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秦始皇墓

龙盘虎踞树层层，势入浮云亦是崩。

一种青山秋草里，路人惟拜汉文陵。

秦始皇陵在陕西临潼下河村附近，骊山北麓，建于秦王政元年（247）至秦二世二年（208）。陵墓北临渭水，规模庞大。今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作者所看到的秦始皇陵，却无人管理，草木森然，一派荒凉。

“龙盘虎踞树层层”二句，写作者眼中的秦始皇陵，规模虽大而人迹罕至。“龙盘虎踞”，形容地势雄伟，景象佳丽，风水极好，语出晋吴勃《吴录》：“刘备曾使诸葛亮至京，因睹秣陵山阜，叹曰：‘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树层层”写树木层叠，高薄云天。盖陵墓之构建，“树草木以象山”，历千余年，气象犹在。次句“势入浮云”，写山陵的高峻，在内容上应属上，总之是欲抑先扬。“亦是崩”，写山陵的崩坏，则是猛然一迭。《三秦记》载：“始皇作骊山陵。周回跨阴盘县界。水背陵障。使东西流。运大石于渭北渚。民怨之。作甘泉之歌。”歌云：“运石甘泉口，渭水不敢流。千人唱，万人讴，金陵余石大如塸。”（晋张华《甘泉歌》）在作者眼中，秦始皇墓因年久失修，不免有崩坏之处。

“一种青山秋草里”二句，以汉文帝陵为对比，规模虽小而有人祭奠。汉文帝刘恒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仁慈节俭的君主，他以秦亡为鉴，在位时奉行无为而治的政策。曾罢建露台、令列侯归于封国、不须留于长安奉朝请，诏废肉刑，诏罢天下田租，大兴文教，最终开创了文景之治的局面。深受后世景仰。刘恒身后葬霸陵（位于陕西西安东郊白鹿原东北角），离秦始皇墓不远。其墓因为俭朴，旧貌反而容易保持。“一种”云云，是强调彼此皆为陈迹（“青山秋草”）之同，而四句“路人惟拜汉文陵”则是强调彼此的不同，即一个被后人憎恶，一个被后人爱戴，从而形成唱叹。宋人谢枋得云：“汉文霸陵与秦始皇墓相近，秦皇墓极其机巧，汉文陵极其朴略，千载之后，衰草颓坟，尤异也。然行路之人拜汉文陵，而不拜秦皇墓，为仁不仁之异，至是有定论矣。”（《注解选唐诗》）

这首诗本咏秦始皇墓，却连及汉文帝陵。秦始皇的雄才大略，有汉文帝所不可比拟者。如书同文、车同轨、郡县制、万里长城，等等，对于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团结、政令的上下通达，影响极为深远，所谓“百代都行秦政事”（毛泽东）。秦始皇死后厚葬，汉文帝死后薄葬，而后人对他们的态度，却是厚者反薄，薄者反厚。其间意味深长，耐人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