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酒
酒的好坏还轮不到我来臧否。来伊犁多少年,就喝了多少年的酒。酒真是个好东西,可又太坏了——常常让我丑态百出,过后醒来后悔不已,可没过多久就又端起酒杯,觥筹交错。
有几年,我发誓要戒酒,说得煞有介事,在博客上也发博文,在微博上也求监督,可是一个月都没坚持到,就又喝起来了。不是自己想喝,实在是酒文化过于博大,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于是,一次次酒醉,一次次想要戒酒,又一次次喝起来。男人的酒,喝了戒,戒了喝。
说到底,还是自制力差。
第一次喝白酒是在来新疆的第四年,还能清楚地记得是在乌鲁木齐的塞外江南大酒店,喝的是小瓶伊力老窖。那年我毕业,工作已经签好。五月,签约的单位在乌鲁木齐搞活动,要求参加,于是我第一次喝白酒就酩酊大醉而归,还是同学把我接回宿舍的。
没过两个月去了伊犁,这是个酒乡,那就更要喝了。尤其是我做记者、编辑那会儿,现在想来都觉得喝得有点凶,常喝得醉醺醺。尤其是每次参加接待外地来的文友的活动,一箱箱老窖搬上桌,往往都是伤友八百,自损一千,却彼此乐在其中。
活了这么多年,常常听年长的资深酒迷谈到,棋友、茶友、文友都挺好找,唯独酒友难寻,若是寻能喝到一块儿的酒友,就难上加难了。遇到了,就赶紧珍惜——喝个三五七天醉而不醒。
写到这里,知道我的人,其实都知道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喝酒的借口。这么说来,让人感觉仿佛我是个酒鬼,实际却恰恰相反。我极不喜喝酒,也不善喝酒,常常又不得不喝,于是就一次次一杯杯一口口地喝吧。
西出阳关十年,其中有五年在喝酒。记得诗人沈苇在他来疆二十周年时好像说过,到了新疆是为了蒸发身上多余的水分。他是以酒来补充水分的,据说这些年他喝的酒要以吨为单位来计算。我不知道我喝过多少,大概总不会少于一百公斤吧,这也算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了。
“酒壮怂人胆”,这是古人留下来的。青年时迷武侠小说,大侠们总是与酒形影不离。侠者,行侠仗义之后总是要大喝几碗才算完满,不然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古有说书,今有电影,一代代喝酒的人都是由着酒的吸引而伴随酒香积岁累月的。
大概是迷武侠小说太深,许多年后我开始学着喝酒,总觉得男人喝酒,豪气穿肠,与心底深处的英雄情结有关。想当年,华山论剑肯定是有酒的。没有酒,那剑必定是黯淡无光的,剑客底气也是不足的。
今年开春,在鲁院住过俩月。那里真是个喝酒的好地方,我也的确差不多天天在喝。喝的差不多都是“白牛二”——白瓶子牛栏山二锅头是也。喝得习惯了,连同学带来的茅台、上好的汾酒都懒得沾口了。有一天,不想喝白牛二,忍不住独自跑去买了一小瓶伊力老窖,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
晚上在鲁院对面的一家清真饭馆,我就着一盘拌面,自己小酌了一回。也是那时才想起,除了明月能发起乡思的古意,吃食和喝惯了的酒也能触发怀乡之情。到底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英雄气短,那是酒没喝到位。男人的英雄情结,也因为酒,才有了一个宣泄的通道。是故,有人说,英雄本色,最在男人举杯畅饮的瞬间。
不知那人,是不是卖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