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 静

园静，原名董元静，1952年生于上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诗集多种，多次获奖。供职于四川德阳市文联。

如此雨巷

是偶然还是必然呢？你，大步走过这诗中的祭地，如一株伟岸的桦木。

不，分明是远山的形象啊！

寂静。冥冥之中传来一个梦幻般的声响。低沉，但却那么有力，仿佛来自地底。

仿佛我已经走了几个世纪了。几个世纪，如一支孤翎的忧郁。

不肯沉溺于浊世的浮云？一定要执着于那颗北辰的昭示吗？

命运之鞭，因此而驱策我踏入这空谷音弦。

一步，一步。以小人鱼走在刀尖的痛楚，谱写那结着愁怨的丁香的旋律……

任凭旋风将油纸伞吹上夜穹吧，嵌成一枚无眠的冷月。

我，甘愿步入这狭窄的清纯，就注定了要承受那苦雨纷纷如落英！尽管没有企盼的安谧……

走过十字架的丛林，前面就是忧郁的墓地。

是偶然还是必然呢？你，大步走过这诗中的祭地。

冥冥之中有个梦幻般的声响。低沉，仿佛来自地底。然而不可抗拒……

远山也忧郁

一

地火在沉沉地运行。

风在走，我与无眠的月儿在走。然而怎么远山也在走呢？

真想走进你的森林。真想走进你亘古的神秘。

我在走。无眠的月儿在走。

地火在沉沉地运行。可怎么远山也在走呢？

消尽了，最后一支雨的哀曲。

迎面，却有片片彻骨的清寒……

二

静穆。

这便是你吗，远山？

冰雪的透明，覆盖着你孤高的峰顶。孤高的峰顶，寂寞地支撑着低垂的蓝宇。

熊熊的火，那宝石般的光熠，就汹涌在你深海的心底呵！

然而静穆。

静穆中燃烧着你的孤愤。

静穆中飘洒着你的愁绪——

那么多洁白的琼花从遥远的高寒中飘落，纷纷，成无言的礼赞……

这正是我心中的你呵，远山！

或许你明天就会爆发，或许你永远是缄默。

当一种庄严如白云升起，不再彷徨了，一个生命已在我的心中吐蕊。

透明的根，缓缓扎入炽燃的地底。远远地，我擎起自己的蓝色花。擎起一角小小的天空。是的，只放一只黄鹂儿飞去。只放一只黄鹂儿飞去。飞向——

你远山的忧郁……

选自《诗歌报》1986年11月6日

献给谁

走出书房，走出园圃，我哭泣无人需要的献祭。

曾经，我献上园中最美的芳菲，一束娇嫩的芬芳的百合，相伴窗前苦读的身影。

但，无人问津，直到花儿凋零枯萎，直到残瓣冷落成泥。唯一爱我的神秘的王子，却不爱我虔诚的心香……

曾经，我献上心湖中深藏的珠蚌，每一颗里面都包裹着尖利的细沙，一层层含泪的痛楚的凝结，透出历尽沧桑的光泽。

但，等待了一个世纪，收藏家们却认不出价值。颗颗珠粒，还原成颗颗苦咸的泪水……

曾经，我献上片片洁白的心页，每一页都是会唱歌的诗笺，声声赞美，属于上帝，属于心中梦想的圣爱。

但，片片羽翎，敲不开天门。我的诗笺坠落在泥潭，如同片片染污的纸钱……

走出坟墓，走出死寂，我的衣襟泪渍斑斑。

忽地，我看见了撒旦！它步步逼近，血口如盆：“献给我吧！我需要你真实的绽开……”

失魂落魄，我退回坟墓。是的，即使死上一万次，我也不能装饰魔鬼……

选自《羊城晚报》2002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