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脸的“探母回令”

菊圃掇英录 作者:翁偶虹 著,张景山 编


花脸的“探母回令”

侯喜瑞生平以三剧自负,一为《连环套》、一为《战宛城》、一为《取洛阳》。他曾说过:老生以《探母回令》为重头戏,《连环套》就是花脸的“探母回令”。窦尔敦头场“坐寨”,等于杨延辉的头场“坐宫”。二三四场的走边、盗马、趟马,连唱带舞,等于《探母》的“过关”“被擒”“会弟”。“拜山”等于《探母》的“见娘”“哭堂别家”。“盗钩”更不下于《探母》的“回令”了。喜瑞之论,确从实践中来,不无道理。他演的窦尔敦,时有发展,愈演愈精。“坐寨”闻报后,叙述李家店比武的经过,款款念来,一字不减,非若某派之“众家弟兄若问,可摆下酒宴,某在酒席筵前,正好言讲”之删繁节力。“将酒宴摆置在分金厅上”的大段唱工,纯以简老取胜,不尚花腔。唯“指金镖借银两欺压豪强”之“压”字,用炸音拖两板,“豪”字磅礴而出,必获彩声。转快板只唱四句,下接摇板,纯用黄派晚年的“沙、炸、轧、呃”的唱法,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别有味道。走边、盗马,身手矫健,更显特长。头一个四击头下场是正踢腿,转身旋腕,撕扎亮相。第二个四击头下场,最早是用反踢腿,旋身拢扎,身躯微欹,以侧面亮相,后因观众不吃这个身段,又改为正踢正亮。趟马时的勒马大卧鱼,较穿蟒的《战宛城》更显玲珑,而功力尤难。“拜山”的精彩处全在细节,如问贺天龙怎样回山之“……你在山下被擒,如何逃出罗网?”“出”字连颠两音,“网”字以“头、腹、尾”的念法,归韵“中东”。随着以手画圆圈,头上翎子亦绕圆圈。接拜帖时,以左手两指高举捏着,随着“后生之辈,叫他进来”的“来”字,右手一拍,轻轻弹出。“摆队相迎”的起座转身,迎着重击的底锣,两膀一撑,撕张开氅,凝重稳练,真是个有身份的寨主。见天霸后的“……某这里当面谢过”,拢襟抻袖,斜身一拜,利落中显出雍容。听天霸叙述御马,利用红扎的撕、拂、缕、挑,表现出内涵的自豪,外露的自负。及至天霸说出隐情:“……他子天霸,拜望寨主!”喜瑞用炸音炸出“啊”字,惊跌椅上,两眸左瞬右睨,雉尾随之摆动,稍顿刹那,才拉着天霸到台口一亮,啸出“哇呀呀……”来。此处顷刻之戏,亦为他派所无。接着与天霸质辩黄、窦之结仇,字字句句,喷口有力。“盗钩”时,窦尔敦的戏,大部分是给朱光祖垫的。如“我倒要提防一二”之叫起撕边,朱光祖上椅子“拿顶”,接着徐徐念出“哎呀!”又叫起五锤,朱光祖勾椅子做“顺风旗”等,喜瑞在款式中传达内心情绪,而朱光祖就能在款式中施展解数了。尤其在朱光祖举刀欲砍,念到“……我就是这一刀!”喜瑞斜甩两袖,有节有力地来了个大翻身,也给朱光祖惊惧而卧的动作,衬垫出明豁的表演。无怪乎与他合作的傅小山(饰朱光祖者)说:“跟侯爷同台,他准能给你‘肩膀’叫你演得舒服。”最后“到官认罪”时念“朝廷的王法,焉有不戴之理,你们拿过来呀”的“拿”字,用舌尖颤音,滚澜而出,观众必报彩声。念后俯首戴链,在【四击头】中,高踢腿,快转身,撕开那件宝蓝地绣粉色玉兰花的硬褶子,跺泥亮背相,又像只大花蝴蝶般地翩然而下。以上所述,只记梗概。其他显著于目者,老观众记忆犹新,毋庸絮絮了。

《连环套》侯喜瑞饰窦尔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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