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好发明
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牛顿
打败捣蛋鬼
最喜欢机械一类的东西、也喜欢绘画和做诗,可就是不喜欢学校的少年艾萨克·牛顿,在十二岁的时候,终于决定进入格兰萨姆的皇家中学就读。
汽车、火车、电车都没有,只偶尔有长途驿马车的时代,不可能有通往学校的交通工具。艾萨克租下格兰萨姆的克拉克药局的二楼,以便就近上学。
中学校长是艾萨克念过的史托克私塾的经办人亨利·史托克先生。他是一位声誉很好的教育家,他对艾萨克也很关注,而药局主人的弟弟是该校的数学老师。所以,这种新的学习生活对艾萨克来说是很理想的。
在学校里的艾萨克,虽是个孩子,有时却像个顽固的老人,又像个呆呆的稻草人,过去的绰号——“呆子”,仍很适合他。他不交朋友,经常在想着什么,活活泼泼的少年们看到他这副样子,就会感到讨厌,远离着他。
“呆子来了!”
同学们看到艾萨克,就故意大声喊叫。可是,艾萨克从不理会,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如此一来,调皮捣蛋的同学,更想捉弄他。结果,他在学校里变成了恶作剧的对象。
至于老师们对他的印象如何呢?也认为他不值得称赞。因为艾萨克对学校的功课,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艾萨克有他自己的生活,那是在药局的二楼。
除了呆在学校的时间以外,艾萨克的所有时间都是躲在药局的二楼。
锯子、凿子、刨刀、铁锤、水彩画具等重要物件都被他带到这里来了。
在药局二楼的另一房间里,住着一个年纪和艾萨克差不多的少女。是克拉克家的养女,名叫史托丽。
史托丽没有书桌,也没有书架。艾萨克大不以为然。
“史托丽小姐,给你做个书架好不好?”艾萨克望着房间角落里的一堆书,吞吞吐吐地问道。
“真的?你会做吗?”
“嗯。”
艾萨克面红耳赤地小声应诺。于是随自己的意思决定了放书架的地方,量好了尺寸。
此后一个星期,艾萨克都在房间里面。他买来木板,刨好了之后组合成书架,最后是油漆。他就是每天忙于这些工作,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和史托丽见面。
“艾萨克先生,你整天在房间里面做什么?”
“学学木匠的功夫。”
“是不是在做我的书架?”
“是,是的。”
艾萨克高兴地说着,竟然把没叉上食物的叉子放到嘴里。
“啊!”
史托丽看见他那副样子,惊异得睁大了眼睛,接着嫣然一笑,羞红了脸。艾萨克感到很不好意思,草草吃完就赶回房间,比平时更用力地敲钉子。
艾萨克尽心做好的漂亮书架,不久就装置在史托丽的房间里面了。
“再做一张桌子给你吧。”
“谢谢,艾萨克先生。你好像是家具店的推销员了。”
史托丽无限欣喜,当然,艾萨克也很高兴。
他利用上学的余暇,做一小张桌子花了三个星期时间,可是做工很好。
“艾萨克,你的手工真巧!”
药局主人一看到桌子,赞不绝口。
“还有,耐性也真好。”
对艾萨克的死气沉沉有点不满的克拉克夫人,发现了他的长处之后,态度上转变多了。
替史托丽做完了书桌,艾萨克又兴起另一个念头。那是每逢赶集就引起他注意的风车。艾萨克非常想去看看风车。听外婆说路上有强盗,总是惦念于心。
“史托丽小姐,你去过风车那个地方没有?”
有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史托丽一下。
“有呀。”她回答得很干脆。
史托丽看出了艾萨克的心意,自愿带路。风车在镇内,从来没有强盗出现。艾萨克知道了之后,趁同行的少女不注意的时候,尽情嘲笑自己。
进入风车磨房后的艾萨克,极为仔细认真。他从头到尾一点不漏地观察,想把机械的结构准确地印在脑海里面。也许是怕装进脑中的事物会逃逸,归途中的艾萨克变了。史托丽跟他讲话,他却答非所问、爱理不理,史托丽差一点要发脾气。
看过风车归来的艾萨克,照例躲进二楼自己的房间里面。如果不把风车磨房中见到的机械,好好地在大张纸上画下来,就无法定心。深夜里画好了,用图钉钉在壁上,心满意足地观赏。在暗淡的烛光中,露出了谁也没见过的笑容。
第二天,这幅机械图被克拉克夫妇看到了。
“你对机械知道得很详细嘛。”药局主人说。
夫人则以夸张的表情在欣赏。
在那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蒸汽机或发电机。像那种磨粉机或手织机可以说是最复杂的机械了。
德国有一个城市叫做马登堡,市长名叫奥特·冯·格利克,他把两个铁制的半球并合在一起,抽出球中空气后,用了十六匹马才把两个半球拉开分离。这一个历史上称为“马登堡半球”的实验,刚在前年进行。
17世纪的英国水车
当时就是这样的时代,所以也难怪,仅仅画了风车的机械图,就被夸赞为对机械很内行了。
艾萨克知道从这时候起,克拉克家的人们不但不以为他是呆子,反而认为他很有才能,因此心情就放松了。
于是,在这些人的面前,艾萨克也像在艾尔斯索普的外婆面前一样,会流露真情。不过,因为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所以表情还多少有点生硬的样子。
继风车的图案,艾萨克接着画了水车的图,并着手制作水车了。
刚入冬的某一个晴朗的星期天,做完了礼拜,艾萨克和史托丽并肩走到教会后院的墓地。他从草木丛中,把前天隐藏好的水车拿出来。
“呀!”
史托丽不禁为细巧的手工睁大了眼。恍然了解艾萨克邀她来的原因。
“一定是会转的。”
史托丽已经猜到水车要装在后院小溪流中。
艾萨克已备好了轴承,水车一装好就迅速地转动了起来。艾萨克用被水浸湿的双手捧着脸颊,一直凝视着。史托丽也全神贯注于飞快旋转的水车上。
“喂,呆子!今天和女孩子在一起,好得意啊!”
如在梦中的两人,听到背后的秽言,回头一看,原来是校中有名的捣蛋鬼贾治。
“什么?”
艾萨克狂怒地握拳以待。
“好,要打吗?来吧!”
贾治的声音有奇妙的威吓力,艾萨克倒不得不犹疑起来。不料,就在这时候贾治突然飞起右脚,强有力地踢中了艾萨克的肚子。
“喔!”
艾萨克两手抱腹,弯下了身子。
史托丽看得慌张失措。趁贾治被她分神的时侯,艾萨克右手使尽了全身力气,对准贾治的下巴飞起一拳,看见对方口角流血,艾萨克发狂似地抱住对方的双脚,捣蛋鬼被冲倒了,脑袋差点撞到墓地的白漆木栅。不,撞到了也说不定。贾治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艾萨克飞快地转到他身后,双手交叉绞住对方,把他的脸用力地压向木栅,使鼻子破裂,血流如注。
“不要打了!”
史托丽的一声叫喊,使艾萨克清醒过来,站起来拂去衣服上的泥土。
在女孩子面前被打败的捣蛋鬼,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低下头悄悄地走了。
艾萨克感到心里郁积的闷气,好像一下子发泄光了。
“沙沙……沙沙……”
水车仍然自管自地转,不理会周遭的事物不停地旋转着。
艾萨克走到水车旁,用准备好的木板挡住流水,做成了一个小瀑布。把水车移到瀑布下,水车旋转的方向倒转过来了。他想:“水车的这两种装置法,到底哪一种好呢?”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
“史托丽小姐,回家吧。”
艾萨克以从未有过的开朗声音招呼,一手拿起水车,一手拉着史托丽的手,脚步轻快地返回药局。
艾萨克向来是一想到打架就感到讨厌的,并不是因为没有把握打胜。可是现在怎么样呢?事实上打了架,而且把对方彻底打败了,事后想想,非常难过。
“没有比和人争执更讨厌的了。以后不要与人结仇,不再种下争执之因,也不要卷入争执中。”
艾萨克深深地自我反省。若非对方先行动粗,他会去道歉的。他曾想到要去向贾治道歉。
在思考问题的牛顿
“艾萨克的性情好像变了!”
“似乎一下子变得开朗了许多,太好了!”
“好像是星期天和史托丽在教会游玩以后的事嘛。”
“对啊。”
“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以为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但好像又不是,衣服弄得脏脏的,史托丽曾悄悄地替他弄干净。”
对于克拉克夫妇来说,这位房客心情的变化,犹如一团迷云。打架的事件,艾萨克和史托丽一直都想保密。
彗星恶作剧
对这位少年来说,自从打架以后,过去的一切都好像不太对劲。艾萨克束手不做劳作,想早日忘掉不愉快的事,他开始做诗和绘画。
艾萨克的诗很糟糕,不论如何苦心思索,作出来的诗总是支离破碎,自己也感到不满意。最后,不得已向药局主人借书来看,遇见了中意的诗,就把它抄录下来钉在墙壁上,边看边朗诵。但,不是自己做的,总觉得意犹未足。
有次他手拿木炭,想描绘外婆的脸。想象她在艾尔斯索普的白石小屋中,和一个男佣人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艾萨克用心描绘,但总是画不像。自以为熟悉外婆的发型、弯曲的眉毛、耳朵、鼻子、眼睛等的形状,但就是画不出来。
艾萨克失望了,不再画外婆的肖像。改画校长的脸,因为他经常戴着相同的假发,这种脸形应该比较好画。改来改去,总不像史托克校长的脸。桌上两支蜡烛,有一支已经烧完,光线随之暗了下来。这位小画家放下了笔,靠上椅背,眯眼凝视苦心画出的肖像,愈看愈像呆子,他觉得非常好笑。心想:明天到学校要好好看看校长的脸。想到这点的时候,剩下的一支蜡烛熄灭了,他不得不躺到床上去。
与诗一起钉在墙壁上的外婆和史托克校长的肖像,在窗口透进的月光下,栩栩如生,艾萨克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艾萨克到了学校,他以一种与平常不同的眼神端详着校长。
“我的脸粘上了什么东西吗?”史托克校长抚摸着胡须问道。
“不,不是的。我想画您的肖像。”
“哦,画好了给我看看。”校长用手按着艾萨克的肩膀说。
艾萨克抬头看着校长,微微一笑。他惊异自己居然能把心里所想的顺口说出来。
从此,艾萨克的性情有了改变,不再不理会学校里的功课了。他开始和班里的同学交往讲话,再没有人叫他“呆子”了。实际上,艾萨克不但不是呆子,相反的,他的课业成绩愈来愈好。
教会庭院里的白杨纷纷落叶,枫叶由绿转红,白昼越来越短了。
皇家学校在每天清早要做弥撒,师生都不能缺席。在这日短夜长的季节,早上到学校时总要走暗路。大家借着暗淡的星光,慢慢行走时,有一个学生提着灯走了过来,前面的学生驻足等待,一看,原来是艾萨克。
“很妙嘛!艾萨克。”
“是很方便,可以走快,又不会跌倒。”
“在哪里买的?”
“我自己做的,很简单!”
“我也想要。”
“好,我帮你做一个。”
艾萨克一口答应了。他为了做提灯,通宵不眠。
不久,黎明前的格兰萨姆镇出现了学生们的提灯行列。
就在这个时期,镇里到处传说:“一定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了。”
“真的,怎么办?”
“我们凡人只好听天由命了。”
“如果流行鼠疫,怎么办?”
“到时候只有弃家而逃了。”
夜间上街的镇民,都非常恐惧。因为天空出现了代表凶兆的彗星。
“这一定是我们的信念不够虔诚。大家一齐来祈祷吧!天上的父啊!请救救我们的灵魂。”
“阿门!”
“阿门!”
巨大的彗星,放射出令人不安的茶红色光芒,在遥远的天空中摇晃着,好像恶魔的火,有一股令人悚然的寒气。
“呀,好可怕!”
“一看到那可怕的彗星,就想昏过去。”
神秘的彗星
镇内,家家户户关起了窗户,放下了厚厚的窗帘,人人躲在屋子里。
不久,克拉克药局的后门,有个人影闪进去。那个可疑的人物,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进入艾萨克的房间。
原来,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艾萨克。他把多余的提灯,绑在风筝上,放到夜空里去了。
艾萨克的恶作剧,并没有很快地露出马脚。格兰萨姆的镇民,有好几个晚上,为了假彗星恐怖不安。
当克拉克夫妻愤怒地责备艾萨克的恶作剧时,他冷静地回答说:“彗星到底会对人类发生什么影响呢?真正的彗星,就跟这些提灯一样,绝不是什么不祥之兆,何必迷信?”
艾萨克已经不是只精于工艺的孩子了。
风车与白老鼠
艾萨克这个喜好制作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着手制作他向往已久的风车。
“既然要做的话,就要做得跟真的一样。”艾萨克这样想。于是他用布和木头为材料,做了一个可爱的风车模型。
研制风车的牛顿,正在静静地思索着
有一天,他把风车模型装置在药局屋顶上。但是外表和内涵不一定相符。这个风车看起来很好。远看时就跟真的一样。可是,风再怎么吹也不转动,是死的风车。艾萨克感到很羞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拿了下来。
少女史托丽饲养了一只白老鼠。
“米琪,早。来,给你吃东西。”
她把白老鼠取名为米琪,就像家里的一分子一样地疼爱。米琪经常勤快地跑来跑去,到处撒娇。
艾萨克又在动脑筋了。他想利用米琪运动时的力量做一个玩具。白老鼠是史托丽的宠物,如果能够为这个小动物做一个有趣的玩具,相信史托丽一定会喜欢吧。艾萨克脑海里浮现出少女温柔的笑容。
一旦决定了,艾萨克就要做到底。白老鼠的影子,在他脑海里不绝地绕着跑。他想:“米琪一直在我脑里旋转,而不跑到脑外去,……能够设计一个不管怎么跑也跑不出去的东西就好了!对了!那是车,米琪的车子。”
艾萨克脑子里已经有一个米琪一踏足就会转动的车子的构想了,现在只要利用木片、铁丝等材料就可着手制作了。
对手艺精巧的艾萨克来说,这种工作根本算不了什么。像小型水车的笼子很快就做好了。
“史托丽小姐,我想把米琪放在这里面……”
他把这个小玩具拿给史托丽看的时候,居然感到有一点不好意思。
“好啊。”
史托丽很信任艾萨克,一口答应了他。
艾萨克拔出一支车辐,车子现出了空隙,史托丽让米琪钻进去。艾萨克重新把车辐按上去,这只性急的动物就跑了起来。
一直注视艾萨克手指动作的史托丽,见到米琪不停地跑,车轴也不停地旋转,兴奋得跳了起来。
装有米琪的车子,疯狂地旋转着。
“太妙了!艾萨克先生。”
史托丽对艾萨克的创造力,深感惊叹。
艾萨克动也不动,全神贯注地观察车子运转的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艾萨克开口了:“史托丽小姐。从此以后,把米琪叫做密尔好不好?”
密尔就是“磨坊”的意思,这个车如果像水车或风车那么大的话,就可以把小麦磨成粉了,这就是小型的磨坊啊。
“很好,很好!密尔,加油!”
史托丽没有反对的理由,其实,她心里早就准备什么都赞成的。替密尔加油,也就是为少年发明家加油。
放白老鼠的笼子
白老鼠转动的车,现在已经非常普遍,而且深受全世界儿童的喜爱。
事实上,在牛顿发明这个小玩具以前,就已经有以人代替白老鼠的磨粉车和起重机了。那是把人当牛马一样奴役着的中世纪学者可耻的发明。
人是受鞭笞而工作,白老鼠则是由其本能使车转动。由于这一点差异,两者的机械原理虽然相同,艾萨克的磨粉车仍然可以说是新发明。
白老鼠转动的车,不论是设计上的巧妙、小白鼠的奔跑的动作等等,都能引起孩子们的兴趣。艾萨克确确实实抓住了孩子们的心。
艾萨克的脑筋,像磨粉车一样快速地转动。当史托丽拍手赞叹的时候,他又在想别的事情了。那是他一直惦念着的死的风车。对了!何不用这个磨粉车来转动它呢?
标有牛顿姓名的邮票
艾萨克马上开始刨木头,声音惊动了史托丽。
“这次要做什么?艾萨克先生。”
“史托丽小姐,以后再把密尔借我用一用好不好?”
“好啊,做什么用?”
“想转动风车……”
“风车?”
“就是那个死的风车,我想让密尔转动转动……”
“那倒是蛮有趣的,究竟行不行呢?”
“把齿轮装在风车与磨粉车之间,契合得好的话,一定行的。”
“好像很有趣,让我来帮帮忙。”
经过了几天,两个小齿轮做好了。使它们以直角互相契合的框子也做好了。
以齿轮联系了风车和磨粉车之后,不知疲倦为何物的白老鼠,马上奔跑起来使磨粉车转动,连带转动了风车。
“好像有风在吹着一样。”
模型风车,宛如格兰萨姆名景的风车转动着。
“史托丽小姐,谢谢。”
艾萨克衷心感谢,心满意足地紧握着少女的手。
“把它装在屋顶上,让大家惊奇一下。”
次日一早,全镇开始有动静以前,艾萨克带着它们到屋顶上,装好了的时候,小型的风车虽然没有风也转动了起来。
“把这个给密尔,肚子饿了很可怜!”
史托丽把装有麦子的小口袋系在屋顶上垂下来的绳子前端,让艾萨克拉上去喂白老鼠。
“密尔在吃了。”
“难怪不转动了。”
屋顶上下,他们大声交谈起来。
“密尔不把小麦磨成粉就吃掉了。”
“糟糕的磨粉者。”
两人哈哈大笑。
克拉克夫妇睡意犹浓地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不该转动的风车竟然在转动,不禁又擦揉了一次眼。
水漏时钟
“克拉克先生,现在几点了?”其实没有时钟的不只是水果店,因为那个时代,在一定的时刻集合一起做事的,只有学校或教会而已。格兰萨姆镇没有工厂或公司,当然也没有火车。镇民只要日出而起、日正当中时吃午饭、日落而息就可以了。驿马车在出发前,会吹喇叭,上课或教堂开始礼拜也都鸣钟通知。所以,普通人家不必备置时钟。这种麻烦的东西,只要教会、学校和驿站置备了就行。
当时的时钟多半是砂漏时钟,克拉克药局里也有一具。砂漏时钟是将装有砂的容器上下叠置而成。砂通过两容器间的细管,从上方容器落入下方容器内。砂漏时钟的主人,每天早上,听到学校的钟声一响,就把下方容器内的砂全部倒进上方容器内。于是砂就开始流动,在下方容器的刻度上表示出时间。
艾萨克仔细观察克拉克药局的砂漏时钟,发现了种种问题。他想,水漏时钟会不会比砂漏时钟好呢?砂漏时钟很难使砂流的速度维持不变。上方容器内的砂量多少,足以影响砂的流动速度。砂量多时,砂粒间相互强力挤压,影响了流入细管内的运动,结果,砂漏时钟内砂的流动,有愈来愈快的倾向,这是很大的缺点。
这一方面,水漏时钟似乎比较精确。只要尽可能开一个非常小的洞,让水一滴一滴地慢慢滴下来,上方容器中水的深浅几乎没什么影响,水的流动容易保持一定。
“我想做水漏时钟,这个箱子不用的话,能不能给我?”艾萨克指着早就注意的空木箱,向克拉克夫人要。
“水漏时钟?……不是砂漏时钟吗?”
“是的,原理和砂漏时钟一样。”
“你发明的吗?”
自从制作了白老鼠的磨粉车以后,他被人们认为是发明家。
“不,不是我发明的,是在您家的书里看到的,是几千年前就有的时钟。”
药局主人有许多藏书。艾萨克借读的时候知道了水漏时钟的事情。
“你要做古代的时钟?”
克拉克夫人完全不懂艾萨克的想法。
“可能比贵店的砂漏时钟还好也不一定。”
“哦?真的吗?”
艾萨克向克拉克夫人讨来了差不多有自己身高的细长木箱后,请史托丽帮忙,搬入二楼的房间,开始制作水漏时钟。
水漏时钟需要上下两个水槽。艾萨克把木箱竖起来,在箱内较低的地方,做了上下重叠的两个水槽。
上槽底开一小洞,在上槽装入的水,就一滴一滴地滴入下槽中。
艾萨克没有在下槽做表示水深(也就是时间)的刻度。却在下槽中放置了一块几乎盖住整个槽面的木板,下槽中积了水,木板就会往上浮升。他又在这块木板的中心,竖立了一根把手似的长木棒,把它牢牢地钉住。当木板往上浮动时,木棒也就跟着上升。艾萨克是想利用这根竖立的长棒,转动钟盘上的指示针。
接着,艾萨克开始着手制作数字圆盘。他在木箱外表较高的地方凿一个圆圈,然后在圆上标示刻度和数目字。他又在圆圈中心开了一个较大的洞,嵌入钉上指针的圆柱。当然在箱后面木板上的同一位置也开个洞,以便放置圆柱的后端。圆柱由前后两洞支撑住,针就在数字圆盘上指向刻度。他用手指转动,针与柱就一齐圆滑地转动了。
“这样好了。”
艾萨克在即将燃尽的蜡烛旁边,竖立了一根新蜡烛,然后点上了火。在连结针与浮板上的长棒之前,凝视着数字圆盘上整齐的数目字。
艾萨克在下槽浮板上直立的长棒顶头钉上铁钉,再把细绳的一端紧系于钉头上,另一端绑一块小石块,挂在钉上了针的横向圆柱上,由于石头下坠的力量,使细绳紧紧地附着圆柱,向下直了。
“已经完成了,真好!”
向窗外一望,天已微明,不知不觉熬了个通宵。
艾萨克用手按着数字圆盘上的针,想要转动。
觉得这次与刚才不同,指针很有分量,那是因细绳与横向圆柱摩擦所致。
艾萨克非常满意,开心地笑了。于是躺在床上,等待教会钟响。不知不觉地沉沉入睡了。
“当当,当当……”
钟声响起,艾萨克马上从床上跳下。很快地把水装入上槽中,把针指向6点。
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天。艾萨克随着克拉克夫妇和史托丽到教会去做礼拜。
教会中的艾萨克,本就不大像个信徒,而这一天更是厉害。不断地唱错歌词,不时地向外张望。
礼拜完毕,艾萨克撇下克拉克家人,飞奔回药局的二楼。
针正指着7时24分。
“妙极了!”
对于艾萨克,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高兴的了。这一新设计的时钟,能正确指示时间到“分”的程度,这是砂漏时钟绝对无法办到的。
兴奋的情绪略为平静之后,可以听到微小的水滴声,那是水滴在刻划时间的声音。艾萨克不禁走近时钟,凑上耳朵静听。
“艾萨克先生,你怎么了?”
史托丽喘着气奔进来。
“终于完成了我的水漏时钟。你看,现在是7点29分了。”
艾萨克的手指按在钟盘上,慎重地读出时刻。史托丽佩服地仰望着他的脸。
没多久艾萨克的水漏时钟,在镇内就出了名。连没有必要知道时刻的人,也跑到药局的二楼来参观,史托克校长也来了。所有的人都赞叹不绝。
最有趣的是,赶集那一天,克拉克药局人潮汹涌。
来观赏白老鼠的风车和水漏时钟的附近乡下人,络绎不绝。白老鼠密尔在屋顶阁楼工作。参观者带来了玉米、小麦等饲料作为礼物,他们爬下小阁楼后就在药局买药,这一天的生意鼎盛,前所未有。
但是,艾萨克的水漏时钟发生了不正常的现象。一两个月后,时钟的时间愈来愈慢了。艾萨克伤了好几天的脑筋,终于找出了原因。原来是上槽槽底的小洞,积聚了水中的污垢,以致流速减弱。
艾萨克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期的砂漏时钟和水漏时钟的研究,会在三年后被杂志公开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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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漏时钟
水漏时钟在中国又叫做“刻漏”、“漏壶”。根据等时性原理,滴水记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利用特殊容器记录把水漏完的时间(泄水型),另一种是底部不开口的容器,记录它用多少时间把水装满(受水型)。中国的水漏时钟,最先是泄水型,后来泄水型与受水型同时并用或两者合一。自公元85年左右,浮子上装有漏箭的受水型漏壶逐渐流行,甚至到处使用。
据埃及朝官阿门内姆哈特的墓志铭记载,此人曾于公元前1500年前后发明了水漏时钟——一种“漏壶”。容器内的水面随着水的流出而下降,据此测出过去了多少时间。这类时钟对祭司特别有用,因为夜里他们需要了解时间,不致错过在神庙内举行宗教仪式和献技活动的既定时刻。现存最古老的水漏时钟是阿孟霍特普三世(公元前14世纪)统治时期的产物——1905年在凯尔奈克的阿蒙神庙发现了它的残片。
水漏时钟是整个古代世界报时的标准方式,它于公元前6世纪传入中国。水漏时钟曾在雅典等城市成为一道常见的景观,如今在这些城市中已发现公元前35年左右建造的“城钟”的遗迹。这种钟的运行由一块浮标控制,当水从底部的一个小出口慢慢流出时,浮标也一点点地下沉。浮标大概与一根圆杆相连接。圆杆在下沉时使指示柄随之移动。通向水井的台阶的磨损程度表明,每天都要给蓄水池倒满水。
希腊世界也拥有较为精致的水漏时钟。发明家亚历山大的克特西比乌斯于公元前270年左右制造的水漏时钟即为一例。这台水漏时钟的水流由多个活塞进行精确控制,能驱动从响铃和活动木偶到鸣禽等各种自动装置——这或许就是最早的布谷钟!雅典的“风之塔”是天文学家安德罗尼卡于公元前1世纪初所建,顶部有多座日身,内部有一只复杂的水漏时钟,时间在刻度盘上显示,围绕刻度盘转动的圆盘可显示恒星运行和一年中太阳在各星座中间运行的轨迹。
后来,伊斯兰世界制造了华丽的水漏时钟。哈里发——哈伦·赖世德曾派使臣由巴格达启程,将一台特别精致的水漏时钟送往神圣罗马帝国开国皇帝查理大帝的宫廷。11世纪,阿拉伯的工程师在西班牙的托莱多建造了一对大水漏时钟,钟上有两个容器。月满时,水慢慢注满;月缺时,水慢慢排干。这些水漏时钟结构精巧,历时百年而无须校正。
返乡务农
艾萨克的中学时代,可说是多彩多姿。
可是,学校老师们对他的看法,颇有出入。校长和克拉克夫人的弟弟,认为他是优秀的少年;另外一位老师却认为他是低劣的学生。
入学初期的艾萨克,被认为是差学生,几乎全校师生都认为他跟不上同班的同学,将会被留级。
打架的事件以后,艾萨克的为人整个改变了。但是,有的老师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仍然把他当“呆子”看待。
位于“科学家之角”的牛顿之墓
艾萨克为了不让别人一直把他看作顽劣低能少年,他勤奋用功,拼命努力。
史托克校长,常用激将法督促他,他在学校里总算能不负校长的期望。
在药局里他经常实验和制作,偶尔偷闲,和史托丽一起到山野采集药草。这些药草经克拉克先生晒干后出售。
在格兰萨姆生活已经两年多了,在某一赶集的日子,艾萨克的母亲来到了克拉克药局。因为母亲的第二任丈夫巴巴纳斯·史密士已经去世,所以带了三个孩子回到艾尔斯索普。
“艾萨克,你已经十五岁了,是到选择自己一生职业的时侯了。知道吗?”
艾萨克被母亲这么一说,就不好意思说想做发明家、学者等等。因为他根本还没考虑过未来的发展方向。
“知道了。”艾萨克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跟我一道回艾尔斯索普吧。你再不久就得当庄主了,不能不努力……”
汉娜浏览着贴满墙壁的画。有羊、狗、船等,也有几张肖像。肖像有外祖母、史托克校长,但是没有汉娜。特别大的是查理一世的肖像,下面写着艾萨克作的十行诗:“我的灵魂要求试验的、秘密的艺术……”汉娜又看到了几张纸片上的数学公式,她不禁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儿子说:“你要做个不输给父亲的人。”
艾萨克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着水漏时钟、风车、数学、神学,还有史托丽和格兰萨姆的一切的一切,而站在这一切上面的自己,不晓得会变成怎么样。
艾萨克深深地觉得,母亲站在离自己很远很远的地方。真正知道自己心愿的是谁呢?可能只有史托丽小姐和史托克校长。艾萨克想着想着,低下了头。其实,才十五岁的艾萨克,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他在心里暗想:“我走我自己的路就好了。这个路,在艾尔斯索普也可以开拓吧!”
“好了,赶紧收拾吧,不然会赶不上大家的。”
汉娜在一旁催促着,把艾萨克零零碎碎的东西,统统搬上了马车。
“这些请留作纪念吧。”
艾萨克把水漏时钟和风车留在克拉克药局。
对于这一突发事件,史托丽比谁都难过。她一边哭泣一边到处寻找史托克校长。
史托丽和戴着白色假发、拄着拐杖的史托克校长一道回到药局的时候,艾萨克已经坐上马车挥动着帽子。
“要回去啦?继续用功啊!”
远去的马车和校长
史托克校长看到了所有学生中,前途最远大的少年,竟然因回乡务农而半途辍学,不禁感到伤感,热泪涔涔而下。
史托丽更是难以自恃,痛哭失声。
当史托丽挥舞白手帕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的时候,艾萨克也觉得无限感伤,颓丧地低下了头。
6月的太阳灼晒着,艾萨克的母亲诉说着家庭琐事,例如男佣人汤姆很忠实,开始饲养羊只等。艾萨克想着其他的事,只是默默地点头。
遥远的山丘上,渐渐出现了老家白石小屋,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感觉,紧压着艾萨克的胸口。他觉得那个家好像是离岛上的牢狱。
走近老家门口的时侯,艾萨克发觉家族的成员增加了不少。有年迈的外婆、母亲和带来的三个孩子,还有一个男佣人汤姆。
他忽然间多了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幼小的孩子们,起初离得远远地望着从未谋面的哥哥,不久就亲热地缠着他了。
平时,有孩子们好奇地跟在身边缠着,艾萨克无法静下来思考,连做实验和劳作的心情都没有了。晚上应该能随心所欲,可是家里的气氛总是不对劲。
艾萨克一直想好好看书,可是手头上没有几本,而且内容都熟悉得几乎能背诵了。他想起了藏书甚多的克拉克药局,也回想起值得怀念的与史托丽在一起玩耍的那段美好时光。
山丘上的小屋
过了一段时间,生活上已逐渐习惯,不过却深深地感受到生计地困难。
勤快的外婆已年老体衰,聪明的母亲又身体虚弱,吃饭的人一大堆,能够工作的只有汤姆和自己而已。
“不努力不行啊……”
母亲的口头禅,已不知不觉地深植于艾萨克心中了。
夏天田野里的工作,非常辛苦。额头上的汗水渗痛了眼睛,稍一疏忽,用手擦脸,泥沙就随汗水进入眼里。手掌上起了水泡,用力挥锄的时候,水泡破裂,感到一阵刺痛。
艾萨克回过头看看汤姆,他仍在挥动锄头卖力地锄着,艾萨克只得加油再干。
“少爷,休息一下吧。”
汤姆知道艾萨克在苦撑,好心地劝慰。
“谢谢。”
艾萨克丢下锄头,瘫软地坐到地上。就是在这个时候,汤姆向艾萨克诉说着他的经历。
不久以前,为了革命,汤姆的独生子死于战场。他不得已,来到艾萨克家谋生。
汤姆感叹地说:“没想到,一大把年纪,竟遭遇这种不幸!”
“由于革命的动乱,到处一片惨象。少爷也许不知道,最近的生活多难过……”汤姆继续说道。
被称为清教徒革命的英国革命风暴,因为查理一世被处刑以及克伦威尔两次当上了护民官而取得政权,大体上已经平息。可是家毁田荒,租税又重,人民怎么吃得消?
艾萨克听了这些话,这才知道,过去看到的那些铁骑兵不只是出来走动走动而已,原来是如此的动乱,心想:“大人的世界竟是这样地动乱不安。”
从今以后,艾萨克不得不努力务农了。他每天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比一天更像个农夫。
大风中跳远
1658年9月3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那一天,英国皇宫里,风云人物克伦威尔,在床上作临死地挣扎。而艾尔斯索普的草原上,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艾萨克·牛顿,在尝试他初次的物理实验。
暑气略消的英国南部,被罕见的风暴侵袭。大树在摇撼,田里的玉米一株一株地被吹倒。
艾萨克家里的人全都躲在屋子里。
“艾萨克,要做什么呀?”
“有一件事想试试看。”
艾萨克不顾母亲的叫喊,迅速套上披风,跳到庭院里去了。豆大的雨点,像小石粒般有力地打在了少年的脸颊上。家里的人,都讶异地看着他。
艾萨克听到苹果树凄烈的呼啸声,略为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捡起了几个红红的苹果。
“哥哥去捡苹果了。”弟弟向母亲报告。
艾萨克跄跄踉踉地离开了苹果树,来到庭院的中央。在脚下放了一个苹果后,像青蛙一样用力跳跃。在落足后又放上另一个苹果。在湿淋淋的绿色草地上,两个红红的苹果之间,艾萨克记录下自己的跳远距离。如果藉着强大的风力,他可以跳三米远。
现在他改为迎风而立,忍受着几乎不能呼吸的狂风,从第二个苹果拼命跳向第一个苹果。这次只有一米。
艾萨克又回到第一个苹果的位置,展开身上的披风,像只黑鸟顺风飞跃,哇!这次比第一次跳得更远。
这就是牛顿的第一次物理实验。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风速计之类的东西。更不会有风速几米的名词。在那个时代,用这种方法测量风力,不是头脑聪明的人,怎会想得出来?
艾萨克从雨点的方向看出风向,先是顺风跳跃,接着逆风跳跃。希望从两者之差求得风力。风力愈强,差距就愈大,这是可以确定的。
艾萨克早就有这样地推论,于是实际地做做看,这就是所谓实验。
白石小屋里的人,认为艾萨克在强风中跳跃,是一种疯狂的行为。但是,艾萨克根本就不理会他们。
他顾不得湿漉漉的身体,一进屋子就拿起铅笔,把数字记录下来。没过多久,只见他又再度奔向庭院。
这时的艾萨克,想从顺风和逆风的跳远差距中,求得风与力之间关系的秘密,可是对这位少年来说,却是力不从心。
热爱学习的农夫
到了秋高气爽的时候,赶集的日子更为愉快。
“史托丽小姐不知怎样了?水漏时钟和风车也不知怎样了?”
某一个赶集的日子,艾萨克和汤姆一道,赶着载满蔬菜的马车,驰向格兰萨姆。
看着左边的大风车,进入镇里面的时候,艾萨克觉得好像是回到了家,身心顿觉轻松。
到达镇内广场之前,马车经过克拉克药局的时候,艾萨克说:“汤姆爷爷。我就在这里等你,回去的时候来接我。”
他从驾驶座跃下,头也不回地跑进店里去。
“咦!是艾萨克呀。”
兴奋地跑出来的是史托丽。
“伯父他们呢?”艾萨克问道。
“两人一道去集市,大概马上就会回来的。”
“我很想向伯父借书,他不在怎么办?”
“等一下我替你说一声就是,先拿去看好了。”
“那太好了!我很想借贝特著的那一本《自然和人为的秘密》。”
这是一本包罗万象的书。从动物、植物起到看相看病,无所不谈。
艾萨克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抄写他感兴趣的各部分。史托丽在他身旁,无聊地坐着,后来耐不住,也到集市去了。艾萨克竟然没有发觉。不但如此,直到太阳西斜,汤姆在马车上喊叫他时,他仍在专心地抄录。
回到家里,晚饭的餐桌上,大家谈的都是集市上的情况。当然能回答的只有汤姆,艾萨克只是搭搭腔而已。
富尔地区的牛顿庄园
另外一次集市,艾萨克去逛书店,买了几本有趣的书,然后再到药局借书看。再下一次的集市,因为有书可看,他觉得没必要去格兰萨姆了。所以当马车远离艾尔斯索普庄园,已经看不见白石小屋的时候,艾萨克跳下马车,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也不管汤姆瞪大了眼睛,艾萨克就顺着田埂跑开了。他在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坐下来,翻开了书本。汤姆张开了嘴,但说不出话来。
艾萨克并不讨厌做农夫,只是有比田间工作更喜欢的事情。
当他看羊或喂鸡的时候,也是手不释卷,好像是读书第一,工作第二。
喂完了鸡,离开鸡舍的时候,常忘记关门。群鸡就高兴地自由行动,到处乱跑。当然艾萨克并不知道,以至发生过田里的萝卜或小白菜被啄得光光的事。善后处理就落到汤姆身上,艾萨克向汤姆道谢了事。
牧羊的时候,发生了更糟的事情。约有十只羊潜入了爱丽莎的玉米地,恣意地啮嚼。
“夫人,您家的羊糟蹋了我的玉米地。”
爱丽莎手里拿着被吃得烂兮兮的玉米,汉娜无话可说,只好打开轻飘飘的钱袋来赔偿。
这类事情一再重演,后来他们发现,最适合艾萨克做的是挥动锄头的重劳动。这么一来,艾萨克就是想念书,也没什么时间念了。
事态虽然演变至此,但艾萨克并不抱怨。为了一家的生计,应该怎么做,他知道得很清楚。他对于自己的境遇,有正确地判断。
艾萨克不论在什么时候,总是不慌张不忙乱地,向自己的首路前进。
内乱还没有完全平息,到处有动乱发生,艾萨克已经体验到世间各式各样的变动。
但是,对于艾萨克来说,政治活动不过是闹剧而已。克伦威尔的死,使艾萨克深刻地认识到,政治家的生涯犹如一场梦。
艾尔斯索普与众不同的少年,做了怪状百出的农夫将近两年了。怪状不但没改变,反而好像愈来愈厉害。
一个酷热的夏天,汉娜问汤姆说:“汤姆爷爷,你认为艾萨克怎么样?”
汉娜对于儿子能否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农夫,逐渐失去了信心。所以想问问忠仆的意见。
“夫人,是什么意思?”
汤姆慎重地回问。
“我认为你比较了解艾萨克,他到底适不适合做农夫呢?”
汤姆发觉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谨慎地回答道:“也许是我的看法不正确,不过,我总觉得少爷不像是做农夫的人。”
“你根据什么这样想呢?”
汤姆决心要为艾萨克的前途着想,因此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忘记羊或鸡的事,以及连赶集时都找地方看书的事,等等。
汉娜心里很难过。她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现在知道了一切,受到很大的打击。
“谢谢你坦白地告诉我。”
汉娜无力地站起来,走下黄昏的山坡,去找哥哥詹姆士牧师。这个问题,汉娜一个人是无能为力的。
“嗯,嗯,这样子啊。”
牧师对妹妹的每一句话,都细心地咀嚼体会。终于觉得必须改变汉娜的观念了。
“汉娜,我们必须为艾萨克着想,既然他长大了之后不会成为一个好农夫。这一定是神的意旨,不让那个孩子做个农夫。”
汉娜听了,感到未来的一切计划都将成空,觉得头昏脑胀,快要晕倒了!
从此以后,汉娜很少和儿子谈话。常自个儿深思,想象着所有的情况,来衡量比较自己的将来和儿子的将来。
17世纪的马车
“哥哥自己是念了大学的,所以见了人必定劝人去读书。但是我们没有能力送艾萨克去念大学啊!”汉娜思考着。而且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要让一家之主的儿子离家在外,总觉得心疼。
某一个赶集的日子。
在格兰萨姆镇内,皇家中学的史托克校长和马车上的汤姆打招呼。
“艾萨克在做什么呢?好久不见他了。”校长抚摸着白髯,问牛顿家的佣人。
“请上马车,我就带您去……”
汤姆忽然心血来潮,认为把艾萨克的命运托给史托克校长是最好的办法,于是请校长上车。
“好啊。”
校长拉了一把汤姆强有力的手,轻松地上了车。参加了马车行列以后,好奇地和汤姆聊了起来。
“就在那边。”快到艾尔斯索普时,汤姆指着远方说。
远处只看得到几头牛。
“你真有趣!难道那只牛是艾萨克转生的吗?哈哈哈!”
“不,不是的。是在木栅的地方。”
“嗯,好美的景色。”
广阔的绿色草原中,为了区别私有地和公有地,有连绵如波的木栅,附近还有几只牛在游荡着。
“原来如此,那个人就是艾萨克吗?”
有一个少年倚着树荫下的木栅在看书,校长也发现了。汤姆大声叫艾萨克来坐车。偷闲没去赶集的艾萨克,见到了校长,不禁抓抓头。
“艾萨克,我辞掉了学校的职务,要到你们教区当牧师了。”
在肮脏马车上,头戴丝织高帽的气派绅士,亲热地拍了一下艾萨克的肩膀,使得这个衣着邋遢的乡下小子,又不禁缩了缩脖子。于是他们一齐来到白石小屋。
汉娜兴奋得红着脸跑出来。
以教育家闻名的老师竟然亲自来访,使汉娜暗中下定了决心。
“老师,就让艾萨克念书吧。”
汉娜郑重地低头行礼。
翌日,汉娜再去看哥哥詹姆士,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向他报告。
“忍一忍穷苦吧!神一定会替人想办法的,艾萨克确实是念书的料。”
哥哥以牧师的口气,静静地跟妹妹说话。
“不做农夫的话,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呢?哥哥。”
“多半会成为学者,说不定也会从事于和我一样的职业。一切都看神的安排好了。”
不是牧师,一定是学者。汉娜的哥哥就是出身于剑桥大学。
听说又可以返回格兰萨姆的皇家中学念书时,艾萨克不禁欣喜雀跃。
又可以和史托丽小姐见面了,也可以在药局的二楼努力做自己喜欢的事。
在皇家中学复学的艾萨克,可以说是一位模范生。
艾萨克心里惦念着家里的贫穷,所以在各方面都尽量节省。鞋子穿破,裤脚和肘边磨破了,也不再做新的。
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的少年,即使衣服褴褛得像乞丐,在格兰萨姆街道上走着的时候也没有人蔑视。当衣服破烂得太厉害时,史托丽就会拿出针线替他缝补。
史托丽的心情和两年前一样。不,克拉克药局的人们,家里面的任何事物,都和两年前一样。
不知是第几代的白老鼠,仍然忙碌地转动风车,像他一样身高的水漏时钟,仍然悄悄滴着水刻划时间。
奇迹与基督
格兰萨姆的皇家学校,在英国的学制是叫做文法学校,着重于拉丁文的教授。
那时代的英国所通用的是拉丁文。举凡大学的讲义、学术书籍、公文、圣经等,都用拉丁文。所以,想进入上流社会的少年,不先进入文法学校的话,就会有很大的困难。
艾萨克如果只想做一名农夫,就不需念文法学校了。
当然,文法学校的学科不只是拉丁文,还有神学和数学。
神学是讲授有关基督教的学问。不探究神学,就无法正确地讲述基督教的神,也就无法传教。所以想从事牧师这一类神职的人,必须念神学。
文法学校的数学,主要是几何学。几何学就是研究圆、直线、三角形等图形的学问。在几何学里,三角形内角的和一定是180度,学生必须思考如何合理地证明。所以几何学可以说是训练人怎样合理地思考。
艾萨克就是在格兰萨姆的皇家学校读这样的书。那时候的文法学校还没有理科这一学科。因为自然科学还没有发达到足以设科教授的地步。
罗伯特·波义耳就是在艾萨克回皇家学校复学的这一年发表《波义耳定律》。
这位英国科学家,在一口封闭的U形管中注入水银,以研究空气体积与水银量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增减水银量,以观察空气体积的变化。根据研究的结果,波义耳发表了有名的定律:“一定量的气体在一定温度时,其体积之大小与其所受的压力成反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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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义耳
英国化学家波义耳(1627~1691)
化学史家都把1661年作为近代化学的开始年代,因为这一年有一本对化学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的著作出版问世,这本书就是《怀疑派化学家》,它的作者就是英国科学家罗伯特·波义耳(1627~1691)。革命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也同意这一观点,他誉称“波义耳把化学确立为科学”。
波义耳在家里是十四个兄弟姊妹中最小的一个。在他三岁时,母亲不幸去世。也许是缺乏母亲照料的缘故,他从小体弱多病。有一次患病时,由于医生开错了药而差点丧生,幸亏他的胃不吸收将药吐了出来,才未致命。经过这次遭遇,他怕医生甚于怕病,有了病也不愿找医生。并且开始自修医学,到处寻找药方、偏方为自己治病。哈特·利伯的鼓励使他下决心研究医学。当时的医生都是自己配制药物,所以研究医学也必须研制药物和做实验,这就使波义耳对化学实验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研究医学的过程中,他翻阅了医药化学家的许多著作,他很崇拜比他大五十岁的比利时医药化学家海尔蒙特。海尔蒙特不论白天黑夜,完全投入化学实验,自称为“火术的哲学家”。这就成为波义耳学习的榜样。波义耳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实验室,整日浑身沾满了煤灰和烟气,完全沉浸于实验之中。波义耳就是这样开始了自己献身于科学的生活,直到1691年底逝世。
虎克
安东尼·列文虎克(1632年10月24日~1723年8月26日)荷兰显微镜学家、微生物学的开拓者,生卒均于代尔夫特。幼年没有受过正规教育。1648年到阿姆斯特丹一家布店当学徒,二十岁时回代尔夫特自营绸布,中年以后被代尔夫特市长指派做市政事务工作。这种工作收入不少且很轻松,使他有较充裕的时间从事他自幼就喜爱的磨透镜工作,并用之观察自然界的细微物体。由于勤奋及本人特有的天赋,他磨制的透镜远远超过同时代人。他自制的放大透镜及简单的显微镜形式很多,透镜的材料有玻璃、宝石、钻石等。他一生磨制了四百多个透镜,有一架简单的透镜,其放大率竟达二百七十倍。
他对于在放大透镜下所展示的显微世界非常有兴趣,观察的对象非常广泛。有晶体、矿物、植物、动物、微生物、污水等。1674年他开始观察细菌和原生动物即他所谓的“非常微小的动物”。他还测算了它们的大小。1677年首次描述了昆虫、狗和人的精子。1684年他准确地描述了红细胞,证明马尔皮基推测的毛细血管是真实存在的。1702年他在细心观察了轮虫以后,指出在所有露天积水中都可以找到微生物,因为这些微生物附着在微尘上、飘浮于空中并且随风转移。他追踪观察了许多低等动物和昆虫的生活史,证明它们都自卵孵出并经历了幼虫等阶段,而不是从沙子、河泥或露水中自然发生的。
他的划时代的细致观察,使他举世闻名。许多名人(包括英国女王、俄国的彼得大帝)都曾访问过他。在同一时期,也是在英国,有一位名叫列文虎克的人。这个常被人们排斥的人物,把轻的或重的东西吊在弹簧上,以观察重量和弹性的关系。研究结论是:“弹簧的弹性与所施予的力量成正比”,这就是所谓的“虎克定律”,一直传与后世。这个定律发表于艾萨克复学的第二年。
回到格兰萨姆的艾萨克,除自修科学之外,还学习拉丁文、神学和几何学,没有人比得上他的用功。
勤奋的艾萨克,到了星期六也和常人一样,与镇里的人并肩坐着,倾听牧师讲道。
艾萨克从教会出来时,只要天气好,大都和史托丽一起到郊外游玩。
秋天的某日,天空蔚蓝一片,史托丽说:“艾萨克,今天的讲道很有趣吧。”
“有趣,也很妙。能那样明白地论证神的存在,我是做不到的。”
艾萨克近来开始以大人的口气和史托丽谈话了。
“但,神本来不就是存在的吗?”史托丽说。
“人们的肉眼看不到神,而是以心看见的。”
“不论哪一个国家,总有不信神的人。”
清爽的秋风抚弄着史托丽的秀发,天上飘浮着朵朵白云。
“论证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史托丽。”
艾萨克把一束鱼腥草放在鼻头,蹙着眉丢掉了。
“神是会显现奇迹的。”
牧师式的语调,使史托丽感觉奇怪。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基督是现了奇迹的。”他又继续说下去。
史托丽睁大了眼。
“所以,基督是神。”
史托丽再回过头去瞧着艾萨克的脸。
“这就是论证,叫做三段论法……”
“当然是这样啊。”史托丽不大爱理地说。
明明白白的事情,故意说得玄奥高深,使她感到讨厌。
“史托丽,其实这个论证并不正确。”艾萨克突然皱缩着嘴,小声地说。
“那个什么论法是错误的吗?”史托丽有点不了解。
“不,三段论法本身无误,问题在于使用的方法。”
“我一点都不懂。”
艾萨克的话,史托丽难以理解,不想听下去了。
“史托丽,再听一下吧。”
基督在为农妇讲经
听到他的请求,史托丽转变了态度。
“《圣经》里面记载奇迹。但,事实上没有奇迹。只要发生了罕见的事情,愚昧的人们就认为是奇迹,但事实上只是一种自然规律。”
艾萨克顺着思路,朗朗说道。
“艾萨克,你说的自然规律,我认为好像是神的法律……”
一听到这句话,艾萨克高兴得要跳起来。
“这样想就对了。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无一不是神的安排。一切都是奇迹,一切也都不是奇迹。”
这句话,史托丽听来倒觉得真像是奇迹。完全相反的事情,怎么会都是正确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史托丽娇柔地歪着头问道。
“同一个神的显灵,你认为有的是奇迹有的不是奇迹吗?”
“不知道。”史托丽回答。
史托丽刚在教会里听了基督的奇迹。虽然觉得艾萨克的说法比牧师的讲道更为合理,但不能全盘接受他的说法。“不知道”就是表示她的迷惑。
“我想说的是自然界的事物只是两种情况之一,都是奇迹或都不是奇迹。”
起先有点羞涩的语调,愈来愈激动,艾萨克的脸颊显现了红潮。
“回到论证的话题吧。”
艾萨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以我的想法来推论,‘神会显现奇迹’的这个前提是错误的,所以‘基督是神’这个结论就错了。三段论法是没有错……”
史托丽默默地低下头。艾萨克对基督、对奇迹的这番言论,她认为是在正面攻击牧师的说法。
“你知道犹大吧。不论这个背叛者怎么要求,基督都拒绝显现奇迹。奇迹不是被祈求就能显现的,这对于神或对于基督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基督拒绝显现奇迹。”
“但,基督显现了奇迹。”史托丽的声音欠缺活力。
“《圣经》虽有记载,但那是不正确的。事实上,一切都是遵循自然规律而产生的结果,不是奇迹。”艾萨克反驳道。
史托丽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也不知为什么,一阵悲哀袭上心头。
那个时期的艾萨克,正热中阅读山达松所写的《论理学》。论证和三段论法就是从这本书里学到的。
艾萨克在学校里学习几何学,解决几何上的问题,最重要的就是证明,论述证明就是论理。几何也可以说是图形的论理学。艾萨克学习几何学的时候,深深地被论理所吸引。对于论理,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母亲汉娜和舅父詹姆士牧师送艾萨克回皇家学校的目的是准备接受大学教育,当然他本人也了解。
任何时代都一样,没有钱是很难进入大学念书的。幸而詹姆士牧师念过的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有工读生制度。
1661年6月5日,十六岁的艾萨克·牛顿经由格兰萨姆皇家文法学校校长推荐,成为该院公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