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

聆听毛泽东主席对留苏学生的讲话

1957年11月17日，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这一天，我和其他留苏同学一起在莫斯科大学礼堂见到了心中崇拜的伟人——毛泽东主席，并聆听了他的著名讲话：“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这一讲话发表距今快60年了，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主席的讲话具有巨大的生命力，仍在继续鼓舞和指引着我们一代又一代青年人前进。

一、耐心地等待

11月2日，毛主席率领中国党政代表团抵达莫斯科参加十月革命四十周年庆典活动并出席世界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首脑会议的消息发布后，我们就一直关注着代表团的活动，希望能见到毛主席。果然，中国驻苏联大使馆通知我们17日上午到位于列宁山的莫斯科大学听报告。猜测一定是毛主席要接见我们了。

当时，莫斯科已进入冬季，寒意已浓。大地覆盖着白雪，在灿烂的太阳照耀下，发出闪亮的金光。我们激动的心情却温暖如春。

当时我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学习。我们住的宿舍就在离列宁山不远的第四契廖穆斯卡亚大街，去莫斯科大学不需乘车，步行即可。

17日是星期天，不上学。我和几个同学为了占到好的座位，很早就起了床，简单吃了点东西，急忙赶到莫斯科大学。只见不少中国同学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幸好，我们来得不算晚，占了靠近主席台的好位置。不一会儿，礼堂就挤得水泄不通，连走廊、过道都站满了人。还有一部分人不得不到楼上俱乐部大厅分会场等候。但他们提出了条件，要求在分会场安装扩音器，还要请毛主席到俱乐部见大家一下。我国驻苏联大使刘晓答应了大家的要求。据估计，那天到会的有3000多人，其中有在莫斯科学习的本科生、进修生、实习生，还有部分军事学员。后来有一些外国同学听到消息后也挤到礼堂，希望一睹世界伟人毛泽东的风采。

上午10点左右，驻苏使馆留学生管理处负责人李滔宣布，请中宣部长陆定一作国内形势报告。陆定一的无锡口音很重，许多人听不懂，讲话进行了好几个小时，同学们有点坐不住了。但主要还是大家更想见毛主席，他能否来、何时来，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所以听报告思想不集中。大家不断向主席台递纸条，主持报告会的刘晓大使则不断地翻着看，微笑着对陆定一说：“都是一个内容：要求见毛主席。”

后来听使馆的同志讲，其实毛主席对留苏学生很关心。他一到莫斯科就向刘晓大使询问我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刘晓大使汇报说，我国有4000多名学生在苏联学习，绝大多数学习很刻苦，很优秀，同苏联人相处很好，并说，他们非常想见到毛主席。毛主席听后高兴地说：“我也非常希望见到他们。我今年5月在北京就与到访的伏老（伏罗希洛夫）说过，我不想当国家主席，想到大学当一名教授。我非常愿意同青年们在一起，他们年轻、思想活跃、很开朗，常听听他们的意见很有好处。我想麻烦你这位大使去安排一下和学生们见面。”

陆定一的报告直到下午三点才结束。大家利用这一休息时间，吃了点随身带来的食品。这时刘晓大使向大家通报说，由于各国共产党、工人党代表会议进入关键阶段，工作十分紧张，昨天毛主席忙了一天，夜里又通宵工作一夜未眠，今天早晨才睡下，等毛主席醒后才能来会场见大家。这个消息使我们深受感动和鼓舞。毛主席太辛苦了，应当让他老人家好好睡一觉，只要他能来，我们等多长时间都行。

李滔同志向我们提出了三点要求：（1）为了毛主席的安全，不准往前挤，不准争着同毛主席握手；（2）不准照相；（3）前两排让位给军事学院的同学（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前两排的同学来得最早，反而坐到最后面去了。我们在第五排，庆幸不需要后撤。

大家在继续耐心地等待着，谁也不愿离开座位。礼堂内不时响起《东方红》《歌唱祖国》《莫斯科—北京》等著名歌曲的嘹亮歌声。

二、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下午六点，水银灯突然都亮了起来，把会场照得如同白昼。歌声停了下来，每人都使劲地睁大眼睛向主席台望去。幸福的时刻终于来了，毛主席、邓小平、彭德怀、杨尚昆、胡乔木、乌兰夫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刘晓大使陪同下依次走上主席台。顿时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和暴风雨般的掌声响彻大厅。大家沸腾的情绪久久平静不下来。毛主席走到讲台的前沿，从左边走到右边，含笑着向大家频频招手问好，并示意大家坐下来，开始讲话。

毛主席的讲话完全不同于一般的政治报告，而是同大家聊家常一样，有问有答，欢声笑语，台上台下，连成一片。

1957年11月17日，毛泽东主席在莫斯科大学礼堂接见留苏学生并发表重要讲话。

毛主席的第一句话就是：“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毛主席发现有些同学听不懂湖南话“世界”两个字，便用英文说：“世界就是world。”那时同学们会英语的不多，多数人还是听不懂。毛主席又问刘晓大使：“‘世界’用俄文怎么说？”刘晓答：“米尔。”于是毛主席就解释说：“米尔是你们的，当然我们还在工作，在管理国家，米尔也是我们的。但是，你们看，我们都老了，好像下午三四钟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台下高呼：“毛主席万岁！”）毛主席接着说，“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未来是属于你们的。”这时又响起暴风雨般的热烈掌声。

1957年11月17日，莫斯科大学礼堂，毛泽东主席用生动简练、寓意深刻的话语向中国留学生讲述当时的国内、国际大事，表达对青年的希望。

毛主席说：“有些外国人说我们思想改造是洗脑筋。我看也说得对，就是洗脑筋嘛！我这个脑子也是洗出来的。参加革命后，慢慢洗，洗了几十年。我从前受的都是资产阶级教育，还有一些封建教育。孔夫子的书读了不少。我们那时根本不知道马克思、恩格斯，只知道华盛顿、拿破仑。你们就好了，你们很幸福，像你们这么大的娃娃就知道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赫鲁晓夫、多列士、杜克洛、陶里亚蒂等。我们那时对中国革命如何搞法，有谁知道？”

毛主席说：“我们大家都要割尾巴。中国有句古话夹起尾巴做人。这句话很有道理。现在人都进化了，摸起来都没有尾巴了，但无形的还有。青年人应具备两点：一是朝气蓬勃，二是谦虚谨慎。”

毛主席对我们还提出三点希望：

第一，要身体好，这是革命的本钱。他说，爬山和游泳是锻炼身体的好方法。他问大家：“你们会游泳吗？”许多人回答：“会！”毛主席说，在你们这个年纪，我已游过不少江湖河海，爬过不少山岳了。他列举自己游历过的江湖山岳的名字，并询问在场是否有来自那里的人。他每提到一个地方，台下就有人站起来，大声地回答：“有！”台上台下笑语欢声，气氛十分活跃。毛主席说，爬山和游泳不仅能锻炼身体，也能多见世面，有利于接触老百姓和了解社会情况。要在全国推广，把国内的江河湖海中一切能游泳的地方，都开辟成游泳场，让广大人民群众去游泳。他还建议大家，利用留学机会到苏联各地去走走、看看，可以了解苏联人民的生活，建立友谊，增长知识。

第二，要学习好，学好建设国家的本领。毛主席说，苏联有许多先进的科学技术值得我们学习，要虚心向他们学习。他说，学习不一定每门课都考5分（当时苏联学校考试实行5分制），重点课考5分、4分，非重点课考3分也可以。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与其门门功课平均用力，不如把力气花在重点课程上，不学则已，学就要把问题解决得透彻些。对次要课程了解个大概，及格就可以了。

第三，祝你们将来工作好，为国家做出有益的贡献。做好工作是不容易的，将来你们去当厂长、党委书记、校长、教授、工程师……试试看。一做工作，就会有错误，有错误就要认真地改。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最讲“认真”。这是毛主席第一次提出这一著名论点。

三、纵论国内和国际形势

毛主席说，干部要到下面去，和群众打成一片，农民都说“老八路又回来了”。基层干部中只有百分之一有严重错误，脱离群众，绝大部分是好的。

毛主席说，我国现有人口六亿四千万，已经不是六亿了。要六亿四千万人齐动手，人人振奋，移风易俗，改造世界。如除四害（老鼠、苍蝇、麻雀、蚊子）的问题，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有人建议麻雀不要打，那就网开一面，城里的不打。这里有没有四川人？（台下有人答：“有！”）四川的老鼠多得很。北京的苍蝇打完了，过了两年又有了。解决这个问题也要有决心。

毛主席说，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也许你们认为我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很了不起，可是要知道，我们中国是个大国，又是个小国。在政治上和人口上是大国，但在经济上是小国。我们现在生产力还很低，钢产量还比不上一个小国比利时呢！你们大概不高兴吧？（台下答：“不高兴！”）但又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呢？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苏联提出15年内要赶上美国。英共总书记波立特同志告诉我，15年后英国钢产能力为3000万吨。我国现在钢产量只有520万吨。那么，再过三个五年计划或多一些时间，就能超过英国。不过，按人均水平就不行了，因为我国人口比英国多二十倍。

毛主席说，现在是两头积极性高，一头是中央，一头是人民群众，中间一层干部积极性不是很高，要这么上下两头一夹（用拇指和食指做夹持状），才能把事情办好。要完成这个任务还要15年或者多一些时间。这个责任就落在你们身上了，你们重任在肩啊！

毛主席说，我也有个五年计划，再活五年，如能活十五年就心满意足了（台下高呼：“毛主席万岁！”），能超额完成计划当然更好。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自然辩证法。要是孔夫子现在还不死，两千多年前的人还活着，那还成什么世界？

毛主席在讲话中还介绍了国际形势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等问题，阐述了“东风压倒西风”和“中间地带”的思想。

毛主席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问：“你们有几个头？”大家答道：“一个！”他说，我们社会主义阵营有一个头，就是苏联。我们的敌人也有一个头，就是美国。

毛主席说，马克思、恩格斯以后一百多年来，这次世界各国共产党、工人党代表会议是最盛大的一次，64个国家的共产党都参加了。这几天12个社会主义国家领导人在开会，商量了许多事情。会议决定社会主义阵营以苏联为首。毛主席强调这一点是针对当时国际上有人提出社会主义阵营要以“苏、中为首”，表示我们不同意这一主张，坚持以苏联为首。

毛主席说，社会主义阵营和资本主义阵营的斗争“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毛主席问：“你们读过《红楼梦》没有？”（有人答：“读过。”）主席补充道，“这句话是林黛玉说的。”

毛主席说，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大转折点。在人类历史上有很多转折点，如斯大林格勒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转折点；苏联卫星上天，64个国家的共产党在一起开会，这也是一个大转折。这是两个世界的斗争，西风压不倒东风，东风一定要压倒西风。

毛主席进一步指出，两个阵营，其中有个中间地带。西方世界有4亿人，其中有很多我们的人，那里会发生地震的。我们有10亿人，我们中间也有他们的人，这种人比较少。两方面都有对方的人，就好比宋末元初的书画家赵孟頫妻子管夫人的一首词里所说：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这个比喻虽然不完全恰当，但有点是对的，即帝国主义阵营中有我们的人，我们这里也有他们的人。他们阵营中我们的人多，我们阵营中他们的人少。

毛主席说，全世界共有27亿人，减去我们这边10亿和帝国主义那边4亿，还有几亿呢？（台下答：“13亿。”）你们都是数学家，一下就算出来了。这13亿基本上分在三个洲，即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13亿中有7亿多已取得了民族独立，如印度、印度尼西亚、巴基斯坦、埃及、苏丹、突尼斯、摩洛哥，还有个黄金海岸，等等。在帝国主义阵营中，德、日、意不想打仗，也打不起来。美、英又不合作。这中间地带的13亿人由两个阵营争夺，他们大多数是倾向我们的。因为英、法有老殖民主义，美国有新殖民主义，我们什么殖民主义都没有，也没有在那里搞军事基地。

毛主席关于中间地带的战略思想，最早在1946年8月同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谈话中即已提出，在这次谈话中又进一步阐述了这一思想，改变了斯大林曾经提出的“孤立中间地带势力”的主张。

毛主席在主会场讲了一个半小时，随后又到分会场，见了在那里等候的几百名同学。在那里他讲了三句话：第一，青年人既要勇敢，又要谦虚；第二，祝你们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第三，要和苏联朋友亲密团结。

四、视察留学生宿舍

毛主席讲完话后，还视察了莫斯科大学经济系女留学生的宿舍，和住在这里的同学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询问她们的籍贯、父辈等有关情况。

毛主席得知坐在身旁的沈宁同学的父亲叫沈端先（夏衍原名沈乃熙，字端先）时，高兴地笑起来：“是沈端先啊，他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呐！”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毛主席还询问了同学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并鼓励道：“要努力学习，建设祖国，加强和苏联师生的友谊。”

毛主席指着站在旁边的邓小平说：“他还是你们的老学长哩！”这时坐在毛主席身边的苏红同学才发现人后面还站着小平同志，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让座。毛主席却一把拉住她，打趣说：“邓小平是党的总书记，让他为人民服务，站一会儿没关系。”小平同志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说：“我是1926年初由党组织决定从法国到莫斯科学习的。”同学们惊叹道：“这么早啊，那时我们都还没有出生呢！”

毛主席见到房间桌子上有份《人民日报》，拿起来翻了翻，询问大家平时能看到国内哪些报纸，国内报刊到莫斯科需要几天……同学们一一做了回答。毛主席对远离祖国的同学们能经常关心国家大事感到十分高兴。

晚上八点多钟，毛主席离开学生宿舍，乘电梯下到一层楼，电梯门一打开就见到许多外国同学等候在那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毛主席热情地同他们握手致意。正要往前走时，毛主席看见有两个外国青年手里举着什么东西从走廊那一头跑来，便停下脚步想看个究竟。原来是两个外国留学生，一个是捷克人，另一个是保加利亚人，他们每人拿着一本俄文版的《毛泽东选集》赶来请作者签名留念。毛主席欣然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他们高兴极了，回去后还得意洋洋地向其他人展示扉页上有毛泽东签名的书，说要把它留作纪念，终身珍藏。

毛泽东主席参观莫大学生宿舍时与中国留学生苏红（中）、沈宁（右1）交谈（1957年11月）

1960年12月，刘少奇主席在莫斯科受到中国留学生的热烈欢迎。

毛主席在众多莫斯科大学师生的欢呼声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列宁山。据毛主席的俄文翻译李越然回忆说，在接见完留学生回克里姆林宫的途中，他问毛主席：“您讲了很长时间的话，累不累？”主席挺起胸脯很愉快地说：“你看我一点不累，跟这样生动活泼的年轻人在一起，我自己也显得年轻了。这些年轻娃娃在这里学成之后回国，都会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

五、我们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毛主席的讲话代表了党和先辈们对留学生的共同期望。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百业待举，急需大批建设人才。在西方国家对我国实行封锁的情况下，毛主席和党中央决定有计划地向苏联及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派遣留学生，并很快同上述国家政府签订了有关协议。据此，周总理主持制定了派遣计划，并成立了由聂荣臻、李富春和陆定一等人组成留学生派遣领导小组，负责具体工作。每年的派遣人数、专业比例等都要报周总理审批。在北京还成立了留苏预备部，负责对出国留学生的培训工作，为期一年。

据统计，从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我国共向苏联派遣了留学生9000人，向东欧国家派遣了留学生1000余人，共10000多人。1952年夏天，刘少奇同志对留苏预备部学员作了长篇讲话。他说，派你们留学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需要，你们去留学就是参加了革命。为派你们留学，国家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要支出很大一笔钱，派一名留学生的费用相当于25户到30户农民的全年劳动收入。

1958年8月，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学习的中国同学合影。

1953年7月，周总理向留学苏联和东欧各国的学生语重心长地讲了“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之外，还加了“纪律好”，被称为“四好”。他说，你们是新中国青年的代表，要遵守兄弟国家的法律和学习纪律，中国同学之间应订立规约，互相约束，养成集体观念，这是革命传统，希望同学们加以发扬。邓小平也多次强调，要重视留学生的工作，说“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对回国留学生要加以重用。

正是毛主席等老一辈领导人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使我们深刻地感受到留学机会难得、责任重大。我们下定决心学好本领，报效国家。我们以顽强的毅力和拼搏的精神，克服语言和其他方面的困难，废寝忘食地学习。平时没有休息日，活动地点就是教室、阅览室和宿舍，我们称之为“三点一线”。每天睡觉仅为5小时左右。平时考试成绩皆为优秀。外国同学好奇地发问：“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这样拼命学习？”他们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怀有一颗炽热的发奋图强的爱国心！

留苏学生在集体农庄劳动。

在生活方面，我们也保持了简朴的优良作风。按国家规定，我们每月的生活费本科生为500卢布，研究生为700卢布，和其他国家同学比算是低的，但到月底外国同学却向我们借钱。我们把节省下来的钱一般都用于购买图书资料。按规定，研究生每年可公费回国探亲一次。但不少人为了节省国家经费，宁愿个人掏腰包购买火车票。

在异国他乡，大家团结友爱，互相帮助，遵守纪律，尊敬老师，虚心学习，保持了良好的作风，得到老师和外国同学的一致好评。在国外，我们认为自己都是祖国形象的代表，对她不能有丝毫的玷污！我们以自己对祖国的忠诚、良好的道德风范、刻苦学习的精神在苏联、东欧人民心中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印象，播下了友谊的种子。

我们学成回国均无条件地服从国家的分配，不计个人名利，高兴地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和岗位，无私地奉献自己的才智和青春，在几十年的岁月里，经过探索、磨炼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骨干和中坚力量。我们之中不乏科学带头人、著名学者、艺术家，其中不少人成为国家、部门、行业的领导人和决策者。截至2009年，在留苏学长中有96位入选中国科学院院士，103位入选中国工程院院士，5位入选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12位为荣誉学部委员。其中有6位是双院士。特别是有4位留苏学长荣获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他们是：金怡濓，我国巨型计算机事业开拓者之一；王永志，我国载人航天功勋科学家；谷超豪，我国著名数学家；孙家栋，我国著名航天技术专家。我们为他们感到无上光荣和自豪。留苏学生没有辜负毛主席等老一辈革命家的信任与重托，没有辜负祖国人民的培养和期望。

（注：本文系根据笔者以及我国当时驻苏使馆同志、部分留苏同学的记录和回忆综合而成，并吸收了由朱训主编、中国青年出版社于1997年10月出版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忆留苏岁月》一书中的有关资料，在此一并致谢。）

周恩来总理的谆谆教诲

那是1969年12月北京的一个晚上，寒风刺骨，滴水成冰，但我却感觉心里温暖如春，陶醉在一种期待的激情之中。当晚，周恩来总理要接见即将出国工作的同志，其中有回国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后准备重返驻外使馆的使节们，如我国驻阿尔巴尼亚大使耿飚和驻法国大使黄镇等，也有新派出国的一些同志，我属于后一类，我将去驻古巴使馆工作。

当时外交部在东交民巷办公，分成两部分，大部分人集中在原六国饭店（后因火灾被毁，改建为宿舍楼，即现在的东交民巷30号）和苏联专家楼（即现在的华风宾馆）搞运动，称为“运动班子”；少部分人在东交民巷15号（后称西哈努克宾馆）搞业务，称为“业务班子”。我在由原来的美澳司、西欧司和国际司合并而成的欧美司工作，是司领导小组成员，后来被组织派去古巴使馆工作。这是我进外交部后第一次出国工作。

2002年5月，作者在淮安周恩来总理纪念馆前留影。

我们出国人员加上部、司有关领导共40多人参加了接见。我们分乘两辆面包车从东交民巷15号出发，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南海北门。进门下车后，由一位中南海安全人员按事前外交部报送的参加接见人员名单，点名核对后才放行。

周总理照例是在简朴的西花厅会议室接见我们。我已好久没有聆听周总理讲话了。他还是穿一身旧的灰色中山装，看上去比以前瘦多了，见此情景我不觉一阵心酸。平时总理日理万机，为国家和人民而操劳，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还要应付林彪和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捣乱和破坏，怎能不消瘦呢！在这种情况下他老人家还抽时间接见我们出国人员，又怎能不使人感动呢！

为了认识到会的人，总理总要按名单点名，点到谁，谁就站起来，有时还要问几句话。当点到我时，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苏北人，总理“噢”了一声，说，“那我们是同乡了。”由于人多我不好意思多占总理的时间，没有多说。

50年后重返淮安，在周总理故居前留影。

其实，我还在总理老家淮安上过学，我1950—1953年在淮安师范读书。总理的婶母一直住在淮安老家。她有时要到北京住一段时间。她回淮安后，我们学校有几个同学（我是其中之一）都要去看望老人家，听她讲有关北京的故事。我印象特别深的是，1951年过完春节开学后不久，听说总理的婶母从北京回来了，我们又去看望她老人家。她住在普通的四合院平房里，坐北朝南。她特别喜欢青年人，见到我们显得特别高兴，还用从北京带回来的糖果招待我们。她说，总理特别忙，在北京也不是每天能见到他。但总理和邓颖超都非常孝顺，很了解老人的心理。婶母信奉佛教，多年养成烧香敬佛的习惯，问总理要不要改掉这个习惯，因为他是总理，怕人说闲话，影响不好。总理听了哈哈大笑说，宗教信仰自由嘛，是公民的权利，你老人家也有这个权利，想烧香就烧吧，你已经这样大年纪了，还能烧几年？这样就打消了婶母的顾虑，所以她后来继续烧香敬佛。邓颖超常到婶母处看望，亲自关照其饮食起居，并多次表示对不起婶母，不能在身边照顾老人家。总理的婶母还对我们说，朱德总司令常到总理家去，他是个很随和的人，每次到北京碰到他，都和她聊家常。

总理点名后，接着就做了重要指示。总理主要对“文化大革命”期间外交工作中的极“左”思潮进行了批评。他说，“文化大革命”以来大部分驻外使节及其他外交人员被先后分批调回参加运动，对了解国内情况、总结工作经验教训、学习和提高思想水平是有好处的，但不能长期离开使馆，现在我国驻外使馆工作人员太少，影响了外交工作的正常进行。你们要尽快出去，充实使馆的力量。外交工作是一条重要战线，不可或缺。总理说，今后要继续执行独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按照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同各国搞好关系。总理批评外交领域的极“左”言行是“四面出击，到处树敌”，是无政府主义和大国沙文主义。总理还强调，要加强调查研究，把驻在国和地区形势的发展变化及时报回，特别是一些重点使馆还要关心国际全局，报回你们前线的看法，当好国内的参谋。另外，总理还就一些国家具体工作做了交代。

“文化大革命”不仅使国内的经济建设和文化教育受到了很大的破坏，也使外交工作受到了严重干扰。林彪伙同江青、康生等人，凭借手中的权力煽动极“左”思潮，插手外交工作，把新中国17年来的外交路线污蔑为“三降一灭”（即向帝国主义投降，向修正主义投降，向各国反动派投降，扑灭人民革命），还支持“造反派”夺权，使中央外交大权曾一度旁落，出现了一些违反外交政策的过激行动，如在北京发生了“三砸一烧”（即砸印度、缅甸、印尼驻华使馆和火烧英国代办处）外国驻华机构的严重事件，驻外机构也发生了一系列极“左”行为，致使中国同已建交或半建交的40多个国家中的30个国家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先后发生了严重的外交纠纷。周总理在处境十分困难的条件下，对极“左”错误思潮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和斗争，在做了大量的补救工作之后，才使外交工作逐渐恢复正常。另外，当时国际形势也发生了新的变化，中美关系出现了解冻的迹象。我国对外关系将有较大的发展。

正是在上述背景下，从1969年下半年起，回国参加“文化大革命”的外交人员陆续返馆并新派出一批干部出国工作。周总理讲话的中心思想就是要进一步纠正外交领域其中包括驻外使馆存在的极“左”思潮，为恢复同各建交国的友好关系和开展外交工作新局面做好思想和组织上的准备。

周总理的重要指示句句都讲到了我们的心坎里。大家本来就对极“左”思潮及其造成的严重后果深恶痛绝，听了周总理的讲话都十分激动，暗下决心出国后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和周总理制定的我国外交路线和政策，把各项工作做好。

习近平主席拉美之行及其重要指示

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14年7月15日至16日出席在巴西举行的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六次会晤后，于17日至23日对巴西、阿根廷、委内瑞拉、古巴四国进行了国事访问，并在访问巴西期间出席了中国—拉美和加勒比国家领导人的会晤，宣布成立中拉合作论坛。这是习近平任国家主席后第二次访问拉美（第一次是2013年5月31日至6月6日，习近平主席应邀对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哥斯达黎加、墨西哥进行了国事访问），访问取得了圆满成功。这是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历史性访问。

一、访问巴西

2014年是中国同巴西建交40周年，习主席对同罗塞芙总统在会谈中对双边关系的顺利发展和取得的丰硕成果，表示满意和高兴。1993年两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2012年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这次双方又发表了《关于进一步深化中巴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把两国友好合作关系推向新的、更高的发展阶段。双方同意把2010～2014年的共同行动计划延期至2021年并签署了56项合作文件，中方承诺投入350亿美元，投资涉及油气、电力、矿业、铁路、港口、农牧业、工业、文化、司法、教育、体育等各个方面。双方强调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科学创新、航空航天、生物技术和信息通信等领域的合作。中国将采购巴西60架E190飞机。中国将在巴西累西腓设立总领事馆，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在巴西设立代表处。中国还同巴西和秘鲁一致同意合作修建一条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5700公里长的两洋铁路。

中国和巴西2013年的贸易额已达900亿美元。中国是巴西第一大贸易伙伴，巴西是中国在拉美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两国友好合作有着美好的前景。

二、访问阿根廷

习主席同克里斯蒂娜总统进行了坦诚的会谈，此次会谈富有成果。双方决定将2004年建立的战略伙伴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阿根廷表示坚定奉行一个中国政策，支持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和中国政府为实现国家和平统一所做的一切努力。中国重申坚定支持阿根廷对马尔维纳斯群岛的主权要求，支持根据联合国相关决议，重启有关谈判和平解决这一问题。两国签署了首份共同行动计划、经济和投资合作框架协议、关于基础设施领域和产业投资合作的补充协议、关于两国合作在阿根廷建设重水堆核电站和水电站以及铁路建设的协议、关于互设文化中心谅解备忘录等19项合作文件。根据协议，中国将向阿根廷提供175亿美元贷款。两国央行间还达成110亿美元本币互换协议。

中阿1972年2月建交以来关系发展顺利，两国高层互访不断。2013年双方贸易额达148亿美元，是建交之初的2400多倍。中国是阿第二大贸易伙伴和主要投资来源国。

三、访问委内瑞拉

习主席同马杜罗总统就双边关系和共同关心的国际问题交换了意见，达成了重要共识，并决定将两国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双方重申遵守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干涉他国内政等国际法基本原则，反对任何国家和组织企图破坏两国独立及政治和社会稳定的单边主义行径，主张将通过和平方式解决争端作为处理国家间关系的指导原则。委内瑞拉重申坚定奉行一个中国政策，支持两岸关系和平发展与中国和平统一。中国理解并尊重委内瑞拉继承解放者玻利瓦尔遗志，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重视委内瑞拉在拉美事务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双方签署了涉及能矿、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农业、高科技等领域共38项合作文件，中国将向委内瑞拉贷款175亿美元。

中国同委内瑞拉于1974年6月建交。40年来，双边关系得到全面高速发展。至今共签署了400项合作协议，其中大部分是在委前总统查韦斯执政期间签署的。中国通过于2007年设立的中委联合融资基金，共向委提供400亿美元。

四、访问古巴

这是习主席拉美之行的最后一站。习主席同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劳尔·卡斯特罗在亲切、友好、诚挚的气氛中，回顾了中古关系发展历程，规划了两国关系未来。双方还达成了重要共识，同心携手，开创两国互利友好合作新局面。习主席表示，古巴是与中国建交的第一个拉美国家。中古自1960年建交，54年来，两国志同道合，始终坚持共同理想信念，在建设社会主义道路上同舟共济，休戚与共，真诚相待。中国珍视中古传统友谊，不论国际风云怎么变，坚持长期友好是中国坚定的方针。中国坚定支持古巴走社会主义道路，将一如既往支持古巴人民维护国家主权的正义斗争。为了支持古巴进行经济社会政策调整，中国愿意向古继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劳尔表示，中国是伟大的国家，坚信中国一定能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取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成功，中国的发展一定能够为促进世界和平与人类进步做出更大贡献。古巴感谢中国一贯坚决支持古巴，为古巴仗义执言。古巴坚定支持中国维护国家主权、安全、领土完整的斗争，愿同中国加强各层级交往，交流互鉴建设社会主义经验。访问期间，双方签署了多项合作文件，涉及经贸、农业、能源、矿业、融资、生物技术、通信、基础设施建设、卫生、文化、体育等领域，中国向古巴提供贷款援助。习主席还向古巴赠送了辣木和桑树种子。

习主席还探望了古巴革命领袖88岁高龄的菲德尔·卡斯特罗，表示中国人民不会忘记他为中古友好关系的发展做出的重要贡献，并祝他健康长寿。菲德尔表示：“我怀念同中国的友好交往，相信在习近平主席和古巴领导人引领下，古中关系将取得更加丰硕成果。”他还表示，当前国际格局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新兴市场国家和广大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这会对世界产生重大而深远影响。中国发展必将为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发挥重要作用。

习主席访问期间，中国同上述四国共签署了150余项合作文件，涉及金额700亿美元。

五、出席中拉领导人会晤

习主席这次拉美之行的最大亮点是出席在巴西举行的中国—拉美和加勒比国家领导人首次会晤，宣布成立中拉合作论坛。

2011年12月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简称“拉共体”）成立后，中国就考虑以此为平台推进同拉美整体合作，并于2012年6月提出成立中拉合作论坛的倡议，得到拉美国家的积极响应。2014年1月，在古巴召开的拉共体第二次峰会上通过了支持成立中拉论坛的声明。在这次中拉领导人首次会晤中又通过联合声明，宣布正式成立中国—拉共体论坛，致力于发展中国和拉共体国家的全面合作伙伴关系，尽早在北京举行论坛首届部长级会议，审议和通过具体运行机制，制定《中国与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合作规划（2015—2019）》。出席这次会晤的有17个国家（中国、巴西、哥斯达黎加、古巴、厄瓜多尔、安提瓜和巴布达、阿根廷、玻利维亚、智利、哥伦比亚、圭亚那、墨西哥、巴拉圭、秘鲁、苏里南、乌拉圭、委内瑞拉）的元首和政府首脑或特别代表。

习主席在会上发表了以“努力构建携手共进的命运共同体”为题的主旨讲话。他在讲话中倡议：努力构建政治上真诚互信、经贸上合作共赢、人文上互学互鉴、国际事务中密切协作、整体合作和双边关系相互促进的中拉关系五位一体新格局。共同构建“1+3+6”合作新框架，即：一个规划，以实现包容性增长和可持续性发展为目标，制定中拉合作中长期规划；三个引擎，以贸易、投资、金融合作为动力，推动中拉务实合作全面发展，力争10年内中拉贸易额达到5000亿美元，中国对拉美投资存量达到2500亿美元；六大领域，即以能源资源、基础设施建设、农业、制造业、科技创新、信息技术为重点，推进中拉产业对接，互利合作深入发展。

1985年3月，作者同陈光参赞及夫人陆申娟在波哥大合影。

习主席宣布，为推动上述领域互利合作，中国将正式实施100亿美元中拉基础设施建设专项贷款，并将这一额度增至200亿美元。中国还将向拉共体国家提供100亿美元优惠贷款，全面启动中拉合作基金并承诺出资50亿美元，主要用于重点合作领域。中国还将正式实施5000万美元的中拉农业合作专项基金。中国在未来5年向拉共体国家提供6000个政府奖学金名额、6000个赴华培训名额以及400个在职硕士生名额，邀请1000名拉共体国家政党领导人赴华访问交流，于2015年启动“未来之桥”中拉青年领导人千人培训计划。中国倡议于2016年举行“中拉文化交流年”。中国愿意在中拉论坛框架内同拉美和加勒比区域组织和次区域组织开展对话合作。

中国同拉共体签署的合作项目涉及金额350亿美元，加上同其他被访拉美四国签署的合作项目资金700亿美元，共1050亿美元。这是历史上中国承诺向拉美投入最多的一笔资金，可见中国对该地区的重视。

习主席的上述讲话和宣布的中方承诺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和历史意义，是指导中拉关系发展的纲领性文件，受到拉共体国家的普遍欢迎和高度赞扬。

拉共体多数国家由于受美欧金融危机的影响，目前正处于经济十分困难之际中国慷慨地伸出援助之手，如同雪中送炭，是及时雨。中拉论坛的成立将推动中拉友好合作关系上一个新的台阶，也是我国外交布局中一件大事，具有里程碑意义。

拉美国家拥有2140万平方公里面积，5.5亿人口，自然资源极其丰富，经济发展具有较高水平，被称为“发展中国家的发达地区”，在国际上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中拉共同点很多，在经贸方面互补性很强。2013年中拉贸易额已达2616亿美元，我国在拉美投资达700亿美元。中国已成为拉美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三大投资来源国。中拉关系已建立了坚实基础，面临着重要的发展机遇期，双方都有发展合作的强烈愿望，因此具有十分美好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