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杨嗣昌序

芦花湄集校注(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 作者:张鹤鸣


杨嗣昌序

夫以威凤弁鸡帻,神龙尾鱼丙,人皆知其细也。然则经国之宏业,取饰蒙士之曲说,何施而可乎?中丞先生既有成命,么么不敢辞。受读先生之集,油车既月,亦略其概,姑妄言之。盖古人云:“文以气为主。”又曰:“文生于情。”是可以言文矣。概气曰清浊,而盈虚通滞不一候;概情曰浅深,而郁畅夷激不共门。文士之文,盛罗列而极雕缋,然笔墨之外无适焉;幽人之文,取冷致,善怡悦,近清而虚、浅而畅者也;志士之文,如未决之湍,不解之结焉,盈滞郁激,丈夫不遇于时者当之;达人之文,感物而动,与时偕行,其气清而通,其情深以夷,丈夫得遇于时者之所为也。而吾举以当先生,何则?夫观先生之泚笔,千百许言,滔滔衮衮,云至雨沓,何其迅也?然而有创属之文,有骤比之句,浸假若旬锻,妙合若天成。盖先生之学,“含英咀华”法昌黎,“博观约取”师眉山。饮芳洁之源,夫安得不清?研奥密之旨,夫安得不深?而不宁惟是,先生为人,断山绝为其骨,晴云秋月为其怀。其与人交,如风飕然习肝脾,而遇所不可,慷慨骏发,与其事相得,亦良已。是故其清,所以通;其深,所以夷,而后知以文士之腹汰其滓,以幽子之襟裕其用,以志士之抱适其时,始可以名达人,可以读先生之集。抑是集也,吾读之而尤异焉。芦花清颍,秋水西溪,戴笠而雨眠,援琴而涧响,先生之高寄也;枕杨子之流,呼桃叶之渡,五君六逸,觞咏唱酬,先生之雅游也。已鞅掌历下之簿书,已束身金城之锁钥,甚者蛮烟瘴雨,蛇豕纵横,仓皇枹鼓之间,迫窘樵苏之际,凌越溪谷之难,蒙犯矢石之所,方且逍遥于颍上,优游于白下,理啸歌以自娱,从翰墨之所好。吾又知其识旷而体远,力整而神暇,夫是之谓真达人。而读是集者,不惟勿作文字观,应于名位事业之外,亦别有以见先生,且是先生之十半也。从此以往,名位事业,么么不能测,又焉测文字?请他日受读之。

万历戊午立春日之吉,治下通家晚生杨嗣昌顿首拜撰。

  1. 杨嗣昌(1588~1641),字文弱,号字微,武陵(今湖南常德)人。杨鹤之子。万历三十七年(1609)举人,三十八年(1610)进士,崇祯七年(1634)任兵部尚书,次年为礼部尚书,仍掌兵部事。《明史》有传。《雍正湖广通志·选举·明举人》:“(万历三十七年己酉乡试榜)杨嗣昌,常德人。”《雍正湖广通志·选举·前朝进士(明)》:“(万历三十八年庚戌韩敬榜)杨嗣昌,常德人。大学士。”《雍正湖广通志·人物·常德府》:“杨嗣昌字文弱,鹤之子。万历庚戌进士,累官户部郎中、河南右参政。父鹤被逮,三疏请代罪,鹤得减死,拜嗣昌兵部右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务。上疏陈边事,帝异其才,寻晋东阁大学士。嗣昌乃议大举平贼,请以陕西、河南、湖广、西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而总督、总理二臣随贼所向,专力征讨。总督熊文灿,嗣昌所荐,专主抚。张献忠变闻,特旨令督师,嗣昌抵襄阳,大誓三军,率京军逾山五十里,及其巢,斩杀过当。献忠求抚不许,走据玛瑙山,左良玉等夹击,大破之。献忠遁兴安平利山中,势复张,嗣昌赴夷陵,扼其要害,既而决计入川。贼攻当阳,复至夷陵,屡征良玉兵,不至,贼以轻骑夜驰三百里抵襄阳,诱启城门,城遂陷。嗣昌初莅襄阳,凿三濠,设机桥,列横枑,慎启闭,每门置一副将,移文出入,讥诃验问,法甚严,贼乃出不意破之。嗣昌在夷陵,惊悸上疏请死,至荆州之沙市,不食而卒。帝曰:‘嗣昌功虽未成,尽瘁可悯。其赐祭。’有司护柩还籍,进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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