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窗寒

京城寒食，风雨凄迷。词人的心情也是闷闷的。他想到宦途的奔波，想到年华的逝去，也想到故乡的风物……

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

桐花半亩，静锁一庭愁雨。

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①。

似楚江暝宿^②，风灯零乱，少年羁旅^③。

迟暮^④。嬉游处。

正店舍无烟，禁城百五^⑤。

旗亭唤酒^⑥，付与高阳俦侣^⑦。

想东园、桃李自春，小唇秀靥今在否？

到归时、定有残英，待客携尊俎^⑧。

【今译】

柳阴深处传来老鸦的啼叫。我披着一袭单衣，伫立在带垂帘的红色窗户前。

半亩桐花在庭院中静静开放，伴随着愁人的绵长春雨……

冷密的雨点洒在空荡荡的石阶上，到半夜还没停住。我干脆同老朋友剪着烛花，在西窗下作彻夜长谈。

多么相似啊！当年在荆州江上夜宿，看灯火在风里闪烁不定。那种少年漂泊的滋味也是这样的。

如今年纪大了，何况那些游玩的地方——

无论酒店还是客舍，京城寒食一律不举烟火。说起“旗亭唤酒”的豪兴，还是让给那些爱喝酒的朋友们去发挥吧！

我只怀念着东园里的桃树和李树该又开了。像小巧的嘴唇、娇美的酒窝，那些花朵还同往年一样吗？

到我归去时，枝头必定还会剩下一些残花，等待我带着酒席去观赏哩！

【注释】

①剪烛西窗：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②暝宿：夜宿。

③羁旅：行旅，旅人。

④迟暮：年老。

⑤禁城，指京城。　百五，指寒食节。《荆楚岁时记》：冬至后一百五日为寒食。按：亦有称一百六日为寒食者。如唐元稹《连昌宫词》诗云：“初过寒食一百六，店舍无烟宫树绿。”

⑥旗亭：酒店。张衡《西京赋》：“旗亭五重。”注：市楼立旗于上。　唤酒：李贺《开愁歌》诗：“旗亭下马解秋衣，请贳宜阳一壶酒。”

⑦高阳俦侣：郦食其见汉高祖，自称高阳酒徒。此指酒客。

⑧尊俎：古代盛酒肉的器皿，引申为酒席。

按：陈洵《海绡说词》云：“‘迟暮’钩转，浑化无迹。以下设景、设情，层层脱换，皆收入‘西窗语’三字中。”是认为下半阕均为与故人西窗夜语之内容。可备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