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二 凝眉之际
——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观点,但请不要践踏我的尊严
爱情是一场豪赌
“食色,性也”,食,是指我们的物质生活,色,姑且视之为爱情吧。食,是我们生存的基础,爱情,则是我们人人向往的美好,一个千百年来经久不息、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我们拿青春、美貌、才智、金钱、尊严等或关乎身家性命,或掷地有声的物质、非物质,赌爱情,寻爱情,追爱情,需要卓尔不凡的眼光和智慧,机缘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你心之所怡又悦你爱你痴心不悔的人,唯愿“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憾可恨的是,那一回首,眼光交汇处,一记电闪雷鸣,继之,失之交臂,再不复聚首。
在追求爱情的睿智程度上,那个隋末唐初、出身风尘的女子红拂,堪当目光如炬、点石成金。相传,红拂女为司空杨素府中的侍女,因手执红色拂尘,故称红拂女。在随侍杨素之侧时,一位名叫李靖的男子前来拜访,气宇不凡的李靖的一番高谈阔论,立时宛如一枚玉石敲响了红拂的心门。她果断地让门人跟踪李靖,得知其住处后,毅然深夜前往,对仅凭一面之缘便心生倾慕的男人毫无盈余地吐露心声。李靖倍受感动之余,笑纳才貌俱佳的红拂,并双双扮成商人离开长安。后来,二人在结拜兄弟虬髯客的帮助下,于李渊父子起兵后,李靖立下汗马功劳,帮李渊父子平定江南,建立了大唐,并攻打突厥,活捉颉利可汗,被封为卫国公,红拂跃居一品夫人,可谓是爱情、名利兼收了。传统中的求爱模式为男追女,女追男叫倒追,如此,男追女,便是顺追,暗含顺理成章之意。红拂的倒追,并非是盲目的,她有着卓尔不凡的自信心,这份自信,来自于她的美貌、睿智。换了我,断然无此胆量,如遭拒绝,我的自尊心岂不被粉碎成灰烬?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司空府?拉倒吧,一头撞死算了。细思之下,对于李靖,我心怀敬意,他算得上慧眼识金,对于一个夜里白白送上门来的女子,他没有猜疑,没有考验,没有调查,而是认真地倾听她,欣然地接受她,在时局动荡的岁月里,携手佳人走天涯,并一直相伴相随,相亲相爱。
对于敢于倒追并战果辉煌的女子,我是仰视的。通常情况下,男人是“攻击型动物”,他们更愿意去追逐女人,以此证明他们的气宇轩昂、骁勇威猛。被倒追上的男人,对于主动出击的女子,以我的观察,其重视程度,往往不如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尽千辛万苦追来的女子。据此,女人对于心仪的男子,与其明目张胆地追,不如采取迂回战术,就如《红楼梦》里,贾琏馋嘴猫似的绿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浪”女人,把他的火浪上来了,却又跑了。那个“浪”女人答:我浪我的,谁要你上火的。这个情节,让我忍俊不禁。《红楼梦》我读得很浅,这个细节,却还有印象,觉得那个女人真是聪明,那一勾一提一摆一放,大约便叫欲擒故纵了吧。不过,这个欲擒故纵,也不是滥用的,对于无意于你或者对你恶从胆边生的异性,你那一招,还是收起来,哪儿来哪儿去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换一处施展手段,指不定一招出手,便斩获颇丰。女人若是成心地勾男人,眼风、笑颜、软语、衣饰、手势、身姿……根据自己的特色,设计不同的方案,只是,千万不要不搭调:你若不是西施,偏如东施效颦似的做捧心状;你若不楚楚可怜,偏要仿黛玉葬花;你若不妖娆妩媚,偏要巧笑嫣然、左顾右盼、搔首弄姿……这里的楚楚可怜、妩媚妖娆,用李渔的话,叫“态”,他说:“态之于颜色,犹不止于以少敌多,且能以无而敌有也。”意思是,媚态和姿色相比,已不止于以少胜多,并且能以无胜有。倘若,你不具备那份态,不如老老实实地素面朝天,淳朴端方,倒还能以干净朴实形象悦人,如果非要妖精作态,便有丑人多作怪之嫌了。女人引诱自己心仪男子的境界是:虽然我心底浪狂涛急,表面却沉静自如,我只拿那无痕的千姿百态去勾你,心里揣着只兔子,却气定神闲地等你来追我。说着说着,我好像在卖弄自己对付男人很有手段、百般老道、千般在行似的。事实上,我的生活基本两点一线,早起晚归的那段时间,总是沦陷于冲锋陷阵的打仗氛围里,人说,饱则思淫欲,以我的理解,有钱有闲,易思淫欲,而我乃无钱亦无闲之人,再加上颜色不够丰美,何苦丢人现眼。话题扯远了,就此打住。
唐朝美人步非烟,据说,她不仅貌美如花,且工于音律,精通琵琶,更敲得一手好筑,堪称当时一绝。娉娉婷婷的豆蔻年华,她由父母做主,嫁给了河南府功曹参军武公业。武公业身为武将,他虎背熊腰,性情剽悍。心思细腻、温婉柔媚的步非烟,与他沟通都困难,琴瑟和谐更是杳如云烟,于是,郁郁寡欢的情绪终日聚笼于她的眉宇之间,镌刻于她的面容之上。一日,她在院中赏花,神情萧索,柳眉微蹙,恰好被隔壁舞剑时腾空跃起的赵象瞥见,赵象眼前立时光华灿烂,心下陡然惊艳绝伦。赵象年方二十,长相俊秀。步非烟亦时常驻足墙下,攻读科举课业的赵象音质明朗的读书声,恰如林间清风,掠过步非烟的心波。两厢之下,你有情来,我有意,一段红杏出墙的悲剧如火如荼地拉开序幕。赵象重金买通武家的守门人,恳请转达渴慕之情,如此数度鸿雁传书,心怀淋漓地对诗若干首,定了情分。此后,每逢武公业在公府值宿,赵象便逾墙而过,与步非烟欢会。两年后,事情被武公业瞅出端倪,便佯称值宿,伏于墙下,于二更时分抓住了赵象一片衣角,赵象跃回自家院落。武公业冲入自家房内,对正在梳妆打扮的步非烟怒吼,步非烟见事态明朗,不慌不忙地淡然说了句:生既相亲,死亦何恨。武公业扬起马鞭,活活打死步非烟。色艺双绝的柔弱女子步非烟,以如花的生命为自己的这段爱情买了单。凭着一个女人的细腻情怀,我可以洞悉步非烟被丈夫暴打时的倔强与不屑,我可以百分百地抵达步非烟临死前无怨无悔的内心世界,因为有视之若天的男人打底,有自以为是的爱情撑腰,所以,她说:生既相亲,死亦何恨。都说,女人恋爱时的智商为零,我却以为,因为爱了,爱得彻底,爱得痴狂,爱得除他之外的全世界男人都黯然失色,所以,虽然我冰雪聪明,虽然明知会不得好死,却可以坦然面对。我愿以我的生命偿还你的爱情,我愿以我的全部报答你曾经给予我的宠爱,我愿以我的已知和未知保全你的未来,如此,便足够了。“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但是,在带着赴死的心践行爱情时,女人的心性,是多么的坚强与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