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民俗
清明
自唐时清明,让杜牧写湿了,从此湿遍江南。
淅淅沥沥,一片织得密不透风的雨声,随着青石板路散开。透明,江南便肌肤似的延伸了,染指滔滔长江,浊浊黄河。
红木凝听,溪石鸣奏,杏花村浓浅浓浅、迤逦而罩的是小花伞的江南,袅袅婷婷。飘着四月梅子雨。一曲黄梅在唱瘦的江南小巷回旋……
雨巷泡酥酒坊,伞旗绕列列飞檐翘角,竖一杆白底黑字的酒幌,看清明时节雨纷纷。
出村便有细雨如织,红花草田野有三两农人,犁落行人魂。布谷声声,牛鞭拽住沽酒客;稻花香里,伸手抓起,竟是一两把蛙鸣……
端阳
一碗雄黄酒,喝斜黄黄太阳。头烈烈一摆,长江似盘辫长长,唰地拉直整个南方……
“吭哧——吭哧!”阳壮的号子里,龙舟如红蚂蚱、黄蚂蚱绕油亮亮、粗乌乌的中国巨辫,攀缘直上,雄性猎猎,浇灌着黄土地,大地淋漓酣畅……
“哐哐——哐哐!”五月中国荡起秋千,一群躁动的南方汉子,踩锣鼓阵阵,踩得南方山摇地晃,屈子如椽大笔惊掷长江。一曲天问,问怒浓眉须眉,斩一绺黑辫遗留东方,作千载游弋端阳。
八角粽子裹住香喷喷端阳,枝枝艾叶如令旗呐喊歌唱。鸟鸟语语。有女人虔诚的、喃喃的祈祷声。少年中国的红肚兜上,老虎头天真烂漫地跑来,昭然做着楚文化最漂亮的冲刺。
五月端阳,南方中国在做民俗的赛场。
中秋
幽蓝蓝的背景里,顶起那只细白瓷实的玉碗。一个精彩的杂技节目不期而至,演了几千年,硬是牵动着观众岁月的悬念。累了顶碗人,瘦了相思客。
抬头,有荷藕板栗,咬三两声清脆“好”字,一年一度,悠悠闲闲,喝彩声圆润了昼昼夜夜。
低首,有竹箫横笛,吹几句袅袅“愁”音,年年月月,怕碎了玉碗,泪滴倾蚀了箫孔,流出点点此事古难全……
台榭仍在,顶碗人昨夜谢帐归去,几时有?把酒常叩苍天,古老的顶碗顶圆了华夏的中秋夜,相思沾满眼帘……
1988年8月3日,安徽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