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画不完的知青、乡土油画
表不尽的知青、乡土情结
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总是画知青题材的油画?
其实我也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抛开现如今艺术界的浮躁、市场经济、迎合、御用和“接轨”等因素,一个画家创作的题材,应该是自己最感兴趣,认为最有意义,最放不下,最想表现出来给人看的东西。就像作家写书一样,画家的作品也离不开个人的经历及其对世界和社会的认知。
老知青是有着特殊经历的一代人,如同我们经历的“史无前例”的“文革”动乱一样,我们的青春经历也是“史无前例”的,并且后无来者。青春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段最重要的生命过程,而我们这代人正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去农村插队,在城市长大的我们,十七八岁像朝阳一样的年华,不谙政治,心无城府,但脑中有“神”(人造的神),响应号召满怀雄心壮志,奔赴农村去当农民。从首都北京到陕北农村,生活上和心理上的极大反差,给我们留下了永生极深刻的体验和记忆。
我在“文革”后期大学恢复招生的第二年考入西安美术学院,毕业后又回到陕北工作,前后十年。二十多年后,当我在北京的家中,坐在画布前举起画笔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在陕北插队的生活场景,一幕又一幕,于是我就一幅一幅地画下去,欲罢不能。曾有段时间,我也尝试其他题材,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牵挂,使我不安,画着画着,就又回到陕北乡土题材的土油画了,好像这是我的宿命。
有朋友劝我:现在是市场经济,应该与时俱进。
但我作为一名老知青出身的画家,本身就不时髦,老知青是“过去时”,时尚与“老知青”无缘,在历史的人生舞台上每个人只能演好自己的角色。况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和艺术,我们这代人不能没有表现自己的艺术家。
《自画像之一》木板油画60cm×50cm 2000年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整整一代人的集体经历和集体记忆,这段历史自会有政治家、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正确评价。一代人的记忆不应该被遗忘,更值得记述和描绘。作为画家我要对自己的灵魂和艺术负责,真诚绘制,忠实记录,把历史留在画布上,告诉后人,我们曾有着一个怎样的青春岁月。
我庆幸自己后来成为了画家,作为画家,在农村的经历就全部成为了我的财富。我插队的地方有着千回百转的黄河和莽莽黄土高原,那里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那里有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的根。美好的自然,壮丽的山河,朴实、淳厚的父老乡亲,赋予了我作为一个艺术家最基本的素质。我认为艺术家具备质朴、敦厚、率真的气质比其他一切技术、画法都重要。我留恋插队生活和陕北的大河、大川,不光是因为那里有我年轻时走过的土地,我更留恋的是那样的一种质朴的生活,那样的一种本真的人生状态,越是久居城市越是怀念。
插队生活是我们的青春经历,自然乡土中有我们的根,自然、乡土、青春,是我所追求的绘画要素,也是我永恒的艺术情结。
——邢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