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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龙,大哥的迟暮

成长的骄傲与烦恼 作者:《环球人物》杂志社 著


成龙,大哥的迟暮

成龙,1954年4月7日出生于香港,中国香港男演员、导演、动作指导、制作人、编剧、歌手。代表作有动作片《新精武门》《蛇形刁手》《醉拳》《红番区》等。2010年获得第54届亚太影展杰出电影成就奖。2012年被美国《纽约时报》评选为“史上20位最伟大的动作影星第一位”。2016年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终身成就奖。截至2017年,其主演电影在全球的总票房超过200亿元。

成龙大哥在2015年出了本书《还没长大就老了》。俗话说,美人怕迟暮。看起来英雄也是。有一次他和欧美流行乐坛的教父大卫·福斯特聊天,福斯特告诉他:“人过了80,每一天都是捡回来的。我还有16个春天。”成龙听了很揪心,从此以后,就开始掰着手指算自己的年月:“现在就是19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很快我就没有了!”

英雄人物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可以无声无息地慢慢终老。成龙盘算着,最好的离开方式是怎样的?想象着80岁的自己,在某部片子里客串一个爷爷的角色,然后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一向处于焦点的他不能接受。

这时候,他羡慕起了李小龙,生命在辉煌的时候戛然而止,成就一段传奇。“有时候想开着飞机去旅行,忽然消失不见。但又舍不得。舍不得工作,舍不得走,舍不得死。”他注定还抛不开俗世繁华,要留下来继续和自己缠斗,还远远没到谢幕的那一天。

60岁还能打吗

成龙的父亲是一名厨师,曾对他说:“儿子,我已经60岁了,但还能做饭,我可以靠做饭谋生。你现在20岁,你到60岁还能打吗?”

2014年4月7日,成龙在清华大学做演讲,影迷们为他唱生日歌,这一天他61岁。在他上一部电影《天将雄狮》里,他扮演了一名将军,依然身手矫健,骁勇善战。这部电影取得了7亿多的票房,动作加喜剧的模式、国际化的制作班底、英雄情结加主旋律色彩,“成龙电影”的商标在今天的市场仍然奏效。

问起成龙为何有今日之成就,他会归结到小时候在戏剧学校的经历:“那段时间暗无天日,但也造就了今天的成龙。”7岁时,他就被父母送到师父于占元身边。他和师兄弟们打着地铺睡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吃喝拉撒都在那条地毯上。除了没完没了的训练,各种体罚、藤条加身是常事。棍棒式教育使他到现在生活上还是一板一眼,比如吃饭,不允许有一颗米粒在外面:“掉一粒饭,师父的大嘴巴就抽过来了。”

带着这种旧式戏班子里培养而成的精气神,成龙拍起戏来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当年我拍电影没有人性的。拍《警察故事》的时候,从大厦顶上跳到游泳池里,我喊‘Action’(开拍),Duang!一个人摔下来,断手断脚,抬走。Duang!再来一个,头破了,又抬走。演员站在那里不敢跳,我都是恐吓、大骂。最后没人敢上了,我来!换衣服上,然后被送到了医院吐血。这个才叫老大,年轻时候我要的就是这种气场。”有人说,在香港众多动作班底中,成家班之所以能够胜出,就是因为残废的人多。

坚持亲自上阵,拍摄一些高危镜头,是成龙一向引以为傲的傍身绝技。但一个伤痕累累、眼看着又在日渐衰老的残破躯体在不断地提醒着他,“功夫皇帝”也不得不妥协服软,“不想坐着轮椅过下半辈子。”电影中,他开始经常使用替身,“希望你们看到后,能原谅我。”

一不留神讲一句话,后悔一辈子

拍电影的时候,成龙是条硬汉,从70多米的高楼一跃而下眼睛都不眨。但生活中的成龙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不飙车、不滑雪,开车过天桥的时候,甚至担心天桥塌下来。“生活中我不做无谓的牺牲,所有的牺牲都在电影里。”

他最怕打针,偏偏身体上的伤病,又让他经常得和医生护士见面。打针时,他害怕到被护士追着跑。检查身体前,他都会精神紧张,这种时候,他就一直扫地、收拾屋子。脚踝脱臼,他自己扭一扭;肩膀需要打入钢钉,他一直拖延着。

他对媒体的畏惧,更是经常溢于言表。在清华讲座的时候,他说:“在片场我最厉害,讲粗话、发脾气、拍台子。面对你们大学生,我是真不知道该讲什么。还有媒体在现场,我更要小心。”

他的畏惧并非无来由。比如一句“中国人需要管”就被香港媒体大加挞伐,斥为“奴才”“小丑”“香港之耻”。他自己有理也说不清,越描越黑。多年来,他声名日隆,却争议、是非不断。他的形象已经超过了一位单纯的娱乐明星,但进入到公共政治领域,他又并不擅长。言论和形象的落差,便不断地经由媒体重复、强调和放大。

这令他很苦恼,时常想躲起来,不见媒体:“一不留心讲一句话,会让我后悔一辈子。为什么你们老是针对我呢?有时候想想,我真的蛮可怜的。”而最终他把这归结为自己从小没好好学习,文化水平低所以才“说不过别人”。这也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在那次清华讲座中,他把“历历在目”说成“目目在历”,把“无地自容”说成“无脸自容”,一旁的主持人白岩松忙着替他打圆场。

“以前有书不好好读,现在就是通过交朋友,去慢慢丰富自己。”由此他获得的一些经验和知识,也务实而朴素,比如他常说:“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有些人可以重用,但是不能做朋友。”

他有老式家长的做派,唠叨、苦口婆心。比如对待儿子房祖名,他向来看不惯:“你看他一回到家,永远是一下两下把鞋子踢飞,然后穿个白袜子走来走去,他不知道有多难洗。可是怎么办,你打他一耳光,他是可以去告你的。”后来儿子出事坐牢,他说:“坏事变好事,我管不了他,让国家来管他。”记者问他心不心疼,他说:“不心疼,我当年可比他苦多了。”

他电影中经常出现的“说教”也让一些人诟病,但他很坚持:“我每拍一部电影都是有话要讲的,比如《新宿事件》,我想和中国人讲,别移民,没有一个国家比自己的国家好。《十二生肖》,讲失窃文物归还原主。电影反映的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是发自肺腑的。比如说好好学习,在国外看见那些优秀的留学生,我打心眼里高兴,我就是特别希望年轻人好好学习。”

用工作填充生命

成龙说,他没有宗教信仰,努力工作就是他的信仰。近几年的《绝地逃亡》《铁道飞虎》《功夫瑜伽》《灭火群雄》等拍摄制作。“耳顺”之年的他,还在用紧锣密鼓的工作填充着自己的生命。他说:“我站在这里,随时准备被淘汰。”

《环球人物》: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不能工作了,会过怎样的生活?

成龙:也许会去环球旅行。希望到时候,我这个满身旧伤的身体可以顶得住。

《环球人物》:为什么想到出书?

成龙:我是个武行出身,没怎么读过书,小时候在戏剧学校,是那种老先生的私塾式教育,背了一些四书五经。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在片场学习,在生活中学习,所以对我来讲,写书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几年前我的朋友朱墨说,希望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把我这几十年生活里或无奈,或辛酸,或有趣的故事讲出来,我才决定试一试。

《环球人物》:2015年第一个流行热词“duang”,就是您创造的。这事您怎么看?

成龙:现在网上的年轻人真的很会玩,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一下子就火了。后来我的工作人员拿给我看,我觉得那是一种善意的调侃,挺有趣的,我就在微博里也用了,陪大家一起玩。

《环球人物》:成名多年,对金钱、财富这些,看法是不是和早年有很大不同?

成龙:刚成名的时候,看见什么都要买。买红酒就买一个酒庄,买衣服买空了一条街,我香港家里囤积的东西多到吓人。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得多少奖,挣多少钱,有多少存款,我现在对这些真的不在乎了。以前什么都想买,现在什么都想捐。

《环球人物》:当初和娇姐(林凤娇)是奉子成婚?还是有爱情的吧?

成龙:对,是奉子成婚!什么叫爱情?我不懂爱情。当初我有很多女朋友,各有各的优点,娇姐很重要的一点是被成家班认可。

《环球人物》:电影之外最珍视什么?

成龙: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家庭概念,从7岁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每天吃饭睡觉都是一堆人在一起。电影之外,我比较注重江湖兄弟,很多事情的解决方法也都是江湖道义。也因为这个,很多人批评我离家庭太远,不负责任。所以,我现在也一直在反思,特别是“小房子”出事之后,我觉得可能以前给他压力比较大,也忽略了他妈妈。父母与孩子的爱本质上是别离,孩子总有一天要远走高飞,“小房子”以后肯定是自己干自己的,由他去吧,娇姐就跟我一起,我好她就好,她好我就好,我们一起变老。(文/赵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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