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造境^①，有写境^②，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

【注释】

①造境：指的是创作者通过想象、联想、构思等艺术手法建构的意境，属于理想主义创作方法。造境注重艺术虚构，有助于创作者抒发情感、描画理想世界。

②写境：指的是创作者通过模仿、再现等方式去体现现实世界与真实人生，属于现实主义创造方法，但又不乏一定的理想倾向。

【译文】

诗人、词家中，有的擅长“造境”，有的擅长“写境”，而这正是理想主义创作者和现实主义创作者的区别。但是，“造境”和“写境”很难被真正地区分开来。因为对创作者来说，他们创造的境界一般很难脱离社会现实，而他们再现、模仿的境界也必然接近于理想世界。

【赏析】

所谓“造境”与“写境”都属于专业文论术语的范畴。王国维认为“造境”的重点是虚拟、联想与想象，而“写境”的关键之处在于模仿与写实。

王国维把“造境”看作是艺术理想派表现方法的主要特征，而把“写境”看作艺术写实派的重要标志。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他看到了理想派与写实派之间的区别和联系，但他没有着眼于如何区别二者，更没有止于二者“颇难分别”的感慨。他看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得出了“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的结论。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超脱的见地，也是一记警钟，他告诫人们：诗词写作虽然可以造境，但是造境必须符合自然规律，要有可信性，不可混乱、荒诞；而写境虽然是描写真实景物，但如果不赋予感情色彩，单纯的写境就失去了境界高度，写作意义也会大打折扣。所以真正的上乘之作，往往是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