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中国有李白,诗的国度就当仁不让。
中国有李白,沧桑斑驳的悠悠古韵,风月无边。
李白是中国人最风流艺术的创造者,这个人在颠沛的行旅中,在失意的时代里,在混乱的政局中,在血腥的杀戮里,用浓重的笔墨缔造了一个生命的浪漫主义奇迹,这样的浪漫、这样的洒脱、这样的毅然,即使在中华民族的历史深处,一定还有祖先的神明对这位放浪形骸的行吟诗人投去赞许怜惜的目光。
李白是名士的坯子,因为他好剑术、擅诗书、嗜美酒;李白是文人的写照,因为他经纶满腹、胸怀天下、臣服皇权。他是个诗人,落魄得一如寻常,没有显赫的政治生涯,没有机缘神奇的人生经历,别说中华五千年,即使放在大唐盛世长安官场,他都是一个脾气有点怪异的小人物而已。然而,他却把中国人的律诗绝句惊世骇俗地化作宇宙洪荒、天地绝响、格律押韵的空间,李白创造了神魂气魄、万千气象,恍然一派天朝格局。这个森严朝代、这个深沉民族、这片辽阔土地,因为李白,而平添了些许挥洒任意、婉约细腻又奔放狂野、舍我其谁的浪漫风月。
李白,前无古人的诗文,后无来者的磊落,俯仰于华夏文字的阡陌交错之中,功德无量。
中国的诗文都是天地自然格物精致的装饰,虽然钧天齐乐、钟鼎毓秀、吐气如兰,但烟媚粉灵,有些失于天人之际、古今之变。
或许,每一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关于自然的童话,归隐山林、怡情山水,所以中国人认为,人籁不如地籁,地籁不如天籁,只有来自遥远天际的天簌之音才是最美好的音乐。然而,李白的诗文却把人的精神和个性放大了许多,不只闲云野鹤,确是大鹏展翅、扶摇云起,这样对于自我的释放和对于个性的顶礼膜拜,是中国翰墨风华中最具风骨的一章。
这个古老的国家,没有李白,重重叠叠的旧城人文,烟波浩渺的烟尘往事,休戚与共的山川侠士,竟然失去了特立风骨的颂扬,了无生气,变得孤寂起来。
《诗经》自然是中国诗歌的母体,历楚辞汉赋、唐诗宋词,连绾着就是这个国度里文人隐秘的心事,那份流离,那份对于生活的寄托,对于故土氤氲不散的哀愁,都是诗词里上等端砚、尊贵宣纸、罕有湖笔。
于是,《诗经》是“自然”的芬芳隽永,莺啼燕舞,楚辞馥郁醇厚,唯王道是从,而汉赋,就像那王朝,奢华壮观、孔武有力,珠玑文字粉墨登场,堆砌的辞赋成为文人在天地间打造的伟岸奇观,让人不敢直视,千金难买相如赋,那份威严,金钱只能退而避之。
到了唐代,李白从蜀道尽头东出夔门踽踽而来,长安城迎来的不是一个平凡的客人,而中国人的漫漫历史翻到了一篇浪漫挺秀、优雅不羁的章节。治隆唐宋,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于一种自由主义的烂漫与修养在诗词画意得到默许和伸张,国家的威权社会的井然在文人创作中被摒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卑微者的尊严和豪迈被重重地泼墨于中国人的心灵画卷上。“平林漠漠烟如织”,李白的人生和诗文相濡以沫,化悲怆为怜悯,就凄凉成激昂,他“长歌吟松风”、“我醉君复乐”,把一股浓重浪漫、一腔果决勇敢抛洒到历史的烟雾中,“轻舟已过万重山”,经久不散。
历史上的包拯是个白面书生,并不是个长相丑陋的人。可为什么,人们心中的包拯是漆黑冷峻的面孔,慑人魂魄的眼神,眉心还有一道深深的弯月伤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