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直到颜夏消失在学生们的视线，他们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林老师。

林可林更是委屈，说实话，她刚才那些话，纯粹是爱自己的学生，生怕他们被别人欺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更可恶的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郑超强也望着近在咫尺的林老师，就刚才维护自己的那一番话，已经让他动容了。

因为关心自己，所以她会追着自己满校园跑，希望自己乖乖去上课；因为关心自己，她刚才才会那么气愤；因为关心自己，她和自己的老大吵了起来！

郑超强心里也酸酸的，看到自己面前一动不动、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的林可林老师，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就流了下来。

林可林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郑超强不对劲，转过身来却愕然地发现超强哭了。

“超强，你没事吧，是不是被打疼了？”林可林有些心疼地看着郑超强。

“林老师，颜老师没有和我打架，他只是和我斗舞，他说，是朋友间的斗舞，刚才是我想要求他教我跳舞……”郑超强哽咽着说道。

林老师却如掉冰窖！“那你哭什么？”但她还是强行甩开这个念头，继续问道。

郑超强摇摇头，他不可能说：“因为你和颜老师，让我觉得，我也被人重视着。”

林老师看他不说什么，回头看仍然错愕的学生，他们竟然齐齐地自己点点头，表示同意刚才郑超强的话。

林可林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好了，你们都回家吧，不早了！”她说完自己率先离开了。

同学们只看到一个有些消瘦的背影，似乎还在晚风当中微微颤抖着。

林可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宿舍的，只是一回到宿舍，一碰到枕头，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我是个人，我更是学生们的老师，我要做的只是想不让自己的学生受伤；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抓好每一位学生……

想到这，她的心一灰，想到刚才颜夏那受伤的眼神，和他那句“你记住刚才说的话”，一瞬间，饶是回忆，她都不敢去揣测眼神里的冷漠。

一天的接触下来，林可林也觉得其实颜夏心肠还是不错的，只是跟自己先入为主，因为一系列误会才会酿成今天的局面，而且，自己从刚才那眼神中分明读懂了一些什么，颜夏，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回想自己的话，似乎真的刺痛一个人的尊严了。

越想越复杂，索性不想了，林可林现在只想躲在被窝里，好好地哭上一番，连同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连同自己沉沉的故事，一同随着眼泪流出来。

期中考。

颜夏早早就来到办公室，从颜夏的表情上看，似乎昨日的事情已经长了苔藓埋进了地，明眼人一看都不知道。

“张老师，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啊，这是我新买的一把尺子，希望您用得上！”林可林俏生生地出现在办公室，手中拿着一把崭新的尺子，人畜无害地站在张老师面前。

张老师看到林可林手中的尺子，先是一愣，脸上一抹莫测的微笑闪过，转过头看向颜夏。

颜夏也是微微愣神，突然不屑似的将头埋进试卷中。

张老师变魔术般从抽屉里抽出一把新尺子，在林可林面前晃了晃：“小林啊，刚才小颜也送了把新的给我，你们俩故意的吧，你这把就给你用吧，谢谢啊！”

林可林晃了晃神，转过头去，颜夏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试卷，好似静止了一般。

你俩才故意！你们一起床就故意！林可林脸色微微一红，又泛起丝丝苍白，故作轻松地说：“我是语文老师，拿个数学尺子干嘛呀？”

“呃，防身。”张老师脑海浮现出林可林手执尺子怒打颜夏的俏模样，想也不想蹦出一句。

林可林的脸唰地白了，拿起尺子潇洒转身，办公室里平地起了一阵阴风。

颜夏眼神三分看试卷，七分瞄局势，眼见可林喜获装备，战斗指数飙升，不觉紧了紧左手边隐隐像黄金盾牌的教参。

林可林走到办公桌才感受到眼前这只怪物的寒冰程度，他岿然不动地挨着自己的位置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雪天尊，只有眼睛说，他，还能动。

林可林这时候有些尴尬，想想昨天的误会，她心里也隐约觉得对不起颜夏，可是一来就对着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还有周围老师那一抹看破红尘的微笑，嘴上怎么也说不出抱歉。

混蛋，都闹得这么僵了，你好歹也把小椅子拉开一点啊，现在你跟泰山一样坐在离我椅子不到半米的位置，你什么意思嘛！林可林心里恨恨地诅咒着眼前的生物，不觉又紧了紧手中的防身之物。

不待颜夏纠结要不要举盾抗暴，林可林绕过颜夏，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脸云淡风轻地翻着教参，一手把崭新的尺子在桌子上“当当当”地打着节奏。

整个办公室寂静无声，只有那催命一样的“当当当”在回荡着。

张老师突然感觉一阵鸡皮疙瘩起来，在他的身后有一团夏天的火焰沉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出生吞活人的能量。偏在这团火的旁边，生长着一堆冬日的冰雪，好像凝固成了永恒。

在冰与火的煎熬中，所有老师只感觉度日如年，为何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和小姑娘能散发出政教处里千年老妖的气息，昨天的他们看起来是多么和谐动人啊，今天的他们看起来却好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

“铃铃铃”，好像导火线一般，办公室同时“蹭蹭蹭”几个好似长剑出鞘的声音，这是几位老师解脱似的抱着试卷逃离办公室。

颜夏动了，他单手拎着卷子，慢慢地踱出办公室。

林可林长舒一口气，突然觉得不如俩人好好打上一架，总比这样冷战舒坦。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暴力的念头？她甩甩头，望着慢慢走出办公室的身影，好似两人之间的几米变成了几十米、几百米……

颜夏其实也是提心吊胆地走出办公室的，仿佛后面飞来一把防身用的东西，切了自己的左手或者右手。

这小太妹浑身都是蛮荒气息，以后我看见了躲着走还不行吗？颜夏苦笑一声，步入教室。

看见颜夏进了教室，学生一声欢呼，颜夏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听到一声声长叹。

颜夏眼神扫了扫教室，面对一双双火辣的眼神，他心里倒是有些担心，生怕自己的肉体凡胎镇不住同学们的火眼金睛。当看到郑超强崇尚强者的眼神时，突然计上心头。

“郑超强，起立！”

超强二话不说站了起来，粗壮的身子在班级极具威慑。

“你代表班级，宣誓本次考试你们会好好考试，坚决不作弊！”颜夏道。

全班也哗动，这一招够凶残！

郑超强也是心头苦笑，平日里都是自己带头作弊，现在要变成带头示范不作弊，其他蠢蠢欲动的人哪里还敢作弊。

不过他还是坚决宣了誓，心里暗暗道，等成绩出来最后一名你莫怪小弟不争气就行。

有了班霸的带头表率，其他人倒规规矩矩，连笔掉了都要犹豫着要不要弯腰去捡。

颜夏巡视考场，心中暗想，凭借这样的战斗力，怎么去火拼强悍的一班啊！怕只怕会团灭啊！想到那张娇俏的脸蛋，那双白皙的小手儿，那寒光九州的尺子，他的心中发苦。

只能慢慢来了，看着窗外的天，一缕缕乌云飘啊飘，努力想要遮住太阳，奈何日太现实，云太意识，终究不敌。

不过颜夏还是说了一句：“下午要带伞！”

林可林也望着窗外，看着太阳和乌云，脸上一抹瘆人的笑意。

不过到下午的时候可林就笑不出来了，眼瞅着考试即将结束，那飘来荡去的乌云好似吹响了集结号，转眼之间蓝蓝的天变得乱七八糟，风雷还来助兴。

糟糕，林可林眉头一皱。

等她收完试卷，回到办公室，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不大但匀称的秋雨。

办公室已悄无一人，秋雨淅沥中泛起了点点寒意。

颜夏其实还没走，只是看到林可林一个人在办公室，手中是那可攻可守的尺子，眼里是那十步一人的杀伐果决，便下意识地重新回到教室。

一个人面对这种战斗生物太吃亏、太委屈了，颜夏今天不想和人类战斗。

因为颜夏的提醒，班上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颜夏只是出神地看着外面朦胧的天地，那一抹秋意仿佛也涌进了心里，混合着心底酸酸楚楚的冷秋，将他的心绪也扰得七零八落。

“颜老师，你在看什么？”站在他身后的瑶凤忍不住了。

颜夏这才发现班级的人都走了，只有白炽灯明亮，还有身后那小女孩的眼神。

颜夏并不讨厌瑶凤，反而觉得这样个性的小女生有辨识度。

“秋要走了！”颜夏叹一句，转而问道，“你还不回家，有什么事吗？”

“我忘带校卡了，您给我签个名字呗。”瑶凤从身后抓出一张证明，让颜夏签名。

颜夏信手一签，瑶凤小心翼翼地把纸叠起来。

“其实我也是为昨天的事情来说对不起的，老师，我不该上课不听课写纸条，不该撒谎骗您。”瑶凤有些忐忑地说着，其实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说这些话，只是要离开教室的时候看到这孤单的背影，再想起昨天傍晚操场上那双有些受伤的眼睛，还有昨天晚上回家时走在自己前面那股清冷的气质，她的心里就翻腾起说不出的滋味。

颜夏被她这么一说，倒是仔细打量起瑶凤来，此时的瑶凤看上去少了平时的飞扬，多了一些安静乖巧的气息，裙摆在微凉的晚风中飘扬，就连弧度都是安安静静的。

颜夏望着那清澈的眼神，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不怪你，但愿以后好好相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前浮现一袭白色长裙，裙角在晚风中飞扬，眼眸在冷秋里悲哀，接着却有浮现出俏丽的马尾，被一碗面烫伤的樱唇，以及脸颊滑落的泪珠。

能好好相处吗？脑海突然出现的一把利尺将所有美好全部划破。

“我去跟林老师解释吧？”瑶凤看着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颜夏，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必了，清者自清，你赶紧回家吧，应该有带伞吧？”颜夏的骄傲再次在风中飞舞。

“嗯，那我走了，老师，您也早点回家吧。”瑶凤乖巧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教室。

颜夏跟着瑶凤走出教室，却发现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窗外是一场绵绵的秋雨，窗内是一位安静的姑娘。

他觉得这个时候托着腮望着窗外愁眉苦脸的林可林才有了点姑娘家的气质。

不过他还是没敢踏进办公室，悄悄转身叫住即将离去的瑶凤。

“唉，你家林老师没带伞，拿去给她吧。”颜夏把手中淡蓝色的伞塞给瑶凤。

“颜老师那您……”瑶凤皱了皱眉。

“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废话，还有，就说伞是你的！”颜夏故作凶狠地瞪了一眼瑶凤，转身走进教室。

瑶凤望着离去的背影，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月牙的裙角和嘴角熠熠生辉。

林可林依然出神地望着外面，心里一阵苦闷。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人和事都不顺，偏天公又不作美，恼人的秋雨勾得她心里乱糟糟的。

记得之前自己是很喜欢雨天的，总觉得雨下啊下，就像诗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越来越讨厌了，尤其是这种阴柔的天气，她宁愿来一场狂风暴雨或者烈日晴空，也不想在这种扭扭捏捏的秋雨里牵牵扯扯。

“林老师，您还不回家啊？”瑶凤突然觉得林老师和颜老师很像，至少在这场雨里很像。

林可林回神，看到瑶凤，笑了笑，道：“你也还没回去？”

“我看您没带伞，专门给您送伞来着，林老师明天见。”瑶凤说完麻利地把手中微蓝的雨伞放在林可林的桌上，还扬了扬自己的雨伞，跑出办公室。

林可林是没带伞，依着她的脾气，如果是一两年前她会暴力地冲破雨幕，但是现在不行，现在她要为人师表。

看着桌上那把淡蓝色的雨伞，她心中涌起暖意，秋雨也不完全恼人嘛！她又批改了一些试卷，看了看时间，都快七点了，收拾东西，关了灯，带着那把淡蓝色的雨伞。

林可林此时的心情转阴为晴，因为随便看了几张卷子，一班的学生考得还算可以，她又想起那个赌，又想到那张臭脸，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不过才走几步就得意不起来了，心里那张臭脸仿佛飞出来一样，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颜夏此时倒是有些懊恼，自己玩什么英雄模式啊，又没装备又没技能的，在这样的雨里狂奔怒跑，还没回到家里自己血槽就空了。

“喂，白痴没带伞吧！拿去！”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横在眼前的是一把蓝色雨伞。

颜夏转身，林可林满脸淡定。

殊不知林可林这句话喊出口后就懊恼得快吐血了，本想趁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局面随随便便造就个人和，想不到一出口就是一句白痴，她真想给自己一大嘴巴。

颜夏却好像没听到这话似的，只是望着眼前蓝色的伞有些发愣。

“喂，要不要啊？”现在林可林有点畏畏缩缩，但她又强作镇定地吼一声。

颜夏终于把眼神从伞转移到人了，他冷冷地望着林可林，但还是没说话。

你要不要这么混蛋啊！林可林心里咆哮着，但看着这双眼睛有丝丝凉意，却也不敢把这话吼出来。

“那你呢？”颜夏嘴角动了动，眼神融化。

“我没几步路，跑两下就到了。”林可林随意地说，没敢看颜夏的眼睛。

是跑两步就死了吧！颜夏心里暗想。

现在最好的假设就是颜夏能够说一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然后俩人走在雨里，说不定就夏也不热了冬也不寒了。

颜夏想到了这点，但只是想到而已，终究没有说出。

林可林却觉得在这只怪兽旁边再待了一秒钟自己就要被冰封起来了，捋一捋衣袖，准备冲破雨幕挥霍血槽了。

“你等我一会儿。”颜夏心里长长一声叹，撑起雨伞步入雨中。他想去门卫那看看有没有备用的伞。

林可林却看着颜夏在雨中朦胧起来，心里五味杂陈。

颜夏到了门卫室，但门卫居然不在，估计吃饭去了。有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年轻人大概有一米八的身高，皮肤很白，稍稍长的刘海，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眼镜下是一双好像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眼睛，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衬衫，令他显得更加柔和。

关键是他手中拄着一把看起来挺大的雨伞！而且还是彩虹伞！

颜夏有些狐疑，这样一个看起来低调斯文的年轻人，怎么会拿这样一把花花绿绿的雨伞，但他也没去深究，对年轻小伙子歉意地笑了笑。

小伙子有些认真地看了看颜夏，突然也笑了笑，颜夏只感觉秋天里起了一阵春风。

“吴言。”小伙子伸手。

“颜夏。”颜夏这时才看到，小伙子的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这样的手适合弹钢琴吧，颜夏心里想。

颜夏把要借伞的事情跟吴言仔细说了说。

“林可林老师？你为什么不直接送她？”吴言脸上出现一缕温和的笑。

颜夏一阵尴尬，又不好跟他解释什么，只是讪讪一笑，道：“以后有缘再跟你解释，你先在这等着，我把伞拿过去再说。”

吴言将颜夏的神色看在眼里，脸上那抹温柔不减，只是扫视几眼，在角落里抽出一把破旧的黑伞，慢慢踱入雨中，一瞬间外面是春是秋让人恍惚。

林可林先是看见雨中一道亮色，接着一道朦胧的身影出现。看清雨中那把彩虹色的雨伞时，她如遭棒喝。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无数个画面，在太阳下、大雨中、晨曦里、天桥上，似乎都有这样一道仿佛能把天空照亮的彩虹。

等她回过神时，眼前的伞是彩虹色，眼前的人却没有春风般的笑容。

林可林看到颜夏，心里明明知道不应该生气，但心里藏不住话的她依然道：“你为什么会找这样的伞？”

明显质问的语气让颜夏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就撑一把伞哪里又惹小太妹了！

“又不是给你的！”颜夏终于回了一句，语句也不是那么和善。

这话好像勾起了林可林一整天的火气，她一把夺过彩虹伞，负气般把伞扔出去，头也不回地走进雨中。直到有些凉意的雨点敲打在颜夏的脸上，颜夏才有些漠然地转过身。

不过转身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更让他费解。

这样的雨里，林可林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他依然笑得那么温暖人心，依然爱穿暗色的衣裳，依然那么温柔地站在自己面前，就连那双手都依然那么有力地撑着伞，好像一切都不曾变过。

不过林可林还是一声叹息，即使你如几年前，但头顶已不再黄绿青蓝紫。那把伞好像融入夜色，这让林可林的心里一阵黯然。

是他吗？颜夏看见林可林夜色里都会闪亮的眼睛流露出的一抹哀伤，那抹哀伤更胜被面烫的心碎。

面烫卿唇，人烫君心。

“你还是这样，会感冒的。”吴言微微一笑，好像早已习惯了林可林的任性。

林可林没有说话，她已经很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夜这样的雨，眼前站着这样的人，自己就是没办法停住泪水。但她倒是有些感谢这场雨，自己脸上雨水泪水混合，说不定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林可林不知道，泪水比雨水亮，比雨水烫。

见林可林没有说话，吴言伸手想擦她脸上的眼泪，但她倔强地别过头。回头的时候看见颜夏站在雨中，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们。

眼前是渐渐冰凉的一阵春风，身后是越等越寒的一场冬雪，林可林回过头：“你过来干什么？”

“看你。”

“不必。”林可林头也不回地离开伞，一时间泪下得比雨还大。

你们两个混蛋！林可林恨恨地在心里说，这下子是雨是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颜夏和吴言俩人看着她离开，那身影很单薄，脚步却异常坚定。吴言撑着伞走到颜夏面前，替他挡了挡雨，说了声抱歉。

颜夏苦笑一声，这个歉意的样子他这么快就还给自己了。

“你还是适合这把伞！”颜夏捡起地上的彩虹伞，递给吴言。

“呵呵，我不适合，或许，我适合什么都没有。”吴言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伸手接伞，反而把手中的黑伞往后一抛，“或许是这样？”

两个大男人在雨中畅快地淋着雨，但都说不出什么话。

“不介意聊一会儿？”吴言出声。

“走。”颜夏带着吴言走进办公室。

“擦擦。”颜夏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之前新买的毛巾递给吴言。

吴言也不客气，笑了笑，接过来认真擦着头发。

为什么这么凉的雨、这么惨的事都降不下吴言笑起来的温度？颜夏摇摇头，不过自己这么湿着也不是办法，颜夏在办公室看了看，看到一条鹅黄色的毛巾挂在窗户边，看起来好像是被哪个老师遗弃似的，也不嫌弃，拿起来就往头上擦。

等俩人稍微整理了下，吴言缓缓开口：“可林和我是青梅竹马。”

他说了很多，但归纳起来就是，两人相识十五载，相恋七年，一朝爹娘发话，言语无用，只能劳燕分飞。

“你父母怎么就突然不肯了？之前都是看着你们过家家？”颜夏问。

“谁知道呢。”吴言平淡地说道，“我爸的意思是处朋友可以，但结婚不行，然后可林就爆发了。”

“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接手我爸其中一家公司，努力赚钱。”吴言淡淡地说。

“还是个富二代与美少女共同消灭月亮的故事啊，然后呢？”颜夏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吴言，看不出来这人是富二代。

“什么然后？”

“没了？”

“还有什么？”吴言反问。

颜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成长为爱情专家了：“那你现在对可林什么想法？”

“还喜欢啊，还有什么想法？”

“然后呢？家里怎么办？”颜夏觉得吴言像个闷葫芦，不抽不说，一抽一说。

“家里不同意啊，慢慢争取呗。”

“该！”颜夏蹦起来，“活该可林这暴脾气甩你！就你这不急不缓的态度我看了都想抽你，别说那个小太妹了！”

吴言有些好笑地看着颜夏，按说第一次看到颜夏的时候，他显得很阳光，想不到两年多未见，他的气质竟然变得这样冰冷，他刚才差点认不出来了，不过现在这样子倒有几分快意恩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