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二 冷眼向洋看世界

李虹

申力雯把写作视为珍藏“我的精神我的灵魂”的一个“安静、美丽、有云、有水、有山的房子”。《京城闲妇》（散文、小说选粹集）确实夯实了自己的根基：对生命的体悟密切联结着国人时代的生存，对人生的剖析蘸满人性的关怀和怜悯。

申力雯很擅长以时下市场经济的流行话语来表述她的思考。青春的易逝、生命的短暂，强烈执着地纠缠在她的心中，她写极了青春凋零、生命迟暮的哀伤与无奈。在申力雯笔下，原本青春的特权是爱情，甚至是放肆和无耻。但由于环境、命运，由于青春对金钱等眼前享乐的欲壑难平，使青春往往错失真爱。青春如白驹过隙，一旦错失便是永失，人到中年时种种“补偿”的努力不但是徒劳，更是扭曲和深渊。即便曾经拥有平和、顺利乃至圆满的青春时代，独自咀嚼、吞咽年老的寂寞与无聊也是注定的、绵长的人生折磨。《京城闲妇》中的小说仅是寥寥数篇，申力雯写小说也着实不多，但真是篇篇力透纸背、刀光见血，寒风凛凛的风格乃是其作为职业医师的冷峻体现。申力雯痛感“女人的一生终究受年龄的左右”，而往往以最终的宁静作为给予女人最后的抚慰，尽管其中散发着虽生犹死的气息。对男人她可就没有这么笔下留情了。申力雯给予男人的警示完全是触目惊心的，没有留下任何意义上的退路。因此，在申力雯这里，如果说还有退路可走的话，就只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趋于无欲无求的平静，这就是尊严——人可以退守的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为这种“迟暮之美”留下最后的位置，使申力雯的作品飘荡着挽歌的情调。

生命是一个消逝性的结构。透视着这样的生命远景，冷眼世相，无论曾经是怎样的不甘，“申力雯散文”的主旋律已是悲喜不乱、荣辱不惊的从容。亮丽飞扬的青春中潜伏的陷阱，风头正健的男女们危险的性爱、婚姻游戏，女人的痴愚，男人的贪婪，现代生存中种种热闹中的虚妄在申力雯笔下得到一一破解。申力雯的气定神闲远不是那种书卷气的闲适，而是一种以守为攻、以静制动的策略。其“管理生命”“经营婚姻”“营造爱情”种种，均是以退守生命的尊严实现对人生的关怀，对生命的热爱，于循循善诱的字里行间倡行世纪末生存的自我心理调适。申力雯的“闲”是一种理性化的人生姿态和生命行动，唾弃了一切小女子的风花雪月、搔首弄姿以及自伤自怜。

古语云：“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申力雯以女人、医师、作家的身份言说，《京城闲妇》是良药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