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拽住灿烂

废城

还是准备走，这个最热的夏天。

——去看古希腊、古罗马、中世纪、文艺复兴……

还刚刚去过几个德语国家，五十天，从早春一直走到初夏，从易北河、多瑙河、莱茵河走到阿尔卑斯山。回来只写完了《走在地球那一边：德国行脚》，旅行的疲惫还没有完全平复，又要走？

似乎有点坐不住，倒也不是那个出行的惯性。

好没来由的——我们担心会看不到那曾经的灿烂。

2007年，也是夏天。我们从英国的英格兰到苏格兰去，经过交界之处的哈德良长城，矮矮的、窄窄的，像中国北方农村屋前屋后的一道院墙。下车在那上头站了站，看看脚下的碎石块，怀疑这真是当年古罗马哈德良大帝的功业：不及一人高，连山羊也挡不住，何况是健硕的军士、呼啸的马队。然而它却是英国众多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遗产之一。隔了两年的一个春天，我们又站在了大伦敦圈圣奥尔本城外的一处古罗马遗址土堆上，听着身边黑的白的绵羊咩咩地叫，努力想象着这片青葱牧场下古罗马剧场、街道、作坊里曾经的热闹。也许，这曾是真的，可一点也没有《角斗士》里那种殊死、神勇必然带来的浩大。想想吧，这个帝国的版图曾经横亘了整个欧洲，一直到隔了英吉利海峡的这个北海岛国，它留给今人的文化怎么会仅仅是一条石墙、几个土坑呢？

再后来，到了德国。东南西北地转了一大圈，满眼满耳是奥古斯都、“Otto”、神圣罗马皇帝的塑像、街名、遗迹。一场“二战”几乎毁灭了一切之后，却并没有把古罗马帝国的文化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反倒更恣肆汪洋起来。就在那个中国人很熟悉的名字“特里尔”——西部边陲小城，古罗马皇帝恺撒·奥古斯都的遗迹还结结实实耸立在那里，甚至紧挨着那片广阔的恺撒浴场的马路还叫着“Kaiserstrasse”：恺撒路。而从焦土上建起来的金融城——法兰克福，竟会在一大片现代建筑之中小心地呵护着残存的一小片老城，因为那里有恺撒教堂“Kaiserdom”、罗马广场“Römerberg”和古罗马军团营址……

这就是在历史教科书里读到过的古罗马在现实国度里的印迹。尽管它已经把自己的印记打在了整个欧洲以及非洲、亚洲的一些地方，把自己的种子播撒在了这些土地上，以至于人们会用一个“Roman nose”的词来描写鼻子形态，区分不同的欧洲人——可以对种群追溯到悠远的古罗马。但是它对于我们，还是一个十分朦胧而抽象的概念。我们没有那种幸运看到它叱咤风云的开头，也根本没有那种可能目睹着它分而合、合而分地一路走来，那么实在太应该走进诞生过这种文化的亚平宁半岛，去看看远去的古罗马，难道在它的母国意大利也只剩下一个沧桑背影？我们急切地想知道：没看见朝霞，总还能遇着夕阳吧？

后来，我们真的去了，就在这个最热的夏天。

连各种各样旅游书上，关于意大利脏、乱、差的危言耸听的警告也没能阻挡我们：从阿尔卑斯山麓到墨西拿海峡，从东边的亚得里亚海滨到西面的第勒尼安沙滩，从亚平宁半岛到西西里岛、卡普里岛，在大大小小三十余个城市追索着古罗马一路走来的踪迹。

这样，就有了这本记录了我们在意大利四十天游程的“拽住灿烂”。

其实写下这些文章，一点也不“灿烂”——一天的游程结束之后，吃完准备起来颇不容易的晚餐，真想把自己立刻摆平在床上，可我们还得“拽住”它，别让古罗马又回到“before the birth of Christ”去。于是，坐起来、翻开来、写下来，每天每天，一个半小时、两千来字。有时候一大老早爬起来写，续完昨夜剩下的，尽量不再欠古罗马的账。

回到上海，再一次翻看这几十天留下的字迹，我们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们没有让面对的灿烂又一次擦肩而过。尽管，我们并不为早就过去的、不以意志为转移的开头的失落而遗憾，但我们庆幸拽住了这后来、那后面。

也许，这也不失为一种开头？

静泊

Note　意大利回望

棕榈

前8至前6世纪，希腊殖民亚平宁半岛的南部和整个西西里地区，将之划入了“大希腊”的版图。前510年，罗马共和国取代伊特鲁里亚人的统治。前264-前241年，罗马成为西地中海一流的海军强国。前133年，罗马版图含西西里、撒丁岛、科西嘉岛、希腊大陆、西班牙和北非大陆。前46年至前44年，凯撒独裁统治。前27年，屋大维被尊为“奥古斯都（阁下）”，罗马帝国形成，其皇帝先后有提比略、尼禄、韦帕芗、提图斯、图密善、图拉真、哈德良、安东尼、戴克里先等等。公元313年，基督教获得地位。330年，罗马帝国一分为二。东罗马帝国由康斯坦丁建都君士坦丁堡，之后，拜占庭文化形成。476年，西罗马帝国结束。中世纪时，半岛北部城邦强大起来，佛罗伦萨兴起文艺复兴，涌现了如波提切利、达·芬奇、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等一批杰出人物。1804年，拿破仑占领那不勒斯王国遂称王，东罗马帝国灭亡，被哈布斯堡王朝取代。1860年，意大利南部及岛屿被加里波第占领，统一运动发展迅猛。1861年，法奥战争结束，维托里奥任新统一的意大利国王。1870年，国会从都灵迁至罗马。1915年，意大利加入协约国，从奥地利手中夺回土地。1929年，《拉特兰条约》宣布梵蒂冈独立，天主教为意大利唯一宗教。1940年，意大利参加德国发起的第二次世界大战。1943年，盟军登陆西西里。公元1946，意大利国民投票废君主政体成立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