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 1957年12月

野蛮收割 作者:[美] 卡尔·霍夫曼 著,张敬 向梦龙 译


5 1957年12月

纳尔逊·洛克菲勒开放原始艺术博物馆的7个月后,皮普(Pip)、东鲍伊(Dombai)、苏(Su)、柯凯(Kokai)、瓦瓦(Wawar)和保考伊(Pakai)正将船桨探入阿拉弗拉海。复杂的家庭关系和经年累月的练习让他们早已团结一心,他们的划桨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的独木舟只有12英寸(30厘米)宽,18英寸(45厘米)高。船体摇晃厉害,并不平稳,然而,他们站成一列,靠从不穿鞋的强健宽厚的双脚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他们的船桨有10英尺(3米)长,桨板狭短呈卵形,握杆很长。一些船桨的末端悬挂着大葵花凤头鹦鹉的白色羽毛,这是成功猎头者的徽章。每支船桨握杆的四分之三长处,大概与眼睛平齐的高度均雕刻着一张过世亲人的脸。这样,划手每划一次桨就能看到船桨上的人像,从而忆起他死去的兄弟、叔叔或表亲。他们的船首上刻有阳具模型,阳具模型上有一张仰起的人脸。人脸形象生动而精美,独木舟会以这个人像的名字命名。

他们用独木舟运载一堆堆用香蕉叶包裹的干西米粉、长弓,以及不同矛尖的长矛和石质或铁质斧头。石头沿着古老贸易路线从高地运来,铁则通常来自荷兰传教士,他们从1952年开始渗透进入阿斯马特。在潮湿的沼泽和河流里,划手们无法生火,所以他们随身带着火种——在每条独木舟船尾的泥床里闷烧着一些燃煤。

“探水、划动”,“探水、划动”,每划一桨,船桨撞击舟侧发出的声音就像敲鼓时激发的声音,也像心跳的声音。

法雷奇(Faretsj)河上的奥马德塞普(Omadesep)村的独木舟。

他们全都来自奥茨詹内普村,很快,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去。

就算心底里有任何不安,他们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和他们一起前往南方的还有11艘独木舟,这些舟上的118个男人则来自附近的奥马德塞普(Omadesep)村。沼泽和河流旁的一些村庄约有一百人口,有些村人口少点,有些村人口多点,但奥茨詹内普村和奥马德塞普村的人口都超过了千人。这两个村分别坐落在两条平行的河流附近,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仅有几英里,它们都拥有强大的村民社群。村庄的男人们一起战斗、一起杀戮、一起保卫他们的妻子。有时,也会用她们做一晚的生意。他们的生活与村庄及领袖的联系单一且统一,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单一生物体,而非人类个体的集合。但要说他们全然无惧,也是错误的。阿斯马特人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复杂的鬼神世界,需用精心组织的仪式和持续的暴力维持平衡。没有谁的死亡是自发的。在他们眼中,即使疾病也产自鬼神之手。每个村民都能看到它们,能和它们交谈。藤蔓、红树林、西米树和漩涡都有灵,还有他们自己的手指、鼻子也有灵。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萨凡(Safan)世界,那是远跨重洋的灵魂国度(他们祖先居住的王国)。在他们的眼中,两个世界同样真实。人们安抚着祖先的幽灵,将它们送回海的那边属于它们的地方,以求阻止疾病和死亡的发生。幽灵通常会在夜间来临,为了驱赶它们,阿斯马特人通常用祖先的头骨做自己的枕头。

皮普、东鲍伊、苏、柯凯、瓦瓦和保考伊的独木舟与奥马德塞普村男人们的独木舟聚集在一起。男人们、独木舟、河水,似乎早已融为一体,他们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他们的独木舟、船桨、饰物,全都来自丛林。有时,他们无声前行;有时,他们会突然高声吟唱。歌词拖得又长又慢,他们特意拉长了声调,就像一首挽歌。

海鸟来了,

你来吗?

你可以来陪伴我。

“喔!”瓦瓦为了增加气势,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6支船桨同声敲打在独木舟两侧的船舷,“喔!”

我们相信你,

每个人都相信你,

因为你住在海里。

你从哪儿来?

我会跟随你。

他们用女人的话题开玩笑,互相取乐。在他们的生活中,一半以上的战斗与女人相关。他们会为了女人在村庄间大打出手,战争的部分原因是为了赢得女人们的青睐。尽管外人也许很难发现隐藏在丛林中的那些小溪口,但他们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在这个无尽雷同的绿色环境中,没有季节的区别(不分雨季和旱季)。但他们知道西米河滨属于谁,也知道村庄的边界如何划分。例如:奥茨詹内普村的边界从哪里结束,奥马德塞普村的边界从哪里开始。

他们有口述的传统。孩提时,他们在烟雾缭绕的门户建筑中坐在父亲的膝头学到了这些传统。作为这个无季节世界里的游猎采集者,他们没有时间概念。有时,他们整晚敲鼓唱歌直到白天才进入梦乡;有时,他们会在黄昏入眠。他们根据海潮的时点决定独木舟的出航时机。保考伊提到了比瓦海(Biwar laut)村的话题。曾经,比瓦海村人从奥茨詹内普村偷走了两个女人,“他们”后来到比瓦海村杀人报复(这里的“他们”指他们的父亲、兄弟、连襟、叔伯)。那大致是30年前发生的事情,而现在看来仿佛就在昨天。在亚沃尔河(Jawor River)河口泥滩上的一个开口处,他们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这里是个充满鬼神传说的地方。

他们耳熟能详于德苏瓦皮奇(Desiopitsj)和比维日皮奇(Biwiripitsj)的故事。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对兄弟,他们开创了如何猎头、如何屠宰人体,以及如何用人肉和头骨将男孩变为男人并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规则。这个故事是阿斯马特的创世神话,其来源已不可考。它对阿斯马特的食人行为的源流作了简单诠释,这个复杂问题时常在人类学家的口中引发激烈争论。为什么一些文明会实施一些涉及人类社会最根本禁忌的行为?孰因孰果,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很难确定。但在阿斯马特,至少存在食物严重缺乏的问题,特别是富含脂肪和蛋白质的食物。除了鳄鱼,这里没有大型动物可猎杀,即使野猪也非新几内亚原产。这里没有园艺学,村民们也无他处可去——当他们的先民于4 000年前抵达这座岛屿时,这里就成为了他们的终身栖息地。阿斯马特人为了抢夺西米地和渔场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村庄彼此敌对。人类学家大卫·艾德(David Eyde)相信所有的阿斯马特战争都源于生存问题。在一份统计了100个有食人风俗传统文明的研究清单中,人类学家佩姬·里夫斯·桑迪(Peggy Reeves Sanday)发现,91%的食人风俗传统文明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生态压力”。阿斯马特的人口谋杀数量达到峰值时也难以维系他们整体人口的营养量,但对战争领袖及其领袖家人来说这也许非常重要。人类为了给生命赋予意义,为了对生命作出解释而创造了无数神话和故事。数千年来,阿斯马特人也创造了无数故事和仪式来美化他们解决基本营养问题(或饮食问题)的行为,并为他们的行为找到了正当的支撑理由创世说。到20世纪50年代时,阿斯马特的食人风俗已被人们视作为猎头及相应宗教仪式的副产品,而非它的原本目的。

阿斯马特食人风俗引申出了一种整体意识,以及一个互相对立的世界。德苏瓦皮奇和比维日皮奇的故事揭示了在阿斯马特的“受害者”与“行凶者”之间、“我”与“他者”之间,存在的相关联系。荷兰的赫拉德·泽格瓦德(Gerard Zegwaard)曾在20世纪50年代详细描述了“猎头”与“食人风俗”相关的仪式。这个故事激发我联想到了迈克尔的死亡。如果迈克尔是被人杀害,杀戮过程就应该紧密遵照这个传说的剧本。

德苏瓦皮奇老了,没法再外出打猎,所以,比维日皮奇不得不干更多的活儿。有一天,男孩带回家一头野猪。他砍掉野猪的头,用一把鹤鸵骨匕首插进野猪的喉咙,将野猪的头钉在地板上。“呸,不过是个野猪头,”德苏瓦皮奇看着说,“为什么不用人头代替?那肯定会很了不起,我想。”

比维日皮奇不同意德苏瓦皮奇的观点,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去哪里能弄到人头。

德苏瓦皮奇被这个想法迷住了,他说,“好吧,你可以拿我的头。”一番哄骗后,他说服比维日皮奇用矛刺死了自己。比维日皮奇用一把竹刀切进了他的喉咙,将头向前压,直到脊椎折断。即使比维日皮奇取下了他哥哥的头,德苏瓦皮奇依然还能继续说话。他描述了屠宰人体的正确方法、将男孩变为男人的秘密,以及必须不折不扣遵照的说明。

比维日皮奇带着他的手下从这次成功的猎头行动中归来,他吹响了一支竹制的狩猎号角,宣布了他们胜利的回归。

“干得怎样?”女人们从河岸呼喊,“你完成了什么?”

“我,比维日皮奇,今晚去了群岛之河(Islands River)。我杀死了一个男人,一个大人物。我将他的肉堆放在独木舟里。”

“他叫什么名字?”女人们喊道。

“他的名字是德苏瓦皮奇。”

勇士们驾着独木舟冲上了岸,女人们欢欣鼓舞,号叫跳跃。

刚进门,比维日皮奇就坐在地上,谦恭地低下头。然后,他得到了受害者(他的哥哥德苏瓦皮奇)的名字——“nao juus”,意为斩首之名。接着,在成为他杀死的男人后,他受到了受害者家庭的欢迎,就像他是受害者本人一样。

他母亲的大哥接着将砍下的头颅举到炉火上方,等待头发燃起。然后,他将头发的灰烬混上从受害者头颅中流出的血液后,涂抹到新人的头、肩和身体上,将他与受害者的身份合二为一。

男孩现在的名为德苏瓦皮奇。他叮嘱人们用红赭石和白垩在他身上作画。他的头发被西米叶纤维接长,前额上悬挂着一块珍珠母。他的后脑勺放置了两条黑色鹤鸵羽毛的穗带,他的鼻中隔被放进了一块猪骨雕制而成的鼻钉。他的手臂、腰部、小腿和脚踝包裹了细藤带,其中一条臂带上别了一把鹤鸵大腿雕制的匕首。男孩因为杀人而成为了男人,这把匕首可以用人大腿骨或者鳄鱼的颌骨制作。他的腹部挂着一个特里同螺(triton shell),他的臀部围着一条西米叶围裙,他的下背部系着一块竹板。他现在拥有了一个男人应该拥有的着装。

接着,德苏瓦皮奇指示新人的舅舅必须去处理那个被割下来的头颅。

人们用灰、赭石和白垩绘制头颅,并在上面装饰鹤鸵羽毛穗带和珠子。他们在头颅的鼻子里塞满了树脂,他们还用一张网将整个头颅盖住以固定饰品。他们会将装饰后的头颅放在新人的两腿之间,这个人头——人的果实——将会滋养新人的生殖器(产生新人类的地方),并确保新人的成熟。头颅会在新人的两腿间放上两三天。在这段时间中,新人必须全程盯着它。

几天后,德苏瓦皮奇指导村民们如何打扮自己,如何在独木舟上绘制白垩和赭石的条带。接着,所有人都登上独木舟。被启蒙的男孩(德苏瓦皮奇)和亲人一起站的独木舟上,他的前方放着那个头骨。当他们敲鼓放歌划向大海时——去往太阳落下的西方和祖先居住的地方——他靠在一根木棒上,表现得像个筋疲力尽的老人。他们越往西走,他就表现得越虚弱和衰老,直到他无力地靠在一个叔叔的肩头。终于,他因为衰老而死去,身体瘫在了独木舟的船底。

接着,他的一个舅舅把他和那个头骨浸入海水。然后,再从水中提起。他的饰物被人取下,放进了一个魔术垫里。他重生了,一个女人诞下的孩子现在重新诞生为男人,这次是由男人所生。

独木舟里的男人们一边唱歌,一边将新人带回陆地,向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前往生者之地。这个年轻男人起初的表现就像新生儿,之后,他像个不知道河流、树木及万物名字的儿童。渐渐地,他学到了更多的知识。独木舟经过的每一条支流,他的名字都被岸边的村民唤起,他用一支竹号角进行了回应。回到村里后,他整晚都与家人待在一起,再次被人从头到脚进行了装饰。休息一阵后,家人到丛林中继续采集西米。然后是更多的舞蹈和舂西米活动,头骨则被悬挂在男人房间的中央。最后,新人离开了门户,臂下夹着那张魔术垫,手里拿着华丽装饰的头骨。男人们拿起了盾牌,唱歌时他们将盾牌举起又放下。他们再次跳起了舞蹈,这次,新人加入了男人的行列,一边舞蹈一边摇晃头骨。他们重复着制备人头和舂西米时唱的那些歌曲。

最后,德苏瓦皮奇再次发出指令:未来的所有人都要按照他的指导行事。

在很多方面,刚开始与欧洲人接触的阿斯马特世界与西方世界的所有禁忌相颠倒。在阿斯马特的部分地区——男人相互间会发生性关系;他们偶尔会共享各自的妻子;某些仪式上他们甚至会饮下自己的尿液。他们有时会做出深度亲密的行为:一次,塔姆波尔(Tambor)村的所有男人都吮吸了巴西姆村酋长的阴茎。他们会杀死邻居,还会猎人头、食人肉,这一切恶行在皮普和他的兄弟眼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今天的我们,正是从拉丁语“森林”(silva)中得到了“野蛮”(savage)这个词语,这些来自奥茨詹内普村在阿拉弗拉海面划船的阿斯马特男人也许就是某些欧洲中世纪幻想小说中的人物。用历史学家柯克帕特里克·塞尔(Kirkpatrick Sale)的话说,就是那些生活在布满“地狱生物的森林里的男人,他们掳走妇女、食掉小孩。他们的整个种族都受到了诅咒,长相类人却与野兽、野人无异……他们体型巨大、强壮多毛,他们手握大木棒,露出巨大的生殖器,身上悬挂着一串串难闻的树叶。他们沉默不语,毫无理由地掌握了自然的秘密。他们被失控的自然欲望和激情所驱动,总是出现在那里,潜伏在那昏暗的树林中。在夜晚,将人们从欲望、焦虑和恐惧中惊醒。”

但是,皮普和他的门户伙伴并非野人,而是复杂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现代人。他们的脑力和动手能力足以驾驶一辆波音747飞机,他们交流的语言复杂到拥有17种时态。他们的世界和全部经历都在这里,在这个由树木、海洋、河流和沼泽组成的独立宇宙之中,隔离了其他资源、人类、思想和技术,他们是勉强糊口的游猎采集者。他们没有玉米,缺乏稳定的食物供给。猎头和食人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像领圣餐或跪在垫子上朝拜麦加一样正当。这里没有帝国大厦,没有美国或莎士比亚,没有原子弹、火箭飞船、汽车或收音机,也没有耶稣或电话。但他们有属于他们的符号,以及为他们的世界和他们的位置建立秩序的东西。他们认为,一次红色的落日意味着其他某个地方正发生着一场大型猎头战斗。他们认为,月亮每晚都会改换形状,是因为它被太阳惹恼了,而太阳每晚都会退回到地下世界——在海另外一边的陆地。他们认为,自己是树木的后裔,因为人和树都有腿脚、手臂,顶上都长着果实。一个人是一棵树,一棵树是一个人。他们认为,自己与果蝠、袋貂、国王凤头鹦鹉并无区别,因为他们都要猎食同一样猎物:果实(无论是树的果实,还是人类的果实)。他们像野猪和鳄鱼,因为野猪和鳄鱼也和他们一样杀人食肉。他们也像螳螂,因为螳螂在繁殖时也会吞食同类的头。

他们认为,一个能猎走很多人头的男人是强大的,他会受到其他男人的尊敬和女人的爱慕。他们认为,潮汐和每一条溪流都知道鱼虾在哪里游走。他们知道如何用猎狗寻找森林里的鹤鸵和野猪。他们知道如何在几小时内用手头的材料制造独木舟并建造房子。他们知道如何用一种只有沼泽人才懂的形式和符号组成的语言雕刻木头以及将生命注入到一块木头之中。毕竟,他们就是这样被创造而出——世界上的第一个男人用木头雕刻了人类,然后敲鼓并赋予了这个男人生命。鼓、矛、独木舟船首、盾牌和比西(bisj)柱、他们的歌谣,就是他们的文学。

“海上有只鸟,”来自奥茨詹内普村的男人们一边唱着,一边用船桨敲打独木舟的船身。

看着我,

因为我在这艘船里,

别让狂风挡住我,

让我回家。

海水溅到了船舷上。海岸在他们左面,看起来仿佛一条线。他们视野中只有海洋、天空和树木。他们正前往位于迪古尔河(Digul River)的韦金(Wagin)村。他们需要沿着木麻黄海岸(Casuarina Coast)向下游航行70英里(112公里)。对于阿斯马特人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他们会途经许多村庄,那里也许有许多的敌人。

奥茨詹内普村的勇士还不知道的是,他们被诱入了一个陷阱。在阿斯马特,欺骗行为司空见惯。阿斯马特人擅长于利用欺骗战胜敌人,如他们将鬼神赶回萨凡,也必须先对它们实施诱骗。在他们的世界,欺骗都是为了保持平衡,保持平衡是阿斯马特人生活的关键。奥茨詹内普村和奥马德塞普村是彼此敌对的,历史上他们彼此杀戮已是常事,奥茨詹内普村常为受害的一方。但他们又是邻居,死亡和婚姻将他们紧密相连。

比如,奥马德塞普村某个门户的头领及木刻大师法尼普塔斯(Faniptas)就与奥茨詹内普村的三个男人有亲戚关系。他身材高挑,头发上编着长长的西米叶,鼻子上钉着一块雕刻的猪骨。几天前,他划船从法雷奇河(Faretsj River)逆流而上,这条河在潮起时可漫过沼泽地与尤塔河相通,且能通往奥茨詹内普村,航程为2小时。“你好,我的兄弟姐妹们,”他跟那个村庄的男人说道,“别攻击我,跟我去韦金村吧。”几年前,有支来自奥马德塞普村的家庭队伍搬到了那里。“韦金村有很多狗牙,我们将去那里发财。”

在韦金村附近的丛林有一条名为迪古尔的河流。迪古尔河的一条支流上有很多漩涡,而阿斯马特人认为漩涡是地下世界的入口,也是鬼神的栖息地。这个特殊入口的守卫是一种狗,所以,那里有大量的“jurisis”(“狗牙”)产出。在阿斯马特,没有钱的概念,所以,用狗牙串成的项链成为人们娶新娘时的首选。根据他们的传说,欲令漩涡产出狗牙,需向漩涡中投放用香蕉叶包裹的新鲜头骨。奥马德塞普村的男人去哪里弄头骨呢?法尼普塔斯和他的同村伙伴策划了一个阴谋:他们要说服一些奥茨詹内普村的男人与他们同往,在途中将他们猎杀,并将他们的头颅扔进漩涡以换取狗牙。

当然,事情的发展并非如此简单。一场大规模的残杀事件即将开启。这场导致迈克尔·洛克菲勒死亡的事件仅是这一系列残杀事件的开始。皮普、东鲍伊、苏、柯凯、瓦瓦和保考伊正划桨径直冲进这起事件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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