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
爹爹:
二十八日虽然通了两次“长途”,但是电话里许多问题来不及问,许多情况来不及说。我最急需知道的,是教育部军管会是怎么跟爹爹谈的,爹爹作了答复以后,他们有什么表示。看了来信,我就放下了心,教育部军管会还是管到底的,看来还可以有一定的照顾(对“照顾”,我的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认为我们应该与一般人相同,不应要求照顾;一方面又想到许多具体困难,希望还有一定照顾。)现在就看教育部军管会如何决定吧,我们就绝对服从。
阿满在电话中提起可否去白马湖,我把去白马湖和来黄湖作了比较,在以前的信中已经提到了。我征求了好些同志的意见,大多数人劝我去白马湖。主要考虑到一是生活容易安排,二是减轻这里接待家属的压力。另一个人劝我来黄湖,说去白马湖从政治上考虑不妥当,并且与党和政府不容易保持直接联系。我也知道这意思是对的,但是考虑到生活条件、交通条件,怕爹爹都有困难,意倾向于去白马湖。现在爹爹既然说去白马湖不妥,那我就死了这条心,也省得三心二意了。到这里来的困难是:一、下了火车得乘六个小时汽车,如只有大卡车,对爹爹说来,怕太辛苦;二、住房暂时有困难,怕不能分配到一家一间,可能要暂时集体住,并且很挤。暂时不能自己起伙,只好吃大灶,菜只一样,葱、韭、蒜免不了。用热水也有困难。这些问题两三年后是都可以解决的,连交通也可以改善。因从信阳到合肥,将筑一条铁路,这里离这条铁路只有十来里路。因而我以前的信中总是说,打算两三年后把家迁来,没想到如此急迫。我当然是希望爹爹和阿满迁来,可以日夕相处,免得老是挂念。我想最好的办法是在潢川城内先借到一个住处,暂时半年。汽车可以少坐两个小时,生活问题:如自己起伙,用热水等,都可以解决。这个打算,爹爹看情况可否与军管会的同志商量一下。我们这里的托儿所就准备暂时迁到潢川城内。家属中的中学生则准备转学到固始县中,大概也在城内。我是把困难想得多些,早上洗脸,想到爹爹不惯用井水;吃饭,连个桌子也没有,就放在床板上,坐在小板凳上,怕爹爹不惯;大便,上蹲坑,也怕爹爹不惯。爹爹如有克服困难的决心,把困难当作锻炼,那就什么都好办了。现在打定生意,听教育部军管会的回音。到迁家的时候,不管迁到哪里,我总可以请假回家的。兀真暂时不离开北京,事情也就好办得多。我想:北京是不会暂时放弃的,至多遭到轰炸,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用原子弹。兀真家在铁路旁边,离车站又近,倒不大安全。调云迁天津的确不妥,要走只好走老戴家乡,或她姊姊那里。她不愿走,政府又没有要她非走不可,暂时留下也好。老朱因部里有任务不走,她爱人则应由所属工厂决定。厂在海淀,与军事关系不大,可能目前还轮不到迁。(说出版社的印刷厂是要动迁的,详细情况不清楚。)老田家似应该迁,或回乡,或去凤阳,我想以回乡为好。八条七十一号暂时不会迁空,我们的东西也不必全迁走。佳佳如果能许可带走,就带走,否则兀真的负担更大。我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就此打住吧,再想到什么,过两天再写信。从来信看,爹爹情绪还很安定,这是我最关心的。
祝好。
男 至善上
十一月三日晚
虽然心里很乱,我劳动还是没松劲,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