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黛

肖黛，1955年生，山东荣成人。中国作协会员。曾任青海省作协副主席。著有散文集《寂寞海》，中短篇小说集《美丽的女人》等，电视剧本《骆驼泉的故事》。曾获庄重文文学奖、青海青年文学创作奖、青海省第四届文艺创作优秀奖等奖项。

六月雪

雪，从六月的原野上走来，走来……

不知道是哪一簇风，抢先把你牵到了别处，不知道是哪一座山，挡住了你严冬的脚步。

你可是在天池那边，耽搁了一些时辰？你可是为昆仑山巅，留下了过多的梦幻？

然而，你终于来了。

在才抽了新芽的草地上，在刚刚复苏的地隙中，在牧人手里的笛鸣，在骑手脚下的蹄声……四处，八方，偌大的西陲，都成为你初夏的传奇童话。

戈壁最知衷情，把你迎到了怀里；

热土最通人心，把你揉成了水丝；

羊群和马帮子寻找水源，草丛和森林正渴望滋润，你送高原早到的夏天以一件晶莹的纱衣，你给戈壁喧腾的干燥以一阵清心的沐浴。

看清晨的炊烟变得更蓝、更浓，看夜半的篝火燃得更红、更旺。只剩下牧场上牛羊还像雪一样洁白、洁白。

驼背上的孩子

瞧你的小手，紧紧地扶着驼峰上的毛簇，然而你却睡着了，嘴边正滴答着甜甜的涎水。

这时，骆驼已经不再是漠地的探险工具，不再是沙海里简陋的车辇；它是一只摇篮，一只孕育美的幻想的摇篮。

睡吧，孩子！骆驼操着稳健的步履。你不用为祖先们曾经恐惧过的暴风雪担心，你没有父辈们随时被瘟疫侵袭的危险，你只需尽情地陶醉于蓝天下的草原，你只需沉湎于少年对未来的憧憬……

在你的幻想中，骆驼也许会长出坚实的翅翼，也会升腾到天上驾驭彩云；在你的梦境里，牧童也去叩动大学或者研究院的门环。反正，你在想最好的事，你在做最美的梦。

倘若许多年以后，你是从祖国的中心重返边塞，你是从辽阔的大海边归来，你可能将牧童的心声和都市的繁华，化作—行行诗歌倾吐？你可能把草原和大海，绘就一幅幅精美的图案？

………

一列火车长鸣着，从你的身边掠过，惊碎了卧在铁轨边的土砾、云片，却惊不醒酣睡在骆驼背上的孩子。

选自《诗刊》198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