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版本与名称

最后，说一下《游记》的版本和名称。

《游记》的原始写本已无从找到，但从原写本抄写或印出、译出的版本却多不胜数。据1938年穆尔与伯希和的统计，其时共有143种，这还不包括根据这百多种的某几种译出的世界各种新译本在内。当然，这143种并不全是自始至终首尾完整，有些仅是部分或片断的记载。《游记》研究者将这百多种版本中有代表性的归纳为下列四种：

1．法国地学会本或老法文本。此本原藏巴黎图书馆，编号B．N．fr．1116，简称F本。1824年法国地学会由抄本刊印。语言是老法语，其中夹杂不少意大利语，现称法—意混合语。14世纪初，此抄本已流传。有一种译成意大利托斯卡纳（Toscana）方言，简称T本。有一种译成威尼斯（Venezia）方言，简称V本。约1320年，意大利波罗纳（Bologna，今译博洛尼亚，意北部大城）人皮皮诺（F．Pipino，一译劈劈奴或庇庇诺，天主教多明我修道会修士）据V本译为拉丁文，但有删节，据说此译本曾经马可波罗认可。此本流传甚广，1485年此本在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印行，哥伦布所读的即是此本。

2．颇节改定五种法文本。法国东方学家颇节（Gregoire Pauthier，旧译鲍梯）于1865年根据五种老法文版改译为现代法语，并加注释出版。据说，这是马可波罗于1307年送予法国骑士蒂博·德·瑟波瓦（Thibaud de Cepoy）的手抄本。蒂博死后，其长子约翰将原本献其主伐洛瓦（Valois）伯爵，并抄写数本赠予友人。现存五部分别藏于巴黎图书馆三部，瑞士、英国图书馆各一部。用颇节之名简称G本。此本虽称马可改订，但与第一种老法文本不尽相同。冯承钧译《马可波罗行纪》即根据华籍法人沙海昂（A．J．H．Charignon）增订的颇节本。

3．拉木学本。拉木学（G．B．Ramusio，旧译赖麦锡，1485—1557年）是意大利地理学家。他父曾为威尼斯名律师，擅长文学。他酷爱地理学，曾搜集威尼斯留存的有关马可波罗的事实与轶话，并用意大利文译出《游记》，载于他死后二年刊出的《航海纪程丛书》第二卷中。关于波罗一家回故乡的轶事即在其序言中。据研究，他可能是以皮皮诺本为基础并编入其他各种抄写本的歧出内容。特别是关于忽必烈时期宰相阿合马被杀事件，只载于本书，而这一记载是确实可证的。简称R本。

4．才拉达（Zelada）本，简称Z写本。20世纪20年代初，意大利贝内戴托（L．F．Benedetto）教授在米兰市阿姆勃洛夏纳（Ambrosiana）图书馆发现一种拉丁文新抄本，此抄本的原本是1795年大主教才拉达赠予西班牙托莱多（Teledo）教会图书馆的。经研究，知此本比第一种F本所抄时间还早。其中有200段为F本系统所无，但有百余处与拉木学本（R本）相同，也有几处为R本所独有。贝教授将此本与R本及其他版本所独有者辑为一书，用意大利文译出，其后奥尔多·里奇（Aldo Ricci）教授又将之译为英文，由英人丹尼森罗斯（E．Denison Ross）爵士编辑刊行。张星烺又据此译出《马哥孛罗游记》，于1937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此书不分卷。

以上四种是接近原始稿本的早期抄本，由此而派生出许多抄本、译本或印本。最早的印本在1477年德国纽伦堡以德文印行；最早的英译本于1579年伦敦印行，是从西班牙文译出的。早期著名的英译本是英国东方历史学家、语言学家马尔斯登（William Marsden，1754—1836年）于1818年从拉木学的意大利文本译出的。全书除译文外，并有80多页的序言，介绍马可波罗的生平、内容概要、译文版本、原抄本语言等，并附注释和索引。在1871年英国学者亨利·玉尔译出并经1903年和1921年法国学者亨利·考狄埃增订的《游记》出版前，这是最有权威的英译本。二亨利译本以颇节本为底本并据F本和R本增补，附详细注释和大量插图、地图，至今仍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张星烺曾译其《导言》（1923年）及正文一卷（1929年），二者长期未经重印。从学术价值看，仍有重译出版的必要。

英译本最完备并经科学整理的版本当推穆尔与伯希和于1938年出版的《马可波罗寰宇记》（Marco Polo：The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此本以F本为底本，并将与F本不同或增多的文字或段落以斜体字方式填入正文，在左右两侧注出其版本简称。文前有详尽的导言，书后有各种版本的目录，称得起一部百衲本式的英译本。伯希和的名著《马可波罗注》（Notes on Marco Polo）对此书的重要词汇作了详尽的注释。此书也不分卷。

至于书名，马可波罗并没有为他的稿本题写书名，书名都是后人取的，因此五花八门，名目繁多。意大利人多称其书为《百万》（Il Milione），这是用他的诨名的简称，下面多半附以其他说明。颇节的法文本简称为《马可波罗书》（Le livre de Marco Polo），下面也附有说明，还用汉文称其书为《忽必烈枢密副使博罗本书》（按，此称号误）。亨利·玉尔译本简称《马可波罗阁下书》全名则是《威尼斯人马可波罗阁下关于东方诸国奇异之书》（The Book of Ser Marco Polo the Venetian concerning the Kingdoms and Marvels of the East），但在印出的书脊上仍称“Travels of Marco Polo”，因为在英语译本中，Travels一词应用太广泛了。我国的译本除冯承钧称《行纪》外，一般都称《游记》，这已成为约定俗成的称呼。当然，前面提到的穆尔与伯希和合译本称The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汉文雅译称《寰宇记》，应该更恰当，此名已为研究者所承认，但对一般读者来说，似以称《游记》更习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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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可波罗寰宇记》英译者穆尔在其《导言》中对马可的诨名“百万”提出怀疑。他统计马可死后遗产，算出其财产按1924年币值不过3000英镑，与百万相差甚远（《导言》p．31）。澳洲国立大学教授罗依果博士（Dr．Igor de Rachewiltz）据研究波罗家族谱系学者的考察，指出“百万”诨号乃指另一波罗家系，这一家的祖孙三代：马菲奥—老尼柯罗—马可（或称马可里诺）都有“百万”的诨号。由于世系和名字相同，后人遂误认这是马可波罗的称号〔见其《马可波罗到过中国》（Marco Polo Went to China），刊于波恩大学《中亚研究》1997年第27期，pp．68～69〕。

(2) 近年，蔡美彪教授发表《马可波罗所记阿合马事件中的Cenchu Vanchu》一文，肯定Vanchu为张易，考辨甚详，与前此诸人释Vanchu为张易者不同。见《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8年第5期。