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 阴

下午和安忆、潘耀明一起去医院看望安格尔。这是美国大学最大的一所医院。楼下大厅像是银行，沙发摆出一个一个的中心：又像是一个漂亮的剧场休息厅，厅外草地上有室外茶座，有小卖部，有自动售餐处，有可供热饭的微波炉，有一切方便病人及其家属的设备。总之，像音乐厅、候机室、剧场休息厅，没有那份嚣杂，多了一份幽静，只是独独不像我概念里的医院。

安格尔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病床边有无数的电线和电钮。有电话、遥控电视开关（电视机斜按在对面墙上）、电灯、电铃、调节床的电钮。床的各个部位都可以升起，可以放下，总之可以帮助病人改变各种睡的姿势。难怪这床下有那许多条条杠杠，从下面看，更像一台机床。

坐在床边闲聊，心里不由地想起去年，好像是春季吧，我曾坐在上海华东医院巴金先生的病床边。他因跌了一跤，股骨受伤，住进了医院。他见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真体会到‘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的味道，很不好受。”原来他上了石膏，整日整夜只能平躺着。由于不能翻身，已影响到睡眠。现在看见了这张床，想起了巴金先生不得翻身的苦恼。

病人要开饭了，我们等着看看他的饭菜；是一小块排骨，一点洋山芋冷菜色拉，一小盒冷牛奶，一个梨。从伙食上看，不如上海的华东医院，记得那次巴金吃的是明虾，而且做得极香。

从医院出来，华苓请我们去中国餐馆翠苑吃饭。吃了很新鲜的鱼和虾。最后的余兴，是一盘饺子形的蛋卷，自取一只，咬开来，里面各有一条签语，据说，我的一张最好，是：

Your dearest wish will come tr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