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

缺乏安全感的种子早在小时候已深深埋在心坎里，若干年后才真正长出果实来。

第一任丈夫（以下称表哥）恰巧是个不爱打电话回家的人。当年无助的小孤女，现在则是个深闺怨妇，同样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如此的岁月里，我不断地扭曲自己，逐渐成了一个里外不一致的人了。更有甚者，是日渐难于接触到自己的感情。

1993年起，我开始患忧郁病，之后一年的病情可说是历来最严重的，发病时期也是最长的，自杀的次数也是最多的，达四次之多。

我试过割脉门、服安眠药和毒药。割脉门是首次干的傻事，发生在1993年年头，现在隔着距离来看，我会说当时的自己是“生手”，遂弄得“不汤不水”，后果是“不痛不痒”，只拿来当作汲取教训之用。关乎生死，其实是个严肃的课题，不得轻视。现在每次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线状疤痕，我会莞尔一笑，但每想及当日，自然是笑不出来的。

那时候，对待生活的态度是无奈的，自己每天半死不活地混着过日子，有时连自己都感到羞愧。为什么不干脆地死去？我常这样自问。最难过的，莫过于我仍要在别人面前隐瞒患上忧郁病的事实，甚至不要让人知道我已经和表哥分居，过着单身的生活。自责的情绪一直充塞着我的胸臆，还连带郁闷、自怜、自怨的复杂思绪，造成一股混淆不清的感觉，不离不弃地陪我日复一日、苟延残喘地活着，叫我苦不堪言。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忍到不能再忍的时候，精神自会被推到崩溃的阶段，那时，谁也会想把心一横，意欲全盘放弃，这是为何我四次不再挣扎、不想等待，只求速死，以求就此了断尘世间的恩怨情仇。

打从第一次求死失败后，我一直继续重新计划如何寻死。每天早上醒来，耳畔总传来一阵唠叨的声音：“玉莹啊！你今天该用何种方法死呢？”“恶魔”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地每日提醒着我，这回我是非死不可！死期可以延迟，却不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