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帝国夜鹰”:赫尔穆特·伦特上校

帝国骑士:二战时期德国最高战功勋章获得者全传(第3卷) 作者:汪冰 著


第15位钻石骑士最高战功勋章获得者伦特上校

(获勋时间1944年7月31日,图为中校,丧生后追授上校军衔)

二战期间,德军战斗机兵种相对于轰炸机部队来说,在总体战略和发展顺序上处于次要地位,但战斗机部队拥有最多的钻石骑士勋章得主,也产生了大批极具知名度的传奇人物。在战斗机兵种内部,风头最劲的无疑是昼间战斗机飞行员,他们的锋芒和光环如此耀眼,很大程度上使得夜间战斗机飞行员们黯然失色——与无人不知的那些阳光下的骄子相比,又有多少人熟悉伦特(Helmut Lent)、施瑙费尔(Heinz-Wolfgang Schnaufer)、赛恩-维特根施泰因亲王(Heinrich Prinz zu Sayn-Wittgenstein)和利佩-魏森菲尔德亲王(Egmont Prinz zur Lippe-Weiβenfeld)等夜幕下的战鹰?夜战飞行员以拦击盟军轰炸机为己任,以保卫本土免受轰炸为目标,尽管一直被昼间战斗机王牌们“炫丽的身影”所掩盖,这支部队也产生了一些暗夜苍穹下的主宰者和卓越领导者。战后曾任西德空军首任总监的卡姆胡伯将军就是夜战部队最优秀的领导人,而伦特与施瑙费尔则是第15和第21位钻石骑士勋章获得者,分别取得了击落敌机102架(另有8次昼间击坠)和121架(全为夜战战果)的惊人战绩。

如果说莫尔德斯是战时德国宣传机器树立的“完人”的话,那么伦特可能是在个性和才华方面最接近他的人。他们被视作德国青年的“楷模”和“人生榜样”,他们的个人品行、修养和领导能力战时均受到一致称颂。他们都是勇猛无畏、技艺高超的超级王牌和才华横溢的领导者,同时又都是虔诚的宗教信徒——战时,伦特的每封家信都充满着对上帝的敬畏和感激,他将每次成功和平安归来都归因于上帝的庇护。他们都以对国家的忠诚和热爱为动力,从不在所部灌输或宣传纳粹教义,也从不将自己的宗教信仰强加于人。他们都是律己甚严之人,虽重视空战纪律,但为人谦和,关心下属的福祉和安全。莫尔德斯是首位在昼间击落100架战机的人,而伦特是第一位在夜战中突破“世纪大关”者;前者28岁成为战斗机兵种总监,后者不到26岁即成为空军最年轻的中校,相当年轻时就已在联队长乃至更高的职务上展现出令人信服的领导才华;两人的归宿也具有高度相似性——莫尔德斯在1941年11月丧生于飞行事故,而伦特则在三年后发生了致命的意外。当然,莫尔德斯有着“二战期间杰出的空战战术家之一”的声誉,伦特在夜战战术的创新方面不足以与前者相提并论,但是,伦特对战时德军夜战部队乃至整个夜战史的影响是不容低估的,其影响力或如史家欣奇利夫(Peter Hinchliffe)所言:“……伦特在夜战史上的重要性在于,他不仅是一位无与伦比的战斗机飞行员,也是一位杰出的领导者——作为夜战部队的奠基人之一,他迅速攀升到领导职位,他通过树立榜样和自身杰出的领导才干,对夜间战斗机部队的演进方式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早年岁月:牧师世家走出的少尉飞行员

伦特于1918年6月13日出生在德国东部兰茨贝格地区的皮雷讷(Pyrehne,今为波兰Pyrzany)。他是家中幼子,上有两个年长的哥哥和两个姐姐。伦特家族可谓牧师世家,不仅父亲是一名基督新教福音派的牧师(母亲也出身于牧师之家),其祖父和曾祖父都曾是牧师,两个兄长成年后也以牧师为职业。伦特家族并不仅仅是几代人侍奉上帝,据说还曾与腓特烈大帝有着渊源——皮雷讷这个村庄是国王本人于18世纪亲手建立的,伦特家不仅供奉着国王的画像,还珍藏着国王当年赐予家族的礼品。很久以来,伦特家族的男丁就有要么当牧师侍奉上帝,要么从军报效国家的传统。这个基督教家庭虽不富足,但亲人间感情笃厚,相处融洽,长辈严格公正,人人珍视宗教传统及其受人尊崇的社会地位。这种家庭环境无疑熏陶甚至塑造了伦特的性格和个人信念——取得过59次夜战击坠战果的王牌飞行员措纳(Paul Zorner)少校,晚年在回忆伦特时曾写道:“……家庭背景对年轻的伦特的成长产生了深远影响,包括他对生命的态度、责任感以及与同事们的关系,简言之,他的每一方面都受其影响。”早年以研究二战德军飞行员群体驰名的康斯特布尔(T.J.Constable)也曾不吝溢美之词:“……伦特的家庭背景和教养,与这个聪颖过人的年轻人所受的优秀教育结合在一起,产生了德国青年的这个最高典范。伦特是个宗教信仰根深蒂固之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劝改信仰者——他的战友们都可按自己的意愿选择生活方式,但在充满压力的时刻,伦特性格中的诸多优点和有力的宗教信念,对战友们而言实为一种鼓舞和启迪。伦特有着许多与莫尔德斯相仿的品质。” 

一战战败的德国虽步入了经济萧条、内乱不断、民族主义甚嚣尘上的混乱期,但这一切似乎都未影响到瓦尔塔河边小小的皮雷讷村,伦特在这里度过了快乐无忧的童年。他似乎很小就愿意从军,而不是如父亲期待的那样供奉上帝。他最喜欢的历史和文学人物几乎全都是战士和飞行员,他组织小朋友成立过“炮兵司令部”,因具有“不凡的想象力”而被孩子们推举为“司令”,经常指挥大家在村里各处撒野。不过,顽皮归顽皮,伦特在当地的市民学校里一直都是聪颖的优等生。1930年4月,伦特考入兰茨贝格的“国立改革文理学校”(1933年后改称“赫尔曼·戈林高中”)。在校期间,他除了喜爱历史和德文等科目外,对制作模型和技术类课程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战后幸存的学校档案曾这样总括过伦特的表现:“……伦特17岁时就通过了大学入学资格考试。他理解东西很快,记忆力也很好,具备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还能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这些使他成为一名优等生,尽管他远远称不上刻苦勤奋。”

摄于1921年的伦特全家福。从左至右依次为:姐姐乌尔苏拉(Ursula)、克特(Kaethe)、赫尔穆特、维尔纳(Werner)、母亲玛丽(Marie)和哥哥约阿西姆(Joachim)。

在兰茨贝格求学期间,伦特于1933年初加入了“希特勒青年团”的附属组织“少年团”(Jungvolk)——这时的伦特已经15岁,而“少年团”一般面向10至14岁的青少年。伦特为何没有像许多人那样加入“希特勒青年团”(随着民族主义热潮的一再升温,“希特勒青年团”1935年时已吸引了约60%的德国青年),而是“浪迹”于“少年团”,其原因不得而知。有后人猜测,伦特家虽非纳粹政权的狂热支持者,但伦特的父亲认为,在“少年团”当“孩子头”的经历,对培养儿子的领导能力可能大有助益。到伦特离开“少年团”时,他已经成为领导几十名男孩子的“少年领袖”。1935年12月,伦特完成了高中学业,转年2月来到皮雷讷西北十几公里外的莫伦(Mohrin),参加为时8周的必修课——帝国劳动军团服务。像许多被飞行的浪漫、刺激和光环深深吸引的年轻人一样,伦特也提交了加入空军的申请,并在成千上万人中脱颖而出,于1936年4月成为当时选录的几百名候补军官中的一员。

伦特开始飞行训练的地方是柏林—加托空战学校(1940年1月15日改称第2空战学校),同学中也有一些将在二战空战史上留下大名的人,如著名轰炸机王牌鲍姆巴赫、总战绩206胜的菲利普(Hans Philipp)、双剑骑士勋章得主德鲁施尔(Alfred Druschel)、橡叶骑士勋章得主格拉塞尔(Hartmann Grasser)等。他们这些人入校仅两星期,就赶上了每年4月的例行公事——在希特勒生日那天,“以上帝的名义”向德国元首兼武装力量总司令宣誓效忠。18岁的伦特可能既无法预料到这一誓言的真正含义和后果,也无暇思考如何在上帝与元首之间“分配他的忠诚”——4个月高强度、严要求的新兵训练,既让伦特等年轻人疲惫不堪,又令他们翘首期盼飞行训练开始的时刻。1936年8月,伦特进入了以获取A、B级飞行员证书为目标的飞行训练阶段。9月15日,他完成了第一次单飞,在蓝天下自由翱翔的体验带给他难以言状的满足和成就感。随着训练的深入,伦特陆续完成了许多个“第一次”:特技飞行、紧急着陆、越野飞行、夜间起降等等……到1937年2月,他已累积了63小时的飞行时间,驾驶过各种型号的教练机和单引擎飞机。除繁忙的飞行训练、理论学习和军官教育课程外,伦特也学习了驾驶摩托车和机动车辆。当年2月,伦特驾车时发生了意外,右腿骨折迫使他停飞长达5个月。不过,他在康复期内参加了正常的理论学习和考核,也在4月晋升为二级中士候补军官,7月15日重返蓝天时,他向教官和同学们展示了自己的飞行技能没有丝毫的退化。1937年10月,通过严格的笔试和飞行考试后,伦特获得了A级和B级飞行员证书,11月15日又取得了飞行员徽章。

摄于1936年,参加新兵训练时的候补军官伦特。

摄于1937或1938年,柏林—加托空战学校的候补军官伦特。

1938年3月,伦特被正式授予少尉军衔。同学鲍姆巴赫在其回忆录《破碎的万字》中曾说,他、伦特和菲利普等学员对空战学校教授的内容曾大为不满,认为学校“既不能把他们培养成心胸开阔、独立自主之人”,又不能帮助他们“成为掌握现代空战复杂机制的军官”。他们经常搞恶作剧,甚至还有类似“造反”的举动,结果伦特等人都是最后一批通过授衔资格考核的学员。空战学校指挥官舒尔茨(Julius Schulz,1936年4月至1939年1月在任)上校给他们的临别赠言是:“我之所以网开一面,并不仅仅是因为考虑到你们的军旅生涯,也是看在帝国空军缺人的份上。”

不管怎样,伦特少尉现在是一名合格的飞行员了。他先被派到位于图托的轰炸机学校接受3个月的观测/侦察训练,而后在1938年7月向战斗机单位JG-132第3大队报到。在战争阴云密布的1938年深秋,当希特勒攫取捷克的苏台德地区时,伦特也驾驶着Ar-68单座双翼战斗机,与战友们一起在苏台德上空炫耀武力。这是伦特军旅生涯中的第一次作战飞行,尽管只是一次耀武扬威的表演。当年11月,JG-132第3大队改称为JG-141第2大队,驻地位于柏林以东50余公里的菲尔斯滕瓦尔德(Fürstenwalde)。战斗机部队这时正在进行重组,部分联队将改成主要使用Bf-109的所谓“轻型战斗机”联队,以本土领空防御为目标;另一部分联队则改成“重型战斗机”联队,主要装备双发Bf-110战斗机,以其高性能、强火力为深入敌境的轰炸机编队护航。别称“驱逐机”(Zerstorer)的Bf-110被戈林视为他的“铁甲军”和“战略性战斗机”,早在1936年末就开始大力支持它的研制和生产,但由于发动机等多方原因,Bf-110的产量远远落在了后面,到入侵波兰前夕,也只有3个“重型战斗机”大队装备了Bf-110。1938年末至1939年5月间,伦特不知疲倦地训练驾驶包括Bf-108和Bf-109等在内的各型飞机,在磨砺自己技术的同时,顺利通过了C级飞行训练并获得了高级飞行员资格证书。1939年5月1日,JG-141第2大队改为第76驱逐机联队(ZG-76)第1大队,移防捷克斯洛伐克的奥尔米茨(Olmütz,今为奥洛莫乌茨)后开始进行换装。6月初,伦特在ZG-76第1中队首次试飞了将与自己的声望紧密相连的Bf-110,也结识了一些新战友,包括将与其共命运的报务员兼炮手库比施(Walter Kubisch),以及第3中队的戈洛布——这位中尉将在三年后因率先取得150次空战击坠,而获得第3枚钻石骑士勋章。

  1. Peter Hinchliffe.The Lent Papers:Helmut Lent.Bristol,UK:Cerberus Publishing Limited,2003.p.xiv.
  2. Peter Hinchliffe.The Lent Papers:Helmut Lent.p.x.
  3. T.J.Constable & R.F.Toliver.Horrido!Fighter aces of the Luftwaffe.New York,NY:The MacMillan Company, 1968.p.219.
  4. Peter Hinchliffe.The Lent Papers:Helmut Lent.p.7.
  5. Werner Baumbach.Broken Swastika:The defeat of the Luftwaffe.London,UK:Robert Hale,1960.p.57.
  6. John Weal.Messeschmitt Bf-110Zerstrer aces of World War 2.Oxford,UK:Osprey Publishing,1999.p.7.伦特的原单位JG-132中的“3”代表这是一支“轻型战斗机”单位,新单位JG-141中的“4”则表明其是“重型战斗机”单位。1938年11月,德军有7个大队从原来的“轻型”变成了“重型”战斗机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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