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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从科学家雕像引发的遐思

蒋新松传 作者:徐光荣 著


卷首 从科学家雕像引发的遐思

2014年春末夏初,我与几位作家朋友同行,赴美国东西海岸、夏威夷进行文化采风。先到东海岸的名城纽约,第二天过费城,第三天就已漫步在华盛顿绿茵覆盖的街路上了。

到了美国首都,自然要看位于市中心国会山上的白色国会大厦和它北部的白宫,以及高耸的方尖碑式的华盛顿纪念塔、林肯与杰斐逊的纪念堂。但不知为什么,这些在荧屏与画册上已屡屡见过的建筑,并没有激起我多大的兴趣,也许是东半球到西半球的长途跋涉,时差调整要费些功夫,当我们看过一片纪念碑碑林,坐在街边的一条木制长椅上时,竟想眯起双眼小憩一会儿。

“看,那是谁?”忽然,一位同行诗人的发问,令我又睁大了双眸。离我们不远处的林荫与草坪间,突兀而起一尊巨型雕塑。从我们这个侧面看,他虎背熊腰,大手大脚,有两三人高,很像个大猩猩。待我们站起来走近他时,发现他不是被安放在大理石底座上,而是席地而坐在沿坡修起的水泥台阶上。目光向他的头部仰视,只见宽脸阔额,额头皱纹与双眼中嵌着几许深沉与智慧,头后背着厚厚的欧洲人习惯留下的长发。

“爱因斯坦!”我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意外奇遇引起的惊喜的喊声。

爱因斯坦是我们都非常熟悉与尊重的科学家,他开创了现代科学的新纪元,被世界公认为是伽利略、牛顿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与思想家。

这位诞生于德国南部乌尔姆小城的天才,在德国完成了他最辉煌的科学成就。但在他度过50岁生日后的日子里,他却呆不下去了。德国军国主义和希特勒法西斯的暴政逼得他背井离乡来到美国普林斯顿,他不断地抗议纳粹的暴行,呼吁反对扩军备战,后来又大声疾呼反对将核武器用于战争,显示了一位有强烈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的科学家的良知,因而备受世界各国人民的尊敬。

而今,面聆这位伟大科学家的雕像,我自然不想放过机会,赶紧招呼一位诗人同伴,为我在爱因斯坦雕像前拍一张纪念照。

找好角度,摆好姿势。我刚对诗人喊一声“拍吧!”却没料到,半路杀来程咬金。只见身后忽啦啦跑来二三十个黄发碧眼的美国少男少女,他们用我听不懂的英语呼喊着,欢呼着,拥向爱因斯坦的巨型雕像。看来是一群美国小学生,他们自由随意地坐到爱因斯坦的腿上、脚上,靠到爱因斯坦的臂膀上,淘气的孩子还爬上爱因斯坦宽厚的肩头,骑在他肩头上,摆好姿势要照像。

带他们来到爱因斯坦雕像前的是位青年女教师,她举起相机:“OK!——OK!”一张张为她的学生们拍着合影,而学生们也不断变换着位置配合着女教师拍照。

“你先等一会儿再拍吧?”诗人问我。我忽然灵机一动,为什么等等?就将孩子们在爱因斯坦雕像上下拍照的画面作背景,拍一张纪念照不是更有意义吗?于是我摆好姿势,让诗人给我抓拍了两张。

黄发碧眼的孩子们在教师的带领下欢呼着雀跃着渐渐远去了。我坐在休闲木椅上回看我刚抓拍的两张照片,心情却好一阵子未能平静下来。

与林肯纪念堂、杰斐逊纪念堂里高耸在大理石雕像底座上的林肯与杰斐逊相比,被安放在宪法大街美国科学院﹙NAS﹚和美国工程院(NAE)门前林荫与草坪间的爱因斯坦雕像似乎更接地气,使人们更容易走近他、亲近他。这些小学生们对爱因斯坦的炽热情绪能够得到释放,与坐在台阶上的爱因斯坦更容易亲近,肯定是有关系的。然而,这种热爱的表现,又不仅是外在的因素所决定的,更主要的还是在于人们对这位科学家的了解与尊敬,包括长者对这些孩子们的教诲与影响,都起到了作用。

早在20世纪初,青年时代的爱因斯坦以创立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的杰出贡献,成为构建近现代物理学大厦的伟大科学家,华盛顿的儿童亲近、热爱他是极其自然的事儿,正如我对爱因斯坦也怀有敬慕之心一样。

触景生情,睹物思亲。坐在华盛顿市中心草坪的休闲椅上,我的思绪在那一刻忽然插上一双翅膀,飞越北美洲大陆与浩淼无际的重洋,飞向太平洋西岸的故乡辽宁,飞到了被祖国称为共和国工业骄子的沈阳。

这座我生活、工作近70年的城市,近一二十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半个多世纪以来,东北铁路大动脉哈大线以西的铁西区,一直是沈阳机器制造业工厂集中的地区,这些年随着城市改造工程的实施,已是旧貌换新颜。随着一些工厂陆续迁往远郊的开发区,老城区已矗起一排排崭新的住宅楼,一片片绿荫。人工明渠里,净水清波如一条银带穿城而过,多年很少光顾的鸟群雁阵为这里平添几许大自然的亮丽,种种变化使这里已被联合国授予宜居城区的美誉。

尤其引人瞩目的是,在这铁西新区明珠般的劳动公园里,在新世纪伊始就建起一片新景观:劳动广场。一座宽阔、壮观、瑰丽的劳模墙巍然而立,上面镌刻着著名的书法家挥毫写就的建国60多年来沈阳涌现出的全国劳动模范的名字,常年接受着来公园休息与观光的人们钦敬的目光。

广场上更吸引游人双眸的是,这里耸立着每天被阳光拥裹着的5尊全国劳动模范青铜雕像,几位从工矿企业走向全国的时代楷模,棱角分明,器宇轩昂,其中唯一来自科研院所的劳模,是我钦佩的科学家、中国机器人科研事业的开拓者蒋新松院士。

宽阔厚实的身姿,睿智藏锋的面庞,高高的前额下深邃的目光,仿佛又在审视着前方一个新的目标。微微弯曲着的手臂握着一部书,那是一部科学交响乐的总谱,他的手臂似乎随时准备扬起,像交响乐团指挥家那样挥舞臂膀。这是他作为自动化科研队伍统帅的习惯动作,意在下达一个新的指令,或表达一种坚定的信念。

劳动广场上几尊劳模雕像耸起后,每天都有许多游人驻足瞻仰,他们是这座城市的灵魂与骄傲。常常有父母带着孩子来到雕像前,向孩子们讲述劳模的业绩与故事;每逢清明或“五一”节,常有成群结队的工厂职工或青年学生来到劳模雕像前敬献花束和花篮;在双休日、节假日,会有中学生或小学生在这里举行入团或入队的宣誓活动……

我也曾多次来这里,拜谒已故去的劳动模范,不仅仅是怀着普通市民对城市楷模的敬爱,而且有一种美国少年儿童对爱因斯坦这位大科学家般的痴情与尊崇,其中还杂糅着回忆、怀念、钦佩与惋惜等百味杂陈的感情。

我每次来这里拜谒都选在3月30日,因为这个日子是几位劳模中唯一一位科研工作者蒋新松的忌日。1997年的这一天,他因病不幸辞世时,年仅66岁,英年早逝,大地恸哭,长天垂泪,给我带来失去亲人般的悲恸。蒋新松不仅是共和国最杰出的科技精英,也是我少有的几位科学家朋友之一。从1983年我们初识,到他的骤然离去,我们相交、相知近15年,我亲眼目睹了这位从江南水乡江阴市走出的科学家,以他超人的睿智、顽强的科研探索、富于远见的科技组织能力,为中国发展自动化领域科技事业,尤其是开创机器人科研与产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从1956年到1997年,他在沈阳工作生活了41年,而今,浑河北岸文萃路上有他为沈阳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留下的一座极富现代科学特色的“机器人城堡”,这里是我国第一座机器人的研究与开发基地。这座基地建成后,蒋新松带领中国科学院沈阳自动化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先后研制成功SZJ-1型示教再现机械手等一批工业机器人,从我国示教再现机械手实现零的突破开始,开拓出我国人工智能机器人研究、试制的一条新路。随后,他又以高瞻远瞩的卓识,提出在我国开展海洋机器人研究的目标,从1985年12月,我国第一台水下机器人“海人”1号(HR-01)在旅顺港下水,到1995年9月,他们研制的潜深6000米无缆水下机器人在太平洋夏威夷以东1000海里海域进行深潜海试获得成功,仅仅十年,蒋新松率领的海洋机器人科研团队就使中国水下机器人的研制迅速跨入了世界先进行列,这个壮举,将载入中华科技史册,而蒋新松的名字,也将功垂青史。

正是受到蒋新松业绩的吸引,我在1983年就采访了他,并为他和为祖国科研事业呕心沥血无私奉献的人们发出诗的礼赞。从那时起,我们成为朋友。1990年,中国科学院“当代中华科技英才丛书”编委会邀请我撰写“蒋新松传”,使我更进一步走进蒋新松,深入了解了这位科学英才。一次次促膝交谈,倾听他毫无保留地倾吐心声,我感受到了一位科学追梦者最真挚的情怀,心弦受到强烈的震颤。

蒋新松说:“科学事业是一种永恒探索的事业,它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成功的欢乐永远是一刹那。无穷的探索,无穷的苦恼,正是它本身的魅力所在!”[1]

令蒋新松始终痴情于这永恒探索的科学事业的基石,是他少年时代就在心中深深扎根的爱国情怀和人生磨砺中日渐形成的与命运顽强搏斗的精神。为了祖国不再重蹈遭受异国欺凌的历史,为了自己不再蒙受遭人白眼的歧视,不仅需要“闻鸡起舞”的勤奋,更需要自强自立的抱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可以说是蒋新松在科研事业上一步步走向成功的一把钥匙。有了它,我写作“蒋新松传”就觉得似乎得心应手了许多,因而,1991年冬,当《魂系人工智能王国——蒋新松传》出版时,我们已不仅是作家与传主的关系,还是可以彼此敞开心扉、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正是这种相知与信任,使我对进入20世纪90年代的蒋新松,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亲临其境的感知。

那时,蒋新松的家已从沈阳三好街沈阳自动化研究所旧址宿舍楼中的一套窄小住宅,搬到文萃路“机器人城堡”西侧新建成的一套稍宽敞的新居室中。乔迁之喜,使他在繁忙的科研活动间隙有兴趣为新居添置了新家电:VCD和音箱。青年时代他就喜欢欣赏欧洲古典音乐,他一直收藏着几十张伴他度过难忘岁月的唱片,而此时,他听交响乐名曲已选用最新出版的CD碟。

一次,蒋新松拿出一张新碟对我说:“老徐,我们来欣赏一部最新录制的经典乐曲……”

“什么曲子?”我问。

“德彪西的《大海》,是著名的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演奏的……”

我听过德彪西的作品,这位20世纪初享誉欧洲乐坛的法国作曲家,许多歌剧音乐与管弦乐至今仍受乐迷们青睐。比如他根据马拉美同名诗作创作的管弦乐序曲《牧神午后》的碟片就为许多发烧友收藏。我的朋友肖复兴很喜欢这支曲子,认为这支美妙的曲子是认识德彪西的入场券。我也有一张这支曲子的CD碟,但我与复兴不同,我更喜欢同一碟片上的管弦乐素描《大海》。

看来蒋新松也钟情于《大海》,我们是知音。当他娴熟地将CD碟放在收录机内,按动开关。音箱中瞬间传出弦乐器从低音逐步上升,然后呈震音浮动的器乐交响……

《大海》是德彪西连续创作的3首交响素描,表现着大海的不同情景,互相有紧密联系,犹如交响乐的3个乐章。它的第一章题名是“海上,从黎明到中午”。从弦乐低音颤动表现潮水声开始,展开一幅海上夜幕渐逝,微光隐露,天空由紫转蓝,红日喷薄而出,万物苏醒活跃的画面。这里十几把大提琴分成4部奏出音色深厚的旋律,仿佛是对生命的歌颂,乐队精致的织体表现出光的变幻与海洋的苏醒。素描的第二章题名是“波浪的嬉戏”。弦乐,管乐,交织着跌宕起伏,呈示出在阳光下,大海波涛翻滚。时而涌起浪峰,时而跃成泡沫,互相追逐嬉戏。音乐表现了大自然的律动。素描的第三章题名是“风与海的对话”。弦乐与管乐此时都进入了高音区,旋律也随之转入高亢,这是呈现着风暴中狂涛奔腾的大海,音乐刚健雄浑,引用第一章的主题加以变化发展。听那铜管乐器洪钟大吕般地鸣响,气势逼人,彰显出大自然的狂暴气势。

从乐曲开始,蒋新松坐在沙发椅上就随着音乐轻轻打着节拍,陶醉处,我看到他的头部也在微微地晃动,待到管弦乐曲进行到第三章时,他的身体竟随着音乐的转入高亢而自然地从沙发椅上弹了起来,习惯地挥动右臂也像指挥家一样打起节拍,他真地理解了音乐,融入了音乐……

“老徐,”他有些感奋地对我说,“德彪西的这首曲子像贝多芬的《命运》和《英雄》一样,有一种巨大的冲击力,使你的心海像大海一样难以平静,起伏跌宕……”

说这话时,蒋新松炯炯的目光凝视着窗外,双眉微蹙,有股哲人般的深邃感。那些日子,我担任副会长的辽宁省报告文学学会与辽宁省科技局合作,正为辽宁省内的中国科学院与中国工程院院士编写一部报告文学集,分工由我写蒋新松,进行相应的补充采访。因而,我很想趁着与蒋新松共同欣赏音乐的机会,听听他的心声。便问:“此刻,你在想些什么?”

“音乐唤起人们的感觉是丰富的,很难用一两句话说得清楚,”蒋新松说,“但从波涛、大海的律动,令你很容易想到人生的旅途,如果说青少年时代,像山间的小溪潺潺而下汇入江河,那么,九曲十八弯的江河波涌浪卷流向大海,就像人到了而立不惑之年,逐渐成熟,进入不惑知天命的时期了,要向大地、母亲做出回报,做出贡献了。特别是汇入大海后狂涛奔腾,大潮汹涌,那气势,那喊声,会激励你跃身于潮涌之中,做个果敢的弄潮儿,奔向理想的目标,成就一番大事业。德彪西的《大海》的旋律正是能给人这种冲撞,这种激荡,所以,我常常听它,欣赏它……”

那时候,蒋新松作为中国“863”计划自动化领域的首席科学家,已3次连任,在他负责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研究与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技术方面,都已取得卓著的成就。就在我连续几次采访他的日子里,他还在为推广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CIMS)助力搞活中国大中型企业而运筹帷幄,于是我说:“作为一位果敢的潮弄儿,你已经是一位在事业上做出杰出贡献的成功者了……”

“成功了?”蒋新松反问道,“离我们预定要实现的目标,还差得很远呢!应该承认,我们的科研工作已取得了一些成果,但严格地说,还仅仅是成功一半,‘攀到半山休道远,尚须健履上高峰’。比如,我们自动化研究所近十几年来已经研制成功从示教再现机械手到特殊环境中进行操作的多种工业机器人,但大多数还处在研究成果阶段,没有转化为应用成果。我们科学院各个研究所追踪世界高新技术进行研究、研制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将这些成果应用到国家现代化的事业上去,让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这就需要实现科研成果的产业化。而现实是,我们机器人的产业化还刚刚起步,步履维艰……”

作为国家自动化领域科研的领军人物,蒋新松多年给我的印象是气质不凡,雄才大略,稳健严谨,果断敢为。但我又同时感到,他是一个情绪易于外露型的真挚的人。他为人坦诚,喜、怒、哀、乐,似乎不假掩饰。尤其是刚刚听完德彪西的《大海》,他的情绪被音乐旋律激荡得亢奋起来。面对我这老熟人几乎是毫不保留,不时挥动着手臂,侃侃而谈:“老徐,你说你在报告文学中要以我们研制水下机器人贯穿始终,这属于你们作家的构思,我不想多说什么。但我建议你,一定要把我们为什么要搞水下机器人交待得清晰些。是的,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们的无缆水下机器人深潜太平洋深海6000米,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但这只是目标的实现,而不是目的的完全实现。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以水下机器人为最好的载体去征服海洋!……”

说到这里,蒋新松略停一下,稍作思索接着说:“毛泽东有两句词写得好,‘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50年代初读时,觉得是浪漫主义的,到90年代我们再读,已感到是写实的了。人造卫星、宇宙飞船上天,甚至登月,这不正是‘可上九天揽月’吗?人类已经做到了,我们中国也将很快能做到。而水下机器人深潜海底,探测海底奥秘,不就是‘可下五洋捉鳖’吗?我们现在试制完成的水下机器人还是试验型的,下一步要制造成应用型的,可以完成多种不同任务的水下机器人,有的用于测量海底矿藏,有的用于架设海底电缆特殊作业,有的用于海上石油钻探等等,使水下机器人真正能为国家在21世纪成为海上强国建功立业……”

听他这么流畅地说出对机器人产业化与水下机器人的广泛应用的设想,我顿悟到蒋新松心中其实早已形成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研究的颇为宏伟的规划,一个令人振奋的发展蓝图,难怪我在采访时任国家科委副主任的朱丽兰时,朱丽兰脱口而出对蒋新松的评价:作为国家“863”计划自动化领域的首席科学家,他是个富有发展高科技战略眼光的帅才。

然而令人叹惋的是,这位帅才却在祖国科研事业需要他大展宏图之时,溘然长逝!怎不令人悲恸不已,长泪沾襟。

虽然,蒋新松仙逝已将近20年了,但我耳边仍常响起他那熟悉的声音、他喜欢听的雄浑的交响乐,眼前仍常浮现他那总是携着朝气的身影和充满阳光与睿智的面容,而脑海里则过电影似地翻涌着他的许多往事,仿彿他又回到了我们中间,记忆中的一切历历在目……

让我们驾起忆念的飞舟,怀着一颗虔敬之心,在逝水中捞拾起蒋新松一卷卷可亲可敬的剪影吧!


[1] 蒋新松,《机器人与工业自动化》:《小传》,河北教育岀版社2003年4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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