在上演世上最令人动容的默剧。人们无须言语,只需要和其中的任何一面佛像微笑对视,内心便会被涤荡清净。石头的力量,竟也有这么大。

如果说巴戎寺是石头的独唱,塔布隆寺(Ta Prohm)则是石头与树根的合奏。在这里,树根和庙宇互相纠缠,不是你压垮我就是我挤死你。塔布隆寺的一些建筑已经被丛林完全吞没,崩塌毁坏的地方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事实上,整个吴哥,除了小吴哥因为有护城河的保护而得以幸免外,整个王城都曾面临过被热带丛林侵袭而亡的危险,后来经过许许多多国家的援助以及长达几十年的漫长修复才得以呈现出今天的样貌。

我们走在塔布隆寺的回廊间,吉贝树的巨大树根几乎布满寺庙各处,或破瓦伸出苍天巨擘,或缠绵石基难舍难分。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神秘的气氛,似乎某个瞬间劳拉(好莱坞电影《古墓丽影II》女主角的名字,该电影曾将塔布隆寺作为主要外景地)就会手持双枪从某个角落跑出来。只有偶尔几声布谷鸟的叫声划破清净的丛林,在回廊间引起短暂的回声,才让我从一阵恍惚中醒来。

吴哥的石头演奏在女王宫(Banteay Srei)达到无与伦比的高潮。女王宫与吴哥数以百计的寺院在一起,却以一种女性般的细腻和美丽卓尔不群。这种美不仅来自于红砂岩的天生丽质,更来自于其娇小和不胜其繁的精致。这座由朱红砂石砌成的宫殿,几乎每一寸石壁上都覆着精美繁复的浅浮雕,难以想象当初曾有多少工匠将自己生命中的多少个晨昏付诸于这些石头之上。正因如此,有人猜测女王宫由女人建造,如此精细的花纹和历经千年而栩栩如生的雕像,恐怕也只有心思缜密的女人才能创造得出来。

我坐在这些黄昏的石头中,心想:一个能把石头把玩得如此美妙的王朝,一个曾有着100万人口的城池和600年繁荣的文明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消失无声的呢?石头没有回答,在这片热带的丛林中默默静立。

瘸腿的女向导

租了一辆老款的丰田凯美瑞去往奔密列(Beng Melaea),无奈途中这铁骑耐不住东南亚旱季的高温,熄火了数次。善良的司机小伙不停地向我们说对不起,最终还是没有把我们晾在暑气逼人的荒野小路上。

奔密列原是一座小吴哥窟式的寺庙,寺庙坍塌后,就再也没有被修缮整理过。而事实上,建于Jayavarman5时期的它从来没有完工,也很难再被复原。如今的它,就是一堆巨大石头的胡乱堆砌,如果没有向导带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穿越这片乱石堆。

我们的向导是一位中年大姐,她是寺庙门口许多志愿者中的一员,免费提供导游服务。大姐不怎么说话,却满脸善意的笑容。我注意到她的一条腿是瘸的,不免暗自怀疑,她该怎样带领我们穿越这片巨大的乱石堆?

不料,大姐行动异常敏捷,一番翻上爬下,竟让我们跟得有点小喘。在寺庙后院,她若无其事地指着我们身边一个偌大的焦黑土坑说:“喏,那是一个清理寺庙时不小心引爆的地雷炸出来的坑,我的腿也是被地雷炸断的。”她拍了拍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我联想到一路上见到许多四肢残疾的乞讨者,也应该都是柬埔寨内战中地雷的受害者。就在我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上,地下埋着500万颗地雷。仅凭这个国家一己之力,试想要到何年何月、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才能清空这些隐患?

柬埔寨是世界上受地雷伤害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受伤的人往往是像我们面前这位向导一样的普通老百姓。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因为在一次田间劳作中不幸踩到了地雷,再也无法下地干活。这种埋在地下的武器,会让一片土地即使在战争结束后许久,生活在其上的人们也无法获得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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