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一年春事都来几？早过了，三之二。绿暗红嫣浑可事^⑴，绿杨庭院，暖风帘幕，有个人憔悴。买花载酒长安市^⑵，又争似家山见桃李^⑶？不枉东风吹客泪^⑷，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译文】

今年的春色有几分展现？早已经送走了一大半。绿树深黯，红花娇艳，都值得继续赏玩。绿杨掩映着庭院，暖风吹拂着幕帘，却有个人憔悴不堪。买花载酒到长安寻欢，又怎么比得上在家乡的桃李前盘桓？别怪东风总是唤起行客的悲酸：相思难以尽言，梦影不能如愿，只有归家才是人生的上选。

【注释】

⑴可事：可乐之事。

⑵长安：今陕西西安。因西汉、隋、唐皆建都于此，故唐以后常通称国都为长安。

⑶争似：怎似。家山：家乡。

⑷不枉：不怪。

【品赏】

这首词写远客思归，从行人的角度，写其对家室的怀念之情。词的上片，从眼前景色写起转到心理活动：已是暮春时分，春天已过去了三分之二，看到眼前“绿暗红嫣”的景色，主人公想起“绿杨庭院，暖风帘幕”内，有个人在为思念他而憔悴。自己思念家室，却从家室思念自己的角度落笔，既显示出男主人公的丈夫气概，又见出他对家室感情的深深理解。下片的思绪顺着上片继续展开：即使在繁华的都市寻欢作乐，又怎比得上回家乡见到桃李盛开的景色。这里，“桃李”与上句“买花”相对，都喻指人，买来的花当然是指秦楼楚馆里的女色，家乡的桃李自然是指自己的妻子。行人难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在梦中也无法追寻到家室的踪影。在这里，语言是苍白无力的，相思也是没有结果的，只有行动能说明一切。词的结尾，主人公用斩钉截铁的语句，表达了自己的决心：“惟有归来是。”只有回家，才能抚慰家室和自己的相思之情。

历来写相思的作品，无论是写闺怨，还是写思归，都是结合着季节特征而展开，不是生机萌动的阳春，便是萧瑟寂寥的寒秋，盖情由景生，景随情变，客观的自然被注入了人的主观感情色彩，这样才使作品波澜多致，形象生动。欧阳修的作品也多善于将景色和感情结合在一起叙写，这首词尤是如此。

（高克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