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因为写《山药》，想起了老家一道叫山药鸽子汤的菜，就又想起了鸽子。我家曾养过一群鸽子，那都是父亲在操持。

父亲养鸽子，是我来新疆以后的事了。起初，是听妈妈在电话里说的，语气里颇有抱怨。也能理解，鸽子不好圈养，只能放任它到处飞，到处飞就会到处拉屎，柴房、厨房，甚至是堂屋，两天不大清扫，就遍地都是；还有时候，蛇皮袋码得好好的稻子，过了几天某个角就会被鸽子啄个大洞；再就是屋檐下晒着的干货被鸽子啄得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这群鸽子，顶峰的时候据说有近三十对，也就是五六十只，所费粮食不算少，这大概是妈妈腹诽的主要原因吧，父亲却是乐在其中。

后来，有一年我回乡探亲，这些鸽子就剩下不到二十对了。不明所以的我向父亲问起此事，他黑着脸，一声不吭。后来还是妈妈告知，乡亲邻里见父亲的鸽子养得不赖，繁殖得也很好，许多人就动起了养鸽子的心思，便都到家里来“买”雄雌鸽作种。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钱自是不会要的——就白送了。于是，一送就是八九对。父亲虽不吝啬，但就这样把鸽子一对对地送出去，心里的不舒服也是显而易见的。更让他伤心的是，有些人家没精心饲养，死的死了，不见的不见了；还有个别人家，见不好养活，就拿到市场卖到饭店里给人做山药鸽子汤去了。许多天里，父亲都黑着脸，家人也都知道，在他面前闭口不谈鸽子诸事。

后来，父亲的鸽子再也不送人了。舍不得送人的鸽子，父亲同样舍不得自家吃，更别提卖给饭店了。而在农村，养鸽子的用途无非就是吃或卖。但父亲就养着，晚上清点一遍鸽子数。

终于，在一个冬天的晚上，父亲照例在清点鸽子，发现少了好几只。这下不得了，一晚上父母亲就打着手电筒把房前屋后、菜园竹林等地几乎都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更是搬着梯子看它们是否栖息在屋顶……到了下半夜，他们终于失望而归。天亮后，抱着侥幸心理的父亲再次清点，再一次失望了。之后，父亲的饲养更是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