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老子
老子,春秋时思想家,道家创始人。一说即老聃,姓李名耳,字伯阳。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厉乡曲仁里人(一说为今安徽涡阳人)。做过周朝管理藏书的史官,孔子曾向他问礼。一说老子即周朝的太史儋,或老莱子。史载老子通晓古今之变,晚年退隐,躬耕授徒,讲道论德。其语录经整理,成《道德经》上下篇,即今本《老子》。道教奉为教主,称“太上老君”。
我国战国时期的社会大变动,在思想领域里的反映是不同学派的争鸣。在诸家学派中,道家较儒墨为晚起,但却是作为儒墨的对立方面出现的、对抗儒墨有一定实力的学派。
老子,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而庄子是道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庄子·天下》篇盛赞老子为“古之博大真人”。《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以老庄同传,称庄子“其学无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
老子其人,跟孔子同时,而年稍长。今存《老子》书,可能包含有老子的某些思想,成书却在战国中期以后。庄子对《老子》书的思想加以发展。今传《庄子》书,记述了庄子及其后学的思想。
一、老子和《老子》书
老子这个人是谁?他是什么时候的人?司马迁作《史记》时已不清楚。《史记·老子韩非列传》中,提出三个人来:一是姓李名耳,字聃,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县)厉乡曲仁里人。他曾做过周朝“守藏室之史”,是管理藏书的史官。相传孔子向老子问过礼。“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因周朝衰微,他西出函谷关,不知所终。”另一个是跟孔子同时的老莱子,也是楚国人。再一个是战国初年曾见秦献公的周太史儋。司马迁列举了这些说法以后,说“世莫知其然否”,把以前的话都不加以肯定。他最后又说:“老子是个隐君子。老子之子名宗,宗为魏将,封于段干。”公元前273年,宗被秦将白起击败,魏使宗献南阳,向秦求和。老子究竟是谁,是什么时期的人,还是没有说清楚。有传说,老子经过函谷关时,关令尹喜知道他将隐去,就请老子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今存《老子》书,可能包含老子的某些思想,而成书却在战国中期以后。这理由是,孟子批判当时的各学派,没有提到过《老子》;荀子开始评论老子,说“老子有见于诎,无见于信”;《韩非子》有《解老》、《喻老》两篇,阐发老子的思想。
从《老子》书的思想内容看,是孔墨显学思想的批判发展。孔墨的思想范围主要是人类社会,而《老子》则追究到宇宙本源,《老子》提出抽象的“道”,从思维的发展来看是后出,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生产力水平提高与人们知识领域扩大的结果。
《老子》的思想跟孔墨两学派的思想对立。孔子讲天命,墨子讲天鬼,孔孟都称道“先王”,他们都认为“天”有意志。《老子》不讲先王,从孔墨的先王观解脱出来。《老子》六十章说:“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五章说:“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孔墨都是以私人讲学著称,而《老子》二十七章说“不贵其师”,二十章说“绝学无忧”。孔子博学,墨子善辩,而八十一章说“善者不辨,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孔子讲仁,而十九章主张“绝仁弃义”;墨尚贤,而三章认为“不尚贤,使民不争”。这些就可以看出,《老子》显然是孔墨思想的批判发展,较孔墨为晚。
《老子》书采韵文体,全书约五千字,分上、下两篇,共八十一章,上篇又名《道经》,下篇又名《德经》,所以《老子》又有《道德经》之称。但1973年,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出土了帛书《老子》两个本子,都是《德经》在前,《道经》在后,与通行本不同,而与《韩非子》所引《老子》相一致。看来,《老子》在战国时已经有了不同传本。由于这部书写得简奥,后人对其中的哲学思想内容产生种种分歧的理解。
《汉书·艺文志》记载,传《老子》之学的有三家:“老子邻氏经传四篇”,“老子傅氏经说三十七篇”,“老子徐氏经说六篇”。另外,还有“刘向说老四篇”。他们的书虽已亡佚,但《老子》的学说还是很流行的。
后人对《老子》做了许多注解。最通行的有:汉河上公注、晋王弼注和清魏源的《老子本义》。
老子不仅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而且后来被奉为道教的教主,称“太上老君”,在中国民间有着极大的影响。
二、孔老会面的传说
一般传言,老子较孔子年长,而一生只有一次会见。但是在《庄子》书中,孔、老会谈有多次,而且比较详细。
那是孔子想要西行至周,把他那些珍贵的书藏到周室。弟子子路思考了一会儿,便对他说:“听说周室有个掌管图书的人,名叫老聃,现在已经退职归隐。老师如果要藏书,不妨找他试一试。”
孔子说:“好吧!”
于是孔子找到了老聃的住所,请求他代理藏书。老子说什么都不答应,孔子只得用十二经来向他解说。还没有说完,老子就打断他的话:“你说得太复杂了,还是告诉我一些简要的思想吧!”
孔子说:“最简要的就是仁义。”
老子问:“请问仁义是不是人的本性?”
孔子说:“是的,君子如果不仁便成不了德,不义就没有正当的生活方式。仁义实在是人的本性。否则,除了仁义还有什么可做的?”
老子又问:“请问什么叫作仁义?”
孔子说:“心中坦诚欢乐,博爱无私,便是仁义的本质。”
老子说:“唉!你这好像空话啊!说到博爱,那不就迂腐了吗?所谓的无私,才是真正的偏私啊!如果你真想使得天下苍生皆有所养,何不顺着天道而行?要知道,天地本有一定的常道,日月星辰也有其光明和行列,禽兽本有群类,树木也各自生长。你又何必高举仁义,生怕众人不知似的,拼命击鼓去找寻那迷失的人呢?你这么做,是在迷乱人的本性啊!”
这是孔、老第一次见面。
孔子51岁时,还不曾听过大道的事,于是南行到沛这个地方去见老聃。老聃看他来了,便说道:“听说你是北的贤人,是不是已经悟解大道了?”
孔子说:“还没有。”
老子问:“你怎么去寻求的?”
孔子说:“我从制度上寻求,已经有五年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得到。”
老子又问:“那么,你是如何寻求真理的?”
孔子答道:“我从阴阳变易的道理中寻求,已经有十二年了,仍未得到。”
老子说:“不错。假如道是可以贡献的,没有一个人不把它当作礼物送给国君;假如道可以说给人听,那么人们早就告诉自己的兄弟了;假如道是可以传授的,人们也早就传给了自己的子孙。
“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得‘道’,没有别的缘故,实在是因为本心还没有领受到大道的本质。本心不曾领受,大道怎会留止?何况在外没有与本心配合的对象,大道自然也难于运行。
“若出自本心。外在不能接受的,圣人就不会拿来传授;若是出于外在,其本心又无法接受的,圣人也会强迫自己来接受。要知道,声名是天下共用的,不可多取,多取便容易造成混乱;仁义,是先王的旅舍,只可留宿一夜,若是久居常见,责难也就相继而起。
“古代的至人,时而假借仁道而行,时而寄托义理而上,没有一定的常迹,仅求能自由自在地遨游就够了。他们靠简陋的田地而活,赖荒芜的菜圃居住。然而,就因他逍遥自在,所以无能为;就因简陋,所以容易生活;就因他荒芜,所以才没有损失。古人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本真行为的表现。
“显达的人,不能辞让禄位于人;有名望的人,也不能把声名让给别人;位高势大的人,不能给人权柄。因为获得这项权柄的人,有了就害怕失去;真失去了又悲伤莫名。他们对这些权势毫无所知,却又渴慕那无休无止的物欲,自己陷身其中而无法自拔,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啊!
“恩、怨、取、与、谏、教、生、杀这八项,都是纠正人类行为的工具。只有顺从自然而不滞塞的人,才能使用这八项工具。所以说:‘自己端正了,才能正人。’本心看不到这些道理的人,他们的机智也就闭塞不明。”
孔子对老子说:“我研究过《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研究的时间够久,书中的含义也够明白了,便去求见七十二位国君,和他们讨论先王之道,阐明周公、召公的政绩,但是没有一个国君听我的。要劝说人了解真理实在太难了。”
老子说:“你还算侥幸呢!没有碰到一位真要治世的国君。否则,你那些‘道’就行不通了。你所说的六经,是先王陈腐的遗迹,并不是先王的真迹!所谓迹,只是鞋印,不是鞋子本身啊。
“雌雄的水鸟相互凝视不动,自然就产生出幼鸟;雄虫在鸣叫,雌虫在下应和,借着回声而受孕;还有一些雌雄同体的动物,因遥感而自生。它们的天性不能更改,命运也无法转移,这就跟时光不能停止,大道不可壅塞一样。
“得到道的人,任何地方都可去得;失去道的人,到哪里都行不通。”
孔子返回住所,三月不曾出门。其后又来见老子,说:“我知道了。鸟鹊孵卵而化育,鱼类传沫而生子,蜂类昆虫遥感而自生;尤其是那昆虫,一生下弟弟,哥哥就哭泣,因为母奶喂婴。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造化冥合。没有看到万物的天性,怎么能去救人呢?”
老子说道:“不错,你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孔子去见老子,老子刚洗完澡,正披头散发要晾干。但见他木然直立的神情,煞是惊人,看起来就像是具尸体。孔子只得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再去求见,他说道:“是我眼睛看差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刚才先生的形体就像枯木一样,卓然直立若脱离了人世。”
老子说:“我正在万物刚开始的境界中游荡。”
孔子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子答:“这种境界很难说得明白。不过,我还是把大概的情形告诉你吧!天地的阴阳之气,本是一动(阳)一静(阴);静出于天,动来自地,阴阳相交,万物丛生。你可以看到这种现象的关系,却看不到阴阳两气的形体。
“阴消阳息、夏满冬虚、夜晦昼明、日迁月移等变化,无时不在进行,却看不到它的功能所在,生有起源,死有归宿,遗憾的是却找不到它的端倪和穷尽。这一切的一切若非道在推动,那会是谁?”
孔子又问:“请问在万物刚开始的境界中闲游是什么感觉?”
老子回答说:“能够达到‘道’的境界,必是最完美、最快乐的。也唯有至人才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孔子问:“你可以再详细地说说吗?”
老子答道:“譬如,食草的野兽,不怕移居草泽;生长水中的昆虫,不怕移居池沼。这是因为它们的变动少,没有影响到它们正常的生活。了解这个道理,那么喜、怒、哀、乐的变化,也就扰乱了我们的心怀,因为万物本就是同一的啊!
“知道天下万物本为一的道理,便会视四肢百骸为尘垢,生死循环为昼夜一般,对那身外的得、失、祸、福再也不会去计较。能做到弃声名如抛泥土一样的人,知道本身的一切重于外在的得失,也就是能与时俱变,不会因外界的变化而觉得丧失了什么。
“何况那万物的变化,原本就无终无始,人心有什么好忧虑的?唉!唯有修道的人,才能了解这个道理啊!”
孔子问:“先生的德行已可配合天地,还需依赖‘智言’来修养心性。古代的君子不知道修养心性的事,那么他们是怎么成为君子的呢?”
老子说:“你这就错了。拿水来说吧!水相冲激,自然成声,这是水的本质。至于人的道德,也就像水激成声一样,是来自‘自然’,并不是‘修为’。
“天自然就有那么高,地自然就有那么厚,日月自然就有那么光明,难道它们又有什么修为吗?”
孔子回去后,把这些话告诉了颜回,然后说道:“对于大道,我就像瓮中的蠓虫一般,了解得太少。要不是先生为我启蒙,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天地有多大呢!”
一次,孔子对老子说:“一些研究政治之‘道’的人,常常为是非、可否的观点争执不下。辩论的人说:‘离坚白、别同异是很容易的事,就好像把它们悬在屋角一样,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这种人可以称作圣人吗?”
老子回答说:“这种人和掌乐舞、掌占卜的官一样,被技能所累,不过劳形伤神罢了。狗要不是因为会捕狸,怎么会招来忧患?猿猴要不是因为身手敏捷,又怎么会被抓出山林?丘啊!我告诉你一些你从未听过和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事吧!
“世上有头有脚、有始有终、无心无耳,而能自化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人知道有形无形能同时存在,以及动若止、死若生、穷似达的道理。
“治事在于随顺各人的本性,一任自然的发展,若能忘掉周围的事物,忘掉自然,甚至忘掉自己,就可以和自然冥合了。”
孔子见了老子,回去后足有三天不说话。
他的弟子问他:“老师见了老子?给了他什么忠告?”
孔子说:“给他忠告?我到现在才看见龙啊!龙的精神相合成就妙体,迹散便成彩云,能够乘坐云气便能配合阴阳了。看到这种情形,我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哪还能给他什么忠告!”
子贡说:“这么说,真有人能够达到静时若尸体,动时似神龙,说话时如雷霆,沉默时若深渊,发动时又若天地般地不可测度吗?我可不可以去看他呢?”
孔子答应了。子贡于是就以孔子的名义去拜见老子。老子盘坐堂上,细声问他:“我年纪已经老迈了,你还有什么要规劝我的?”
子贡说:“那三皇五帝治理天下的方法虽不同,人们爱戴他们的心却是一样的,为什么独有先生认为他们不是圣人?”
老子说:“年轻人,你走前来,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们治理的方法不同?”
子贡回答:“尧让位给舜,舜让位给禹,禹因治水而得天下,汤因吊民伐罪,以武力得到天下;文王顺从纣王,不肯悖逆,武王却背叛纣王,不肯顺从,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地方啊。”
老子说:“年轻人,你再走前来,我告诉你三皇五帝是怎么治理天下的:黄帝治理天下时,人必纯一,纵使双亲去世也不会哭泣,而人们并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对。
“尧治理天下时,使人尊敬双亲,疏远别人,人们也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对。到舜治天下时,人心相竞,孕妇十个月就生孩子,婴儿长到五个月就会说话,不到三岁,便知道人我的分别了,早夭的情形,从此开始出现。
“禹治理天下时,使有心机的人,以杀伐为顺天应人,自认为诛杀盗贼不算是杀。于是群党自立,儒墨大兴,开始时还算合理,现在竟成了漫天瞎谈的乌合之众。
“三皇五帝治理的天下,名义说是治理,事实上却是祸乱的根源。他们的智慧,蒙蔽了日月的光明,消灭了山川的英华,扰乱了四时的运行,其智比蝎子的尾巴、罕见的野兽还要残毒。他们安不了人们的本性,还自以为是圣人,未免太可耻了!”
子贡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坐立不安。
三、社会政治思想
《老子》书中的政治思想比较鲜明,尤其反映了当时上层人物的没落情绪。
第一,《老子》揭示、诅咒由于阶级分化而造成的社会矛盾及相应的斗争。如五十三章说:“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七十五章说:“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
《老子》反对战争。如三十章说:“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老子》指责当时人道之背离天道。如七十七章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老子》对当时的严刑峻法,逼使人民走向死途的情形,提出深痛的抗议。七十四章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为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
《老子》对高压政治提出警告。七十三章说:“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意思是说,民不怕威压,则大的祸乱就要发生了。
第二,《老子》对社会发展中出现的新事物,特别反感、反对,包括孔墨所提出的主张。如三章,对物欲、文明的讥评:“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如十八章对仁义、智慧的讥评:“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十九章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功弃利,盗贼无有。”二十八章,对礼的抨击:“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老子》主张“无为”政治。如五十章说:“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老子》主张愚民政策。六十五章说:“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第三,《老子》对社会历史发展的前景及其社会地位的改善,丧失了信心,而产生失败主义。主张不争,主张安于自我满足。六十四章说:“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八章说:“夫唯不争,故无尤。”二十二章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七十三章说:“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老子》认为知道满足的这种满足,是永远满足。四十六章说:“祸莫大于不知足,咎(罪过)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老子对社会矛盾不是积极地而是消极地消解,力图回复到原始的状态。
《老子》三十七章说:“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五十七章:“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补。”从“无为”的政治思想出发,他认为政治影响民风。五十八章说:“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第四,《老子》认为,消解矛盾,使民“无知无欲”。三章说:“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三十七章说:“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自定。”
《老子》看不到历史的前景,而诅咒现实,怀着远离政治的向往,美化简朴的生活方式,向原始倒退。他的理想社会是:
小国寡民。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乐,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四、“道”的思想体系
《老子》无为而治的政治思想,是建立在大道无为的理论基础上的。它否定了商周以来天或上帝的权威,从而提出了“道”是世界万物的本源。
《老子》所说的“道”,没有形状,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声音,是一种混混沌沌、恍恍惚惚的超时间、超空间的永久存在。第一章就说:“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就破天荒提出“道”这个概念,作为哲学思想体系的核心。十四章说:“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博之不得”,“其上不徼,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恍惚。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二十五章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二十一章说:“道之为物,恍恍惚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二十三章说“天地尚不能久”,十六章说“道乃久”。
《老子》中所说的道,不是物质体,而是不可认识的精神性的存在。在它看来,“道”是第一性的,而世界万物是从“道”派生出来的,从而是第二性的。四章把道叫作“万物之宗”,又说:“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这就是说,“道”是宇宙万物的老祖宗,出现在上帝之先。四十二章说“道”产生万物的过程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是由精神性的“道”产生的。“道”不依赖于人而独立存在。这种论点,无疑是客观唯心主义。
《老子》的唯心主义还表现在它把“道”说成“无”。四十章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在它看来,“无”比“有”更根本,“无”是天下万物的最后根源。因此,这里的“无”也就是它所说的“道”。因为“道”是“无”,所以它是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它没有物质的内容和属性。
《老子》提出天道自然无为的思想。二十五章说“道法自然”。三十七章说,“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自然、无为是说“道”生万物是无意志、无目的、自然而然的。“道”没有意志,因为它无所求、无所私、无所争。十章说:“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这是说“道”生养了万物,但是不据为己有,也不以为是自己的功劳,而去宰割它们。它反对社会人事的有为,认为人在自然和社会面前是无能为力的。
与此相应的是《老子》中主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的人性论。它认为,最好的道德规范是使人回到原始自然的素朴状态中去。人要敦厚、素朴、少私、寡欲,而不要浮华、轻薄、自私、多欲。三十七章说:“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自定。”认为人的本性是无知无欲的,由于人们抛弃了淳朴的原始自然本性,才产生了自私心、占有欲,而使社会争斗不息,动乱不已。社会动乱的根本原因,则是大道的抛弃,人性的丧失。因此,三十八章说:“夫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是以大丈夫居其厚而不居其薄,居其实而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老子认为,轻薄浮华的礼义,是“乱世的祸首”,“愚昧的开端”,是必须抛弃的。只有这样,才能恢复“见素抱朴”的自然人性。
在老子看来,人从“不自私”到“自私”的转变,是违背人“道”即人的自然本性的。人必须复归到“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的“本然状态”中去。从这种人性思想出发,老子建立了他的伦理道德观和国家观。《老子》十八章中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知,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认为仁、义、礼、智、忠、信、孝、慈,都是私有制的产物,在原始的自然状态中,人没有这些伦理道德观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自然平等的,没有对立、礼节、阶级、忠信,大家彼此互助、互爱,这种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是普遍的孝慈,所以强调“绝仁弃义,民复孝慈”。据此,老子主张人们要回到“无知无欲”的婴儿状态去。《老子》四十九章说:“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然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圣人的任务就在于使天下人都成为浑浑然无所知的婴儿。在这种原始的自然状态下,善与不善之人,教育者与被教育者,圣人与众人都是无差别的同一种人。这种大迷的社会,才真正是得其“要妙”了。由于教育使人由愚变智,所以教育是一种欺骗的罪过。他说:“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人人都不学,则师保与众人相同,大家都同样愚昧大迷,就是最好的社会。正是与“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的伦理道德观紧密联系,老子提出了“小国寡民”的原始国家观,追求他所最理想的社会。
老子主张摄持躯体,专一心志,使精神和形体合一,保全本性,像婴儿一样纯真。庄子写了一篇老子的对话,提到了老子的这一思想——
南荣朱带着粮食,走了七天七夜,到达老子的住所。
老子问他:“你从楚国来的吗?”
南荣朱回答:“是的。”
老子问:“你怎么和这么多人一起来?”
南荣朱吃惊地回头看了看。
老子笑了笑说:“你不知道我说的意思吗?”
南荣朱羞愧地低下头,然后叹息一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也忘记了自己此来是要问什么。”
老子怀疑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南荣朱回答道:“有件事很叫我烦恼。如果我不求知,人家说我愚蠢,如果我得到了知识,反而使自己伤脑筋;如果我不学仁,会害人,行了仁,又担心违背大道。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些困扰啊?这就是我老远赶来向你请教的原因。”
老子说:“刚才我看你眉目间的神态,就已经了解了大半,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就知道我所想的没有错了。你的样子看起来既像失去双亲的孤儿,又像拿着小竹竿去探测大海的人。唉!你已经失去了自我。虽然你想恢复自己的本性,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做起,所以你的心才会这么混乱,我实在为你感到难过。”
南荣朱回到家中,抛弃那些扰他的俗事,专心致力于道德方面的修养。十天后,他仍然觉得心里郁闷,于是又来见老子。
老子说:“你已经洗净了本心,所以体内已充满了精气。但是你的内心还存有一些系累,这就是导致你烦恼的因素。请记住,当你的耳目受到声色引诱时,不可去控制它,应该不用心智来平息耳目的纷扰。
“当你的心智被物欲所系时,千万不要控制它,一定要尽力断绝心神的活动。耳目心智被外物所扰,即使有道德的人也不能自持,何况那仿效大道而行的人?”
南荣朱说:“有个人病了,他的邻居去看他,病人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邻居,但是来探望他的人并没有因为听到了病情就使得自己生病。而我听了你的大道,倒像是吃药反而加重了病势。你还是告诉我一些保全本性的常道吧!”
老子说:“要知道保全本性的常道,先得问自己有否离本性?能使本性自得吗?能不卜筮就知道吉凶吗?能安守本分吗?能不追求外物吗?能不仿效别人而求于自己吗?能随顺物性吗?能像赤子之心吗?
“赤子整天号哭,声音却不嘶哑,这是心气和顺的极致;整天握拳而不拿东西,这是德行自然的结果;整天看而眼珠不动,是不看偏向的结果;走路没有目的,停下来就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随顺外物,与之同浮同沉罢了。而这就是保全本性的常道。”
五、朴素的辩证法思想
从《老子》书看,其思想体系是唯心主义的,但其中包含有朴素的辩证法思想。这种思想的产生是基于春秋战国之际,诸侯国的兴亡,以及个人富贵的极大变化,又从当时自然观察中认识的自然界万物也是不停地运动变化着。二十三章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这个认识反映着客观物质世界的基本情况。
《老子》较为系统地揭示事物的存在是相互依存,而不是孤立的。如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前后、贵贱、刚柔、强弱、祸福、荣辱等,都是一方存在,对方就存在。二章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声音相合,前后相随。”三十九章说:“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
《老子》还认识到事物往往会走向自己的反面。五十八章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正复为奇,善复为妖。”四十章说:“反者,道之动。”这都说明对立的东西是互相转化的,不过这变化是由最高范畴的“道”这一绝对精神起决定作用,从而表明了唯心主义辩证法的实质。
《老子》唯心主义的消极无为思想,使它主张贵柔、守雌,反对刚强和进取。它认为幼小的东西虽然柔弱,但从柔弱中壮大;相反,等到壮大了,反而接近死亡。七十六章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它认为对待生活也是这样。三十章说:“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就是说,事物壮大了,就会引起衰老,有意造成事物的强大,是违反道的原则,会使它早日结束它的生命。四十二章说:“强梁者不得其死。”它认为最好经常处在柔弱的地位,就不会转坚强,不但可避免走向死亡的结局,而且能战胜强者。七十八章说:“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因而二十二章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意思是说,委曲反能保全,曲枉反能伸直,卑下反能充盈,敝旧反能新奇,少取反能多得,多取反而迷惑。接着,认为圣人遵守着“道”原则行事,因而成为天下的典范。不自以为是,所以才声名显扬;不自我显露,所以才能自明;不自我夸耀,所以才能见功;不自以为贤能,所以才能领道。正因为与人无争,所以没有一个人能和他相争。古人所说的“委曲反能保全”,就是与此相近的话,确实能把保全的效验归于“无为”而为的“道”。进而强调“道”的原则,告诫人们要相信“道”,与“道”一致,循“道”行事,因此就会得“道”,并会取得成功,否则就会失掉“道”,必然就会失败。
《老子》运用辩证的方法,从现象到本质地阐明“道”的“柔弱胜刚强”的原理。三十六章说:“将欲拾之,必古张之。将欲弱之,必古强之。将欲去之,必古与之。将欲夺之,必古予之。是谓微明。友弱胜强。鱼不脱于渊。邦利器不可以示人。”表明客观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是物极必反、势强必弱、盛极必衰,进一步推导出本质原理:柔弱胜刚强。用比喻告诫统治者不要显示强权,因为逞强恃暴是不会持久的,必然会走向反面。
为强调这一原理,《老子》七十八章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水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教人向柔弱的水学习。八章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予善天,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尤。”这里歌颂“圣人”谦退不争的品格。意思是崇高的善人(圣人)就好像水。水具有种种美德,它滋润万物有利于他们生长,而又不和万物相争,保持平静,处在人人都厌恶的地下的地方,所以水性接近于“道”理。善人的居处如水一样顺乎自然、善于选择地方,心胸如水一样静默致远、善于保持沉静,待人如水一样润泽万物、善于效法上天,说话如水一样堵止开流、善于遵守信用,从政如水一样净化污秽、善于理政治国,处事如水一样随物成形、善于发挥才能,行动如水一样涸溢随时、善于随顺天地。因为他具备七善而成为上善,与万物无争,所以没有怨咎。这是以柔胜刚的原则在各个方面的运用。在生活中,二十八章的说法是:“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二十二章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意思是虽知雄强,却安于柔雌;虽知什么光荣,却能安于卑辱;虽知什么光彩,却安于暗昧。就是以不争之争来保全自己。用今天的话说,大概就是不张扬,处事“低调”吧。
为了说明“争则遗咎”的道理,在九章中,认为物极必反,盈了以后就要亏,锐了以后就要钝。为此,突出两种应负的策略:一是防止矛盾激化,告诫“富贵不能骄奢”,要善让;二是来个人为转化,告诫人们“功成身退”,要知退。都是警惕不要走向反面,不要自我膨胀,要适时而止,见好就收,这才是顺应自然的道理。
十三章指出:“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为宠辱若惊?宠之为下也,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为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有何患?故贵为身为天下,若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汝何以寄天下?”告诫人们建立恬静安足的生活,而不求声色货利的纵欲生活,要像圣人那样“不以宠辱荣患损益其身”,从而担负天下的重任。只有以自身为天下,才是上德的人,因为他们不为宠辱所移,不为患难所慑,敢于损一身而全天下,无私无畏,是最可靠的人。最终,还是这种人得到了天下。
《老子》的辩证法思想,还体现在对战争的看法上。三十章说:“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居,楚棘生之。善者果而已矣,毋以取强焉。果而毋骄,果而毋矜,果而毋伐,果而毋得已居。是谓果而不强。物壮而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主张用道安治天下,不能用兵逞强天下。因为“其事好还”,用兵这事容易遭到还击、得到报应。所以“有果而已”,善战的人胜利就算了,不敢用兵来逞强。总之,反对用兵称雄以及炫耀武功,并不等于反对一切战争,认为“胜利乃出于不得已”,取胜不要逞强,否则就远离了道,反而会败亡。三十一章说:“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认为不能赞美战争,赞美战争就是喜欢杀人,喜欢杀人就不能得志于天下。古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用兵时,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可见是以凶事,用丧礼来对待战争,显然战争是坏事。这反映了老子的人道主义精神。但是,老子绝不反对一切战争。在书中三十、三十一章中都说过:在“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要用战争,这意味着用正义战争去抵御侵略战争、非正义战争,《老子》反映了战争观的辩证法思想。
《老子》对事物的转化有所认识,但对矛盾互相转化是不清楚的。矛盾对立的双方只有在一定条件下才互相转化;没有条件,斗争着的双方都不会转化。而《老子》却把对立双方的转化看作无条件的、绝对的。它害怕对立的双方斗争,认为发展到了极限,就会互相转化。它只想用“贵柔”、“守雌”、“无为”的办法来防止事物的转化。六十四章说:“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四十六章说:“祸莫大于不知足”,“知足之足常足矣”。因此,《老子》唯心主义朴素辩证法思想,是消极的、保守的,而不是进取的,看不到人在事物变化中的积极作用,没有认识到事物从量到质的发展,从低级向高级的发展,而只看到事物的变化循环。十六章说:“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老子》的辩证法和形而上学思想是矛盾的,从而它的辩证法往往为它的形而上学所窒息,这是因为它认为最高的境界“道”是永远不变的、静止的,所谓“道乃久”、“归根曰静”。三十六章说:“静为躁君。”就是说,宇宙万物虽有运动、变化,但从根本上看都是静止的,因此静是运动的主宰。
六、绝唱
以下又是传说:
据说孔子周游列国之后,这天带领子路、颜回、子贡等几位弟子返回鲁国的路上,蓦地,听到有人在唱歌。仔细听,在唱一首《天地歌》,歌词是:
天就是地,地就是天。
反就是正,正就是反。
狗就是人,人就是狗。
圆就是方,方就是圆。
上就是下,下就是上。
黑就是白,白就是黑。
强就是弱,弱就是强。
难就是易,易就是难。
歌声很委婉,从树林里、从湖水中传来。孔子很兴奋,大叫道:“有人,有人!你听,有人!”于是,他们循声而去,很快找到了人。原来树林中有几个人在砍树,他们是伐木人,是工匠。
子路大喘着气上去问:“啊,是你们这些人啊?”工匠笑:“对啊,我们是人,也是狗,叫我们什么都行啊。”
孔子听了,急不可待地问:“谁教你们的歌?是一个叫老子的人吧?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长一脸的白胡须,是不是?”
工匠笑:“什么老子?不认得。我们只认得一个叫老小孩儿的人,他说他叫老小孩儿。”
孔子说:“他足有90岁了吧,长得这样子……他,他住在哪里?”
工匠指着远处,似乎很远很远。
孔子与弟子们去寻找老子。孔子边走边想着早年见老子的情景。老子是睿智的,早就看得明白,人的物欲没有止境,是可怕的祸根,早晚会毁了这个世界,所以甘愿退隐山林,与世无争。孔子看到了一片大树,这些树似乎通灵气,所有的树都退隐向后。留下的几棵树盘根错节,盘成立树群,看上去就像一棵树王。在树下有一个很大的树洞,树洞里住着老子。
孔子见了老子,很激动,哽咽着说:“又见到你了,总算又见到你了。是老子,你是老子!”
老子笑笑,说:“我不是老子,我是小子,小孩儿,老小孩儿。”
孔子说:“我遇到难处,走投无路了。”
老子说:“我知道,你是要春风得意,将一路顺畅了。”
孔子说:“不,天下没有人肯相信我。”
老子说:“也许有一天,天下所有的人都会相信你。”
孔子说:“我什么都没做成,我失败了。”
老子说:“不,你什么都做到了,你成功了,你得了大成功。”
孔子说:“我很痛苦,想哭。”
老子说:“你很快乐,该笑,笑吧。”
孔子说:“我被人赶出来了。”
老子说:“哪里都是你的家,天下人都是你的弟子,人人都欢迎你。”
孔子坐在老子对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思维却不同步。孔子在老子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初见老子时的那种庄重了。老子的表情满是怜悯,但脸上带着微笑,一种灿烂的微笑,像原始的小儿的微笑。
孔子流泪了,泪水流得很欢畅,心胸开阔起来。
老子说:“我与你一起唱歌吧。”
孔子点了点头。
两人唱起来。开始时孔子老子会唱什么,但正正反反的秩序是不会变的。唱着唱着,孔子就唱得顺畅了,能与老子同步:
死就是生,生就是死。
来就是去,去就是来。
荣就是枯,枯就是荣……
两人唱了几句,忽地相对而嬉,嬉笑得脸色开朗,像是两个孩子。
老子说:“你走的路有些累。你想,可以生可以死,可以圆可以方,何必弄得这么累?”
孔子叹道:“本来不这么累的,人的生要是生得好些,不会那么累。一旦做人就是最累的事儿,岂不太令人失望?”
老子笑笑,说:“要想让人记住你的主张,就别把它弄得太复杂了。”
孔子一行人离开老子后,颜回问:“夫子与老子唱歌,是不是认为老子的思想是对的呢?”
孔子叹息说:“老子是神龙,不见首尾,我看不见他啊!他很壮美,也很伟大,但世人有几个记得住他的遁世呢?”
七、老子之死
《老子》书中,经常讲到生死,倡导养生之道。五十章说:“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而民生生,动皆之死地之十有三。夫何故也?以其生生也。盖闻善执生者,陵行不避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揣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也,以其无死地焉。”意思是说,人出世为“生”,入地为“死”。人生之路属于长寿的,占十分之三;属于短命的,占十分之三;人本来可以活得很久长,却自己走向死路的,也占了十分之三。这是什么缘故呢?这是因为他们贪得无厌,养生过度,伤残身体,而自己糟蹋了生命。只有极少数(十分之一)的人,善于养护自己的生命,在大山中行走不避犀牛和老虎,进入敌阵中不带铠甲和兵器。对他,犀牛用不上刺人的角,老虎用不上伤人的利爪,兵器也用不上它的锋刃。这是什么缘故呢?这是因为他能做到少私寡欲,过着清静质朴、纯任自然的生活,因为他顺应自然而没有进入死的境地。
老子就是这样纯任自然到长寿的。
老聃死了。朋友秦失去吊丧,只哭几声就出来了。
老聃的弟子问他:“你不是我老师的朋友吗?”
秦失说:“是啊!”
弟子又问:“那么你是来吊祭他,应当表示悲伤才对,怎么反而这样草率?”
秦失回答:“这样就可以了。起初我还以为他是凡人,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看见许多老人像哭自己的孩子一样哭他,许多年轻人像哭自己的母亲一样哭他。他们情不自禁地说出话来,不期而然地流下眼泪,乃是违反天理、倍增依恋的表现啊!他们忘了你们老师的道,忘了受之于天的本性。古时候称这种情形为‘遁天之刑’——违反天然之理,被世俗的感情所束缚,像受刑罚一样。”
弟子不理解,直摇头。
秦失接着说:“你们的老师应时而生,顺利而死,有什么好悲泣的?若能安于时机的进展,顺着自然的变化,把生死置之度外,所谓的痛苦欢乐也就不能闯进心怀了。古时候把这种情形叫作‘解脱’。”
八、传承人庄周
先秦诸子争鸣,开创了我国古代思想史大发展的先河。其中,尤以儒、道、墨、法四大学派著名。老子是道家的开创者,庄子是老子的继承者,是道家学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后世将老子、庄子并称“老庄”。《庄子》一书的思想与《老子》有着渊源,并有着较大的发展变化。例如,老子根据所观察到的宇宙运行之道,倡导无为而不为的思想,主张无为而治天下;庄子则主张清静无为,以养生全年。又如,老子对盈虚、祸福等对立的现象具有朴素辩证的观点;而庄子则对大小、贵贱、死生、寿夭、是非、善恶、得失、荣辱等做了相对主义的解释,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庄子名周,宋国蒙(今河南商丘市东北)人,活动年代在公元前369年至前286年,跟梁惠王、齐宣王同时。他做过蒙地方的漆园吏。庄周家境贫寒,住在狭窄的小巷里,靠编草鞋度日,饿得面黄肌瘦,有时不得不向别人家借米救急,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用麻绳绑着的破鞋子。
庄周的学问渊博,对当时的各种学派都有些研究,进行过分析批判。楚威王听说他的才学很高,派使者带着厚礼,请他去做相国。庄周笑着对楚国的使者说:“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可你就没有看见祭祀用的牛吗?喂养它好几年,然后给它披上有花纹的锦绣,牵到祭祀祖先的太庙去充当祭品。到了这个时候,它就想当个小猪,免受宰割,也办不到了。你赶快给我走开,不要污辱我。我宁愿像乌龟一样在泥塘里自寻快乐,也不受一国君的约束,我一辈子不做官,让我永远自由快乐。”
庄子的朋友惠施在梁国做相。一天,有人报告他:“庄周到梁国来了,要夺你的相位。”惠施听了非常害怕,派人在国中搜查了三天三夜。庄子却来见他,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鸱,自知之乎?夫鹓鸱,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鸱过之,仰而视之曰‘吓’。现在你也拿你的梁国来‘吓’我吗?”在庄子看来,梁国的相位不过是只死老鼠,而惠施却像猫头鹰一样死死地守住它,生怕被高洁的鹓鸱抢了去,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怜哪。
战国之时,读书人多数都出仕为官了,庄子一生隐迹于市井之间,也过着授徒讲学的生活,既没有惠施的权势,也没有孟轲的显赫,只有不断地思考和探究。《庄子》一书中,记录了不少他与弟子的对话。
一天,庄子行于山中,见到一棵大树,枝叶繁茂,而伐木者只顾打量别的树。庄子问其故,伐木者回答说:“这棵没有用处。”庄子对弟子说:“你们看,这棵树因其不材而得以保全呀。”庄子出山后,到一个老朋友家借宿。朋友很热情,吩咐童仆做饭,说:“快去杀鹅,准备招待贵宾。”过了一会儿,童仆又回来了,问主人说:“有两只鹅在那儿,一只能打鸣,一只不能打鸣。请问杀哪只?”主人说:“那就杀那只不会打鸣的吧。”第二天,庄子告别了朋友。在回去的路上,弟子问庄子:“先生,昨天山中的大树,因为它的木材无用而能够生长到老,主人家的鹅却因为不才而被宰杀。请问先生,在这二者之间,您究竟是希望自己成才,还是希望不成才呢?”庄子想了想,笑着说:“我告诉你,我庄周将处在成才与不成才之间。”稍停,庄子严肃地说:“成才与不成才之间,好像与大道相似,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仍不免于要受到一些牵累。你们要记住,只有进入道的境界,懂得浮游于万物之间,才能更好地立足于这个世界上。”
庄子与惠施既是朋友,也是论敌,处处辩论不休。
最有趣的辩论是濠梁鱼乐之辩。庄子说:“鱼儿悠然自得地摇头摆尾,游来游去,是多么快乐呀!”惠施说:“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很快乐呢?”庄子说:“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惠施说:“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想些什么,你也不是鱼,当然不可能知道鱼的快乐!”庄子说:“嗨!咱们回头想想,你问我怎么会知道鱼的快乐时,那已经假定了我是知道鱼的快乐的,你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的。’”惠施认真在辩论着知与不知的问题,庄子却谈的是乐与不乐的感受,这样辩论,真是你来我往,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一次,庄子与惠施辩论关于有用无用的问题。惠施说他种的葫芦大而无用,盛水举不起来。庄子批评他,为什么不用来过江的时候拴在腰间呢?只以一种实用的眼光看问题,就像大脑被茅草塞住了一样。惠施讽刺庄子的言谈就像“大樗(臭椿树)”一样无用。庄子针锋相对地指出:无用之用,乃为“大用”,何不放之于“无何有之乡”,而乘凉其下呢?这里,惠施是世俗的功利标准,庄子却是超功利的审美眼光。这两人的辩论,当然得不出结果。
庄子与惠施还辩论过“人故无情”的问题。惠施问庄子:“人确实是没有感情的吗?”庄子略带讽刺地说:“你所说的‘情’,不是我所说的‘情’。道给了人容貌,天给了人形体,只是不要因好恶而伤害自己的本性。你现在分散你的心神,枉费你的经历,倚在树上歌唱,靠在桌子旁休息。天给了你形体,你却自鸣得意于坚白同异之辩。”庄子认为,人从自然而来,应该保持精神上的宁静和恬淡,而不是追逐名利和世俗之情。
庄子的妻子死了,惠施去吊唁,却见庄子正蹲坐着,敲着瓦盆在唱歌。惠施很不理解,说道:“你的妻子跟你生活了一辈子,给你生儿育女,含辛茹苦。现在老而身死,你不哭也就罢了,又鼓盆而歌,这不太过分了吗?”庄子说:“不是这样。她刚死的时候,我怎能不哀伤呢。可是观察她起初本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仅没有生命,而且没有形体;不仅没有形体,而且没有气息。在若有若无之间,变而成气,气而变成形,形变而成生命,现在又变而成死。这样生来死往的变化,就如同春夏秋冬四时的运行一样。家人静静安息在天地之间,而我还在啼啼哭哭,我认为这样是不通达生命的道理,所以才不哭。”惠施无言以对。
不久,惠施也死了。庄子前去送葬吊唁。从惠施墓前经过时,庄子对同行的人说:“楚国郢都有两个人,一人把蝇翅大小的一点灰泥涂在鼻尖上,另一人抡斧去砍削,斧头运行如风般地砍将下来,‘噌’的一声,水泥削得干干净净,鼻子却毫无损伤。二人从容不迫,面不改色心不跳。宋元君听说后,就把抡斧匠人召来让他表演一番,匠人说,我原来是有这么个绝招,不过我的伙伴早就死了。自从惠子死后,我也像那个匠人一样失去了辩论的对手,我怕再也找不到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来和我说话了。”庄子总是哀叹知音之痛。
后来,庄子将要死了,弟子们商量怎样厚葬他。庄子闻言,制止他们说:“不!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殉物。难道我的葬品还不齐备吗?还有比这更好的吗?”弟子们说:“我们怕乌鸦、老鹰啄食您呀!”庄子说:“在地面上被乌鸦、老鹰吃,埋在地下蝼蚁吃,夺了那个的食给这个吃,你们为什么这样偏心呢?”
《庄子》一书,《汉书·艺文志》记载有五十二篇,今存三十三篇。其中,《内篇》七篇,《外篇》十五篇,《杂篇》十一篇。传统的看法认为,内篇是庄子自作,或代表庄子的思想,外篇、杂篇多系弟子或后学所著。
在世界观方面,庄子和老子一样,也以“道”作为天地万物的本源。他发展了老子的消极部分,由客观唯心主义变为主观唯心主义。
《庄子·大宗师》说:“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有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古而不为老……莫知其始,莫知其终。”
庄子所说的“道”,是宇宙的本源,无始无终,无处不在,无为无形,超越空间而又超越感觉,看不见,摸不着。
不过,庄子所说的“道”也有和老子不同的地方。老子所说的“道”是客体的,主张世界的本质是虚无的“道”,由“道”产生万物,万物仍然是有秩序、有规律的,所以说是客观唯心主义。庄子则认为一切客观存在不过是梦幻,“道”即“我”,“我”即“道”,世界成为“我”的主观产物。《庄子·齐物论》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物化”的意思是说物我界限消解,万物融合为一。这种“我”即“道”就是庄子的主观唯心主义。
在庄子看来,只有道是绝对的,其他事物都是相对的。《齐物论》说:“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还说:“有儒墨之是非,以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莫若以明,就是说儒墨的是非根本说不清楚。
事物既然都是绝对的相对,庄子就认为无所谓是非,只好不论是非,而听其“两行”。他抹杀了一切事物的界限,就变成了认识上的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消解了《老子》的辩证观点。
庄子反对“人为”,理想的社会是所谓“至德之世”,“素朴而得民性”。他在否定一切现实中,也否定了儒墨两家所称道的“先王”,主张无是非、齐死生、忘物我,不分梦醒,反对进步,幻想回到远古的没落情绪。
荀子认为“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可以说抓住了庄子思想的要点。在自然和社会方面,庄子都肯定自然而否定社会;在社会史观上,他肯定人的自然本性,反对仁义礼乐等社会属性乃至要取消人类文明;在认识论中他从绝对精神的“道”,反对相对中有绝对真理;在人生观方面,提出符合自然本性的生活理想和道德标准,反对符合仁义的道德标准。
九、老子与道教
人们常说“三教九流”这句话。“三教”者,儒教、道教、佛教之谓也,这是几千年来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影响最大的三种思想文化。三教中的道教,是中国古代土生土长的宗教。道教就是“道”的教化,道教的前身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道家”学说。
道家是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学派之一,其代表人物是老子和继承人庄子。他们主张宇宙的万物都源于一个秘密玄妙的母体——“道”。道具有无形无名,自然无为,既看不见摸不着,又不可言说的性质,是开天辟地之前宇宙混沌混一的原始状态,也是超越现实世界一切事物的宇宙最高法则。空虚无形的道化生出最初的元气物质,元气分而为阴阳,阳气轻清上升为天,阴气重浊下凝为地,天地阴阳的冲和交感又产生了万事万物,而人为万物之灵长,与天地相合为三。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便是道家关于宇宙生成的基本理论。
道家的宇宙学说在汉代影响很大,东汉时开始形成的道教继承了道家思想,并以其作为宗教创世神学的理论基础。但是,道教更加突出了“道”的神秘性和超越性,把它神化为具有无限威力的宗教偶像,成为具有人性的最高神灵。道教认为:“大道”不仅在混沌时代生了天地万物,而且还在后世,即有史以来的人类文明时代,不断变化其身形名号,临阵人世,辅佐帝王,救助危难,传经布道,教化民众。“太上老君”(老子本人)便是大道降世传教时的化身。他有许多名字,如老聃、李耳、李弘,等等。
据传说东汉顺帝时,老君降临蜀郡鹤鸣山(在今四川省大邑县境内),以“正—盟威之道”传授天师张道陵,使之教化民众,从而创立了道教最初的一个道团——五斗米道。五斗米道最初便奉“大道”为最高神,以太上老君为教祖。实际上,五斗米道是巴蜀地区民间鬼神迷信和巫术与道家宇宙论相结合的产物。东汉魏晋时期,像这一类自称为“道”的宗教组织在民间还有许多。南北朝以后,道教崇拜神有了变化,形成了以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大道君)、道德天尊(太上老君)为首的神灵崇拜体系,合称为“三清”。但是道教徒对“道”及老子的信仰仍然一直不衰,道教经典中也不断编造有关老子降世显灵的神话故事,老子一直被称为道教的祖师。
其实早在秦汉时代,就有黄老道一派,崇尚无为,尊皇帝、老子。东汉初有楚王英喜黄老之说,但尚未立祠祭祀。至桓帝时始为老子立祠,并以郊天乐祀之,这大概是以老子为祖师来供奉的开始。从此老子变成了神,并与天神有了相同的地位。道教建立以后,又有了对老子的进一步神化。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就说老子身长九尺,黄色,鸟喙,秀眉长五寸,耳长七寸,颜有三理上下彻,足有八卦,以神龟为床,金楼玉堂,白银为阶,无色云为衣,重叠之冠,持锋铤之剑,等等。完全是一副怪异的形象,而且已把老子称为老君,被称为“老君真行”。后世有《老子八十一化图》,记述老子历代变化的形象。太上老君大概在南北朝时已成老子之称了。
将老子祠扩建为太清宫,事在唐玄宗朝,唐朝将太清宫尊为祖庙。天宝八年,玄宗朝西京太清宫,加圣祖玄元皇帝(老子)尊号曰圣祖大道玄元皇帝,“自今以后,每至禘袷,并于太清宫圣祖前设位序昭穆”。于是,太清宫成了祭祀祖先的“家庙”。据唐末杜光庭《道教灵验记》所载,老子出生地亳州太清宫的礼仪与西京太清宫相同,有唐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玄宗六圣御容,列侍于老君左右。
据杜光庭说,唐时规制,亳州太清宫有“两宫二观,古桧千余树,屋宇七百余间,有兵士五百人镇守卫宫所”。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祀老子于太清宫,加封老子为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以后历代修葺迄今保存有唐代碑刻及清建大殿五间,四周汉柏围绕,显得森严神圣。
回过头来看,老子是一位复杂的思想家,《老子》书也是一部精华与糟粕共存的著述。因此,老子的思想影响,在不同阶段、阶层和政治集团的人中有着不同的反映。战国时期社会正发生巨大的变革,老子从他亲身经历中看到阶级斗争情况是“高下相倾”,使他认识到阶级地位不是固定不变的,“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这是由种族奴隶制向封建制变革的过程中,被压迫阶级对压迫阶级的斗争,以及统治阶级之间的斗争在老子思想中的反映。战国末期,新兴地主阶级的思想家、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就在研究《老子》一书中吸取了许多有益的思想养料。韩非写了《解老》、《喻老》等篇,对《老子》中的“道”做了批判和改造,并吸取了带有辩证因素的合理内核,使它能够为新兴地主阶级的利益服务,而与韩非同时的儒家的吕不韦等人却从《老子》书中吸取玩弄权术的屈伸之道,在政治斗争中搞两面派,实施阴谋诡计。至于秦汉以后,对道家和老子的思想,由于政治立场不同,各人所做的理解也就往往不一样,甚至南辕北辙了。
今天,我们正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行科学发展观。在此过程中,研究和借鉴包括老庄在内的传统文化,是非常重要、完全必要的,但是,一股脑儿地照搬是不行的,必须采取科学分析的态度,慎重选择,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使之对现在的社会发展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