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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急促的哨声响起,大家迅速起床洗漱,吃饭。我们都穿上了厚实的跳伞服,脚蹬跳伞靴,腰里别着一把伞刀。这把刀跟普通的刀不同,靠近刀柄部的刀刃有一个问号形状的小凹槽,圆弧向刀尖方向。刀刃很锋利,专门用来空中特情时割断伞绳的。
天还黑漆漆的,汽车就把我们拉到长春大房身机场。几架运-5飞机停在停机坪上,飞行员们在检查飞机,我们的主降落伞和备份伞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草地上。我们再一次认真地检查伞具,然后披挂上阵——背后是主伞,胸前是备份伞,右手腕压住备份伞的开伞拉手,等待上飞机。
登机开始。我们组是第一架次,大家按体重顺序鱼贯而入,登上飞机,找准自己的位置坐下,把伞钩挂在飞机的栏杆上,然后静静地等待起飞。我们跳伞目的地是长春大屯机场,飞行高度800米。天色蒙蒙亮,绿色信号弹升空,飞机马达立刻轰鸣,声音响得不得了。我的心骤然又紧张起来。飞机滑行、加速、升空,直奔大屯机场而去。这时,机舱外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芒万丈。
神圣的时刻就要到了,我们谁也不敢交头接耳。我偷空闭目养神片刻,但更多时候是紧张地盯着教练的一举一动。十分钟后,机舱信号灯亮了,警铃大作,教练打着手势指挥我们起立,做跳伞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同时,他打开了机舱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我的心狂跳不已。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过如此,我马上就要纵身跳下千米晴空,当英雄还是当狗熊就在此一举,管不了那么多了,别人能跳咱也能跳!这么一想,反而不紧张了。
“一号,跳!”随着教练的口令,一号学员纵身跃出机舱,接着二号、三号按顺序跳出。我在五号位置看得很清楚,他们平时训练的离机动作那么漂亮标准,而现在却四仰八叉滚出机舱门,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四号有些犹豫,腿一软出不了舱,这时教练一边扶稳他,一边又用力一推,四号也“勇敢地”下去了。
轮到我了,心里默默念叨着离机要领,抱紧胸前的备份伞,用力蹬机舱门,夹紧双腿,前倾跃出。出了舱门,强大的气流吹得我呼吸困难,姿势大变,四脚朝天,在重力加速度作用下,又处于失重状态,一瞬间我仿佛休克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往上拽,我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我的降落伞打开了,正慢慢扩展开来。如果5秒钟后主伞不开,就要拉开备份伞。我的下降速度明显减慢,神志也恢复了正常。好惊险啊,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觉得那么漫长,失重滋味又是那么强烈,难怪我们初学者必须强制开伞,而不能像教练那样自由地手动开伞,因为绝大多数人第一次跳伞都会处于休克或半休克状态。
“面向T字布!”只听地面上的高音喇叭响起,我赶紧找机场,找机场上的T字布。T字布,就是用巨大的布条在地面摆出“T”字图形,当作飞机或跳伞的着陆点,供飞行员或跳伞运动员在空中观察的标志。冬天在雪地上摆红色T字布,夏天在草地上摆白色T字布,总之怎么醒目怎么来。
我的伞打开后,状态很好,正缓慢稳稳地下降。我看到机场T字布在我左前方。我试着操纵伞绳调整方向——真灵!我稍一调试就对正了T字布。对正T字布后,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着陆了。幸好当天风向和风速变化不大,投放我们的时机又很准确,所以T字布始终都在我的脚尖处晃荡,没有脱离视线,这就预示着一切正常。我放松多了,在降落伞缓慢匀速下降的同时,我便有心情放眼开来欣赏大自然的美景,观察周围战友的状况,看到他们的伞衣像雪白的花朵随我一起飘落,真想纵情大喊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