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
在京城闯荡二十多年的我,时至今日,与朋友闲聊,说得投缘开心时,就会冷不丁脱口而出:“哎哎哎,我是个老农民,对这个问题,我太有体会啦!”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得意与自豪!在朋友半信半疑的眼神下,我通常会再提高声调补上一句:“这是真的,当年我插秧种田的水平可高啦!”说实在的,这还真不是吹的。
那个当年,指的是我上高中后到京城读研前的十多年时间。那时我的父母正当壮年,才四十多岁,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每天从天亮马不停蹄地忙到天黑,他们从不知道什么叫疲累,也从没想过干活要偷懒。
我上高中前,村里实行的还是集体劳动的生产队制,小孩子们是没有资格赚工分的,自然不必跟着大人去田里地里干农活。工分是生产队分配粮食的唯一依据,依照传统做法:男性全劳力一天记10分,女性一天记6分。为多赚工分,爸妈就申请为生产队养牛,一头牛一天加4分。我曾养过一头大水牛和一头小母牛。上小学和读初中时,放学后,我的唯一任务是牵牛,冬季除外。年龄大一点的哥哥姐姐则负责割牛草,他们俩也基本没有参加过生产队的劳动。
自从起源于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如一股强劲的台风猛刮过大江南北后,1981年,以种水稻为主的小溪边也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俗话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哪怕只有三十年,那也是自家的财产。这一包干到户的做法一下子激发出村民们无限的劳动热情和高昂的积极性,他们一个个铆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来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当时,我家有六口人,定量为3120,依此定量分到的田有三大丘、两小丘,共3亩9分8。三大丘分别为双塘上下两丘、奓姆岙十七箩和小塘那丘,两小丘为溪滩小丘、高背丘。分的时候,那小塘一丘一亩多点,是分给哥哥的,奓姆岙十七箩分给弟弟,身为儿子,他们俩的田包括了子孙田,面积比较大,都有一亩多。分给姐姐和我的各一小丘,还不到半亩,我的是溪滩那一小丘,姐姐的为高背丘,剩下的双塘上下两丘分给父母。这些田,从当时的情况看,都不是什么好田。小塘的泥土多青丝黄泥,奓姆岙的是烂泥田,双塘的是杂交稻秧田,当年的产量高不了。两小丘也属贫瘠之地。多年后,有一次与妈妈聊天时,妈妈感慨道:“好多时候,眼前的吃亏不一定就真的亏。现在,双塘的两丘田,靠近村边,可以当宅基地建房子,就成宝贝啦。”这是后话。
那时,一年要种两季水稻:早稻与晚稻,外加一季草籽越冬养田。爸爸既勤快又喜欢采用科学方法种田,经过数年的栽种养田,这些田渐渐就变成了肥沃的好田。他种的水稻向来是全村长得最好的,人见人夸!一季早稻就能收割24担(一担为两方箩,每一方箩重100斤左右)左右的稻谷。过了几年,我上了大学,户口迁走后就要多交余粮,好在爸爸种的稻谷收成好,仅溪滩那一小丘的一季早稻就够全家交给政府的余粮了。
刚开始单干那几年,哥哥一直在京城做木匠,长年住在大兴。每年正月元宵节过后出门,春节前一周左右回家过年。每年出门前都有不少人家到我家商量,希望哥哥能带着他们的年轻儿子做徒弟。那时的哥哥是家中的荣耀,但家里的农活,哥哥一直干得不多;弟弟才十来岁,正是贪玩得一日三餐找不到人回家吃饭的年龄,也指望不上。因而,每年的“双抢”,一开始就只有姐姐和我帮父母的忙。好在那时的父母,身强体壮,既吃苦耐劳又善于谋划安排,全家齐心协力,每年基本上能在立秋前将所有的晚稻种下。这期间,还要将山地和溪滩地里好几亩的大豆收回家,在太阳晒得最热的正午时打豆。全家人不分昼夜晴雨,月光下割稻种田的奋战场景,是我记忆中最为温馨的画面!
1987年夏天,在京城做木匠的哥哥,与一起做小生意的嫂子在颐和园拍的合影照。
一、割稻
每当早稻成熟,放眼田野,金灿灿一片,那沉甸甸的稻穗深深地低头藏在青黄相间的稻叶下。梯田式的田野,一丘高过一丘,大小不一,尽情地舒展在马路两旁。路边的水沟里日夜流淌着从胡家岙水库放出的清水,临近水沟的稻田,每丘都有一个缺口可以进水。与马路平行的宽阔田坎是干农活时可以赤脚行走的主干道,这条主干道自然要比上丘与下丘之间的田坎要宽,也更结实。通常情况下,沿主干道生长的青草也更嫰更密,那是让牛走在水沟里两边吃草的好地方。水从高丘流向低丘,而放水是否方便则是衡量稻田好差的一个重要标准。
每年放暑假时,我都会算好时间回老家帮着父母干农活。在所有的农活中,我一直认为最苦最累的就是夏季时的“双抢”(老家的土话)。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种,即收割早稻种下晚稻,必须在半个月内完成,通常时间为7月下旬到8月初立秋前,这也是地处江南的小溪边一年中艳阳高照、酷暑难耐的日子。要是家里的田多干活的人手少,那绝对是一场披星戴月的苦战!
我家妈妈呢,万事追求完美,总希望早稻多留几天让每一棵稻穗长得饱满,出米率高(若不够成熟,碾米时会碎角),这样一来,我家“双抢”的时间就更短更紧迫。那些年,家中的哥哥常年在京城做木匠帮不上忙,弟弟又小,主要的帮手就是姐姐和我。关键是那段时间每家每户都忙得热火朝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忙。若是晚稻在立秋后种下,那很有可能在没成熟时就遭遇霜降而导致产量减半甚至颗粒无收。农民靠天吃饭,对一年中的二十四节气特别关注了解,那是几千年来的传统,可以说时令就是农民的法律,一旦违反了,老天爷会自然而然地让其承担严重的后果。
1985年的夏季“双抢”,是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那一年,已出嫁的姐姐季爱芬跟随姐夫高国正去余杭包工程赚钱去了,跟着爸妈干了那么多年农活的姐姐也该为自己的前途奋斗一下了,只是这样一来家中少了一个得力帮手,“双抢”的任务就格外繁重!我呢,在县城上了三年省重点高中,刚考完大学回家。无论走到哪儿,遇到邻居们的第一句话,就问:“你回家啦,现在毕业了吗?”接着又问:“大学考上了吗?”有的甚至直截了当地说:“美君,你大学考上啦!”那口气是那么的确信无疑。事实上,刚考试回来还不知道成绩的我,到底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自己心里也没底,通常就含含糊糊地应答或简单解释两句。只是从小到大,村民们都知道我读书好,不管最后能上什么样的大学,在他们眼中都是天大的喜事儿。那时,全村还只出过一位大学生呢!(他叫庞正中,早几年考上西南政法学院,现为京城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那年暑假,我一边在家忐忑不安地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边为家中的农活出谋划策,成为父母最主要的帮手,可以说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我拔秧种田的技艺进步飞速。
每年“双抢”开始前,父母都会根据各丘稻子成熟的先后顺序作一番统筹安排,哪丘先割,种什么样的晚稻都必须事先计划好。晚稻不像早稻,只有一个品种,而是要分杂交水稻、粳稻、糯稻等,不同品种的生长期也略有不同。那年,根据父母的计划,7月21日那天动手收割小塘那丘。这就意味着在大暑前绝对可以种完田,我们辛勤的汗水可以立马换来一片翠绿的丰硕成果,晚稻的丰收也是指日可待的。但我心里有一丝担忧:一亩多的田,就爸妈和我三人(在早饭后,妈妈通常要负责在操场翻晒稻谷兼做饭),一天能割完吗?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也是个未知数。
凌晨5点半左右,我们就出发开早工。依照爸妈的经验,割稻速度要想快,就要姿势做到位。爸爸说:两脚尽量平衡分开远,身子前倾弯腰半蹲着,从左到右或从右到左,稻秆恰好是一大把,人的重心随着要割的稻子在两脚之间作相应的移动,顺势转身将稻子码在身后,一转身够不着时,就换放另一堆,每一堆都必须排列整齐,这样打稻时拿起来方便也不会散架,打稻机也可直线前移而不必东弯西拐在水田里费劲挪动。我依样画葫芦学他们的样儿,半蹲在齐脚脖子深的水田里,刚割一会儿就汗水湿透、腰酸背疼。事实上,若不是看着爸妈年复一年都这么辛苦地干活,我早就当“逃兵”了。
出乎意料的是,8点左右回家吃早饭前,我们就将稻子全部割倒码好了。早饭后,爸爸就开始负责将打稻机打下的稻谷一担担挑回操场,由妈妈负责翻晒,妈妈还要做中饭和晚饭,外加下午点心,多年后,我特喜欢老外的下午茶,可能起因于此。在挑走稻谷前,爸爸和我先将打稻机拉到一大堆码好的稻子边上,这样,我一个人时仍可以继续打稻。
说起来,干农活基本上是靠力气,但也需要动动脑子加上一定的技巧才能干得又快又好。割稻如此,打稻也不例外。割稻讲究姿势,打稻重在方式。双手紧捧一把稻子,用尽全身力气踩动打稻机,待转盘转得飞快时,先放垂下的稻头,慢慢地顺序渐进到稻头脚,再翻转两下拉回稻头,那稻谷就打得干干净净,同时又可避免动作重复而浪费时间和踩打稻机的力气。幸好,中途来了表妹君明帮忙,大家鼓足劲儿,一鼓作气齐心协力,在8点半天黑前就完成了这一天的任务。算一算,从早到晚,一天要劳作15个小时左右,而且是一直烤着烈日在水田里泡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好在不必天天如此。但让人深感欣慰的是:辛苦后的收获也是立竿见影的!
说起来,每年“双抢”时,全家最发愁的是奓姆岙十七箩,因田偏路远,将稻谷从田里挑到马路,需走上一里多的田坎,再用手拉车拉回操场翻晒,就是一件累人的活,全家又只有爸爸一人能挑一满担水淋淋的稻谷。要是一天割不完,天黑前,还得扛回打稻机这一重物,那想想都是费劲事儿,而且非得请力气大的村民帮忙不可!另外,还要跟独门独户住在高爿地路廊的那户人家说好话,将打稻机寄存在他们家走廊上一个晚上。为了能在一天内将稻打完而免除来回扛打稻机的辛苦,收割十七箩时,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安排头天下午先尽可能地多割稻,第二天主要是打稻,这样才能勉强在日落方山顶前完成。
7月30日那天下午,按计划就轮到收割十七箩了。因任务太重,爸爸把弟弟也叫上了。为了给枯燥的割稻来点趣味,爸妈、弟弟和我四人之间互相比赛,你追我赶,还给弟弟划出一小块,说那是台湾岛,割完了,台湾也就“解放”了,他就可以去玩了。就这样,结果提早超额完成。第二天打稻也提前完成,捆稻草也按计划未拖时间。真是难得的顺利!
事实上,若一切都能按事先计划好的进度割稻种田,在立秋前种完所有的田当然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实是,因天天白天黑夜连轴转,过了几天,每个人都感觉越来越疲累,甚至到了疲惫不堪的地步,越往后速度就越慢,尤其是像我这样平时忙着上学读书很少干体力活的人,连续十来天从早到晚的劳累,早就浑身酸痛、眼冒金星了。要是天黑了,还在水田里干活,那蚊子就像轰炸机,围在你周围“嗡嗡嗡”叫个不停、无孔不入,咬得你浑身起包,又痒又恼。这时,满肚子都是农村谚语的妈妈就会笑呵呵地用方言念道:早晨露水排排,宁可日昼头(中午的意思)少歇凉;日昼头暖排排,宁可暗介头(下午的意思)做几凑(多干点儿);暗介头门虫(蚊子)哈吼(叫嚣得厉害),宁可天娘新(明天早上)做几凑(再干一会儿)。这首谚语生动而形象地道出了小溪边农民干农活时的心态,我一听就乐了,叫妈妈再念一遍,当场就记住,而且终生难忘。
说实在的,看着父母每天干活比自己还多还辛苦,而且年年如此——尤其是爸爸,从来都不抱怨生活的艰辛苦累,也从未见他偷过懒,他身上那股吃苦耐劳的韧劲向来让我佩服不已——我无论如何也得咬牙坚持着尽可能多为他们分担一点辛苦!当然,干农活显而易见的成就感以及对秋天硕果累累的憧憬,也让眼前的苦累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那天下午,打完稻回家,在苍茫夜色中,我手拿镰刀爬上高爿地山坡上的小路,一不小心竟然踩到了一条蛇,我左脚的第二个脚趾头被蛇咬了一口。我惊呼一声“啊唷”,走在身后的爸爸,急忙问:“没事吧?没事吧?”他非常惊慌,显得手足无措,只是叫我快点赶回家,幸好我还能自己走路,脚趾头好像也没有马上红肿起来。
回到家,隔壁的阿姆过来一看,说:“应该是无毒的水蛇咬的,不是毒蛇,要不脚早就肿得像馒头了。”阿姆的小女儿焦华,比我大两岁,头年晒稻草时曾被毒蛇咬过,很快整只脚全肿起来如蓬松的馒头,不能下地走路,后用土草药敷了好几个月才好。
小溪边的俗话说:被水蛇咬的人会有好运气。于是,我就指望着哪天会有好运降临。果不其然呢!才第三天,就有同学来通知我回学校去参加英语口语面试培训,原来我已如愿考上了自己喜欢的英语专业。
二、种田
通常情况下,头天割完稻,将稻秆一把把捆好排在田坎上,第二天上午整理好水田,下午就开始插秧种田。人手齐动作快的,天黑前,这丘田就从金灿灿的水稻,转眼间摇身变成了绿油油的秧苗,差一角的,改天再补也就结束了。
我们家因缺人手,动作有时会慢一点,一丘一亩多的大田,从割稻到种完田,通常需要三天时间。爸爸又太讲究种田时的品相,必须高标准、严要求,他向来认为一丘田要有种田的样子才能插秧,即稻田的泥土必须全部翻新松动耙平,田里壁整洁不留任何杂草,田坎削得精光漂亮。因而,头天割完稻,来不及时,就第二天早晨开早工撩稻草。上午,爸爸跟牛翻土耙平时(犁、耙、操,是将一丘田重新翻作的三道程序,单干后,慢慢就省略了头尾,只剩下耙了),我就拿镰刀清理田里壁的杂草。中午,爸爸再抓紧时间削完田坎。半天劳作后,那水田就被修整得漂漂亮亮了。午餐后,稍稍休息一下,爸爸最喜欢去家边上关公庙的石板地上躺一会儿,那石板地凉意意的,下午三点左右再出工拔秧,太阳开始西斜田水不烫脚时才种田。要不然,嫩绿的秧苗就会被高温的田水烫死。
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追求完美的爸爸,种田就更讲究了,他要求:插的四棵秧苗成正方眼,横竖都是笔直的。一般人都认为只要竖行是直的,横的弯来弯去都在田里弯,有什么关系呢,还不一样割稻!为达到这一要求,爸爸教姐姐和我种田时,说:“两脚分开跟肩膀一样宽,双脚后退成一直线,手伸出多长就种多宽的地方,不要尽力去勾。一勾,就容易种弯。”另外,他还讲究每棵秧苗之间的距离要在三十公分左右,这样日照充足,稻谷才会饱满,不烂脚。这也是他种的水稻总是全村最大的关键原因。当然,秧苗本身要健壮、抽芽多,这样转移到大田的水稻才能在几天内就恢复元气茁壮成长。通常情况下,刚种下的稻田,不出十天,那一丘丘水稻就会翠绿一片,长势旺盛、生机勃勃,爸爸就会叫我去看一看,我也会带着相机去转转,拍几张照片留念。说实在的,在短短的数天内,一丘田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难以置信!
年轻的爸爸在十七箩种田。头戴斗笠,背对方山顶,手捧秧苗的爸爸,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他插的秧苗笔直,无疑是在践行他自己的那一套种田理念。
第一天收割完小塘后,因收工太晚太累了,爸爸就没有去上溪放水。第二天早晨(7月22日)过去一看,我们大吃一惊,田里的水早已干尽,若不马上放水,白天烈日一晒,泥土就会开裂漏水,那就蓄不住水了。爸爸马上行动,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才将水放够。经过一上午的辛苦,终于在吃中饭前将田整出样子来,但耽误了撩稻草的事儿。我们只好中午不休息赶紧撩稻草,才几个小时,我双臂上的皮肤就被晒得通红,第二天就脱皮了。原以为那天种不了田了,结果还是种了一半左右,爸爸和我就满以为第三天下午定能提早结束呢,结果却适得其反。主要原因是:我们有了十拿九稳的心理后,做事就开始放松慢吞吞了。清晨时,爸爸先去放水、扛风车扇稻谷。早饭后,他又去山地拔豆削草而没有去拔秧。其他人也跟着晃晃悠悠的。也许是他有意让家人休息一下?结果整个上午只拔了四十多个秧,下午只好边拔秧边种田,我又回家拿点心耽误了一点拔秧的时间,速度自然就慢多了。
说到拔秧,我最拿手的是拔杂交水稻的秧苗:右手先抓住一棵秧苗的根部,拔动后,就递给左手,右手顺势将根部的泥土捋掉,左右手配合默契动作飞快,左手抓满时,拿一根稻草一扎就好了。不知什么缘故,真正是老农民的爸妈,总没有我拔得快。但拔其他秧苗,如糯稻、粳稻、籼稻那种细小的秧苗时,最能干的做法是左右手同时开弓,一手转上半个球,两手一合并就扎成底部是球状的一个秧苗,我的水平就不如他们了。
这个“双抢”忙了三天后,我们就开始总结经验:第一天,原以为一亩多的稻,就我们三人是割不完的,结果大家一努力,加上下午时意外多了一个帮手,反而出乎意料地完成了;第二天却因头晚的一时疏忽没有及时放水,结果差点酿成水田开裂的大祸,幸好及时弥补;第三天原以为可以轻松种完的田,因从清早开始就忙其他事儿没有抓紧,放慢了干活的节奏,种田的计划就未能如愿完成。此后,我们就调整了原来的计划,在时间上卡得不那么死而稍留余地,同时合理分配仅有的劳动力。只有爸爸干得了的事儿,像放田水、挑稻谷、拉打稻机、种田时定标准的带头行等,就让他提前去做,我随后,而妈妈则主要以翻晒稻谷和做饭为主。劳累了一整天,一回家就有饭吃的感觉也很好,一家人组成一个小团队,有时就差一点快扛不住时,就说个笑话互相鼓励稍稍坚持一下,就达到了预定的目标。
就这样,十多天中,全家人鼓足干劲、起早摸黑、日夜兼程,总算基本忙完了六丘田割稻种田的活儿,人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最后还是因人手太少,成了全村最后一户种完田的,这在随后的数十年中就成了常态。好在爸爸精心管理的秧苗抽芽多、品质好,转移到大田后,没过几天,就日长夜奓,很快追上了比我们早种几天的那些水稻,接着还赶超它们而成了全村领先的佼佼者。收割晚稻时,那稻穗无疑又是全村最大的,向来都是人见人夸的!
随记于2015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