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梦

白梦，1962年生于安徽桐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白梦真情诗选》、长篇历史小说《父子宰相》等。曾获第二届庄重文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情人之夜

一

滚滚红尘。

在无边的嘈杂中，我为自己筑起一座城堡，不让世俗的风雨进来。当你的心将我忽视的时候，我将自己幽禁在孤独中，或者放逐到无垠的海上。

情人，我绝不向你乞怜，绝不试图引起你的重视。

红尘滚滚，我在红尘之外，你在红尘之中。

二

这是一座清贫的园子，没有华筵美酒，没有丽服艳妇，只有满园鲜花是送给你的礼物，那是我心的色彩。鸟儿的歌唱全是诗歌，风雨的音乐全是天籁，我为这一份宁静而感谢天恩。不是腰缠万贯，却是心灵的贵族。

情人，如果你已厌倦了灯红酒绿，厌倦了歌舞声色，如果你已决定敲我的门扉，请先洗去你心的尘垢。记住在这座园子里，没有现实，只有童话，有—位冰雪公主，永远穿着白玫瑰的新装，等着做你的新娘。

三

你从不注意我的服饰，从不注意我为赴你的约会而精心搭配的颜色，你也从不注意我飘飘的短发已悄悄长得漫长。时间流水般流走，你还当我是二十岁的姑娘。当你有时惊奇我面上奇异的光辉，你也从不去想，那是因为你的到来，你不经意的探望已足以将我的心融化。

你从不注意我。对于你，我的名字就是一种存在；我的影子、我的声音、我的诗歌就是一种存在。无论我是丑是美，是黑是白，你都无须深究。我实实在在的人生，于你浓缩成一个概念，我是你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情人。

而我，却总要将女性的心思化作春天的细雨，一丝丝体味你的激情、你的苦难和欢乐。

我自豪地在人生中扮演强者的角色，我柔弱的双肩从不在男性面前低垂。只对你只对你，我是女人，是个平平常常、细细腻腻的小女人。

被征服的心，没有尊严。

四

你接受我的爱，像天神接受贞女的献祭。你以王者的气概在我面前享有绝对权威。你偶然赞美我的蓝眼睛，像婴儿渴望大海的洗礼。可你没发现蓝眼睛也有忧郁的时候，像远天飘过淡淡的云翳。

你的心是翱翔的苍鹰。你总是渴望遥远，渴望高山之巅的苍松和雪莲。当你疲惫的时候，自有我为你洗濯风尘；当你孤独的时候，自有我抚慰你的空虚。

你永远是骄傲的，你不知道你桀骜不驯的心，已做了我爱的俘虏。

五

一扇窗里流出粉红的温柔，那是别人的氛围；二扇门里走出一对夫妇，那是别人的幸福。

我独自走遍小城的每一条街巷，回想与你共度的时光。没有你的夜晚，我无法走进诗歌，无法走进仲夏夜的童话。

抑或远方的城市，也有同样的相思，扰乱夜的宁静。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两处孤影。没有你的夜晚，谁能陪我吟风弄月；没有我的夜晚，谁能与你共此良宵。良宵便是苦夜。

六

以神性的光辉普照你，以人性的谦卑崇拜你，以母性的情怀关心你。让我的爱跨过漫漫长夜，跨过千万年阻隔情人的银河。这颗心能刺穿黑夜，这份爱不可阻挡。当我们的情感已超于男女欢爱之上，还有什么理由能扼杀我们？还有什么力量能借助道德的利刃分离我们？

我们是百年人生中相互寻到的另一半自身。我们的相互发现，便是使神惧怕的完整的“人”！

选自《诗歌报月刊》199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