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辑一 恋恋红尘

你若有心,尘世温暖 作者:子薇 著


辑一 恋恋红尘

——若是有心时,处处皆风景

四季歌吟

1 春如线

我们尚且没有完全从冬的肃穆里清醒过来,春已踏着烟雨款款走进江南。“春在乱花深处鸟声中”,这是宋人陈亮的句子,绚丽丰美的景致,删繁就简,最后只剩下一句耐人咀嚼、可供浮想联翩的简约诗行。仲春时节,乱花迷眼。一年四季,最适合以古诗词歌咏的,当是春吧。

《牡丹亭》里,杜丽娘唱,“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春到人间,最先知悉的,当是草木。与自然界的花鸟虫鱼、鸣禽走兽比起来,人之感觉上的木讷、迟钝,唯有汗颜。树木庄稼一天一个样,犹如初生的孩子,见风长。昨日桃树上还是零星浅绿,今早点点浅绿旁已缀满了粉红的细小花苞。办公楼前的一株白玉兰,在尚无一瓣叶片的空旷枝头上,静静地开放,玉雕一般。周末两日不见,玉兰花悉数落尽,了无踪影,让人疑惑它们是否真的存在过。我问门卫师傅,师傅说花已落光,被风吹散了。我呆立半晌,总疑心被“黛玉”荷锄葬进了新辟的花冢里。

双休,同事朋友们忙着去野外踏青赏游,我坐上了开往枞阳老家的班车。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车窗外,直逼天际的油菜花,绿意葱茏的麦苗,让俗世人心有了着落,有了依归。与油菜花比起来,菜籽在油坊里榨出来的油香味是浑厚深沉的,带着沃土的淳朴味道。如果说油菜花香有着奶油小生的轻薄,色深却又透亮的菜籽油,则多出几分浸润了世事风霜的沧桑。不同的时期,迥然的况味,与人生相若。

鲜花咖啡,小资情调,终究还得先吃饱了,穿暖了。所以,在棉花与鲜花之间,若只能选择一样,我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棉花地里,除草,松土,施肥,浇水,杀虫……我敬畏土地,更尊敬在土地上日复一日辛勤劳作的庄稼人。某天,与著名作家许春樵先生聊天,他说,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有尊严、高贵地活着。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的尊严未必能够时时得到保障,但是,谁能够否认他们的高贵?

车程过半,雨斜斜地飘过来,丝线一般,玻璃窗上,满是顿号、省略号,它们一点点地汇集,生了脚似的,向后挪移而去,再顺着窗边缓缓淌下。

母亲总告诫我,走到哪里,别忘了本。其实,母亲并不知晓我的内心。过早地离开农村,于我,一直引为人生憾事。总想多写些关乎自然土地、庄稼、菜蔬的农事,却每每陷入茫然混沌的境地里,无从起笔。从来不曾回避自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从山村到小镇再到滨江小城,眼界渐渐开阔,却总还是与黑土地亲,与庄稼草木亲。

清明泡稻,谷雨下秧。再过些日子,便是开秧门的好辰光。丰美的紫色红花草将被翻进土地里,肥沃的水田将被整饬一新。择定佳日,拔起已经几寸高的秧苗,扎成秧把,大担大担地挑过来,再棵棵插进整饬一新的水田里,这便是所谓的开秧门了。对农民来说,这是一年中的大事。从浸种催芽,到犁田耙田,再到拔秧插秧,每一桩农活,不仅浓缩了沉甸甸的汗水,更需要技术和技巧。我年少时,也会赤脚挽起裤管跟在母亲的身后,拿起秧把踉踉跄跄地插上几行,却终究不过是应个景儿糊弄了差事,我前脚离去,它们后脚便漂起来,甚至尚且不曾离去,插下的秧苗已经迫不及待地漂了起来。

这些天,办公室里的小美女们将莲子放进盛上清水的器皿中,竟有小小的荷叶生发出来。小美女们皆叫我“吴姐”,其实,若论年龄,我当得上姨,只是同事间不兴这般称呼,我也就乐得忘年地叫她们“美妹”。小美女们的美,如同桃树上初绽的新绿、轻粉,清淡雅致,浅笑盈盈,没有逼人的娇艳,却越发地耐看耐品,清茶一般,缠上舌尖,淡淡的香芬,袅袅不绝。

2 有蝉来仪

当蝉在枝头上有滋有味地歌唱时,夏已浓墨重彩地铺陈在我们面前。夏之浓墨重彩,与秋相比,因为那份非比寻常的热烈,更显得丰腴和透彻。我家对面顶楼的平台上,种满了花草和蔬菜,一只肥胖的瓠子越过栏杆慵懒地挂下来,一场透雨尚未走得干净,蝉已在树梢上枝叶间歌唱起来,没有抑扬顿挫,没有高低起落,似纺车织布的机杼,一路平铺直叙,有人觉得吵人,我却觉得动听。

我年幼时,房子在村子的顶东头。早晨的阳光从东方冉冉照过来,毫无遮拦地洒在门口两三个大人方可合抱过来的银杏树上。蝉似有组织、有纪律地占据着不同的枝丫,它们欢快地歌唱,那劲儿,仿佛不仅仅是亭亭如盖的银杏树属于它们,简直整个盛夏都是属于它们的。那时,我以为,蝉是夏季最隆重的主角,一如春季那直逼天际的油菜花。小伙伴们都有一个自制的网兜,竿子由长长的细竹做成,循着歌声的方向,小伙伴们仰头寻找蝉的具体位置,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漏下来,纷繁绚丽得如同漫天的星星于白日间忽然落向凡尘,落在我们生机勃勃的身体上。蝉并不知道危险正在向它身体的尾部奔袭过去,依然忘情地歌唱着。一场捕捉快速地鸣锣收兵,蝉落在口部很小的网兜里,四下突围,终于俯首就擒。在捕获这只蝉时,我们发现旁边的枝丫上还有一只气定神闲的蝉,只是安静地垂着头,贴伏在枝丫上,我们称其为哑巴蝉。后来,自然课老师告诉我们,不会唱歌的不叫哑巴蝉,那是雌蝉。

远远看去,蝉肚大腰圆,黑不溜秋,一点都不好看。但将它放在手里,细细地观摩时,你会发现,它黑得纯正,犹如优质的牛皮,上了油、涂了蜡,亮得耀眼。它身体上的一对翅膀,晶莹剔透,其间的脉络清晰如丝,是那么出类拔萃,又如此妙不可言,仿佛穿在男人身上的燕尾服,让原本并不帅气的男人,变得风度翩翩。又像一篇文章,前面大段大段的朴素白描,都是对那寥寥中心语的波澜不惊的铺垫。因蝉的这一对翅膀,还衍生出一个成语,薄如蝉翼,形容某些很薄、很精美的物质,譬如做工柔滑精致的丝绸。

炎炎夏日,太阳西斜时,母亲往门口泼水,让地下的热气快速地发散出来。晚上,我和弟弟坐在竹榻上,渐次地躺下去,母亲手里一把芭蕉扇,一下一下地轻扑在我们身上。天上月光朗朗,银杏树上的蝉不时地欢快歌唱,畈田里的青蛙于是跟随着唱和,那是苍茫宇宙间的天籁之音。渐渐的,我眼中的月亮星星模糊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弟弟被抱进房间的蚊帐里,一觉醒来,又是一个热烈、明快的崭新日子。

那些隔着乡村烟火的旧日时光,如今回首,半是温暖,半是感慨和感伤。

蝉蜕下来的壳,在阳光的渲染下,亮闪闪的,呈现出纯金般的色彩,黄中带赤,背部一条整齐的裂口,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其中药名叫蝉蜕,也叫蝉衣、蝉壳,具有散风宣肺、解热定惊等功效。蝉的营养价值很高,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以及各种有益于身体的微量元素,享有“食品蛋白王”的美誉。听母亲说,我的外公是个美食家,无论是蝉还是蚕,他老人家拿油炸了,拌上佐料,便会将一顿小酒喝得吱吱响,就是一旁看着的人,似乎都能品味到无比的鲜香。

蝉一生的绝大多数时光,都在不见天日的土层之下。它们的寿命一般为四年,据说还有一种十七年蝉,但它们置于天地日月间、登上枝头唱歌的时光,仅仅只有一个月,就这一个月,它们要完成交配、产卵、繁衍后代的伟大使命。这是怎样严重不平衡的时间比,这需要怎样的隐忍和毅力。短暂的时光里,它们热情地吟唱,是对生命的讴歌赞美,还是对生命的高度热爱,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它们孜孜不倦、单调重复的吟唱,让我倾听时,渐至生出对于生命的敬畏之心。

唐朝诗人虞世南这样写蝉,“垂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居高饮露,形象高洁;因其居高,自能致远。蝉不再是渺小的昆虫,它成了有格的君子。“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其间的深意,蝉是懂的。

3 秋落银湖

秋水长天,这般开阔的意境,我断章取义地将之从王勃《滕王阁序》里拿来,搁在银湖这儿,成了极为简约的一笔。实则,在我眼里,银湖似一艘船舶,停泊于经济开发区的入口处,在通往市区主干道的银湖路上,犹如看向繁华城区的明媚瞳仁,清澈幽深,还带着些远意。工作日的早晨,班车从横跨于银湖的桥上疾驶而过,我总不忘将眼神投向玻璃窗外,看看她静若处子的身姿。就是么,一夜未见了。若在周一,我的目光便有些贪婪,都隔了两天两夜了,能不思念么?我办公室的窗子正对着银湖,只需侧过身子,视线便越过广场直抵银湖平静无澜的水面。

广电中心的一位大姐,得空便坐公交来开发区看我。吃过中饭,趁着午休时间,我们总会走向银湖公园,坐在大理石砌就的平台上,抑或就席地盘坐于厚实的草地上,长一句短一句地说话,也常常干脆默然无语,用心品味银湖那份宁静从容之大美。银湖之畔,向来都是宁静的,毕竟地处“深闺”,相距居民区远了点。这样一处大好的景致,寂寂的,寡人欣赏,让我心生不平。其实,那或许正是银湖的本意,我的意难平,不过是小人之心。夏末秋初,有人驾着小舟抑或索性跳入水中;也有站在桥上的,一根绳索拴上枕木,扔下去,一走一拖,拽上来时,上面缠满了菱角菜,入得厨房,油锅里拍进蒜子,成就一盘家常好菜。春夏时节,尚有蜜蜂、蝴蝶于视野里徘徊,当下已是深秋,阳光穿越树丛洒落于地的声音,似乎都可以用心听见。

也是近几年,自己到得人生的秋天,方才渐至懂得秋天的好。这时节,菊花开得汪洋恣肆,丹桂香飘千里,棉桃绽放笑颜,柿子宛如一只红灯笼挂满树梢。银杏树渐入佳境,一日日地厚重丰美起来,扇形的叶片富于艺术的质感,吸饱了阳光雨露的它们,与金秋匹配得完美无缺的色泽,美得令人心惊。金秋的气质,被深秋雍容华贵的银杏树完美地呈现——开阔、大气、丰实、厚重、练达、深沉。浮花浪蕊剔尽,沉甸甸的美味,光灿灿的繁华,在枝头上,在土壤里,在碧水中。我们老家山上的柴火被勤劳的村民们砍伐入柴仓,只留下松树、山体,一如我QQ上类似简洁山水画的“皮肤”,清明、有远意。银湖边的合欢树,繁花落尽,果实高高地悬挂于枝头,秋风吹拂,它们零星地落下一些。偶有叶片离开枝头,随风飘进水里,银湖只是静默地接纳。落叶,是富有诗意的。随狂风起舞时,那是气势如虹的华丽诗章,而和风细雨柔叶辗转的时刻,那是婉约派宗主李易安笔下的青春词作——带着点羞涩,撩人情思,直至浮想联翩。

“长烟落日孤城闭”,我喜欢大气的物事,当然,包括了文字。寥寥七个字,深纳万千气象,虽然有着高处不胜寒的落寞,但是高地的妙处与意境,又岂是寻常之辈能够品味得到的?这阵子,读土家野夫的《乡关何处》,其饱满深沉的笔触,细腻浑厚的情感,坎坷沧桑的人生历练,阴阳两隔的亲情友情,每每催我泪下。正值人生秋季的他,经历了春的脆弱稚嫩、夏的燥热冲动,渐至沉静下来,一日日地走向成熟。章诒和在《序》里写:野夫,土家人,重感情,硬汉子。而在我看来,野夫由内而外呈现出的正是金秋气质。金秋时节,读他沉甸甸的文字,作者、作品、读者、季节,几方的气场,虽为无心却又仿佛被精心安排地接头,所凸显出的强大力量令人伤筋动骨地疼痛。如此这般酣畅淋漓的阅读,于我,多年不曾有过。我饶舌地将这部作品介绍给一个又一个喜爱读书、喜爱写作的朋友,当然,对于推荐给我这部作品的朋友,我心存感激。

《桃花扇》里的唱词,“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意境凄清,但简洁不芜的笔墨,美得令人心痛。秋日,删繁就简,剩下的只有磊落坦荡。因为山水土地植物的滋养,我们得以一日日地成熟丰沛。莫言曾经说过,自己只有站在高密的土地上,创作才有感觉。而我对于银湖的依恋,竟也于不知不觉中日复一日地深切起来。秋之银湖,便纵有千种风情,不与人说。柳永叹,“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那时候,当是秋季,在尘世间生活了一夏的蝉,多已逝去,它们初生的孩子隐入地下,来年的夏天,会有新蝉登上银湖畔的树梢,亮嗓高歌。

4 冬无言

人至中年,渐至懂得了讷言的魅力、聒噪的讨嫌。无言,在这里,是少言寡言或者干脆就是讷言的意思:犹如林语堂所推崇的——绅士的演讲,应该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又好比王家卫的电影画面,极其简约,你是一个镜头都不能错过的,否则,便会陡然生出衔接不上的窘迫;若以行文比拟,冬季深谙留白的技巧,你若是懂它,往后想象展望,那便是铺天盖地的丰美景色——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简约的人事物景,是我所喜爱的。与冬相若,冬天寡言少语,可以一语道出本意的,绝不多出一个字。当然,在行文上,多数饶舌的,都是因为功力不够,原本可以一言蔽之的,却繁复地来了好几个回合。萧红的文风颇有饶舌之嫌,但她的绝妙之处在于,你读她那穿梭忙碌的文字,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那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在我们面前稚声稚气地叙说,让人或者陪着她笑,或者陪着她哭,极富代表性的文字。人是有气场的,万事万物也都是有气场的,繁复的文字正好暗合了萧红的气场,滋生出无边的繁华和绚丽。这是她的修为而致,也是缘之一种。

我喜欢方方正正、简约端庄的汉字,它们一点一点无序地走进我的灵魂深处,给我以慰藉,给我以呵护和温暖,尤其是这样的寒冬。不敢想象没有文字的生活,我是否会疯掉,对于文字,我可以不写,但绝不能不读。床头总摆着几本书,隔阵子便换了脸孔,没有喜新厌旧的意思,只是,我如同一个赶路的人,我得往前走,往自己没有走过的地方走。有些汉字在芜湖地名里的铺排组合,简直令人抚掌叫绝,宝塔根、箱子拐、扁担河、火龙岗、凤鸣湖、龙窝湖……倘若将它们译作别国语言,还有什么风采可言?大约如同一个美艳水灵的女子,不小心走失在了茫茫荒漠里,只剩下憔悴支离,还有不安和惶恐。

植物的芬芳都被收敛折叠进土壤里,深冬,让人怀念近乎荒芜着的田园——麦子、油菜的种子,睡在土里,正蕴藏力量,蓄势待发。我们百无聊赖,少不了拿山芋去消磨大把的时光——单位食堂里的中餐,除了饭菜,蒸透的山芋也已隆重登场:山芋片煮稀饭、火烤山芋、山芋粉搅成糊用油煎了待冷却切成块,放进红烧排骨抑或牛肉火锅里任其四下翻滚。煮熟的山芋去皮捣碎摊薄切成条或角,晒干炒熟,又脆又香。柴火熬制山芋糖稀,它是炒米糖、芝麻糖、花生糖、糖豆子等不可缺少的配料。

冬天的水也在做减法,它是于不知不觉间被风干的。江河湖海里的水一寸一寸地缩下去,我们的皮肤总是没完没了地缺水,唯有鼻涕匪夷所思地多起来,一不留神便不自觉地淌下来,年幼的孩子全无美丑概念,拿袖子一擦,或者干脆伸出舌头去舔,竟至嘴唇周围的皮肤赤红皲裂,疼得哇地张大嘴巴哭起来,粗心的大人这才惊觉。白日一天一天地短下去,黑夜一天一天地长起来,及至冬至这天,达到极限。而后,白日一天一天地长起来,黑夜一天一天地短下去。说起来,吃了冬至的面,一天长一线,而我的母亲在冬至这天早上,一定要做汤包般大的汤圆,还有炒麦粉粑,萝卜白菜心,给家人吃,也是为祭祖。冬日宜吃糯米食,它是暖性的,月子里的女人,可以吃糯米蒸熟晒干炒制的香喷喷的炒米,拿鸡汤泡上,就是上好的调养身子的补品。

冬的步伐深沉稳重,寒风时而凛冽,是从北边刮过来的,力量在骨子里,带着北国的沙尘气质。我们尚未下班,路灯已经次第亮起,紧随着的还有霓虹闪烁,万家灯火。一辆辆汽车长龙似的往前挪移,让作为家庭主妇的我们心快于汽车的步伐,腾空而起,往家里赶去。夜晚,楼上人家的孩子在练习古筝,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练,这是清寒的、也是简洁的曲子,与冬的气场吻合得天衣无缝,让人陷入深不见底的荒芜境地里,不知不觉间峰回路转,渐至抵达无边的开阔境地。

在描写冬景的古诗里,我爱极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幅简约的垂钓雪景图,意境素朴却又高蹈大气,如此境界,倘若穷尽一生终可抵达,也算不枉世间走一遭。

冬行至此,我们有了隐约的期盼,一场瑞雪何时降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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