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登湖畔
以前,我还从未有过自己的花园,按照我乡居生活的基本原则,花园的建造、种植和照料都得我亲自动手,我还真这样干了好几年。我在园里盖了一座棚子,用来堆放柴火和放置农具,在一位农家子弟的参谋之下,划定了畦径和园畦,种了树木,有栗树、一株菩提树、一棵楸树、一道山毛榉树篱、许多浆果植物和优质果树。果树苗冬天遭兔子和野鹿啃食,全毁了,其余的都长得很好,那时我们还收获了大量草莓、覆盆子、花菜、豌豆和生菜。我还在旁边辟出一块大丽菊的苗圃和一条畦径,两旁几百株向日葵示范性地长得十分高大,向日葵下面还栽了数千棵各种色调的红、黄金莲花。我在盖恩霍芬和伯尔尼至少有十年之久,全是我一人亲手种植蔬菜和花卉,施肥、灌溉、清除畦径上的杂草,家里的薪柴也都是自己锯自己劈。这些农活都很美好,也颇有教益,不过到头来却成了折磨人的沉重苦役。当农活是游戏的时候,的确是很美妙的,可是当它一旦变成了习惯和职责,那原本所具有的快乐也就消失了……
此外,我们的心灵对环境面貌所进行的加工、歪曲或者修正有多大,我们生活中的记忆图像所受到的内心影响便有多深,这一点在我对盖恩霍芬第二所房子的回忆中表现得非常清楚。离开这所房子二十年了,今天我对这栋房子的花园还记得十分准确,对房子里我的书房和宽敞的阳台,连同各种具体细节,我还记得很清楚,连每本书在书架上的位置都还能确切地说出来。可是相反,我对其他房间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真是奇怪。
本文摘自纪念文章《乔迁新居》(1931);收录于黑塞《纪念文存》,美因河畔法兰克福,198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